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约1715~1763),名霑(zhan),字梦阮(ruan),雪芹是他的别号,清代著名的文学家。他出生在大官僚家庭,在繁华奢侈的环境里,度过了少年时代。后来曹家获罪被抄,一败涂地。曹雪芹在极端贫困的条件下,用了全部心血,历时十年写成了长篇小说《红楼梦》,又名《石头记》。这部不朽(xiu)的名著,是我国古典小说艺术成就的最高峰,在世界文学中,也属于第一流的杰作。
生于末世的怪才
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xi),曹奎的祖父曹锡远,原籍辽阳。那是明朝时候,曾任沈阳中卫的地方官,是汉人。
17世纪初,清太祖努尔哈赤攻陷沈阳,战乱中,曹锡远被俘,从此由明朝的汉官,成了满清旗主的奴隶。
曹家祖上,随军征战,看来干得不错,步步高升,旗籍也转人多尔衮统率的满洲正白旗。当然,身份也还是“包衣”,全称“包衣阿哈”,满语是家奴、奴才、下人的意思。
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称为“上三旗”,直属皇帝管辖。
康熙皇帝幼小时,曹玺的夫人曾荣幸选进内宫,当上康熙的保姆。等到康熙登基君临天下,曹玺自然是亲信近臣。一放外任,比一般的钦差大臣还有根儿。
曹玺有这种“内因”,当然对皇家忠心耿耿忠心耿耿(geng):忠诚的心。加上他办事又能干,正是又可信又可任的奴仆。康熙派他到南方担任“江宁织造”。
江宁织造府坐落在南京的利济巷。府内分东中西三路,东路是衙(ya)署正院,深达六进。中路是内宅,也有五进。西路别致,前面东为戏台,西为射圃(pu),后面是叫做西园的花园。这里是曹玺、曹寅(yin)、曹甬(yong)和曹甬(ban)祖孙三代的官署,先后住了六七十年。曹家鼎盛时期就在这里度过,三代后人都在这里诞生。
曹玺到任后不久,在西园亲手种下一棵楝(lian)树,树大成荫,在下边造了个亭子,取名楝亭,让儿子在树下读书。曹寅读书不错,喜欢写诗,就把楝亭作了别号。
曹玺的夫人——曹寅的母亲,进宫做康熙保姆的时候,曹寅也曾跟进去“伴读”。16岁那年又选进宫去任御前侍卫,得到康熙的特别宠信。康熙六下江南,后四次都以“织造府为行宫”,那就是住在曹家。
康熙(xi)是个较有作为的帝王,他屡屡南巡,不单是游山玩水,寻欢作乐,用意还在稳定江南的政治局面。他曾到南京亲自祭(ji)奠明孝陵,亲笔写了“治隆唐宋”,又在江南知识分子面前,突出曹寅地位,以便开展工作。他当众宣布:
“朕御书‘治隆唐宋’四个大字,交与织造曹寅制匾,悬置堂上,并行勒石,以垂永远。”
曹寅也不负重望,很有些文化修养,通过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与士大夫交往,又刻书又编书,得到名士的颂扬。
曹寅死后,他惟一的儿子曹甬承袭了父职,可不到三年,也病死了。康熙帝不忍心让这个忠实于他的家族败落下去。就传话说:
“曹甬是朕亲见长大的,这么早死了,很可惜。可以从嫡亲中选一人过继给曹寅,继任江宁织造。”
这样,曹寅的侄子曹就被过继过来,接任了江宁织造。曹甬临死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yun),曹多么盼望嫂子能生下一个儿子,也好接替曹家的祖业。
“大喜了,大喜了,夫人生了个公子!”仆人喜极的喊声,把曹从沉思中惊起。他眼中闪出惊喜的泪花,高兴地说:
“曹家香火不断,重振家业有望,全托皇上的洪福啊!就给公子起名叫霑吧!”
曹希望侄子永远记住曹家沾润皇恩的幸运,报效朝廷。曹霑就是曹雪芹。
转眼间,曹雪芹长成了十几岁的少年。他自从一落地,就成了曹家传宗接代的“命根子”,受到百般宠爱,光专门伺候他穿衣吃饭和游玩消闲的丫环、小厮(si)就有一大群。同时,叔父对他的管教也十分严格,四岁的时候,就教他识字,稍大一些,就开始读四书五经,学做八股文章。
可是,曹雪芹却偏偏不爱读这些书,为这不知挨了叔父多少责骂,甚至板子!其实,曹雪芹并不是那种只知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他可爱读书啦!像讲花卉(hui)、药材、食品的杂学著述,都读得津津有味津津有味:形容有滋味。他从小养成了好读书的习惯,知识也渐渐丰富起来。
有一天,曹雪芹趁叔叔没注意,偷偷地溜出书房,跑到家里的花园去玩。
玩累了,他在一条石登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西厢(xiang)记》读了起来。正看得上瘾(yin),忽然一个小厮风风火火地跑来:
“不好了,老爷不知为什么发愁,愁得直哭呢!”
曹雪芹心头一沉,急忙跑回家。一进屋,见叔父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尊严,哭得非常伤心,还不停地喊:
“天哪!难道就叫我曹家遭灭顶之灾吗?”
原来,由于曹家挥霍(huo)无度,甚至挪用公款,曹寅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亏空。曹袭职以后,没几年,亏空越来越多,欠了朝廷国库银十多万两。这时候,格外关心曹家的康熙皇帝已经去世,新即位的雍(yong)正皇帝对曹家本来就不满,就借机整治曹家。他下令各省,凡有亏空,三年之内必须如数补足,否则就要从重治罪。尽管曹尽心办事,可是亏空的钱还没凑足,新的差错又不断发生。不久,灭顶之祸终于降临了!
曹雪芹十三岁那年,曹办事又出了差子。雍正皇帝勃然大怒。连下两道圣旨,先是把曹革职,接着又下令查抄曹府。
这一天,曹雪芹刚刚醒来,就听到大厅里一片嘈杂声。他匆匆跑去,只见叔父早给捆绑起来,跪在地上,头上的顶戴花翎已经被摘去,衣服也被拉扯得零乱不堪。那前来抄家的官员正气势汹汹地训斥曹。谁能看得出,他不久前还是曹家的座上客呢!多少年的富贵,尊严地位,顷刻间烟消云散了。这一切,像一场永远忘不掉的恶梦,留在了曹雪芹的心底。
曹家结束了豪华奢侈的生活,凄凄惨惨地回到北京。曹雪芹锦衣玉食的少年时代也就结束了。
曹家遭了难,长辈们都把重振家业的希望寄托在曹雪芹的身上。特别是叔父,更是催着他苦读经书,学写八股文,准备参加科举考试,好让曹家重返官场。
不想,曹雪芹还是小时候那个脾气。他不喜欢那些古板的教条和封建的礼教,而一心向往自由的生活。
他在北京的住处,先还有家仆三对,房屋十七八间。宅西还有个小园子,题名“芷园”,是叔祖曹宣生前亲笔书写,刻石为月洞园门的横额。园子里也有垂柳、荷塘、亭阁。这曾祖手里经营起来的产业,比起江宁织造府来,当然又老又旧又小。但能够发还,曹家还可以养家度日。也可以想见“父兄”的心愿、“师友”的意向:本是仕宦世家,当以仕途为正途。所有的“教育”和“规谈”,都会是管教曹雪芹潜心熟读“四书五经”,规劝曹雪芹提考篮、走科场、博得榜上题名,作为进身之阶。把中兴家业的希望,光宗耀祖的迷梦,纷纷地牢牢地落在这个单传独子身上。当年的压力,可想而知。
偏偏曹雪芹在“锦衣纨袴餍肥”的时候,就是偷读《西厢》《西游》、暗看野史外史的公子。他入世,钟爱的是一个情字;他出世,幻想的是一个仙字;他秉性上,有超出常人的敏感。
家中自然不会罢休,把他送到内务府主办的景山官学攻读。官学规定学龄到23岁为止。青年曹雪芹,在官学也好,学龄满后也好,一直闲居在家,做诗弹琴,赏花玩物——他玩的东西很多,还都能玩出名堂来。惟独经书等正经学问,却撂在一边,上景山官学期间,他玩过戏。当时富贵人家,时兴养个戏班子。《红楼梦》中有细致的描写。原来曹雪芹是行家,若没有玩出过名堂,写不出那样的情理。
景山观德殿西北角,有一条苏州巷。苏州织造府常为朝廷选送演员,都在这里住宿。据内务府规定,官学与苏州巷不许来往。那就是士大夫阶层的学士,与下三烂的戏子不能交游。曹雪芹若像一般公子少爷,弹弹曲子听听歌,也是雅事。酒酣耳热,趁兴唱两口也不失大雅。但曹雪芹与他们交朋友,有的成了知交。
不用说十八世纪,就是20世纪上半叶,戏子还是下贱人。学校学生为美、为活跃、为自由、为宣传、为存在而演剧,也要力排众议。若因爱心而着迷的,也还是有“放浪”之讥。
曹雪芹在200年前,竟发过奇想,索性加入戏班,浪迹江湖。
显亲贵戚们呢?把光耀门庭的希望寄在他身上的家人呢?不消说,给他安排了另一条路,用推送的办法,用举荐的手段,在他头上戴上贡生帽子,算是塞给他一个秀才资格。看上他聪明,估计他有才学,督促他三年五年考上个进士,从此,“学而优则仕”,走上祖宗们上升的道路。
景山官学的年岁限制在23岁,23岁以后,曹雪芹顶着个贡(gong)生空名,再没有在仕途上前进一步。
因为家境一天不如一天,已经三十多岁的曹雪芹,只好到宗学里找个差事,每天抄抄写写,挣点儿钱。虽然地位很低,但是他那超群的才华和狂放的性格,得到不少学生的尊敬和仰慕。每天晚上,不少学生都要聚到曹雪芹的房里,听他谈古论今。曹雪芹讲起话来声音洪亮,时而嘻笑怒骂,时而又幽默风趣。小屋里不时传出朗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
在这些学生中,有两个人和曹雪芹来往最多,一个叫敦敏,一个叫敦诚,是亲兄弟,都还不到二十岁。他俩虽然是皇族子弟,可是家庭受过打击,贵族习气不多,而且性情开朗,和曹雪芹十分投机。
在后来的日子里,敦敏和敦诚兄弟一直和曹雪芹往来不断,对他的帮助很大。
西山晚景
曹雪芹好不容易在宗学里得到个差使,却又离开了。只因乾隆十九年(1754),右翼宗学改组,搬到宣武门内绒线胡同去了。可能就在这时把差使丢了。
他和正经学府合不来;和学究们不好相处,那是可信的。离开以后或许是没有再谋差使,或许是没有门路谋,他去了乡下,到西山旗地过起贫寒日子来了。
好友敦诚也当差使出了远门,想念曹雪芹,写诗说曹是魏武曹操的后代,如今落魄在蓬蒿(hao)满目的山村。当年江南的繁华梦早已消失,富贵如浮云,不再有幻想。安心像司马相如开小酒店那样,穿起土布短衣,虽说贫贱,却是自食其力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
曹雪芹初到香山,照旗营规定,每月可以领到“月例银”四两,每季度可领一石七斗米。他住三间草房,和原配夫人一起,还生育了一个男孩。旗营发放的钱粮,实不够生活,他又不会农活,又散漫不理会家计,生活可想而知十分困难。
曹雪芹住在几间茅草屋里。家里除了盆盆罐罐(guan)就只有一张破旧的绳床、一条板凳和一张桌子了。门前不远处是一片树林,一条杂草丛生、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向村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寂寞、凄凉。只有院子里的几棵嫩竹、几株鲜花,给这里增添(tian)了几分生气。
没有经济来源,全家人常常靠喝粥(zhou)充饥。曹雪芹偏偏又爱喝酒。有一回,他在小酒店喝完了酒,才发现身上连一文钱也没有了,只好对店主人说:
“我给你画张画吧,卖画的钱就顶我欠你的酒钱。”
店主人还不知道曹雪芹的画好,有些半信半疑地接过画,等到托人把画卖了,价钱果然不错。以后曹雪芹就常常以画换酒了。
贫困的生活没有压倒曹雪芹,反倒使他在这里尝到了身处恬(tian)静、自然的田园的乐趣。每天清晨,他都要来到树林里,舞上一会宝剑。
这样的时候,若是遇见意气相投的朋友,就会一见如故,或相见恨晚。他远离市井,疏远了富亲贵戚,冷淡了热衷科场的人物,那“五日京兆”,宦海浮沉,更是眼不见为净。他是“离群”,但不“索居”;他有“幻灭”,但仍有“追求”;他家徒四壁家徒四壁:家里只有四堵墙。形容十分贫穷。但胸有块垒(lei);他落荒,但不出世。如果不是这样,怎么可能完成这么一部光芒四射的大书!
有一位村塾shu)教师张宜泉,是内务府汉军镶黄旗人,祖先也曾以战功授勋(xun),有过富丽的宅第庭园。13岁亡父,受哥嫂虐(nue)待,家道也日益败落。他离家混日子,流落到西山旗营,在山乡私塾里,教几个孩子糊口。喜欢饮酒做诗,诗集的序言中说:“家门不幸,书剑飘零,30年来,百无一就。”
张宜泉与曹雪芹结识以后,有时曹雪芹去看他,他就“破灶添新火,春灯结细花”,放怀纵谈,也就是如今说的“侃(kan)大山”或“砍大山”,直“砍”到明月西斜,天边露白,兴奋得不能够睡觉。有时张宜泉来访曹雪芹,也离不了诗、酒、琴和相对相“砍”。都“砍”些什么?从张宜泉留下的诗集中,可以看见这位塾师的傲骨、愤世、壮怀,还有诙(hui)谐和放达,性格上两人也有相似。
还有的诗里,隐约露出对政治的讥讽,照当时“文字狱”的做法,若被摘录揭发,可够杀身灭族的了。
乾隆二十六年(1761)初秋,曹雪芹长久没有进城了,敦敏敦诚兄弟想念起来,一同下乡来看望,走曲折小径,见门前杂草荒凉,茅屋破败萧条,不胜感慨,两人都写了诗。
从这些诗里,可以看见住处荒僻,生活更加困苦了,全家喝稀粥,卖画付酒账。来了人还热情赊(she)酒留客,喝多了酒还似阮(ruan)籍那样翻白眼,藐视藐视(miao):轻视;小看。世态炎凉。
曹雪芹在西山穷居写书中间,还和瘸(que)腿的于叔度、病目的白媪(ao)等人交往,还为残疾人尽心尽力做过好事。
这时,曹雪芹也困难长久了。就是给他几个钱,这么一大家子,也起不了多少作用。总要想个什么顶用的办法才好。这时,他听说,公子哥儿买个风筝,“一掷(zhi)数十金”,够他们家吃用几个月了。
恰巧曹雪芹爱玩风筝,不时自扎自玩,日久,玩出行道来了。身边有现成的竹纸,说着就动手,连扎带糊又画了几个,交给朋友拿去,说不定能混两天日子。
不想除夕那天,朋友顶着雪花,牵着驴来了,驴背上驮着鸭、酒、菜、果,欢欢喜喜告诉曹雪芹,那几个风筝,竟卖了个好价钱,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著书与辞世
在西山的大部分时间,曹雪芹回到家里,便在破旧的书桌上铺开纸笔,开始凝神写作。每当这时候,那些消逝的岁月和许许多多熟悉的人物都一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催促催促:叫人赶紧行动或做某事。着他不停地写下去。曹雪芹常常忘记了是在写书,而把自己同书中人物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写到动情的地方,他甚至激动得伏案大哭。他经常把纸笔掖加(ye)在腰间,不管走到哪里,只要看到或想到可以写进书里的情节,就马上掏出纸笔写起来。
有一回,他正陪—个朋友在酒馆里喝酒聊天。说着说着,他忽然打住了话头儿,眼也发直了。
“您怎么啦?是病了吗?”朋友奇怪地问。
曹雪芹不回答,猛地站起身来,拔腿就往家走。有几个人见曹雪芹这副模样,都很好奇,就跟着去看。等到了曹家,见他正坐在桌子旁边写书呢!
曹雪芹的这些举动,常常使那些不知底细的人,以为他疯疯癫癫(dian),而那些了解他的人,却非常佩服他。
大约在曹雪芹三十八岁的时候,《红楼梦》的初稿终于写完了,大约有一百一十回,一百多万字。只是曹雪芹想尽快把初稿写出来,有很多地方没有来得及细细推敲。初稿完成以后,曹雪芹就开始对书稿进行精心的修改。
谁知书还没有改好,不幸的事却接连发生。先是曹雪芹的妻子在贫病中死去。不久,一个朋友把借去的《红楼梦》八十回以后的书稿给弄丢了。这些书稿,是曹雪芹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呕心沥血呕心沥血:形容费尽心思。写出来的,现在要重新补写,该是多么艰难的事啊!
长期贫困的生活,心情的郁闷,写作的劳累,使曹雪芹看上去就像一个虚弱的老人。虽然为了早日写完书稿,他每日里仍在拼命地写,可力不从心,写作速度进展得很慢。就在这一年,更为致命的打击又降临了。
那年夏天,北京郊区一带流行痘疹(又叫“天花”,一种急性传染病。现在这种病已经被消灭)。很多孩子都病死了。曹雪芹生怕他的儿子染上病,整日里提心吊胆提心吊胆:形容十分担心或害怕。可孩子还是被传染了。曹雪芹没钱给孩子抓药治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病情一天天加重。到了秋天,儿子死了。
这个孩子是曹雪芹惟(wei)一的亲骨肉,也是他的欢乐和希望。如今,儿子死了,曹雪芹的灵魂也好像跟着儿子去了。他常常呆呆地站在儿子的坟前,嘴里不住地说着:
“苍天啊!你对我已经如此不公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尝到晚年丧子的悲哀啊!”
曹雪芹为了排遣(qian)心中的哀痛,就拼命地喝酒,身体也越来越坏了。这时候,只有敦敏和敦诚兄弟经常来看他,安慰他。
深秋的一天,曹雪芹来到城里去看望敦敏和敦诚。他们喝了很多酒,话也越说越多。曹雪芹想到自己早年繁华,晚年零落的坎坷坎坷:比喻不得志。遭遇,想到这个社会的不公和黑暗,一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愤,就走到书案前,拿起了画笔。他稍稍沉思了片刻,就在纸上画了起来。他手中的画笔,时而屈折弯转,时而奋力直下,一会儿,一块傲然挺立的巨石跃然纸上。
敦敏看着画上的石头,不禁脱口赞道:
“雪芹兄,你自己正是这块大石头啊!”
说罢,他立即提起笔,在画旁写下了四句诗:
傲骨知君世已有,磷峋更见此支离。
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块垒时。
这首诗生动地表现了曹雪芹傲岸、狂放的性格和抑郁、愤懑(men)愤懑(men):气愤;抑郁不平。的心情。
他喝酒喝得更厉害了,心里又不痛快,不久自己也病了。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他的病越来越重,朋友去看他,劝他好好养病,他说:“我该骂的也骂了,该说的也说了,我这病是治不了啦,怕过不了初一。我那部书请你给我传出去!”到除夕那天他就死了。这是1763年的冬天。
儿子死在中秋节,他死在除夕。民间的说法是:占了两个“绝日”。
除夕死人,倍加凄惨。不过只有传说中说出点情景。
“……他一死,他的续妻只管哭,一点没办法。大过年的,谁没有个事儿,幸亏同院的街坊老太太来帮些忙。老太太对曹雪芹续妻说:他活着的时候对你那么好,他死了你连个纸钱都不给他烧?就找把剪子拿起桌上整叠的字纸剪了许多纸钱给烧了。”
“……初一那天有人给曹雪芹的朋友们报丧,丧事都是敦家哥俩和别的朋友给他们办的。停灵了4天或是7天,乾隆二十九年正月初几就出殡了,葬在他原先住的正白旗本旗的义地地藏沟……香山地藏沟是给穷的、孤寡(gua)没有后人者用的义地。送葬回来后,有人看到沿路的纸钱,一面有字,拾起来一看,是《红楼梦》的底稿。就连忙沿路捡,捡起一大堆纸钱,包了一包。回到曹雪芹家—看,原来是《红楼梦》后40回的稿子。又在桌屉里发现包好了的前80回的原稿和120回的目录。”
曹雪芹死后,敦敏敦诚张宜泉几位好友,还有当时读到传抄本,深为感动佩服的读者,都有诗悼(dao)贪怀念。不过最沉痛的,还是脂砚(yan)斋(zhai)在《石头记》重评本第一回上加了一条评话说:
“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日,哭成此书。壬(ren)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