天有忙了几天,将几个房里的桌椅重新摆放了一遍,又把柴房里面的旧物件都收拾整齐,他知道他一走,母亲一个人是搬不动这些物件的,乘自己在家,能干一些是一些。天有妈却让他别出那些闲力气,她说:“你一走,我一个人又用不了那么多的地方,你腾它们干什么?不如在原地放着,我要找的时候也知道它个在哪儿。”但天有知道那是她舍不得儿子出些力气,故意用这话来阻止他。便没听她的。两个孩子也跑前跑后给他帮忙,像两只快乐的小鸟。
收拾完毕,家中的一切比原来有条理多了。天有躺在沙发上,舒服了一会儿,又想起他最头疼的事,不由地又烦恼起来。现在他不担心和张彩娥离婚的事,而是担心自己的钱现在还有多少在家里,不知道刘正奎打过来的那十万块预付款,会不会也被张彩娥拿去填了他小舅子的无底黑窟窿。
刘正奎是他的朋友,原先他们俩都是关总手底下的小头头,后来都先后从关总那里出来自己发展,刘正奎人大气,厚道,生意做的好,给手下的人工资开得高,因此上底下人给他干活都很卖命,自然他的活也就接得多,有时候会忙不过来,便将一些小活也分给天有他们做,年前恰好有一笔给一个工厂四周绿化的活,便转包给了天有,谈成后就真接给天有打了十万预付款。天有说不必了,做完再给,又不是不相信他。刘正奎说反正钱也不是他的,是人家工厂打给他的,他把活给了天有,自然钱就得给天有,活干完后,他再拿他的那份,并且一再叮嘱天有要把这个活给干好。他说:“都是朋友,他本要让我亲自给他做,我实在实在是太忙了,你就接了做,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边,如果真干砸了,你得重做。”天有向他保证:“刘哥你放心,我和你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我也是想赚两个钱嘛。”
军军结婚那天晚上,“满塬红”的一番话让天有心生寒意,如果说张彩娥敢把他的家当都给他小舅子,那动用他的这笔钱就更在话下。如果……如果……这马上就到春天了,绿化工作是有时间的,人家等着看那小树长出嫩芽才能给你钱,而这些小树苗,自己用什么去买?这是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
他决定去一趟他的岳父家,探探底。
他母亲让他多带些礼物,他却不愿意,只买了两条烟两瓶酒,就这些他都觉得不应该。
来到张彩娥家,他小舅子张小军不在,他的岳父岳母都在。
他刚一进门,他正坐在靠背椅上抽烟的岳父就说:“你还知道来啊?我们张家女子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大过年的往我家送?”
天有一听这话就有些懵。他就这点不好,想事有些慢慢。
“怎么?姨父你说这话我没听明白?”他嗫喏着。
他岳父张广仁忽然提高了声音:“你不明白?我还不明白呢?”
天有这才反应过来他岳父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呀。他顿时气地脸都紫了。
“不是你们彩娥不愿意进我家门的嘛,这会儿怎么又会怪起我来了?”
“你说啥?你老驴日上的说啥?”张广仁身子朝前一趁,用夹着纸烟的手指指着天有的鼻子,“我把我家女子给你老驴日的还给出不是来了?”
天有没言语,他在心里恨不得朝前面这张不要皮的老脸来上七八十下,但他只是想想。
“我给你老驴日上的说,你要是和我娃好好过,你就不要惹我娃,你要是不想过,立马拿来五十万滚你妈的。”张广仁觉得他镇住了天有,故作姿态地向后欠了欠身子,又撇着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没想到却被烟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气。
天有看着他的样子,恶心地不能再恶心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他问:“那,彩娥呢?”
张广仁缓了半天气才说:“你问她作啥?你还想再欺侮一次?你今儿个信不信我挑了你的麻脚筋?”
天有从心里已不怕他了。现在的天有不是以前的那个胆小的天有了,他经历过太多的事,也见过太多的人,在外面这些个,他是混出来的,不是被吓出来的。
他还是问:“张彩娥呢?我找她有事。”
张广仁见天有竟然有了反抗的意思,火了,像只愤怒的公鸡一般跳将下来,抡起巴掌,向天有的脸上就挥了过来。“你还反了不成?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天有向后一退,那巴掌就擦鼻而过。“我不想和你吵,我今天来也不是找你,你就说张彩娥哪里去了,我找她有事。我再说一遍,我找她有事。”天有把有事两个字说地很重。
“谁找我?”张彩娥已经系着围裙来到了天有的身后,“你找我啥事?你不在家侍候你个老不死的妈,跑到这里找我啥事?”张彩娥脸上红色的肥肉一闪一闪,很像一只狒狒。
“你来的正好,你动没动家里的三十万?”天有问她。
“什么三十万?家里哪有三十万?”张彩娥听他问,脸色微变,但她胆子大,又欺侮天有老实,就想赖。
“家里没有?那三十万的定期折子不是你保管的吗?咱能说没就没了?”天有心里的失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谁见你的折子了?我来你家十年了,我几时见过你驴日的一分钱,你把你妈X不知放到哪里了,这会儿来寻我的不是?”
“你没见?那最好,警察会找到的。”天有平静的说。
“叫你爸来都找不到,还警察。”张彩娥这句话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