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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

释迦牟尼(约公元前565~前485),释迦是王族名,意为“能”;牟尼意为“寂寞”,合起来意为“寂寞贤人”,原名乔达摩·悉达多,佛教创始人,尊称为佛祖或佛陀(tuo)。生于古印度北部迦毗(pi)罗卫国(今尼泊尔王国境内)的帝王之家。29岁出家修道,经六年多的修行,终于得道成佛。他创立的佛教教义,经过弟子们的发展和传播,成了佛家经典。佛教在创立之后,很快就传到了中国、东亚和南亚许多国家,成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

太子降生

释迦牟尼成佛之前,姓乔达摩,名悉达多。他是古印度北部迹毗罗卫国国王净饭王长子。母亲是拘利族天臂城主善党大王胞妹摩耶(ye)。

净饭王智深德高,勤政爱民。摩耶夫人端庄美丽,性情贤淑,结婚之后夫妇感情和美,如同花露石蜜。

一日,净饭王偕夫人摩耶在花园闲步,看见母鹿乳子。小鹿仰头供乳,母鹿眼色温柔。摩耶夫人顾视良久,忽然流泪。王即惊问:“以何缘故,而致悲伤?”原来摩耶夫人美而无子,年近四十,膝下犹虚。看见母鹿乳子,不禁触景生情。

尔时摩耶夫人即劝净饭王多纳嫔(pin)妾,俾生子嗣(si),而继王统。净饭王云:即断子嗣,誓不再娶。

一天夜晚,摩耶夫人在花园中入睡,梦见六牙白象,自天而降。象体骏美,如银如雪,款款而来,入于夫人右胁。摩耶夫人醒来,觉得身心格外舒畅。

夫人对王言及。王召卜者。卜者说,是当生子,福荫天人,贵不可言。

不久,摩耶夫人告诉净饭王,自身已有孕。王极欢喜,命宫女小心伺候夫人。衣必绮丽柔软,食必甘美洁净。

转眼之间,夫人怀孕,已近足月。按照古代印度风俗,须回娘家生产。夫人起程,往天臂城。净饭王敕其从人,于夫人所经行处,洒扫布置,务要严净。

途经蓝毗(pi)尼园,夫人喜其幽静,欲小憩(qi)。园中有一大树,名无忧树,华色香鲜,枝叶茂盛。摩耶夫人举起右手,起摘一枝。尔时太子即渐渐从夫人右胁生出。摩耶夫人不觉得有何痛苦。

这一天,是阴历四月初八。

宫门外传来一阵庆贺的鼓乐声。这是告知全国百姓,太子降生了。次日,是净饭王大宴群臣的第一天,凌晨时分,群臣相继齐集殿廷,纷纷向国王祝贺。席间,净饭王与群臣商议为小太子命名。大臣们考虑到小太子降生时有种种祥端之兆,众口一词认为是圣人降世,拟取为名乔达摩·悉达多。前者是姓,后者原是西土梵(fan)语,即“大智慧”之意。

“悉达多,大智大慧,大慈大悲。好,太好了,这个名字很吉祥!”

净饭王面带笑容,点头同意了。

不料,乐极悲来,摩耶王后分娩后的第三天午夜,忽然患了寒热症。

净饭王见王后救治无望,只好吩咐宫女把小太子抱到王后跟前。摩耶王后眯着无神的眼睛,望了望儿子,流下几滴清泪,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便闭上眼帘,撒手红尘,瞑然而去。这一天,是净饭王六年四月十五日,正是乔达摩·悉达多王降世的第七天。

几天前,摩耶王后生太子的喜讯传到娘家时,其父派二女儿摩诃波闍(she)波提公主赴王宫里来表示祝贺。万万没料到,姐姐在太子降生第七天就与世长辞了。可怜的小悉达多刚刚出世,就成了孤儿!姨母看着实在不忍心。于是,她索性留下来照看小外甥(sheng)。永不忘记。论生辰年纪,他比姨母的女儿小六个月,然而他的健康和智慧却早熟得多。

小太子虽然有了姨母的哺育和照料,净饭王还是不放心,他另外又选了三十二名宫女,相助照看。就这样,小太子安乐而幸福的度过了孩提时光。一晃几年过去了,他已经六岁了,出落成了一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幼童了!

小悉达多天资聪明,生性仁慈,酷爱思考。七岁以后,日常的玩耍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他向往着一种思索和求知的境界。有一次,他出去看见喜马拉雅山巍峨矗(chu)立的雪峰时,顿时好似一道电光在他心灵深处一闪。他似乎获得了一种异样的启示。他不禁对大自然和人类充满了疑问,继而又感到人和人的生命和大山相比,真是太渺小,太短促了!

不久,国王开始留心物色有学问的人,前来做太子的师傅。一天,一位近臣特地前来推荐一位婆罗门法师,叫跋(ba)陀罗尼。此人道德清高,学识渊博。国王听了,立即派人持金银厚礼往聘(pin)。几天后,法师跟着使者一同来见净饭王。行过大礼后,净饭王赐锦墩命坐,然后向他请教道:

“请问法师,什么是宇宙和生命?”

“回禀国王,至高无上的梵(fan)天认为,宇宙的存在不容怀疑,生命的存在也不容否定。婆罗门相信,宇宙的元素是永恒的,生命的因素也是永远存在的。前者是物质不灭,后者是精神不灭。宇宙某一部分的毁灭,那是变化,还会再生,而生命的停息,那只是一种流转的过程,还会有第二次生命,第三次生命。”

“那么,请问,人死亡以后有灵魂吗,学者?”

“国王,我们伟大而神圣的婆罗门教主张和弘(hong)扬善恶均有因果,人生轮回不迭(die),认为人和一切有生命的万物死后都有灵魂,躯体消亡后,灵魂还可以在另一个躯体内复活。一个人转世的形态,取决于他本人的现世的行为,因而灵魂伴随着生命,在宇宙之间始终是周而复始地存在着。国王陛(bi)下。”

“请问大学者,人生的甘苦,命运的多舛(chuan),人人无法摆脱,这一直是萦绕萦绕:索回,缠绕。在人们头脑中的疑难。你能给我一点启示吗?”

“国王陛下,人生变化莫测,苦多甘少,引起一代代人的忧虑和思考。一切众生,念念不善,迷离自性,贪恋私欲,心多变异,造诸罪业,一直到生命的幻灭,三魂渺(miao)渺,七魄茫茫。一切善者和觉者,应该摆脱暂短的生命发展的本身,去追求生命的终极,去追求一种特殊的境界,即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本身,意识不再是意识的本身。到达这种境界,才能获得纯粹的幸福,为自己营造一个神圣纯洁的圣坛。”

这位叫做跋陀罗尼的大学者举止端雅,风度飘逸(yi),依据他所信仰的婆罗门教的法典,对净饭王提出的问题了如指掌了如指掌:形容对情况非常清楚,好像指着自己的手掌给人看。对答如流,持论精确,通达无比,因而净饭王心中大悦,赞不绝口,认为他完全配得上做太子的师傅。当即赏赐大宴,并命占星臣选择一个吉日,为小太子悉达多行谒(ye)师大典。大典后,悉达多就要启蒙学习了。

悉达多太子从七岁起就开始学习课业。他每天清晨即起,洗漱(shu)后,就来到藏经阁里受教。日间与老师跋陀罗尼一同饮食,切磋(cuo)学问,风雨无阻。悉达多从前由姨母教育,识了不少梵文,懂得不少事理,如今再由一位名贯全国的大学者循循善诱,口授笔教,加上小太子天资慧敏,心思剔(ti)透,因而学业精进;不到半年的时光,他就通达领悟了许多学问。

古印度的五明学包含着许多理微旨奥(ao)的哲学。一般的人,钻学一辈子,也理不清其中的奇奥。当时,印度有一些沉头沉脑的凡夫学人,日夜钻研五明,到头来弄得晕头转向,掉进云山雾罩之中,走火入魔,疯疯癫癫(dian)。所以古印度的学术界最发愁这种学问的失传,称它为绝学。

跋陀罗尼是当时的“五明大师”,他打定主意,要苦心孤诣地把这门学问毫不保留地传授给悉达多。

古印度的五明之学,要是概括其内容,那就是声明、工巧明、医方明、因明和内明。教授这种学问,首先要从声明开始启蒙。

这种课业乃是要在字句之间探本寻源,考证研究,字字琢磨。大凡考证的学问,非但困难,而且最为艰涩(se)而沉闷,一向引不起学人的兴致。悉达多太子毕竟不比常人,他天造夙慧,幼年聪敏。在师傅循循启蒙的教育下,梵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然而,面对着这门深奥的课业,仍然难免感到踌躇。

有一天,在藏经阁的课间,他纳闷地问老师:“这声明之学,将来弄通以后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跋陀罗尼听了,黝黑清瘦的脸上现出笑意:“太子,我看得出来,你对这门学问有点感到沉闷了。是的,这门学问初学时虽然困难,可是将来一旦豁然贯通,你会终身受益的。”

说着,老学者便从筐(kuang)中抽出一本《婆罗门创教史》来,递给小太子,问道:“普通的梵文,你不是初通了吗?”

“是的,老师。”

“那么,你试试读一读这本古书,看看能不能讲解。”

“好的。”

小太子将书本翻开,低头注目细看,但见书中词意晦涩晦涩:(诗文、乐曲等的含意)隐晦不易懂。句法别扭,文字艰深。十句他只有一两句可以意会,其余大部分茫然不解,全是怪模怪样的词语,便大惑不解地可道:“请问老师,这究竟是一本什么书,精奥得叫人一点也看不懂?”

老学者含笑地回答道:“太子,这是一本记载婆罗门创教故事的史书,其中都是考释文字和古典文法,所以没有功力绝深的梵文修养,是断然看不懂的。至于书中所讲的故事,篇篇都情节曲折,生动有趣。”

“老师,你可以给我讲一讲吗?”

“当然可以。”

说着,老人便叫悉达多随便指出书中一节,然后看了看,从容地讲起故事来。小太子眨动着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精灵的大眼睛,潜心聆(ling)听着一个充满宗教色彩的神秘离奇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婆罗门教祖静坐养心,闭目冥神。不多时,他的身体坐在原处,灵魂却飘飘忽忽地离开了躯壳,去漫游大千世界。忽然,他来到一片葱茏的大森林里,远远地听见有人狂呼乱叫。于是,他寻着喊声走去,只见两群土人在一片林间空地上拼死角斗,双方打得血肉横飞,尸横遍地,惨不忍睹。婆罗门教祖见了,心中不忍,想前去劝解,又怕无能为力。他暗想,此刻我不如化为天神,变成十丈金身,横眉怒目,手持宝剑,只要大喝一声,两边的死对头就能住手。这岂不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不料,他心中刚闪出这个念头,自己的身子顿时应念而变,果真变成了一位身高十丈、手执利剑的威武天神。于是,他仗剑近前,大声喝道:“赶快住手,不要惨杀了!”角斗的土人一见天神,都吓得惊惶失色,纷纷弃械而逃,留下的全是死尸和受重伤的人。婆罗门教祖望着满地的死尸和头破血流的伤者,忽生恻隐之心。暗想,倘如地上的泥沙变成药剂,那些负伤的人就可以免受痛苦;若如我吹一口气,那些死人就能复活,岂不是救了他们?他刚刚兴起此念,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把沙土吹到伤者的身上,果然止血镇痛。他又向死者吹了一口气,顿时全都复活了!婆罗门教祖当场儆戒他们,以后不要恃勇角斗,不要同类互相残杀……

老师讲得娓娓动听娓娓动听:形容谈论不倦或说话动听。;学生听得津津有味津津有味:形容有滋味;有趣味。

过了半晌(shang)儿,小太子才放下那颗怦怦激跳的心,皱着眉头,抬起那双炯(jiong)炯有神的大眼睛:“师傅,禽兽的同类都不互相残杀,而人类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

跋陀罗尼对学生提出的问题,沉吟(yin)顷刻,回答道:“那是因为人类互相间积怨太深,才不得不忍着巨大的悲痛和耻辱而大动干戈,互相残杀。”

“那……请问老师,人类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祥和、平等和友爱的世界呢?古书里说到没有?”

“咽……”

婆罗门老学者张口结舌,怔怔(zheng)地望着小太子,思之再三,回答不出。

功力绝深的老学者跋陀罗尼,对学生提出的一系列稀奇古怪的问题,有的能够从容解答,有的只能潜心意会难于作答。然而,老学究却被太子非凡的慧力所折服,他私下里庆幸,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思维敏锐、刻意求知的学生。

出家难

太子从七岁到十二岁的几年里,在婆罗门学者跋陀罗尼老人的悉心指点教授下,对古印度的文学知识和科学知识,学得精通烂熟。到了最后一年,跋陀罗尼认为没有什么再教的了,便去朝见净饭王,请求辞归故里。

净饭王见太子经过几年的刻苦学习,由一个天真幼稚的孩童,出落成一个博学颖(ying)悟的少年,心里非常高兴。

悉达多体魄健壮,动作灵敏,在明师的教导下,很快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悉达多太子有时候避开灯火辉煌、轻歌曼舞的琉璃(li)宫,独自坐在御(yu)花园的石凳上,望着挂在夜空中的一轮皎(jiao)月,望着望着,心里感到一种永恒的宁静、空灵和幸福。

净饭王对此常常感到忧虑不安,想不到这样一个生性贤德、文武双全的太子,竟然将尘世划出心地之外……

当时,宫中有一位头脑乖灵的大臣,向净饭王出谋献计说:“国王,臣有一个使太子转忧为喜的办法。”

“晤,”净饭王喜形于色,“请你说说看。”

“回禀国王,臣以为给太子娶一位美丽的妻子,准能使他转忧为喜。请陛下想一想,只要太子身边有一位艳如桃花的妻子日夜陪伴着他,怕他不回心转意才怪!臣就不相信,当今整个迦毗(pi)罗卫国没有一个太子喜欢的姑娘?”

国王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位似乎带有某种魔力的大臣,微笑颔首:“好,请你再说下去,说下去。”

“臣以为,太子身边有了一位日夜陪伴着他的、如花似玉的爱妃,就像得到一颗闪光的宝石,定能把他今后的生活点缀得绚丽夺目。陛下也就不必为太子的落落寡合和将来无人统领天下而发愁了。俗话说,成家立业。有了家室,他自然就会收心敛意,想到生儿育女和锦绣前程,同时也就排除了陛下心头的忧虑。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一举两得:做一件事,得到两种收获。?”

“好,太好了,太好了!”

于是,净饭王满怀着希望于第二天宣布在全国为太子选妃。

选妃终于揭晓了。

被选中的是一位名叫耶输陀罗的公主,是迎毗罗卫国邻邦天臂城主善党王的长女。

不久,在迦毗罗卫国京城里,举国上下正准备一次最隆重、最豪华的婚礼。四处张灯结彩,人们喜气洋洋。

歌舞消停,曲终人散。夜幕悄悄地降临,这是一个喜马拉雅山麓(lu)星月交辉的夜晚。王宫盛会之后,显得异常幽沉而宁静。忽然,一个小宫女听见从新宫里传来一阵哭声,先是抽抽搭搭,继而悲悲切切……小宫女心里犯疑,疾步向新宫奔去,从门缝向里一看,只见新娘耶输陀罗公主伏在梳妆台上,嘤嘤(ying)哭泣,双手掩面,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里嘀嗒落下。小宫女又向四下扫了一眼,新房里只有新娘孤单单一个人,却不见悉达多太子。

小宫女忙转身子去禀报净饭王。这还了得,新婚之夜,新郎不见了!净饭王听到了禀告后,惊慌得目瞪口呆目瞪口呆:形容受惊而愣住的样子。半响才说出话来:“快,赶快派人去寻找太子!”

第二天凌晨,一个驾驭(yu)象车的车官忽然发现,逃婚的太子独个儿坐在郊外的一棵枝叶蔓披的大榕树底下,眼帘半垂,凝神沉思,形如忘世,车官策象前行,大喊大叫:“太子!太子!你怎么丢下了新娘,一个人坐在这里?”

叫了半响儿,悉达多太子才如大梦方醒,拂袖而起,登上象车,吩咐车官带他去四野畅游。走了不远,忽见迎面来了一个异样的老人,骨瘦如柴,衰迈龙钟,手里拄着一根木棍,后背背着一只竹篓,踉(liang)踉跄(qiang)跄地走着,样子十分可怜。悉达多太子长年在深宫华舍里,过着养尊处优养尊处优:生活在优裕的环境中(多含贬义)。的日子,不了解外面的世界。见到这样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悉达多太子觉得很稀罕,立即吩咐:“快,停车,停车!”

象车戛(jia)然停住,太子跳下车来,来到老人面前,注目一看,几乎惊呆了,愣怔得他心头乱跳。只见这老人好像一个行步的僵尸,满脸网纹,眼睛没有一点光彩,两只手只剩下皮和骨头,一阵山风就能把他刮倒。太子上前扶住老人,含着眼泪问道:

“老人家,你家住在哪儿?你这是到哪儿去?”

老人耳聋,听不见,只顾怔怔地望着太子:“年轻人,你说什么?”

悉达多太子又对着他的耳朵大声问一遍。老人一听,了然地点点头,继而又茫然地摇摇头;“唉,我没有家,无家可归。这会儿我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

“老人家,你没有儿女吗?”

“有,有啊!……”老人抽啜(chuo)着无齿的扁嘴,长长叹了一口气:“有儿女又有什么用?唉,我老了,不能给他们干活儿。他们把我赶出来了,我只好沿路讨饭吃。”

老人说着,耸动着肩头,掩面而泣。悉达多太子见老人十分可怜,要把老人带回宫中,为他养老送终,安度晚年。这个六亲无靠的、可怜的老人一听,收住了泪水,伤心地摇摇头:“好心的年轻人,我非常感激你的恩德,可是我不愿意去跟你享福。你可知道,迎毗罗卫国里像我这样孤苦伶仃的老人太多了。你救了我,可救不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老人!再说,我已经是一个无用的人了,怎么能忍心连累你……”

说着,老人拄着手杖,蹒跚蹒跚(panshan):腿脚不灵便,走路缓慢、摇摆的样子。而去。

老人刚才的话,像几声振聋发聩的洪钟,惊醒了悉达多太子沉睡的良知。那仅仅是几句普通的、直言不讳的话。直到太子久久地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时,那声音还在他耳畔回响不止。太子先是惊愕,继而迷惑,最后方始清醒。诚然,老人说得太对了,试想,宫廷里宴席上的一份美馔,怎么能够拯救得了世间所有的穷苦者?……此情此景,又一次引起了悉达多太子深深的疑问和严肃的思考。

“喂,车官,请你说说看,”当象车向前辚辚走动后,悉达多感慨地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刚才我们路遇的那个老人可怜吗?我看你无动于衷。唉,你怎么没有一点同情心呢?”

“太子,”车官一脸苦笑,“我可以坦率地对你说,这种事我每天不知见过多少次了!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任你同情也罢,不同情也罢……”

“可是,他实在太衰老可怜了……”

“衰老可怜?这你可就少见多怪了。我尊敬的太子。”车官一边驾驭着华丽的象车,一边侃侃侃侃:形容说话理直气壮,从容不迫。而谈,“人,只要一生下来就同死结下了不解之缘。有年少,就势必有年老。先是吃娘奶的婴儿,过几年就变成嬉戏的孩童,然后长大成人。倏(shu)忽间青春年华消逝,渐渐变成了形容枯槁的老人,耳聋眼花,举步艰难,不久就走向毁灭、死亡。人生在世,只要一从娘胎坠地,不管你是泛泛草介之流,还是权倾朝野的将相,无一不是生老病死桎梏桎梏:(zhigu)脚镣和手铐。比喻束缚人或事物的东西。下的囚徒。”

太子听了车官一番话,叹息地点点头,沉吟良久,满面愁容:“可刚才我们遇见的那位老人无家可归呀!”

“唉,人人都要在生老病死、富贵贫贱的枷(jia)锁下俯首听命,都是无能为力的儒(nuo)夫。尊贵的太子。恕我直言,尽管你我都是欲望的奴役,可太子你就应该坐车,而我就应该赶车。但是在生老病死面前,我们都平起平坐……”

时近中午,悉达多闷闷不乐地令车官驾驭着象车,折回归途。

在回宫的途中,象车经过一片田野,只见几个农民赤身露臂,大汗淋漓,在烈日下气喘不息地在播种。每个人驾着的犁铧上都绑着一条瘦骨嶙峋的耕牛,耕牛颈上勒着绳索,皮破血流。农夫的响鞭不停地抽打着牛背。太子又发现,犁过的泥土里,翻出许多蛰(zhe)伏的小虫,刚刚出土一会儿,就被飞来的雀鸟啄食了……

悉达多进一层感悟到,茫茫人世间,到处都充满了悲哀和痛苦。他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

“啊,原来世上的兄弟姐妹们都在熬(ao)受着生死之苦,万物都不得安宁……”悉达多太子坐在缓缓行进的象车上,伤心地喃(nan)喃自语。

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像一条鞭子似的拷打着悉达多的灵魂。他豁然明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暗无天日暗无天日:形容社会极端黑暗、多灾多难的世界。

夜幕垂落时,车官甩了一下响鞭,象车停在王宫门前了。悉达多煞住跌宕起伏的思潮,起身一个健步跳下车,进了宫门,绕过一片翠竹遍布的园林,独自向新官走去。

净饭王一直等得焦灼不安,听说车官领着太子在郊野四处利游逛。他气得大发雷霆。

悉达多看破了人生的沉湎沉湎:沉溺。和哀伤,认为一切声色物相到头来都是一场短暂虚妄,他执意着要修筑一座心灵的寺院。

为了将悉达多太子禁锢(gu)在宫中享乐,与世隔绝,净饭王除了使用禁卫队而外,还召集近臣们密议,计谋着用一种什么办法,才能把太子牢牢地拴住。

净饭王双眉紧蹙双眉紧蹙(cu):双眉紧皱着。显出一筹莫展的神情,问道:“众臣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有一个老谋臣,名叫优陀夷,他说:“陛下,臣倒有一个愚见,不知当不当谈出来?”

“说吧,说吧!”

“臣下以为,自从那一天太子出游以后,好像有一把厌俗之斧,砍伤了他的灵魂和肉体,从此萎靡不振萎靡不振:精神不振;意志消沉。我们当务之急乃是用一种办法,来弥补太子心灵的创伤。那么臣以为,当下必须让太子享受人间不寻常的幸福和欢乐。让他知道,世间除了痛苦而外,还有享不完的幸福,尝不完的甘味。”

“快,赶快说下去,说下去!”

“依臣下的愚见,陛下明天就下谕,从全国挑选100名美女,个个体态苗条,姿色绝美,能歌善舞,叫天上下凡的神仙看见也动心。陛下,我告诉你,太子现在的心,实在是够清静的了。据他自己说,像金刚石似的坚固。可愚臣不相信,难道女人娇美的腰肢,艳丽的容貌,就打动不了他的心?据愚臣所知,从前天竺(zhu)国有一个叫做通力自在的大仙人,他说他修炼至极,世间万物不能动其心。结果你猜怎么样,陛下?”

“唔,结果怎么样了?”

“那时候,天竺国里有一个美人,叫孙陀丽,这个美人凤眼含情,峨眉带秀,腰如弱柳临风,面似娇花拂水。岂不知,那个自诩修炼到家的通力自在大仙,一见了她就三魂出窍,骨酥肉麻了。哈哈,大仙多少年修行的定力,眨眼之间都烟消云散了。陛下,叫100个美女来到太子身边,像蜜蜂缠着鲜花似的,太子不动心才怪哩?”

“唔,朕明白了。”净饭王点点头。

净饭王立即下谕(yu),举国选美。

一天早晨,在御花园里,当悉达多的心灵纯净如洗的时候,突然,一群美女一拥而上。

“太子,你喜欢我吗?”

“太子,我前来陪伴你游玩好吗?”

既不厌恶和忧怨,也不喜欢和恼怒,只是闭目定坐,身心静寂。

这时那个老谋深算的大臣优陀夷,正隐藏在花间树丛里,在暗处用眼睛盯着悉达多。优陀夷做梦也想不到,太子会有如此惊人的定力……

几天后,太子在新宫低沉地喃喃自语:“这个不干净的地方,我实在是一天也呆不了啦,这简直是对我的污辱和折磨。与其活着,勿宁死去!”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

耶输陀罗公主听了,深情地抓住丈夫的手,上前问道。悉达多把近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妻子,并说他已被纷乱无章的生活搅得喘不过气儿来。感到迷惘,感到悲从中来。他今天才知道,人们无不声色熏(xun)心,奢望无穷,被愚痴迷住了心窍。

“公主,我仔细地想过了。”悉达多惆怅惆怅:伤感;失意。而低沉地表示“这个世界上有无数芸芸(yun)众生,他们好似驾着无底的孤舟,在苦海中夜航,不知道倏(shu)忽间将面临灭顶之灾。我怎么能不设法解救他们呢?”

“那就是说,你要离开我……”

“恩爱的夫妻也只不过是一桌宴席,能永远不散吗?即使我们现在享受人间大富大贵、安逸舒适的生活,可将来哪一个人也免不了生离死别。”

就在悉达多对人生寻根探源,感到困惑艰难时,他从前的恩师跋陀罗尼老人,又一次来到了王宫。

这位婆罗门学者此番前来,是想看一看自己的门生弟子这些年来有了哪些进步。不料,净饭王一见到这位老学者就大发牢骚,说太子违逆王室,不爱江山,厌恶声色,日夜胡思乱想,探求什么宇宙和人生的真谛,妄想解救芸芸众生于苦海,并挽留他继续在宫中供职,不吝教悔,引太子走向正路。净饭王认为,如果这位老学者能够留下来,那真是王国的福德,太子的万幸。然而老学者听了,却捻着白花花的胡须犯愁。他表示,他何尝不希望国运昌盛,后继有人,太子前程似锦。怎奈,他已经把自己全部的学识都已教给了太子,再也没有什么可教的了。至于学问一道,比五明深奥的,却还有,那就是《吠陀经》。他说,这种字字珠玑、句句金玉的圣书,当年他虽然也想研求,终因天资愚钝,才力不胜,未能钻进去,更谈不到彻悟全貌。因此他不敢持教,唯恐贻误学人。

净饭王一听,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焦灼神情,急促发问:“请问尊敬的学者,世上还有没有体悟《吠陀经》的人呢?”

老学者默思有顷:“回禀国王,有这样的人。如今,世间有一个人。”跋陀罗尼换上一副爽快的口气,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他是一位冥修的隐士,少时与臣同窗。他早年钻研吠陀之学,渊博精深,淋漓淋漓:形容畅快。贯通。此后又经历了数十年寒暑,摒除俗界,不问世事,专心读经,实在是当代一位道德高尚、情操坚毅的博学大师。”

“唔,”净饭王倾慕之情,溢于言表,“他姓甚名谁?现住何处?”

“回禀国王,他叫毗(pi)奢密多罗,现住在西天竺的密缔山上。”

净饭王欢天喜地,立即吩咐下臣预备应聘的厚礼,以及太子与师傅的车骑,吩咐他们翌日前去拜求那位名师。跋陀罗尼领旨后,仍回到藏经阁,把事情向悉达多说明。太子心猿意马,求贤若渴,正想找到一位明师。听到这一消息,他兴奋得不能自己。这几天他正一腔怨愤无处排遣(qian),早就渴望着挣脱这个欲念熏(xun)心、浓艳俗色的牢笼,哪怕几天也好。想不到这一天梦幻似的来临了!老师真是他的恩人!

第二天,悉达多话别妻儿,准备启程了。

悉达多和跋陀罗尼向净饭王辞驾后,登上象车,自有随从人员等,簇(cu)拥着取道向西印度而行。

他们一行人,晓行夜宿,一直向西印度进发。经过二十多个昼夜的颠簸,车抵西印度的密缔(di)山麓(lu)。悉达多仰头一望,只见这里峰峦起伏,群山重叠,一眼望不到边的崇山峻岭,莽莽苍苍,完全被晓雾索绕着,扑朔迷离扑朔迷离:比喻事物错综复杂,难于辨别。胜似世外仙境。

跋陀罗尼老师指着这座气势磅礴磅礴(pangbo):(气势)盛大。的高山说,这就是隐士毗奢密多罗隐居的地方。他们望着那险崖绝壁的山势,知道山中道路崎岖,车辆难行,便将随从们安顿下来。悉达多和师傅只选了两名精壮相随,一行四人,觅(mi)路入山。

一路上,只能由他头前领路。途中,山路惊险曲折,崖高岩巉(chn),惊人心魄。所过之处,林木蔽(bi)障,乱石纵横,挂衣碍步,很不易行走。如此约行进了七八里路,山径才稍渐平坦。又绕过一个山崖转弯,只见悬崖劈空,壁立千仞(ren)。山巅僻处,老远有一座石屋,掩映在峰壑(he)争秀的山峦中,四周古松成荫,翠柏环抱,别是一番洞天。悉达多自出娘胎,还从未见过这样天然优秀的境界,真好似来到世外仙境,天外桃源,感到一种难以体味的神秘和空灵。

跋陀罗尼老人遥指着那座远处山崖上的石屋:“太子,你看没看见那个地方?”

“老师,我看见了。那可真是个幽静的地方啊!”

“那座石屋,就是隐士毗奢密多罗静修的地方。”

悉达多一听,激动得抑制不住怦怦跳动的心,既顾不得山路艰险,也无心赏览风景,急不可耐地加快了脚步。

只见石屋正壁前有两扇木门,深深地关闭着。跋陀罗尼来到跟前,举起手中的竹杖,对着木门,啪啪连敲几下,然后静立等待,半晌不见动静。只听咿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眉目清秀、眸(mou)子奇亮的小童子探出头来,惊奇地打量着他们一行四人,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咦,你们是什么人?一来就敲我们石屋的门?”

跋陀罗尼上前说明了来意。

小童子听了,说道:“师父早晨课诵刚才完毕,现在他正在静坐养神呢?”

跋陀罗尼表示,请不必打扰主人,他们宁愿站在门外等一等。小童子说,待老人静坐完毕,他当即禀(bing)报。

不久,忽听里面传出一阵哈哈的开怀畅笑声,幽暗中出现一位慈眉善目银发白须的老人。他见了跋陀罗尼,亲切寒暄(xuan)后,才把目光转到悉达多身上。老人一眼瞥见悉达多那清澈流动的目光,禁不住一愣(leng),即刻把头转向跋陀罗尼,问道:“恕老朽敢问,这是哪一位?”

跋陀罗尼立即介绍,并说明了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目的。

毗奢密多罗老圣听了,笑声震谷:“哈哈,好一位勤学不倦的王太子。你居然放弃了俗世的富贵功名,到深山老岳里受苦来了!”

“不苦不苦,”悉达多礼拜后,谦和地表示:“学生不远千里,特前来拜师求学。”

“哈哈,太好了!”老圣人又用他那清滢透彻的目光,在悉达多脸上扫了一下:“我看得出来,智者尊严,勇者威仪。将来如欲救世,舍王子其谁?”

悉达多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山路奔波,翻峰越岭,起劲攀登时,倒也不觉着劳累,如今休息下来,心也定了,才觉得疲乏无力,筋酥(su)骨软,一躺在虎皮毯子上,就沉沉入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曙光微明的清晨。他起身走出帐篷,抬头一看,见晓星隐没,朝云铺岫(xiu),一片片濛濛的雾气笼罩着奇峰耸拔的山谷。他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能留在这密缔(di)大山里,潜心学习,领悟领悟:领会,理解。人生,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傍午时分,只见毗奢密多罗老人,背着一只装满了书籍的竹箧,飘飘欲仙,手拄着竹杖,从云缠雾绕的山峦中闪现出来。悉达多第一个迎上前去,劈头就说明了他刚才脑海里产生的念头。老人听了,禁不住一怔:“太子,你是想留在这密缔山里,让我在这里给你讲学,从此再不回王城了?”

“是的,师傅,我实在不愿意回去。这山野里太幽静,太令人留恋了!”

老人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净饭大王特为太子厚礼聘师,请我到贵国京城里给你设坛讲学。如果我把你留在这里,那不是欺骗君王吗?有欺人之意,怎么能修正内心,实现自性呢?”

老人的口气不容置疑。太子无言以对,再不吭(keng)声。

于是,悉达多便吩咐随从们备好车骑,卸了帐篷,一簇人马向归途进发。

第二天,净饭王将毗奢密多罗老人宣至殿上,正式封为国师。悉达多礼拜后,全朝设宴,君臣陪侍,以示隆重,共乐一天。晚上,送毗奢密多罗老人到藏经阁休息。

毗奢密多罗净手洁席,正襟(jin)危坐,双手捧着一部黄卷古经,他每讲一段,悉达多就朗诵一段。藏书阁里一时间充满了生机与书气。

有一天,他们师生正在藏经阁里热烈地讨论学问。此时,净饭王也正在坐朝料理国务,忽然司门官前来禀告,说有一个外邦人士,蓬首垢面,疯疯癫癫,闯进宫门。禁卫军上前阻止,那人却说是毗奢密多罗师傅的朋友,因路过此地,听人说国师在这里执教,他无论如何要见一见。

司门官风风火火地禀告净饭王:

“依臣看来,那个人根本不像是国师的朋友。”

“怎么见得?”国王惊异地问道。

“回禀陛(bi)下,那个人颓(tui)唐失神,嬉皮笑面,完全像个疯子。”

“唔,这样一个人来胡闹?”净饭王思忖片刻,最后犹豫地说“你去把那个人带来。如果真是国师的朋友,联还要诚意地招待他。”

司门官刚刚迈出门坎,只听国王在他背后一迭声地叮咛:“任他胡言乱语胡言乱语:胡说。你千万不可对他无礼!”

“是,陛下。”

这个异邦人,原来果真是毗奢密多罗老师的相知,但他们所研究的学问却迥然不同,这个奇人原是以望气修养之道,求保命长生多寿,预测吉凶祸福为己任,名叫阿私陀。

这个云游狂仙,来到殿上,也不向净饭王施以常礼,放荡无形,如入无人之境,自称自己是精通奇门妙术的仙人。

当天午时过后,毗奢密多罗在藏经阁里给太子讲学,正谈得高兴,忽见国王驾到,急忙撤了讲席,行过君臣之礼。一抬头,骤然看见了阿私陀。于是,一面寒暄寒暄:问寒问暖。一面问他,此番怎么来到这里。阿私陀说,他本来是萍水风絮(xu),行踪没有一定目标,出来云游四方。不料,在路上遇见了离开宫中的跋陀罗尼,才知道毗奢密多罗在这里收下了一个才华超凡的太子。听说这位太子不仅敏而好学,而且壮志超凡,他倒想见一见。

于是,毗奢密多罗老人指着阿私陀,向净饭王介绍说:“陛下,我这位师伯,不仅擅长仙术,还会相人占卜。无论何人,一经他的法眼,一生的吉凶祸福,富贵夭寿,都可以立断不疑,现时我倒有一个愚见,也不知当不当说?”

“不要拘束,请国师直言。”

“我的愚见是,以师伯既因闻太子聪明超群,才智不凡,特地跋涉而来,愿以一见慰其夙望。那么太子大可请仙人为之一相,岂不正好?”

“好,好主意!”净饭王喜不自胜,继而转身对客人说:“既然圣仙精于此术,为太子一相,以断将来结果如何?”

阿私陀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请太子端坐在他面前,以待观相。悉达多木然无声地坐定。阿私陀对着他的面孔,凝睛细看。

游仙眉头一皱:“从太子的面相上看,他早已识破红尘,看透了声色。他的耳、鼻、眼、眉之间凝聚着一种巨大的力量,一种永远寻求解脱生死之苦的力量。他把生看成苦,把色看成幻,把宫廷的富贵和红男绿女看成是池鱼笼鸟。在他看来,一切众生,包括富贵的高官,贫贱的奴仆,在生老病死的‘巨轮’下,只有被碾成粉碎的结局,别无抉择抉择:挑选;选择。如果太子将来离开这喧嚣(xiao)的尘世,居进幽静的山林,必定能求得人生最高的解脱之道,必定能成为前无古人的大智大悟者。陛下知道,一切星宿中以太阳最为光明。那么到了那一天,太子将成为举世尊崇的佛陀,他就是我天竺国亿万众生景仰的太阳!”

说着,他跪在地上,对悉达多砰砰地叩头不止。

悉达多在继续深造学习的岁月中,与毗奢密多罗老师傅讨论得最多,老师傅也常常坐在讲席上大发宏论:“……每一个众生,包括非凡人和平常人,都被命运要求在世上完成一个特殊的使命。一旦完成这个使命,他就无需生活在世。命运之神对他另有安排。这时,他便飘然离去,以便腾出地方,让别人在这个长期延续的世间,完成他们的使命。神赋予众生的使命……如此轮回不止。”

“那么,依照老师说,”悉达多疑惑不解地问道:“衰老病死,这些可怕的灾祸,全都操持在神的手中,对我们就无足轻重了。是吗?”

“是的,太子,无足轻重,无足轻重。你想想看,因为只要我们活着,死亡便不会伴随我们;而一旦死亡降临,我们的一切也不复存在了。既然如此,无论生者或死者都与此无关,因为前者无需考虑,而后者不可能考虑。”

“不,师傅,”太子摇摇头,转动着机警的眼睛,“我认为,死亡时时刻刻在伴随着我们活着的人。谁要是自称面对死亡无所畏惧,他便是撒谎。人皆怕死,这是有感觉生物的天性,没有这个天性,整个人类将面临毁灭。至于师傅所说的神,是它主宰人的生老病死。那么,主宰神的人,又是谁呢?”

“哈哈,高深,高深,深不可测!妙哉,妙哉,妙不可言!”

毗奢密多罗师傅抖(dou)着白胡须,哈哈大笑,抑扬顿挫抑扬顿挫:(声音)高低起伏和停顿转折。地自言自语,所答非所问。他们沉默了。

贤者毗奢密多罗做梦也没有料到,他所讲授的四部《吠陀经》,尽管是哲理绝学,玄妙幽深,然而,在未来的释迦牟尼悉达多看来,还不及沧海一粟沧海一粟:大海里的一颗谷粒。比喻非常渺小。

有一天,毗奢密多罗领着他出去郊游。俩人各乘骏马,缓辔(pei)徐行,一同出了京城北门。师生俩人来到一座天然园林跟前,只见竹林丛密,旁有溪泉,林中独有一棵盘根错结的婆娑大树,高可矗(chu)霄,洒下一片浓荫翠影。太子见了,说道:

“师傅,我们在这里歇一歇吧!”

老人点点头。

两个人同时放辔下马。正坐在怪石上休息,忽见远处一个人走来。那人相貌不俗,威仪有度,圆顶方袍,精神朗澈,一手托着一只紫金钵盂(yu),一手拄着一根竹杖,目不旁视。当他来到跟前时,太子禁不住站起来,恭敬地问道:

“请问,尊长是什么人?一个人徘徊徘徊:在一个地方来回地走。在这山野之间?”

“啊,年轻人,你问我这个吗?”那老人含笑停下了脚步,“我是一个以四海为家的沙门。”

“沙门,什么是沙门?”

“沙门就是脱离一切世俗爱欲的人,厌离生老病死苦恼的人,逃脱人生瞬息万变无常的人。唔,年轻人,你懂吗?”

“我懂了。”悉达多点点头。“那么,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

“年轻人,我的来路,却正是你的去路;而我的去路,却正是你的归途。来去分明,只要你不昧前因,定会领悟,不必我多事饶舌了。”

说罢,老人竟向悉达多太子来时的路走去,头也不回。

悉达多再没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了,与师傅各自上马,循旧路入城回宫。当天晚上,他就去见净饭王,恳求允许他出家。父亲一听,像一声霹雳冲进他的耳朵,又震惊又伤心,激起的已经不是眼泪,而是长久的沉默。

“父王,一切世间法都是虚幻无常的,国家、江山、权力、富贵、甚至父母的慈祥,妻儿的恩爱,都是灯前的幻影,水中的流月,一闪即逝。而留恋这一切,就是留恋烦恼。留恋烦恼,最后难免落成一堆尸骨,一事无成。”

最后,悉达多提出,如果净饭王能满足他的四个愿望,他就不出家。

国王听了,双眉舒展,脸上露出笑意:“说吧,哪怕上九天揽月,到海底捞针,朕也能够满足你!”

“第一不衰老;第二无病苦;第三不死别;第四不生离。”

净饭王听了,面色铁青,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父王,”悉达多理直气壮地继续表白,“如果你不能满足我,那么,就请你开绝大之恩,让我自己去寻求真道,破生死的根本,去成就这四愿吧!”

说罢,回到了藏经阁。

当天,国王着令禁卫队严加守护,没有他的命令,绝禁太子外出。用国王自己的话来说:“谁要是放走了太子,朕就砍掉他的脑袋!”

是夜,当朦陇的月光隐入浮云时,太子步出寝宫,心中顿觉产生一个念头:此时不走,还等何时?

主意拿定,他径直来到车官睡的偏宫,在窗外轻声地喊道:“喂,车官,醒一醒,醒一醒!”

“什么事,太子?”

“快起来,把犍陟(zhi)给我备好!”

犍陟是太子常骑的一匹骏马的名字。本官本是太子最忠实的奴仆,他长年为太子赶车喂马,听见窗外传来这低沉而又有权威的声音,他立刻披衣而起,念头一转,禁不住打个寒噤(jin),深更半夜里,太子叫他备马干什么?莫不是要潜逃出城?

车官走出门来,大惑不解地问道:“太子,天这么晚了,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要出城到不死之乡去。”

“咦,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请问太子,你要到那里去干什么?”

“饮一点不老的甘露泉水。”悉达多声怯气短,“别罗嗦了,快给我把犍陟牵出来吧!”

车官感到一种神秘而难以言喻的恐惧。今夜的举动,说不定会给他这个马厩里的小官带来杀身大祸。可是见太子威严凛冽,使他不得不从命。当从马厩中牵出白鬃骏马犍陟的时候,他禁不住心头乱跳,“太子,你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去?”

“断割尘缘,出家修法,图个清静。”

“啊!”车官大惊失色,“太子要出家?”

“嗨,太子,”车官一听,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恕我斗胆问一句。太子,难道这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这锦绣的江山王国,你都不要了?”

“哈哈,”悉达多在朦胧的月光下,脸上露出苍凉的笑意:“实话告诉你吧,车官,正是这些诸如粪土的荣华富贵,才使我心生厌恶,自念出家修道,离开这虚幻云烟,求个舒坦安宁。”

车官被主人的毅然出走的决心,惊得目瞪口呆。于是,他们主仆进行了一次微妙的交谈。他俩估计,太子突然黑夜出走,第二天在王宫里势必引起轩(xuan)然大波,净饭王绝不会饶了车官。怎么办呢?那只好谎说太子半夜从马厩里偷牵了犍陟,神不知鬼不觉,只身而逃……如此这般,车官或许能保住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然后,他们主仆四处查看了半天,谢天谢地,王宫东边的一个便门敞开着。禁卫队昨晚喝了酒,一个个都醉得酩(ming)酊(ding)沉睡,忘记了关闭便门。

太子飞身上马,骏马扬蹄而去。

当他已经去了很远,那车官还跪在地上,叩头不止,泣不成声。

一来到城外,悉达多跨下马鞍,回身面对京城,跪伏在地,对京城拜了九拜。

终成佛陀

一天,太子来到了一片山林,但见这儿万顷苍绿,一片空寂。远远地,悉达多发现一个苦行老人盘腿坐在一棵千年古松下,头发和胡子长得一般长,杂草似的遮住了他苍白瘦削的脸,他赤身裸体瘦得皮包骨头,低首合掌,沉吟(yin)不语,凝然端坐。

悉达多上前好奇地问道:“老师傅,我是为了寻求真实的觉道而来的。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位苦修者一言不发,好像个聋哑盲人。悉达多凑到跟前,对准苦行者的耳朵,大声问道:“老师傅,我见人们陷于生老病死等痛苦的惨境,出来寻求一条解救众生的通途,不想,来到了这里,请问,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老修行者仍然置若罔闻置若罔闻:放在一边不管,好像没听见一样。呆若木偶,一言不发。

原来,这一片莽莽树林叫苦行林,是古婆罗门教徒苦修参炼的地方。说到他们苦修的方法,按常情简直是无法解释。悉达多面前这个装聋作哑的活干尸就是所谓“止语苦修者”。在禅坐苦修前,这些苦修者均发了大誓,不管遇见什么事,什么人,都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即使患了重病,或者被暴徒打死,也不说一声痛。用这一宏愿,作为在神的面前最虔诚的忏悔忏悔:向神佛表示悔过,请求宽恕。使自己的精神状态处于世人所不能忍的磨炼中,达到“功德圆满”,最后成神。

悉达多涉过了一条清泉,抬头忽见远远的一棵大榕树上,挂着一个什么东西。疾步近前一看,哎呀,原来是一个赤裸裸的活人倒吊在树上。他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年轻人。

不能见死不救,他毅然上前解开那人的双脚。不料,那个“吊死鬼”连连摆手摇头,阻止悉达多不要上手,吊死才好。

太子手足无措,语声发颤(zhan):“年轻人,你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要甘心自己受折磨呢?”

“我……我在苦行,在修……修炼……”

“你为什么要在苦行中修炼呢?难道世上就没有别的修炼方法吗?”

“没……没有……”那人张口大喘(chuan)气,摇摇倒悬着的头,“我们都是凡间的罪人……只……只有用肉体上的苦……才能换取灵魂上的乐,最……最后升入天界”

“啊,原来是这样!”

他茫然不知所措地走着,正在低头沉思漫步,忽然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你也想到这里来修炼苦行吗?”

太子回头一看,见一个白须飘拂、银发蓬松的老人。

“不不……长老……”

“那么,请问年轻人,你到我们苦行林里来干什么呢?”

“嗯,我想……我想寻找人生真实的觉道,然后再去教化众生,使世上每一个人都脱离生老病死的苦海,正直地信行,受用妙乐,直至圆觉。”

“那么,请问,你找到这种觉道了吗?”

“还没有。长老,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求得真实的悟性和解脱呢?”

“生命是永恒的痛苦,但是要想得救,必须亲自去体验比生命本身还痛苦十倍百倍千倍的痛苦。首要的是,你必须敞开你的心扉(fei),松开你的手,赤裸裸地投入更苦的苦海之中。须知,苦海即是苦酒,你要尽情地去饮它,最后成为一个饱饮的、舍命的醉汉。到那时候,你,还有众生就得救了!请问年轻人,刚才你看见修炼苦行的人了吗?”

“长老,我看见了。”

“唔,还有,你还要看一看。”

“长老,你们既已知道生死大事,无常迅速,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去领悟无生无死的本体,了解无起无灭的本源,最后超越瞬间的无常流转呢?”

“什么?无常流转?平心而论,我只知道苦修苦行,一步升天。”

看来,这个干瘪老头并不想寻求真实究竟的正果,只热衷于皮肉受苦以麻醉自己的尊严和良知。

太子奔跑着离开了这人间地狱似的苦行林。

离开苦行林后,他心发大誓,将来倘如有修悟成功之日,一定普渡那些不能明心见性的异教徒。

想到这一切,悉达多的嘴角上流露出愉快的笑容,继续向前赶路。

忽听背后有一个人用苍凉的声音大喊:“喂,释迦牟尼,释迦牟尼!”

太子回头一望,见一个老人。悉达多不知道老人在喊谁,心里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表示事情很奇怪,使人不明白:“老人家,我叫乔达摩·悉达多,不叫释迦牟尼。”

“哈哈,你今后就不要叫那个俗气的名字了。叫释迦牟尼吧!”

“释迦牟尼?”

“是的,你既然决心修证悟法,获圣性洁,我看,就不要那个世俗的姓氏了,改叫释迦牟尼吧。”

太子心领神会,释迦是他的宗族,而牟尼,即“能仁”、“能忍”。意即释迦族最能忍的圣人。

这一天,太子由于这位老者的呼喊,便得到了释迦牟尼这样一个理想的名字。当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释迦牟尼”,这个内涵忍辱、智慧、仁慈的名字,后来竟会与天地长在,与日月同辉。

老人走后,释迦牟尼独自一个人坐在河边的一棵毕钵罗树下,自己静神坐定,微闭双目,思沉沦苦,念安详乐,内心禁不住感到平和,明朗,自然。

第二天,他正在默坐自我静息时,一阵人呼马嘶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

“太子,太子!悉达多太子!”

原来,几天前太子深夜出走的消息,晴天霹雳似的打破了王宫中的平静,掀起了轩然大波,整个王宫,人人震惊失色。

净饭王在万般悲痛和束手无策时,有五位亲信侍臣陈如、摩男俱利、阿舍婆誓、十力迦叶和摩河跋(ba)提,自告奋勇,愿意前去把太子追回来。

当天,陈如等五位侍臣率领一队卫兵,翻山越岭几经周折,终于在伽耶山下,尼连禅河畔的一棵毕钵罗树底下,发现了太子。于是,五位侍臣立即跨下骏马,一字形地跪在他面前,由陈如带领,齐声喊道:

“下臣五人前来参见太子!”

释迦牟尼微睁双眼,神色镇定:“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如双手呈上一份净饭王颁给太子的亲笔王命。迦牟尼合十的双手纹丝没动,安详地说:“侍臣,请你给我念一念吧。我洗耳恭(gong)听。”

“是,太子。”

不料,太子听了,闲目跌(die)坐,平心静气地道:“侍臣们,你们回宫转告父王,我已经发过大愿,天下男子均是我父,天下女子均为我母。为了悟出人生的最高真理,我只能系念大众的疾苦,而弃离小家的恩情。我如今发心修行,求无上道,济三涂苦,不成正党,不离此座,这乃是我对父母最大的孝敬。”

释迦牟尼微睁双目,望着几位侍臣哭丧着的脸,他慷慨陈辞,表白心曲:亲人们为他的离弃而伤心,在宇宙万古轮回的生灭中,那仅仅是瞬间的梦缘。试想,无常的瞬息人生,父母妻子最后还是难免分道扬爊分道扬爊:指分道而行。比喻因目标不同而各奔各的前程或各干各的事情。终将解脱不了生离死别。如果他们能彻悟这个道理,就不会因骨肉的分离而伤心得肝肠寸断。生是喜,可是它离不开灭是悲;聚是乐,然而紧接着就是别苦。要是能够洞彻人生的虚幻梦境,随缘任它去,也就淡然置之了……

陈如侧耳聆听,深感太子的话句句发自肺腑肺腑:比喻内心。字字铭(ming)心刻骨,好像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对心灵的穿透力。顷刻间,陈如好似从迷梦中惊醒,达到一种蒙生顿觉的境界,对人生豁(huo)然开朗,了然地颔(han)首默许。

释迦牟尼又一番灵性的奇智和超凡的哲理,说得陈如等五位侍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被太子高尚的行为和远大的理想而感动,俨然从一场庸庸如我的大梦中,被惊雷震醒,不约而同地伏倒在太子面前,顶礼膜拜:

“太子,我们不回王城了,决心留在这里,侍候太子。”

“太子,你连世上最高的荣华富贵、国君王位都摒弃了,我们还有什么丢不下的呢?请你收留我们这几个弟子吧!”

“一切众生,皆有佛性。”释迦牟尼泰然自语。

第二天黎明时分,释迦牟尼命弟子们在他面前结跏(jia)跌坐,第一次为他们讲说戒法:

“弟子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皈依三宝,成为佛门的弟子了。首先恪守五戒。第一是戒杀生,生物无论大小,都有天生的性命。佛子应慈悲为怀,万勿残杀,众生都免却互相残杀,则天下太平;第二是戒偷盗,物各有主,不容颠倒,不应取而取,非分取而取,无功而取,都是偷盗,故须切戒;第三是戒奸淫,若非已妻,不得行淫坏人之节,毁己功德,务须切戒;第四是戒妄语,以术愚人,以言诈人,喜说谎话,诳说诳传,亏心不义,失却诚实,故须切戒;第五便是戒酒,酒能乱性,性乱神迷,必坠孽障,不能正果,务须切戒。三皈五戒之法,乃是人生正道,是出世善法的根本……”

说完了五戒法,他又讲十善业道。

释迦牟尼怀着至死不渝的信念,为弟子们说法和布道,时光一年一年地过去了。

漫长的六年岁月,他的肉体已被折磨得面黄肌瘦,形容枯槁(gao),只剩下一身柴骨,一口幽气了。

这一天,释迦牟尼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尼连禅河。他想在清净的河水里洗一洗身上的污垢。不料,两腿发软,头脑昏晕,竟然瘫倒在尼连排河滩上,人事不省。

这时,有一个名叫陀波罗的牧女,在河畔草原上放牧,头上顶着一罐牛奶,从河边经过。她正走着,见沙滩上躺着一个人。近前一看,方才明白,昏倒在地上的原来是一个又饥又渴、受尽折磨的出家人。少女顿生怜恤(xu)之心,端起奶罐,对着释迦牟尼的嘴,就往里灌奶。可是怎么也灌不进去。

少女陀波罗急中生智,索性自己喝了一口奶,含在口中,附身嘴对嘴,往释迹牟尼的嘴里喂奶。释迦牟尼一口口地咽下去。喝了鲜奶以后,他感到浑身热力倍增,五体通畅,精血复生,慢慢苏醒过来,睁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陌生的少女在喂自己奶,不由得由衷地感恩。那善良的少女却显出若无其事的神情,忽然举起空空的奶罐,啪地摔碎在地上了。

释迦牟尼惶然不知所措,声怯(qie)气短地问道:“姑娘,你……你怎么把这好端端的罐子摔碎了?这……这太可惜了……”

“嘻嘻,这有什么可惜的?”陀波罗反而喜不自禁,天真地笑了,“这罐子是空的,空空的!”

“可它还能装奶呀,姑娘。”

“这罐子即使能装奶,也是空的。”少女轻轻地说,“尊敬的出家人,别看牛奶喝到你腹(fu)中,你的体腹也是空的。你想的,你说的,你行的,还有你自己,都是空空的,世间就没有实相!它本来就不是罐子。”

说完,她用脚踢了踢地上瓦罐的碎屑,扬长而去。

太子纹丝不动地伫(zhu)立在河畔,在异样的寂静中陷入沉思。顷刻,他不由得顿开悟觉,从内心里惊呼一声:空空空!超脱尘俗,意境空灵,解悟过人,发人深省。啊,空!

那救命牧女有意无意地一番戏谈,寓意深远,发人沉思。释迦牟尼恍然领悟:人我皆空,世事皆空,万法皆空,生死皆空,念念皆空。倘如进入空灵无我的幽境,就会轮回生死,大悟成佛了。

后来,这位人类未来的佛祖,果然创立了“四大皆空”的佛理,百世流传。

当释迦牟尼昏厥(jue)在河滩上,那牧女给他嘴对嘴喂奶时,被五个弟子偷眼觑(qu)见了。这还了得;师傅在与一个过路的少女亲嘴儿!犯了出家人的大戒!破了净土的大忌(ji),非同小可!

“喂,你们看见了吧,王太子究竟是个王太子,他修行了六年,还没忘了女色!”

他们一边蔑(mie)视地偷觑,一边悄声地说长道短。

五个弟子中有一个叫摩男俱利的,他是太子的堂兄提婆达多派来的。此人明里来找太子回宫,暗里是接受提婆达多的密谋,妄图把太子害死在荒野,然后由提婆达多继承王位。初来的时候,摩男俱利被太子的高尚行为和普渡众生的理想所感动,一度灭了杀心,毅然拜师出家。这会儿,他见太子在修道中出了“破绽”,又复生了杀机。他想,只要肯下毒手,就可以回去向提婆达多交账,自己再享王宫的富贵荣华。主意拿起,为了暗下毒手,趁人不注意,他一个人偷偷地溜了。

释迦牟尼喝了牧女陀波罗的牛奶,听了她说的话以后,感到胜缘佳遇,心胸大悟,便离开尼连禅河畔,回头去找陈如五人。可是,徜徉徜徉:闲游;安闲自在地步行。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们,便独自一人向前面的伽耶山走去。

陈如等四人,一路上不见摩男俱利,以为他迷了路,四个人就到处寻找。这时,已经夕阳西下,伽耶山蒙上一片晚霞,夕阳收起余晖,山峰上沉沉的暮霭(ai)渐浓。

他们正在边走边四处张望,忽然陈如喊道:“喂,你们看,山崖上是谁?”

“俱利,俱利,是摩男俱利!”

摩男俱利手持一把匕首,抓着山藤往上攀登,想找个僻静地方,趁夜幕降临便于对太子下手。上路之前,太子说过,要带领他们到摩竭陀国的都城王舍城去。这伽耶山,是必经之路。

侨陈如等人见摩男俱利不理睬,以为他没听见,不知这其中有诈。于是,他们循着摩男俱利上山的方向,奋起直追。

陈如走在前面,三个师兄弟紧跟在后。

与此同时,摩男俱利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竖起耳朵一听,有脚步声,瞬间,一个黑影闯入眼帘,他杀心一横,手起匕首落,大喊一声:“悉达多,快给我头来!”

阴错阳差,来者不是太子,而是走在最前面的陈如。他当即惊叫,身子往后一闪,匕首当嘟一声掉在地上了。

陈如先是以为半路上遇见了强盗,一听见摩男俱利大喊,见凶器掉在地上,才恍然大悟恍然大悟:形容忽然醒悟。俯身拾起匕首,双眼冒火:“俱利,你要干什么?”

这时,另外三个师兄弟摩河跋提、十力迦叶和阿舍婆誓立即赶到。一听说摩男俱利要对太子下毒手,一个个气得脸红脖粗,争抢匕首,非要就地把摩男俱利杀了不可。忽听背后有人细声慢语地说:“出家人动刀刃,岂不是犯了大戒?快住手,快住手,弟子们!”

他们回头一望,见夜幕中出现一个穿圆领方袍的人,认出是释迦牟尼来了。陈如立即说明情况,别人也七嘴八舌地直插言。直到释迦牟尼说明善心的牧女究竟是因何喂他牛奶的事,弟子们才如释重负如释重负:像放下重担子一样,形容心情紧张后的轻松愉快。

摩男俱利扑通跪在地上,面对着释迦牟尼,梆梆地直磕头,痛哭流涕,表示痛改前非,并指天发誓……

释迦牟尼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心平气和地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释迦牟尼一行,渡过恒河湍急的奔流,攀过灵鹫(jiu)山,这一天清晨,来到摩竭陀国的王舍城。

后来,释迦牟尼离开了众弟子,独自一人来到鹿野苑的一棵菩提树下。

释迦牟尼静静地在菩提树下结蜘跌坐,心中默发大誓愿:“不悟到无上正党,不离此座,宁可就地而死!……”

他微垂眼帘,看见了宇宙星辰的运转,万代人世的轮回,生生死死,升升灭灭……

由太子而沙门,由沙门而释迦牟尼,由释迦牟尼而佛陀。于是,新生的佛教在古印度诞生了!

释迦牟尼活了80岁。当他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召来了一个弟子阿南,要阿南陪他巡游。他在阿南的陪同下,从王舍城出发,走到了摩罗国都城不远的一个村庄。他在这个村庄附近的两棵罗莎树下,侧身而卧,头朝北,面朝西,右手托腮,左手放在身上,双脚并拢,进入了大涅盘(pn)状态(就是死去)。也有传说,他在一条河里洗了操,由门徒们在几棵婆罗树间架起绳床,把他扶上去,侧身而卧,然后去世了。

佛陀圆寂后,他的大弟子十加迦叶赶到,主持了佛陀的遗体火化仪式。火化后,把他的骨灰分成了十分,分别由十个国家派来的使者取走,放人专门为此建造的十座塔内供奉。这十座塔取名为“舍利”(即“遗骨”之意)塔。这十座舍利塔后来就成了佛教的十大圣地。

不久,十加迦叶又主持召开了第一次佛教大会。会上,弟子们把佛陀生前创立的佛教教义、对弟子们的训示、遗言等整理成文字,分别编成三套书,称做三藏(此处应读为zng)。

“三藏”的意思是“三箱子”。三藏中的第一藏是经藏,记述了佛陀生前对弟子们的训示和教导。第二藏是律藏,记述了凡是有志出家者应具备的条件,应遵守的规矩和纪律,寺院里的规章制度,以及对违犯者的处理办法等。第三藏是论藏,就是对佛教学说的解释。凡是通晓三藏的和尚、僧侣,又被尊称为三藏法师。

释迦牟尼创立的佛教,经过数代徒子徒孙的传播和发展,影响越来越大,信仰佛教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成为今天世界三大宗教之一。 3VEoZkM7gD0SoVG0lbY2VwGGMcU9AcMLERpSheI4S0sDpUoEdTB8/j+NZW2pkX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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