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人踩车碾太阳晒,柏油公路上的雪已化地差不多了,有几截路段由于雪坎较厚,还没完全融化,经过一夜的冰冻,现在都变成了青冰。好在这些车都带了防滑链,大家一路走,并没出什么意外。
车队到了菜子沟口,下了公路。这时的路就不好走了,地表上的雪已被晒化,雪水和着地上的黄土,经车一碾,全都成了泥浆,防滑链在这儿根本不起什么作用,车子一旦陷住,既使你加再大的油,车轮只是不停地转,却连一步也前进不了。
七个娶亲的人只能一辆车一辆车地从泥坑里往出抬。
这截不算太远的路,却用去了比在公路上更多的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女方家,却再也走不了了。
原来女方家在沟阴面的半山上,路上的雪根本没有消,军成让司机试了几次都上不去,只好将车队停在了山下。七个人下了车,背着礼物,一步三滑地上了山,来到女方家。
进了门,女方的总管就赶紧安排七人上席,七人坐定,女子她爸她妈就过来给七人敬了烟,问了路好不好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把军成叫到外边,商量了几句。
军成又进来,坐定,面无表情。
女方的家们们端上酒菜,七人只能吃菜不敢喝酒,这是出发前总管交待了几遍的事,另外,开车的人,谁也不敢喝,这冰倒路滑的,一丁点儿不清醒都是要出问题的。
吃过了饭,七人出来,这时女方家的院子里,崖背上,都站满人,人们都在看女方家给出嫁的女儿准备了什么嫁妆,在西北的农村,这叫作“摆针线”。
女方家给女儿的嫁妆很丰厚: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一台海尔冰箱,一套家庭影院,(当然全是些大纸箱子,里面的东西早都已拉到军军家里,摆在了新房中。)还有好些包袱,被子,脸盆,热水瓶等生活用品一大堆,更为重要的是,还有一辆红色的QQ3小车。这样的嫁妆在菜子沟里还是第一次,菜子沟的人都不由地“啧啧”称道。原来刚才女方家长把军成叫出去,就是问他会不会开车,如果会,他们就不再出人给开了。军成当然会开车,军成原来可是在露天矿上开过“四桥”的。
但是,女方家里陪嫁这辆小车的事,军军家却是不知道,他们事先也没有沟通过。这都是军军媳妇哭哭泣泣地向她的老爸和老妈争取来了。
看了这些嫁妆,军成觉得军军这个媳妇一包撑搅十二万不贵。
“针线”摆毕,七人就把这些大纸箱抬到山下来娶亲的一辆昌河双排面包车的货箱里,用绳子捆扎好,又把一大堆的生活用品分开放在其它几辆车中。
军军媳妇现在是穿着一身红,披着红色的婚纱,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一边哭着一边在本家嫂子的陪同下,出了门,在一阵鞭炮声中,向停在山下的彩车走去。
军成七人在女方家们的帮助下,把这辆QQ小车从女方家里开出来,又在底盘上挽了很多的绳子,一大帮人在后面拽着,缓缓地向山下的路上溜,那情景不像是人们在拽车,而是像一辆红色的QQ在拉着一大帮人。
当他们下到大路上时,军成看了一下表,比预计的时间已严重地滞后了。
女方家里送亲的人也下来,坐到了车里。军成就给女方家长说:“姨夫,姨娘,路不好,我们这就要走了,你们快上去安顿亲戚。”两拨人是挥手作别。
回时的路和来时的路一样不好走,等从这一截土路上到公路时,几辆车都被泥糊地不像个样子了。
公路上的雪这时已全被屁红子太阳晒消了,不再像土路上,这来时六辆回时七辆的车就一溜烟地跑回了刘家岭。
军军家里这时是人山人海,四方的亲戚都来了,村里寻情的人也来了,他们等不住娶亲的车队回来,这时已开了席。端盘子的后生们一个个撑圆了胳膊,端着碟子摞地满满的盘子,不住地从厨房出来,到了棚中,又把棚中的空盘子端到了洗涮处,个个跑地是头上冒汗。棚中的客人们大声地说着话,大口地吃着菜、喝着酒,一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军军爸急躁地在院中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看表。太阳已偏了西,但这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怎么能不急?不知道他的亲家是不是还要“接牛腿”,如果真是这样,军成拿的那五千元不知够不够?
正当他手足无措时,军成的电话来了,说是已经从女方家里出发了,一切顺利。军军爸这才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把这个消息报告了总管天成,又小跑着到厨房里报告给了他正在剥葱的老婆。
军军这时正在新房里和来给他祝贺的一帮同学们嗑着瓜籽闲聊,他的同学大多都还在念书,也就只有他一个结婚,现在,这些娃娃们说着和他们年龄不相称的话语,装模作样地模仿着大人。
车队到了街道,军成吩咐他们先等一下,自己到了一家洗车店,和老板联系了一下,把五辆没拉东西也没拉新人的车挨个洗了一番,这才往回家里开。
当车队出现在刘家岭村口时,早有接亲的跑进去报告给了总管。
天成就急忙吩咐负责接亲的家们们把装着麦子的斗和一个装着火碳的盆子拿了来,放在门前的一个小十字路口。
军成开着军军媳妇娘家陪的那辆红色的QQ车,领着娶亲的车队进了村,村子里的闲人们都跑去看,见娶亲的车队前走着这么一辆新崭崭的车,都不知道是谁的,等到车走到眼前,才看清这里面开车的竟是军成,人们就好了奇了,跟着车到了军军家的门口。
“军成,你今天不是去娶亲了吗?咋又买了新车?”
军成得意地下了车,高声地说:“你见过买回来的新车有挂花的吗?这是军军媳妇的嫁妆。”
“啥?军军老姨夫给军军陪嫁了一辆车?”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嘴快地已经跑着去报告给了正在里面打扮的军军爸。
军军爸听了,惊喜地跑出了院子,他刚被画上了油彩,脸上红一道绿一道的,样子十分滑稽,众人一见他的样子,都笑地合不了嘴了。
军军爸跑到大门前,一见果真有一辆车,着急地想找寻军成问个清楚,但军成却到新人坐的车那里接新人下马去了,不在这儿。看着军军爸着急的样子,旁边的人就笑着说:“军军爸,你好福气哟,你看你亲家给军军陪的这车,多崭劲。”军军爸这次可是真放心了,高兴地咧着嘴笑,但他的脸上被搞怪的人画了油彩,他一笑,让人觉得更加滑稽,又惹得众人大笑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