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俄罗斯总统选举

从专家的视角来看，2012年的俄罗斯总统选举没有什么让人兴奋之处，是俄罗斯总统选举历史上最枯燥无味的选举，究其原因是谜底大家早已知晓。无论当权派还是反对派都认为，普京会重返克里姆林宫，而梅德韦杰夫则到白宫任职。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非常枯燥也知道谜底的选举却仍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其中缘由确实值得探究、深思。

（一）普京王者归来

1.普京的对手

参加2012年俄罗斯总统大选的，除了统一俄罗斯党的普京外还有四位候选人：俄罗斯共产党候选人久加诺夫、自由民主党的“怪杰”日里诺夫斯基、公正俄罗斯党候选人米罗诺夫和无党籍新贵普罗霍罗夫。

其中，久加诺夫和日里诺夫斯基两位被称为俄罗斯总统选举的“常青树”，从叶利钦时期选到普京时期，再选到梅德韦杰夫时期，直至等到老普再来参选，他们依旧忠实地陪伴着。其实俄罗斯政坛有“长青三剑客”：久加诺夫、日里诺夫斯基和亚夫林斯基（俄罗斯的苹果党，也称亚博卢党的领导人），不过这次亚夫林斯基涉嫌征集签名“作假”出局，所以“三剑客”变成了“两剑客”。米罗诺夫是近些年成长起来的政治家，是一位儒雅的大学者形象。而最新的普罗霍罗夫是个大寡头，俄罗斯第三富豪，身高2.06米、帅气、能言善辩且未婚，光彩照人，广受民众，尤其是俄罗斯女性的喜爱。总体来看：普京有两个老对手和两个新对手，但他们对普京没有任何挑战性，因为都已试过了。

2011年11月，“瓦尔代”国际讨论俱乐部组织邀请世界各国40多位俄罗斯问题专家与40多位俄罗斯学者在卡卢加州召开为期三天的国际会议。会议的最后，俄罗斯学者退席，仅是国外俄罗斯问题专家与俄罗斯高官会面，这次与会者会见的是俄罗斯几个主要政党的党魁，他们分别与大家进行对话一个半小时，学者们可以自由提问。当有人问两位“常青树”为何如此执著地参加俄罗斯总统选举时，他们回答道：“俄罗斯需要我们去拯救”。久加诺夫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批评统一俄罗斯党。

这次毫无悬念的选举为何备受瞩目呢？2011年5月，我就去往俄罗斯做总统大选半年前和议会选举之前的调查。观察俄罗斯问题，不仅要见当权者，还要见持不同观点的学者，包括反对派人物。

首先谈谈当时得到的反对派信息。先是与反对派领袖人物雷什科夫（小雷日科夫）进行了近两小时的会谈。作为反对派，他讲得很直白：统一俄罗斯党在议会选举中肯定会胜出，但拿不到2/3选票，能拿一半就不错了，但是会作假15%左右；普京和梅德韦杰夫之间毫无疑问就是普京参加总统竞选，而且普京也可能当选；而反对派肯定是一盘散沙，提不出自己的总统候选人；他们（反对派）从议会选举完那天起就会鼓动大家上街揭露它（统一俄罗斯党）选举作假。这就令我不解：半年后才进行的选举，怎么现在就已经被这么设想好了？他继续道：他们（统一俄罗斯党）不作假是拿不到那么多选票的。并叮嘱我：你作为俄罗斯问题专家要注意，俄罗斯马上就要爆发革命了。阿拉伯之春已经到了——有可能先是白俄罗斯、紧接着是高加索地区，然后是中亚地区，最后就是俄罗斯。他的结论是：俄罗斯革命就在12月份，即杜马选举后，再有可能是明年总统大选后的3月份。我质疑他的大胆假设，他让我对他们所要施行的步骤拭目以待。接着访问的是俄罗斯大牌政治学家舍芙佐娃，这是一位对俄罗斯政局具有独到分析的女政治学家。她表示：“列宁说过革命是不能被预定的，你怎么能预定明天就要革命了？”她还提供了一个信息：这次反对派一定会有所行动。

因此对2011年12月杜马选举后的风波人们并不惊奇，因为答案早已被揭晓，连普京和梅德韦杰夫都很清楚这些人的观点。

此外，还值得一提的是：2000年普京刚任总统时亲自成立的由德米特里耶夫担任主任的“战略研究中心”，在2011年5月发布了一份约六七十页的报告。报告中把俄罗斯面临的政治危机写得非常清楚，包括危机的状态，统一俄罗斯党、普京、梅普组合威望下降等，还有一系列数据。这就是一个信号：俄罗斯已经传来不太安宁的消息。

再有一个细节，“瓦尔代”会议过程中卡卢加州州长曾宴请我们90多位研究俄国的外国学者。其实这个宴会也是政治互动，大家可以向州领导提问，这些州领导都是统一俄罗斯党的成员。在提问环节，涅姆佐夫也举手提问，州长不大情愿，示意秘书不要把话筒给他。但是涅姆佐夫很高大，直接站起来拿过话筒就向州长提问：“请问尊敬的州长，当局给了怎样的指令，下了多少指标，要统一俄罗斯党拿到多少票？”这是很尖锐的问题，但州长回答得十分得体：“作为统俄党的成员，我自然希望统俄党在卡卢加州能多拿票，但作为州长我不能这么做，因为在这个州里还有俄共、自由民主党等其他政党，我要保持公正。”这也是一个信号，这番对话就能看出在俄罗斯火药味还是非常浓的。

总统选举中统俄党仅拿到近半数的选票就引起了这么大的争议。上街游行的民众竟能多达几万人，我见过几位反对党的领袖人物——卡西亚诺夫（俄罗斯前总理）、涅姆佐夫和雷什科夫（曾任国家杜马第一副主席）。涅姆佐夫在叶利钦时期当过下诺夫哥罗德州州长、副总理，而且是最先被看好的接班人，被称为“俄罗斯改革的金童子”。但他任副总理时做得并不很好，其中有件事大家记忆犹新，就是他要求所有高官包括叶利钦总统在内都要乘坐伏尔加轿车，而伏尔加轿车冬天经常熄火。这件事情最终不了了之。就连叶利钦在回忆录中也对此持怀疑态度。

历史给了涅姆佐夫非常好的机会，当叶利钦解除切尔诺梅尔金总理职务时，就暗示“我的接班人就在你们的身边”，但涅姆佐夫没有抓住这个历史性机遇，其实当时的普京与他相比简直无足轻重。卡西亚诺夫是前总理，也是叶利钦钦定的一个家族成员。普京当总统、叶利钦推荐卡西亚诺夫当副总理且希望普京四年任期内不要更换，普京遵守了诺言。而现在，这几个人一起组成了自由民主派反对派。而另一个反对派就是俄共，这是目前在俄罗斯最成熟的一个党。日里诺夫斯基虽是反对派，但是“小骂大帮忙”，在电视上、在舆论上和官方拉开距离，显得自己很激进，可到了议会，凡是政权希望通过的决议他都支持，所以是比较特殊的。

2.俄罗斯历次总统选举

纵观俄罗斯的历次总统选举，这次普京的得票并不低。

叶利钦两次总统选举的胜出都很悬：1991年6月12日，叶利钦以57.3%的选票当选俄罗斯首任总统；1996年6月16日，他又参加了俄罗斯的第二次总统选举。那次，叶利钦在第一轮投票中仅获得35.2%的选票，比俄罗斯共产党候选人久加诺夫仅略高3个百分点，且没超过半数不能一锤定音，是在第二轮投票中胜出才得以连任。而且如果没有“七大人”（七大寡头）帮助叶利钦，也许就没有普京了。1990年以后会出现“寡头干政”，就因为是七大寡头让叶利钦重新坐上了克里姆林宫的宝座，这也是唯一一次俄罗斯总统选举进入第二轮。

2000年3月26日，俄罗斯提前举行第三次总统选举，代总统普京赢得52.52%的选票获任总统。此时的普京崭露头角，选票勉强才过半。然而四年后2004年3月14日的俄罗斯第四次总统选举就完全不一样，普京获71.31%的选票得以成功连任，这次是普京最好的成绩。再有2008年3月2日，梅德韦杰夫以70%得票率高票当选，可见普京团队依然维持着高水平的支持率。那么现在看2012年的得票率在64%左右（现在正式选举结果还没有出来），应该不是最高也不是最低，居中而已。

3.普京赢得不轻松

这次的总统选举普京虽然赢了，但是并不轻松。有以下几点表现：

第一，直接因素是统一俄罗斯党在之前的国家杜马选举中出现状况。这相对来说，算是个挫折，和上次拿到2/3选票的情况截然不同。

第二，巨大的街头压力。反对派不时在街头游行抗议示威，并且是来自左和右两方面。右翼类似于西方自由民主派，即雷日科夫、涅姆佐夫、卡西亚诺夫这派，还有俄共那一派左派。这些反对派的多次示威游行弄得普京灰头土脸，虽然赢得了选举，但是合法性和权威性都遭到了严重损害。

第三，西方的搅局。自从2011年9月份梅德韦杰夫宣布普京为统一俄罗斯党总统候选人，西方就一直施压，所以现在西方和普京的关系非常紧张。

最后，没料想居然出现暗杀未遂！这当然是巧合，但也能说明问题。2007年，也就是梅德韦杰夫要参加总统选举之前，普京的支持率非常高，美国权威的俄罗斯问题专家卡钦斯（美国著名政治学家、俄罗斯问题专家、莫斯科卡耐基中心前主任、国际战略研究中心俄罗斯和欧亚计划负责人）说过：“普京肯定当选没有问题，现在谁也拦不住了，现在唯一能够阻拦普京上任的就是被暗杀。”早在2007年就有这个非常耸人听闻的观点——能够阻止普京上台只有这一种选择并且还预测了具体日期。当时听闻此言论，很多同行都质疑即便作为学者做出如此大胆的预测还是不太靠谱。但如今始料未及的是，都到2012年了，这事竟然有了点影，真是有人要试图暗杀普京。

如此这般，就使得此次选举看似平淡无奇，却也制造了很多悬念。然而为什么普京赢得不轻松？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2008年后梅普组合掉进了国际金融危机的大坑，这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2008年，即在梅德韦杰夫竞选总统之前，普京发布的国情咨文完全不像末任总统卸任之前的讲话，而是在描绘一幅宏伟蓝图：俄罗斯要做什么、要建多少机场、要建多少设施、要建多少码头……实际上俄罗斯2020年前的战略是那时规划出来的，也就是普京计划。普京计划非常明确，梅德韦杰夫上台后也在执行这条路线。由此可见，2008年之后，梅普组合真是雄心勃勃地要让俄罗斯再上一个台阶。

可就在那时国际金融危机爆发，而梅普分析研究后认为美国的次贷危机只是美国的，与俄罗斯无关。2008年“瓦尔代”会议上，美国著名的俄罗斯问题专家科恩问过普京：“美国次贷危机对俄罗斯有什么影响？”普京回答道：“我们组织了各种各样的智库对美国次贷危机作了深入研究，结论是会对美国造成颠覆性的影响，而对俄罗斯影响不大。”现在回望普京当时的判断，2008年奥运会开幕之前梅普非常高调，提出两个重要观点：一是要将莫斯科打造成为国际金融中心；二是俄罗斯要进入五大经济体之内。当时俄罗斯是第七大经济体，要进入第五位其人均收入到2020年要达到3—4万美元，是很宏大的计划，但是恰恰轻视了金融危机。

2008年俄罗斯另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就是在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那天与格鲁吉亚发生了局部战争。那时的俄罗斯是非常有信心的，但转眼入秋就出现很大问题。当时我们研究认为俄罗斯确实有很大压力，但普京和梅德韦杰夫都不承认。后来温总理访俄时，普京小范围讲话表示“俄罗斯有很严重的金融危机，希望中国支持”，于是才有了“250亿美元换石油”的合同。俄罗斯当时会出现问题就是受到金融危机的严重影响，但之前俄罗斯不仅认为没有影响，且还想利用美国的衰落前进，借机翻身。其实就是忽略了一个在起实质性作用的因素——国际油价的波动。2008年8月期间，国际原油147美元/桶的价格让俄罗斯打得起一场战争，但是到了2008年10月降到了43美元/桶，过山车般暴跌了100多美元，俄罗斯即刻出现财政危机。所以梅普都没有考虑到石油价格147美元/桶和43美元/桶时的财政状况截然不同，会发生严重的债务危机。

因为俄罗斯银行的税率特别高，国内大型国营控股企业一般都到国外找短期外债，可发生严重能源危机、石油价格下降后，这些企业连还短期外债的能力都没了。如果在规定时间内还不上，西方银行就有权没收这些俄罗斯大型国有企业，这是非常可怕的问题。石油价格像潮水一样退下去后，这些俄罗斯国企就像落单的鲸鱼似地被晾在沙滩上，因此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2008年年中，俄罗斯外汇储备是4千多亿，仅次于中国、日本，位列第三，那时俄罗斯还相当有底气，但在一个月之内动用了将近1千多亿后，经济遭受重创。

这样，普京计划就得不到实行或者说没得到根本贯彻，梅普组合那四年基本就忙于金融危机问题了。在严峻形势下，普京也承认俄罗斯民众的生活水平不仅没有提高反而严重下降。民众生活水平大幅下降，他们不大会考虑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首先会抱怨政府，又面临俄罗斯总统选举，这种时刻有些人不支持也情有可原。尤其是能源危机的巨大冲击，这是梅普组合失掉民意的重要原因。

此外，还有梅普组合的固有效益。有的俄罗斯人会认为：普京上台没有关系，可以把总理席位让出来，给别人点儿施展政治才能的机会。可梅德韦杰夫总统推荐普京为总统候选人时，普京立刻回应：如果当上总统，还要任命梅德韦杰夫为总理。这就令俄罗斯舆论哗然：梅普组合还给不给其他政治家机会？俄罗斯最高权力决策就由你俩说了算吗？因此给人造成俄罗斯政治是被安排，而不是选举出来的印象。这是普京的一大难题。梅普把其他政治家的路都堵住了，因此左派右派都上街，虽然他们只能作些抗议。同时也会有人对普京重返克里姆林宫的动机产生质疑：普京是不是恋权？

（二）普京为何会赢？

为何连所有反对派都肯定普京能当选，但一定还要表达自身的诉求？如果说这次总统选举有悬念的话，那悬念不是普京能否当选，而是选举是否要进入第二轮。

为何反对派尤其自由派希望普京进入第二轮再当选总统？因为进入第二轮就可以和普京进行讨价还价，比如在政府或者权力问题上有商讨的回旋余地。但是现在普京第一轮就赢了。

为何普京会赢？还是实力说了算！普京用了八年的时间实现了俄罗斯由全面和持久的危机走向了全面复兴的转变。在2000—2008年短短的八年之间普京创造了这样的奇迹，实属不易。

1.戈尔巴乔夫改革失败的标志

从1991年苏联解体到20世纪末，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比1990年下降了52%，而1941—1945年战争期间仅仅下降了22%；同期工业生产减少64.5%，农业生产减少60.4%，卢布贬值，消费价格飞涨5000多倍。从1992年起，俄罗斯人口一直呈下降趋势。1990年全俄罗斯人均预期寿命为69.2岁，而2001年为65.3岁，下降了几乎4岁，而一些地区男性人均寿命降低了整整10岁。这样的局面是一个全面危机的状况。

2.俄罗斯的危机

叶利钦时期的的确确一直是在危机下渡过的，休克疗法实行之后使俄罗斯一夜之间成了全国贫困化的局面。当时官方公布俄罗斯的贫困人口是23%—27%，俄罗斯科学院人口社会与经济研究所得到的数字是俄罗斯贫困人口在1992年超过了60%—70%，几乎是全民贫困，这就是休克疗法的后果。鉴于如此惨况，1999年时任俄罗斯总理的普京发表了《千年之交的俄罗斯》。文章里面提到了很多问题数字，意即俄罗斯什么都在下降，包括人口的寿命都在下降。最后得出结论：俄罗斯正在沦为二流三流国家，俄罗斯要富强。由此看来，整个叶利钦时期是在紊乱的危机中度过的。对此，我的评价是：叶利钦是一个给俄罗斯带来很大伤害的政治家，他的名字是和连绵不断的危机状态联系在一起的。

看看2000年俄罗斯的状况就更清晰了，一连串危机性的数字：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几乎下降了50%，按国内生产总值计算，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仅相当于美国的十分之一、中国的五分之一。在1998年危机之后，俄罗斯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降至3500美元，这还不到“七大国”的平均水平的五分之一。2000年，俄罗斯的外国直接投资为430亿美元。俄罗斯在国际民用产品市场所占的份额还不到1%，而美国和日本所占份额分别为36%和30%。据联合国统计，俄罗斯人货币总收入还不到美国人收入的10%。此外，像健康状况和平均寿命这样的一些重要生活质量指标都在下降。这些数字就生动地表明当时的俄罗斯完全是一个危机状态。

再看看普京执政七年后的样子：2007年，对俄罗斯主要资本投资是8年来增幅最大的一年，达到21.1%；私人资本比2006年增加了1倍，达到823亿美元；国家黄金储备增到1700亿美元、稳定基金达到3.84万亿卢布。2007年，俄罗斯的经济增长率达到8.1%，2007年11月16日，俄罗斯外汇储备达到4558亿美元，居世界第三位。大量石油美元促使卢布进一步坚挺，2007年1—9月，卢布实际平均汇率升值3.3%，即1美元兑换25.34卢布。外汇储备大幅增加提高了俄政府的偿债能力。2007年1—9月，俄外债由年初的520亿美元减少到471亿美元，外债在国家债务中的比重由年初的56.25%降到50%左右。自1999年以来，俄罗斯每年GDP增长率保持在6%左右。2006年，俄罗斯人均GDP达6900美元；2007年，俄罗斯GDP达到1万亿美元。这时俄罗斯才缓过劲来，改头换面成一些健康的数字。2007年是俄罗斯首次在苏联解体以后达到了1989年苏联时期的水平，到这时才从那巨大的深渊里爬出来，这些数字显示俄罗斯完全摆脱了持续十几年的经济危机的状态。

这，就是普京的底气！俄罗斯有很多歌来赞美普京，尤其是普京在俄罗斯产生了谜一样的效果，这与普京的成就不可分割。

（三）俄罗斯强人普京

事实胜于雄辩！上文的论述集中有力地证明了一点：普京是俄罗斯的政治吉星，他的名字与复兴和神奇联系在一起！

1.普京的政治方程式

2007年，我比较大胆地写了《普京的政治方程式》这篇预测文章，发表在香港的《中国评论》杂志上。作为学者，我还是比较谨慎的。但那会儿是2008年选举前夕的2007年，情况还不明朗。当时社会上一片呼声要求，甚至俄罗斯很多政党联名给普京写信呼吁修改宪法继任第三任，俄罗斯离不开他。当时有很多提议，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其中一种是：普京不做总统也行，可以当国民之父、民族领袖。所以在此情况下普京会怎么出牌？我忍不住于离议会选举还有半年多的2007年7月写了这篇文章。

文章里提出一个普京的政治方程式，并分析普京将不会连任第三任。原因：第一，俄罗斯宪法规定总统只能连任一届，如果继续第三任就必须修改宪法，2007年7月修宪已经来不及了；第二，中亚有些国家已经修改了宪法，总统一直当了20多年，但所形成的政治生态并不是很好，所以普京要琢磨出牌的次序。另外，从俄罗斯当时情况来看普京可能有更大的使命。2000年普京刚上台的时候说过一句话：“给我20年，我还给一个奇迹般的俄罗斯。”当时媒体、专家都认为这只是一句普京表达志向的豪言壮语，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普京有自己的一个战略设想。因此，我就大胆地预测到：第一任期2000—2004年加上第二任期2004—2008年，然后不修改宪法，让普京团队的其他人担任总统，但他不离开政治，选择一个除总统职务外比较合适的政治位置继续掌控大权，等待着经过一个或两个任期的过渡，修改了宪法后再回来继续掌权，这就是我所说的2008—2012年。

至于谁会是接班人的问题，当时我在文中提到了两个人，也是两个第一副总理——梅德韦杰夫和伊万诺夫，而且梅德韦杰夫的希望比较大。当时提出这样的设想是很冒险的，并且认为梅德韦杰夫上台后一定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修改宪法，使总统任期延长。这也不是无端猜测，普京早在2007年就讲俄罗斯总统的四年任期太短，这么大的国家上任后还没有视察完各个地区就又要开始选举了，这对政治家和国家的发展都不利。这是有一定道理的，俄罗斯太大了，普京认为应该七年左右合适。这早已显露苗头，由此预测未来总统上台之后必然会修改宪法，为普京的第三任、第四任做好准备。梅德韦杰夫后来把这件事做得非常精彩，上任后就修改了俄罗斯宪法，把总统任期由四年变为六年，与此相适应的议会任期由四年调到五年。在这之前俄罗斯议会选举和总统选举相距太近，老百姓选举容易产生疲劳，应该错开。现在，总统任期六年、议会任期五年，将来就不太会看到两次选举几乎同时出现的局面。所以，我对普京政治线路的判断基本是准确的，至少梅普组合这三个任期已经兑现。

2.续解普京政治方程式

那这个政治方程式将会如何继续？这次选举之前有记者问普京，在第三任期后还继续第四任期吗？普京说自己没有考虑。对于普京的回答，他既没讲实话也不是特别虚假。作为一个政治家，他不可能把自己所想的东西全都说出来，政治是需要伪装和隐藏的，需要研究俄罗斯问题的专家来逐步还原破解。普京就提供了很多机会，他这样的政治家是非常成熟的。普京说没有想过此任之后的事，但是肯定有第四任，理论上普京做得好可以连任到2024年：第三任从现在到2018年，再6年就到了2024年，那时候普京将近72岁了。

至于普京之后是不是还是梅德韦杰夫，那是另一回事。最近梅德韦杰夫三次讲到：“我作为政治家还年轻，不能说我一定就不参加俄罗斯政治生活了，将来还有可能参加总统选举。”这些话都是政治家提供的信息，意味深长。当时我在文章中写道：“普京已经与后两者（梅德维杰夫和伊万诺夫）达成了高度的政治默契，三者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的政治资源和潜力，在俄罗斯宪法和法律所承载的现有空间内充分把握政治大局，将总统权力在三者手中循环控制三十年左右（从2000年算起）。如果这种可能是成立的，那么俄罗斯的战略走向大致是按照普京所设计的方案得以实现。如果这个可能预案真的在普京团队中得到认同和付诸实施的话，则普京是一个超级政治家，他所做的无疑是俄罗斯历史上最富有政治智慧的人事安排。”

总结得到：普京的政治方程式=第一任期（2000—2004年）+第二任期（2004—2008年）+梅普组合（2008—2012年）+第三任期（2012—2018年）+第四任期（2018—2024年）。这就意味着，俄罗斯完成了比较长时段的历史性安排：从2000年起未来20—30年的政权在普京和梅德韦杰夫之间交替进行。也就是说，俄罗斯总统任期路线设计是特别敏感、特别复杂、特别刚性的政治设计，权力超长时段运行的顶层设计，也是顶级设计。还没有哪个大国能够这么来设计国家权力的掌控，非常难得，但是普京已经做到了一半。就此得出结论：普京是掌控俄罗斯国家最高权力的超级高手和政治大家。

3.梅普组合的特点

在2007年，普京为了使选举过程更加顺利，免去了弗拉德科夫的总理职位，让年龄较大的祖布科夫担任总理职务。但普京最终没有选择祖布科夫来承担政治过渡的角色，而是选择了梅德韦杰夫。在此情况下，普京选择梅德韦杰夫作为总统就是想向全世界释放一个信号：并不想让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统的四年空度，而是要俩人作为“双核心”推动俄罗斯向前发展。普京的目的非常善良。

总结梅普组合的特点就是：战略目标的有机组合和政治契合，最高政治权力的有机组合和契合，普京团队的有机政治组合。其中战略目标组合是基础、最高权力组合是实质、普京团队组合是框架，这个框架今后还将继续进行。

普京确实是一个奇迹，还带来了一个奇迹。如果叶利钦算是比较实干的政治家，可还不算最实干的，最实干的当属普京。但叶利钦做了几件非常成功、非常到位的事情，其中选择普京是他对俄罗斯最大的历史贡献。

4.普京走向政治巅峰的六个阶段

普京能走到今天着实不易。众所周知，普京属龙的，60岁了，今年正好龙年，俄罗斯也有这样的观点。所以普京在新年讲话中说到，他属龙，按照东方的年历今年是龙年，所以希望能给俄罗斯带来新的气象。受此启发，借用《易经》乾卦来剖析普京的政治生涯：

（1）“初九：潜龙勿用”，普京的克格勃时期。普京当时真的是“潜龙”，作为俄罗斯优秀的情报人员在东德潜伏过很长时间，这段时期很是不易。后来看到普京能开飞机、驾驶潜艇，特别是在2000年选举时亲自驾驶战斗机到车臣给战士们送军刀的场面震撼人心，这些技能非一蹴而就，都是此阶段积累的硕果。那时，在任总统末期的叶利钦，身患重病、说话都非常慢，与普京尤为年轻的状态确实形成了巨大反差。普京在这个阶段掌握了诸多本领，对他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回顾这段时期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2）“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苏联剧变时，克格勃和军队都遭受铺天盖地的打击和谩骂，这时的普京失望地离开克格勃，回到了圣彼得堡。圣彼得堡是他的“田”，是他的才华得以施展的地方，也是发展的源地。普京是彼得堡列宁格勒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学生，索布恰克曾是法律系的老师，梅德韦杰夫也毕业于这个法律系，这也是为何梅德韦杰夫和普京被亲切地称为“小梅老普”，正因为他们还是系友，索布恰克是他俩的恩师。

索布恰克是一个法学家，讲演的能力非常强，出道很晚。苏联要么全封闭、要么一下都放开，1990年苏联人民代表大会向全世界直播，时任苏联最高苏维埃代表的索布恰克就在那次会议上脱颖而出、一举成名。他的讲演才能、辩论才能和严谨的法律知识不仅让苏联人民，也让世界人民坚定了信心，还解决了叶利钦一票落选的问题。在叶利钦差一票进最高苏维埃时，一位来自西伯利亚的代表举手表示愿放弃自己的代表资格，让叶利钦进入最高苏维埃。因为这个代表正好是最后一位，很有献身精神，戈尔巴乔夫就问法学家中谁能证明这事法律上的合法性。索布恰克解释得非常好，所以叶利钦就利用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进入了最高苏维埃。后来索布恰克任圣彼得堡市长，普京就被任命为副市长，谢钦成为了普京的办公室主任。可谓普京上奉恩师索布恰克，下领学弟梅德韦杰夫。

（3）“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那时普京在索布恰克手下工作起来，兢兢业业，可谓是“终日乾乾”。在那样一个慌乱而腐败盛行的年代，普京能够保持廉洁，真可谓是“夕惕若”，结果自然是“无咎”。俄罗斯贪官多得很，作为主管外经贸的副市长若想捞取实惠非常容易，普京能走到今天看似风轻云淡，实际上如果把握不好就栽进去了。

（4）“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任何政治家都必须经受磨炼，雅科夫列夫打败索布恰克赢得圣彼得堡市的选举，这意味着索布恰克在政治上失势了。之后，普京前往莫斯科投奔了克里姆林宫。当时丘拜斯是叶利钦身边一个非常有权势的红人，把普京带到克里姆林宫在叶利钦总统身边工作。正因有这样的大背景，才能达到后来的层次。

（5）“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普京这一跃便“飞龙在天”，普京的“大人”就是叶利钦。叶利钦并没想着一直当总统，认为两届足以，而且身体也确实不好。他于1996年上任后就开始物色接班人，最先看中了涅姆佐夫，后来是基里延科。来自下诺夫哥罗德的基里延科，个子很小但说话很快，在议会讲演时曾有议员举手提醒他俄语说得太快了，以至于大家的思维都跟不上。他生于1962年，1998年就担任俄罗斯总理，但后来断送在1998年的金融危机中。

随后，叶利钦感觉当时的俄罗斯太乱，就改变思路，认为应该从强力部门，也就是军队或者安全部门中去选择接班人，以便控制大局。由此，博尔久扎被任命为总统办公厅主任，但他没有得势，现任独联体秘书长。1999年6月，叶利钦又任命当时的俄罗斯安全局局长斯捷帕申为总理，但他没能完成叶利钦交给的任务：一是没有处理好车臣闹事，更主要的是，他没有控制住普里马科夫和卢日科夫的联盟。普里马科夫曾任俄罗斯总理，而卢日科夫时任莫斯科市长、手握重权，两人刚组建成“祖国俄罗斯党”就要参加1999年底的大选，且呼声非常高。叶利钦为此感到了真正的威胁：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普里马科夫当上总统会翻旧账，叶利钦非常害怕苏联解体后很多家族、寡头的旧账被翻出来。而斯捷帕申在拆散普里马科夫和卢日科夫政治联盟上表现不力。最后，叶利钦选择了安全局局长普京做代总理。那时候的普京默默无闻，再加上克格勃的背景，俄罗斯民众都不太清楚他的背景。

当普京担任代总理后，颇有运气。其间他主要做成了两件事：打赢了车臣战争和组建了统一党（现在统俄党的前身）。当年普京10月份成立统一党，12月份就赢得杜马选举第二名，这是怎样的奇迹啊！1999年车臣战争爆发，我为此走访俄罗斯，当时电视上的两个场面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一位俄罗斯老大妈向普京提问道：“你现在是总理了，请告诉我将来你能否保证我们的安全，使得我们不至于在睡觉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就被恐怖分子把楼炸掉？”这么问是因为1998年时，莫斯科有两栋楼瞬间被炸掉，非常恐怖。普京的回答是这样的：“请你放心，我一定要做得很好。”随后他还补充了点匪话：“恐怖分子跑到哪儿我追到哪儿，他跑到厕所里我在马桶里把他溺死。”这句话第二天就成为俄罗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头版大标题，普京受到俄罗斯老百姓的一致欢迎，这话老百姓听了很是受用。普京不说尽全力，而是用一句匪话来表现强力部门自身的力量。现在，过了10年后有记者再去采访普京，问他当时为什么那么说，他答道：“其实我不应该说那句话，显得挺没修养的，但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就是脱口而出，只是要表达我粉碎恐怖分子的决心。”所以，话语一定要让老百姓听得懂、听进心坎里，老百姓才会支持你、拥护你。

另一个印象深刻的镜头。当年11月份，普京接受记者采访时被问到：“如果进行杜马选举，你支持谁？”普京和往常一样不看镜头（据说这是俄罗斯情报部门所训练的一种特质，因为和人交流的眼神会传递信息）地说：“作为代总理我没有政治倾向，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但是如果是我个人去投票，肯定投统一俄罗斯党。”第二天起的民意调查中，统俄党的支持率直线攀升，而选举结果也与之相符。这说明普京个人的影响力确实非常大。

之所以说普京有运气成分，是因为如果要普京在两个月内改善俄罗斯经济状况，任何人都做不好。但作为强力情报部门出身的普京打一场反恐战争，那就是他的专业。他还吸取了美国打科索沃战争的经验，所以那次车臣战争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第一次车臣战争时，格拉乔夫向叶利钦信誓旦旦地保证在两个小时内就把格罗兹尼拿下，结果两年了都没打下来。而普京不仅把战场控制了、车臣稳定了，同时反对派谁也不敢批评普京的车臣战争了。那会儿亚布林斯基发表言论，表示不能进行车臣战争，战争伤亡惨重后，他的民调指数迅速下滑。这也意味着，谁反对普京打车臣战争谁的民意指数就下降。因为老百姓感到恐慌，车臣武装分子确实炸了很多楼，所以普京赢得了车臣战争，也赢得了总统大选，普京是靠实力取胜的。

即使普京初战告捷，叶利钦也不放心，后来采取了一项大举措。1999年12月31日，叶利钦提前半年辞职了，根据俄罗斯宪法普京由总理成为代总统，三个月后普京稳操胜券地被选为总统。叶利钦提前辞职是确保普京万无一失地坐上总统宝座的一个保险性措施。

叶利钦选中普京作为接班人的原因在他的自传里写了。第一，普京的默默无闻引起了叶利钦的注意。书中写道：“我和普京不大熟”，“这个人在我身边工作的时候，他每次给我送文件从来不正面看我”，“普京有这个特点，同时不主动和我说一句话。我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从来不跟我套近乎，这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正是政治上的奥妙。第二，叶利钦认为普京是一个政治上十分忠诚的人。书中写道，叶利钦通过调查普京的背景发现他对索布恰克非常好，索布恰克对他也非常好。索布恰克政治上失势后，将其打败并担任市长的雅科夫列夫也看中了普京，建议他留下继续当副市长，普京毅然拒绝了，表示“恩师走了，我也一起走”，而且普京没说过索布恰克一句坏话，也没有因为政治上的肮脏而投靠新主子，不仅如此，他还出资让索布恰克去德国看病。这点对叶利钦的影响特别深，因为他当时要找的恰恰就是如此忠诚可靠的人，他特别害怕失去总统之位后，新总统会翻老底算旧账。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忠诚最重要，是关键。政治上的忠诚是潜在的投资，叶利钦最后钦定普京并坚定地扫除障碍，使得普京在这时确确实实走到了人生的制高点，坐到了俄罗斯总统宝座上。那时的俄罗斯不是普通的情况，是百业待兴、七大寡头妄图控制的俄罗斯，七大寡头还想像控制叶利钦一样控制普京，但普京并没让他们得逞。普京对寡头实行了一系列的政策，该打击的打击，该撵出国的撵走，该丢进监狱的关进去，该当州长的当去。对此，普京采取理性政策，以便能从容地实施自己的治国战略。

（6）“上九：亢龙有悔。”当然，不希望普京会走到这步，他应该直接追求“群龙无首，吉”这个境界，这是个智慧型问题，祝愿普京能创造出行之有效的制度。

5.普京的战略：“新七篇”

普京的总体战略是“强国富民”，这次总统竞选前在各大媒体发表了七篇文章加以具体阐述，它们分别是：《俄罗斯致力于我们应该回应的挑战》（1月16日《消息报》）；《俄罗斯：民族问题》（1月23日《独立报》）；《关于我们的经济任务》（1月30日《新闻报》）；《民主与国家的素质》（2月6日《生意人报》）；《构建公正——俄罗斯的社会政策》（2月13日《共青团员真理报》）；《变得强大：俄罗斯国家安全的保证》（2月20日《俄罗斯报》）；《俄罗斯和变化中的世界》（2月27日《莫斯科新闻报》）。

6.普京面临的挑战

普京还面临诸多挑战：西方唱衰普京的新任期，上文提到的反对派和“瓦尔代”国际会议传递出的信息。这些因素的作用使得挑战具有综合性。

政治方面。

第一，如何对待反对派。国际金融危机使得局势突变，削弱了普京的实力。同时，反对派不说是得势，至少是起势，普京该怎样与他们进行交流很重要。何况还是来自左和右的反对派，使得今后普京在政治上受到的挑战难度很大。

第二，如何构造一个有效的政治机制。当前的俄罗斯政治机制连普京自己都认为有问题。虽然统一俄罗斯党是普京建立的，但他非常不喜欢，可也没有办法，还经常批评。俄罗斯有很多奇怪的现象，比如，普京不是统俄党主席，却领导统俄党。这在俄罗斯既是事实，也是个问题。

第三，最高权力的制衡问题。普京也意识到，在俄罗斯权力过于集中，议会与立法、司法、行政权力不匹配。

第四，政党问题。在俄罗斯，除了俄共就再没有其他像样的党。目前，梅德韦杰夫起草了《政党法》的改革草案，把门槛降低到500人以上，只要提供的名单上有500人就可以成立一个政党，然而俄罗斯很多政治学家反对：如果那样俄罗斯成立政党的门槛太低了，什么党都可以被创建，但讨论政党改革问题确实有必要。

第五，腐败问题。俄罗斯的腐败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普京都说“俄罗斯的腐败是系统性的腐败”，腐败都已机制化。因为第三、第四体系的存在，俄罗斯有太多的潜规则。如果不解决腐败问题，既没人敢在俄罗斯投资，也没人能像样地工作。议会选举和普京这次竞选总统有所波折都和俄罗斯的严重腐败有很大关系。

第六，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协调也是一项重大挑战。

经济方面。

国际金融危机是来自外部世界的挑战，从俄罗斯自身来看：如何摆脱“资源型国家”的困境？如何构建创新机制？如何改善市场经济环境？如何在全球化市场经济条件下实现俄罗斯经济的良性开放？加入WTO后俄罗斯必须规范化，逐步融入世界经济的大市场。

社会方面。

这方面的挑战很多：如何解决社会差别过大的问题；如何解决与寡头的关系问题；如何解决地区间经济差别过大的问题；如何实现持久的社会稳定问题；还有贫困问题，目前虽已较好地解决，但仍有10%以上的人口处于贫困线以下，这数字还很大；再一个如何维护中产阶级利益的问题，这一次反普京的主要是中产阶级，也就是俄罗斯白领，普京在莫斯科、圣彼得堡这些大城市的失票率主要来自这个阶层；还有就业问题，普京这次提出来给俄罗斯寻找2500万工作岗位挺不容易的，俄罗斯人口才不到1亿5000万。

安全方面。

俄罗斯最大的安全问题就是反恐问题。此外还有军事现代化问题、外部威胁问题和网络安全以及信息安全问题。

7.最大的挑战来自普京团队的内部

个人认为最大的挑战是来自普京团队的内部。普京团队无人能撼，也无可替代，其他党根本没有什么纲领。说到这点久加诺夫一直感到十分委屈，因为统俄党的很多纲领都是俄共提出来，但有用的都被普京挑出来做了，做得还很好。

可梅普组合内部出现了团结性问题。通过几次参加瓦尔代会议，与他们的对话中就能看出，普京和梅德韦杰夫在某些问题上的观点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比如利比亚问题、叙利亚问题、现代化问题。

关于梅德韦杰夫今后的政治前途，他的高级顾问即俄罗斯现代社会发展研究所所长尤尔根斯最近提出一个新的设想：梅德韦杰夫不应该当总理，而应该当副总统，这才符合小梅的身份。不过有趣的是，俄罗斯历史上两位副总统的命运都很不堪：第一位是戈尔巴乔夫总统的副总统亚纳耶夫，他后来参加了八月政变；第二次叶利钦选鲁茨科伊为副总统，但鲁茨科伊参与了炮打白宫事件，有意思的是总统在外面、副总统在里边。最后到了1993年，叶利钦干脆在新修改的俄罗斯宪法里不再设置副总统职位。因此，这个涉及修宪的设想有点超前。

还有库德林事件。2011年9月，梅德韦杰夫宣布普京为总统候选人后，普京就宣布要小梅当总理时，库德林就沉不住气了，当时还在美国访问期间就立即发表声明：“如果梅德韦杰夫将来担任总理，我决不在他手下做部长，做他的副手。”这令梅德韦杰夫很是生气，这不是向全世界公开叫板吗？后来开会时当面要他澄清在美国的声明，谈完之后，梅德韦杰夫最后表示：如果对总统如此不信任，那么请提交辞呈。库德林也明确表示：需要向普京总理辞职。因为他是副总理兼财长，结果普京同意他的辞职，这样库德林就出局了。库德林是一位出色的经济学家，他有两大功绩令普京十分欣赏：一是在石油价格高涨时提出要建立石油价格稳定基金，为石油价格走低时提供安全网保护，这使俄罗斯在金融危机暴发时受益匪浅；二是把俄罗斯的通货膨胀控制得很好。个人猜测：2011年5—6月份梅普之间出现很大问题时，库德林得到过某些暗示，这给了他希望，所以当他认为普京要提名他为总理时却得知真正被提名的是梅德韦杰夫，觉得自己没希望了才没忍住发火。尽管如此，我们一定要注意这个人物。

普京团队里还有苏尔科夫，叶利钦、普京和梅德韦杰夫的战略设计师，很多思想如“主权民主”等都是他提出来的；谢钦是普京从圣彼得堡带来的助手，已追随普京长达十年之久；伊万诺夫是普京的战友，也出自克格勃，现在又返回克里姆林宫担任总统办公室主任。因此，今后的人事安排问题也是普京的一大挑战。

小结：“给我20年，我还一个奇迹般的俄罗斯”

综上所述，需要强调的是，普京这次重返克里姆林宫，第一，不违反俄罗斯宪法；第二，不是为了满足个人对最高权力的私欲；第三，普京对俄罗斯的复兴和崛起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甚至可谓是执著的使命感。这在和普京进行交流时能强烈地感觉到，普京能连续三小时不间断地答问，每个提问都解答得特别详细，直言不讳、非常坦诚，尤其是数字记得特别清楚。而且很有精神，握手非常有力，这是一位十分勤奋的政治家。

我们期待普京在宪法所允许的时间内，率领俄罗斯民众继续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