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穆圣，二十五岁，我的朋友们都说我的情商很低，不过他们说得对，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也没有真正刻骨铭心的喜欢过一个女孩，我所接触过的女人，不是母亲就是姐妹，即使有女同学和我交往也就是把我当成她们的书或者字典，查一查资料，问一问问题，然后就丢在一边，彻底忘了，下次再用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学习生活大概都是这么过的，直到我顺利的参加了工作，到了结婚的年龄。

我和明珠是我的舅舅托人介绍认识的，她是我的中学同学，大概对她还有个印象，身材矮胖，圆脸，严肃刻板的表情，少言寡语。总之，从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儿说的上是女人，只能说是女孩儿，更别说吸引力了。

“我不想交朋友，谈恋爱，或者结婚。”我神情厌倦的对母亲说，如果不是化学药物的作用，她的头发应该花白了。

“你老舅都和人家约好了，愿不愿意总得见一面吧。”母亲一脸无奈地对我说。

“那好，见完一面就完了，不要再见别的人了。”我和母亲讨价还价。

“那好，不过，你总要仔细看看行不行呀，如果好的话，以后还可以继续来往。”母亲带着夸张的笑容劝我说。

“不行，那个女孩我见过，不喜欢。别的女孩我也没兴趣呢。”我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已经二十五了，也该了，难道等我老到走不动了再抱孙子？”母亲有点生气，脸色阴沉。

“那好，不过，这个不行的话，就先别再找了，我没时间干这些事儿。”我硬着头皮松了口。

“行。但是你要好好看看人家。”母亲见我语气不再强硬了，就又露出笑容。

“嗯。”我点一点头。

说实话，我并不是不想交女朋友，而是的确对女人没有信心，或者说难以把握，我很多次都在想，如果时间要是能够出现断层，迈过交女朋友这层，直接就已经抵达成家，或者生了小孩子该多好，我觉得人活着太累了，又要读书学习，找工作，准备竞争，交朋友的时间用来干什么不好，用很多时间陪着一个女人，什么都不做，决不是我的作风，于是我暗自下了决心，见了面后就结束。

我们约会的地点是新街口地铁边的郭守敬祠，正是春天，二环路边的桃花开的正艳，空气温暖，到处是换了春装的幸福的人们，迎春花黄黄的小朵缀满了枝头，在微风中动摇着，春天真是很美丽，这些年忙于学业，没有很好的享受一下生活，甚至连最普遍的四季的变化都显得久违了。

不远的车站牌子下面站着一个姑娘，像是在等人，我隐隐的觉得那个姑娘就是明珠，于是装作在等车走过去。

从姑娘的相貌看我认为她就是明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的身材虽然矮小但是并不胖，而且可以说很标准匀称，脸色红润青春，眼睛大大的看着远处的人群。这个明珠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明珠了，似乎原来的明珠被打碎了，又重新装进一个标准的模子里重新铸造了一下似的。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走过去。

“你就是明珠吧？”我尽量礼貌的笑着问道。

“是的，你就是穆圣了？”明珠向我笑了笑，很大方随意。

“你早来了？”我问道。

“是呀，我来了几分钟了。”明珠又笑了笑说，用手扶了扶挎在肩上的一只小包。

“我们进里边去坐一会儿吧？”我建议说，并开始向郭守敬祠的大门口走。

“好啊。”明珠回答，跟在我后面。

我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向她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非常隐约的喜悦之情，看来和一个姑娘一起走并不是真的仅仅浪费时间。

我们已经进了大门，在一个小土坡上的一棵龙爪槐下面，有一只长椅，我向明珠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明珠款款的走过来。

我和明珠并肩坐在那只长椅上面，透过眼睛的余光中我看见了明珠的侧脸，宽而且饱满的额头，这或者说明她很聪明，大眼睛，整齐的睫毛，嘴唇上面的细细的黄色绒毛都依稀可见。

“你，你们那届考上多少？”我终于找到一个话题问道。并有理由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她。

“噢，我们那届考得不大好，我也没考好。”明珠向我笑笑说，似乎很不好意思。

“是吗？”我沉吟着，“你们的数学老师是不是李小娟？”我又问。

“是的。我觉得她教的挺好的。”明珠很自然的加上自己的评价。

“噢。是吗？你的数学成绩不错吧？”我不无恭维地说，稍稍侧了侧身。

“还好吧。”明珠谦虚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很欣慰，如果面前这个女孩真的成了我的老婆，她会生一个聪明的孩子的。看我想到哪里去了。

“听说你参加过数学竞赛，不错吧？”我又问她，因为的确我听谁说过她代表本区参加过市里的数学竞赛。但是因为不认识她，印象很淡薄。

“那次成绩很不好，参赛之前还晕车了，只得了个三等奖。”明珠笑了笑。

“晕车了还得了个三等奖，已经很不错了，那是全市里的数学尖子的竞赛呀。”

我又不知道为什么恭维她，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肉麻。

“哪里，不行不行。”明珠摇着头谦虚地笑道，竟然有几分夫子气。

我们不知不觉间聊了很多，我竟然也并不感觉到厌倦，反而十分自然，聊了一会儿，我们就离开那条长凳，走进了祠堂里，对郭守敬这位我国古代的自然科学家瞻仰了一番，这位科学家已经和时代严重脱节，自己寂寞的耸立在喧闹的城市中之一隅，即使来这里的人，也多半没有进来看过他。我和明珠沉默而且详细地看了有关他的介绍。然后就沿着石阶向前面走，前面忽然一片开阔，远远的有个小小的湖展现在眼前，其实这个湖本来很大，因为春天干旱，水位下降，除了中心还有一点点水之外，大部分是湖底的细沙，仍旧保持着水底时候的鳞状。

“这大约就是积水潭吧。”明珠问道。

“或者是吧，还真的不知道，好像是和后海之类的相通。”我解释说，很恨自己为什么平时不多了解一些东西，如果此刻能够讲述一番风土人情，地里人文，外加历史渊源，那肯定会让她对我另眼相看的。咳，可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明珠透过湖面，出神的看着远处的景物，目光深邃，大有一番感情感物之状。前面的山坡下面原来尽是一处处的长椅，上面坐了一对对情侣，正在亲热。

明珠看了一眼，就转回身来，大约觉得不好意思，邀我离开，我于是就跟在她的后面。又在四处看了看，天色已向晚，于是两个人告别，我没有请明珠吃饭，因为我确实不谙此道。两个人各自走到车站，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