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说:“这个我还没注意。”
军成说:“你这几年一直在北京,又不回来,怎么能知道?”
天有说:“也是啊,这几年不回来,家里变化很大,说到这变化了,咱们这儿修一间房得多少钱?”
军成说:“你又再不修了,你问这干啥?”
天有说:“我就问问,看咱们这儿和外边的工费差别大不大?”
军成就说:“一间房,看怎么修呢,如果是明一檐,一间下来得个一万二,这就包括现浇顶子,屋顶用水泥椽撒瓦,窗子用铝合金,门就是用现在流行的那种防盗门,但这一万二不包括室内吊顶。”
天有心里一沉,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说:“哎呀,这价可高着呢。”
军成说:“这有多高?有你们外面房价高么?BJ一平方米就一两万,一个站着尿尿的厕所都得十来万,那是啥价。”
天有说:“也是,一般人在BJ根本就买不起房。”
军成说:“你说一般人都买不起,那房子还卖地快地很,那么都叫啥人买去了?”
天有说:“这个我也说不好,看那些买房子的人都还是一般人的打扮,不像特别有钱。”
军成说:“这你就错了,你看你在外面,知道的还不如我多。你看,在BJ买房的人有这么几种,一种是在BJ工作的人,这部分人都是按揭买房,也就无所谓贵不贵,反正是这一辈子就那么一套房了,一种是特有钱的大老板,这些人在BJ买房不是为了住,是为了捣腾钱,看能不能挣地更多,另一种就是当官人,你看像咱们县的县长县委书记,哪一个在BJ没有几套房?那么全国要多少个县?一个县上领导都要几十人,这些人一人在北京买一套房,你算就得多少套?更不要说市上的省上的领导了,那只能更多,有这么多的人在那儿买房,你说这BJ的房价能不涨么?”
天有听得脊背直发凉,他在BJ这些年,一直以为BJ人是最有钱的,今天听天成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活在井底下,不知道天有多大,就惭愧地直摇头。
军成看着他摇头,又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前些天我听人说咱们镇上中学里的赵校长,在BJ给自己的儿子都买了一套房。”
天有问:“哪个赵校长?是赵育才么?”
军成说:“还能有哪个赵校长,就是他。”
天有不相信地说:“他人那么朴实,不象个贪官的样子么。”
军成鄙夷地怵怵鼻子,“人不可貌相,你看他那个样子,钱多的很。”
天有说:“我还真是没想到。”
军成就接着说:“现在不像过去,那个时候当官是凭本事,现在这当官的,有几个是本事大的能压住人的?都是些想方设法弄钱的人,你看咱们村里,大队里,一年国家拨下来的造林款,苜蓿籽,地膜,哪样子到过咱们老农民的手中?”
军成说的这些事,天有在外面的时候想都没想过。
两人正说着,天有妈和两个孩子端了盘子进来,说:“军成,来,一块吃饭。”
军成连忙站起来说:“不了,表婶,我一会儿回去吃。”
天有妈就骂他:“你生分的干啥?你小时候吃我家的饭还少么?”
军成听她这样说,就只能笑了,说:“那我就吃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晚饭时,天已快黑。屋外的雪仍然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但就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军成担心地说:“哎呀,再这样下,到了初六可怎么办?总不能把新娘子背上回来。”
天有说:“你没看预报么?预报上是怎么说的呢?”
军成说:“看了,说是到了明天就会晴的,但你看这个样子,怎么晴得了?”
天有妈说:“预报说晴那就晴了,这两个预报准的很。”
天有也说:“好着呢,说不准今晚上一场风就刮晴了。”
天有妈把盘子端回去收拾去了,两个孩子就打开电视看那没完没了的喜羊羊。天有说:“现在这孩子,只知道看动画片。”
军成说:“孩子们都一样,咱们那会儿是没有电视,要是有电视,有动画片,还不和他们一样,你记不记得原来演的那个灯影戏?”
天有说:“那怎么能忘记?原来一直就在山上我八大的老庄窑里面演,咱们都去看,跟前挤得看不见,咱们几个就骑到树上,把那个老槐树枝都压折了。”
军成听到他说这就笑了:“那个时候多快活,不像现在,这压力大的很。”
天有说:“你这几年弄得很不错,叫唤什么。”
军成说:“我们在家的不像你们在外的,咱这个地方来钱不容易,下不了苦就挣不了钱。”
天有说:“各到四处都一样,不下苦怎么挣的了钱。”
两人说说话话,不觉天就全黑了。军成起身告辞,走时又给天有安顿:“表弟,你把我刚给你说的事给记在心上,别人要是叫你你可不敢答应,千万别误了事。”
天有笑着说:“不会的,咱们啥关系。”
送走了天成,天有关了大门,踩着雪进来。天有妈已收拾完毕,正在扫地上的柴禾。天有说:“妈,军成这几年都在家里干啥呢?”
天有妈说:“军成本事大着呢,去年在东庄包了个猪场,养了近二百头猪,去年还不到腊月就全卖完了,人都说他挣了六七万。”
天有问:“这几年养猪这么挣钱么?”
天有妈说:“你算算看,一斤猪肉十三块,一头猪差不多都二百多斤,杀肉也能杀个差不多一百多斤,一头猪怎么都卖一千几,一头猪能吃多少,再来,人家现在都讲三四个月就出栏,能不挣钱么?”
天有听了沉吟了一下,说:“要是真能挣钱,我看我也搞个猪场。”
天有妈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儿子不是说空话的人,就说:“那你自己要考察好,我不管你的事,反正啥事都没有好干的。”
天有不作声,他在心里盘算,准备安顿几天,等路开了后到军成的猪场去看看,看是不是能在养殖上搞一搞。
天有正打算上炕上躺着时,听见大门外又有人喊。就披上衣服去开了门,却是和平和天生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