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锦瑟一路走,一边推拒那些姑娘的靠近。见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老鸨那双识人无数的慧眼立即发现了白锦瑟,当即贴了上去,主动招呼。
“哟,这位小爷面生的很哪,只怕是头回来我们十里春风楼吧?我们这的姑娘各个顶好,风情万种,应有尽有,小爷想要哪一个您随便叫……”
白锦瑟没有接话,清贵的眉目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她眉梢微挑,淡淡问道:“笑语嫣姑娘的房间在哪儿?”
听闻眼前的贵公子点起自己的头牌,老鸨心思微转,估计这是一个奔着名声来的,而一般这类人,是青楼之地最好宰的肥羊。
“呀,是来找语嫣姑娘的?真是不巧,我们语嫣姑娘房中有人,不知小爷如何称呼?要不您换一个姑娘点,好的可不止一个笑嫣啊……”
由于自己的声音偏柔,白锦瑟故意粗着嗓子说话。她无心同老鸨周旋,说的越多就越有可能暴露了自己,于是她直接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我就是知道她房中有人,宴少爷是我的故交,我们可是约好了要在十里春风楼笑语嫣的房中见面,请快点指路。”
宴府二少爷何时有了这样一位故交老鸨并不知,只是没关系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宴钧的去处?老鸨不疑有他,又暗中提醒白锦瑟姑娘不是白看的,收了一些银两,这才放了白锦瑟进去。
却是时至傍晚,夕阳西斜,南承国的民风保守又开放,因此这类烟花地也不怕被说招摇。白锦瑟刚来时,十里春风楼刚稀稀拉拉的有几个客人,而现在随着天色的黑暗,客源也逐渐增多。
可是白锦瑟还没有进得去传说中青楼头牌笑语嫣的房中。
有龟公在房门口守着,说是笑语嫣姑娘还未起床。白锦瑟默默听着,说了声好之后就在房门前等候。
然后一直等到了现在,等到了整个十里春风楼中笑语不断,欢声连连。那边嫖客为了填补人心寂寞前来寻乐,这边无心寻乐却被这个场景衬托的更加寂寞。
“请问,笑语嫣姑娘可有睡醒?”
白锦瑟站在房门前轻轻询问。
她知道宴钧一定在里面,也就隐隐约约的猜出了语笑嫣正在睡觉这个主意定是他指使的。也许宴钧就是想将自己晾在门外呢?
“这位公子,小女子今天身子不便,无法接客,还请公子回去,他日再来吧。”
屋内传出婉转如莺的美妙声音,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的柔媚。白锦瑟毫不介意道:“语嫣姑娘不赏脸没有关系,可是宴少爷也不准备赏脸吗?”
门口的龟公很负责的拦住了想要进去的白锦瑟。
“哼,本少爷在陪着语嫣姑娘,哪有空见你?你回去吧,你就是来求本少爷也没用,说不碰你就不碰你,别出现在本少爷面前给本少爷碍眼!”
新婚之夜离去,出言讥讽嫌弃,在青楼留宿七夜,如今又出言羞辱。
白锦瑟深吸一口气,“真不让我进?”
“快滚!”
他果然是不愿意见自己的,白锦瑟知道。但是她今天还必须要把宴钧带回去,否则她也不准回去。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白锦瑟就是白锦瑟,不会伏低做小,不会屈服命运,更不会遇难而退。有的,也只是暂时性的规避,一时间的顺从罢了。
白锦瑟拨开龟公,抬腿一脚便将门踹开。
众人只知白锦瑟温婉贤淑,兰心蕙性,却不知她内心狂野不羁,关键时刻也会使出强硬手段。
踹门之后,便见笑语嫣和宴钧皆是一副吃惊模样,尤其是宴钧,那夸张的模样仿佛下巴就要掉下来。
关于帝都之凰白锦瑟的种种,身为最大青楼十里春风的头牌,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同样具有争议的人物,必定会在无形中有所计较。
本以为白锦瑟会是女装扮相,却不料竟穿起了潇洒男装。她的身材修长,瘦而有型。都说她貌似天仙,堪比天上明月,赛得貂蝉,可是眉目间隐约又多了几分清冷高傲,但不会让人觉得她很冷淡,反而是恰到好处的感觉,如出水芙蓉,不可亵玩。
笑语嫣从心底的觉得,帝都之凰白锦瑟,当真是好身姿好风骨,也不辜负了这个称呼。
可是这样出彩风姿出众的女子,却嫁给了……笑语嫣不由得叹惋,以白锦瑟的姿容,怎能不心比天高?虽没有命比纸薄,却也是命运可怜的。
白锦瑟也看了一眼笑语嫣。不过也只有一眼,就过去了。
从立场上来讲,她是不应该对笑语嫣如此冷静的,从身份上来讲,她对她是没有过多兴趣的。白锦瑟只是下意识的想知道,笑语嫣的模样。
眉目凄楚,盈盈风韵,何谓红颜祸水,白锦瑟总算有了感受。这张脸,的确是祸水的底子。
打了一个照眼,白锦瑟即刻进入自己的角色,那就是宴钧的妻子。
“夫君。”她走上前,越过笑语嫣,目不斜视。“回家吧。”
宴钧心中得意,看着白锦瑟低眉顺眼的模样简直爽到不行。可就这样点头答应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好说话?宴钧思及此顿时收起就要得意忘形的神色,继续保持着不耐烦的样子。
“回家什么家?本少爷无论去哪儿是你能管的起的吗?”
“夫君,出来这么多天银子还够花吗?”
“哼,本少爷有大把银子,用不着你来操心!”
“那,夫君……”白锦瑟摘下头上的钗子,发丝如瀑布般泄下,她长发轻甩,却不知这一个动作有着说不尽的万种风情。“真的不准备回家?”
宴钧吞了吞口水,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此时简直要随着白锦瑟而去。少年,总是那么缺乏定力。
“不回!本少爷死也不回!”
很好。
白锦瑟翘起唇角,缓步靠近坐在椅子上死鸭子嘴硬的宴钧,突然抬起一条腿,大咧咧地踏在了他身边的椅子,身体前倾,同时一只手极其不客气地揪住了宴钧的衣领,硬生生地将他拉近了自己。
笑语嫣是一个很会看时势的人,知道这种情况下若是在场观看,恐怕会很尴尬,于是她一言不发退出了自己的房间,将它留给了房中最不可能成为夫妻的夫妻。
她走的很轻,就算不轻白锦瑟和宴钧也无暇再顾及她是否还在。
“看来夫君是喜欢这种感觉啊,婆婆说了,你今天必须回家,否则你和我都别想再回去。我是无所谓,可是我的好婆婆说以后就不再管你死活,好夫君,你要是保证你以后能保你自己吃穿不愁,那你就一辈子不要回去,更不要见到我,这样最好不过,你眼前清净我也清净,你说呢?”
连哄带骗再加上羞辱,白锦瑟这番话虽然没有直接攻击,但这夹枪带刺的损言损语换谁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宴钧只是一个火气中天的少年。却见他猛地推开了白锦瑟,可是稚嫩的脸庞却不自觉地浮起了诡异的红色。
“你……你这粗鲁的女人!”
“粗鲁?”白锦瑟站定身形,那原本天香国色的脸有着十分不符的玩味笑容,“我还有更粗鲁的,要试试么?”
“野女人!你还敢打本少爷不成?反了天了你!”宴钧惊慌地看着白锦瑟步步逼近,虽然心中想逃脱,可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能逃!
白锦瑟扬起手,宴钧下意识的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刚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的宴钧突然感觉到不对,因为白锦瑟却顺势反抓住了他的双手,将他狠狠摁在了桌子上,一条腿压制住宴钧不准他乱动,同时还不忘狠狠威胁:“老实点!不然我打你……打你屁股!快快回答!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不回!本少爷死也不会跟你这种母夜叉回家的!嗷!你这野女人!居然真敢打本少爷!你给本少爷等着!嗷!本少爷回家就休了你!”
关于宴某少爷发出杀猪般嚎叫这种丢脸事儿还是不要细说的好,只是根据白锦瑟回忆,当时的宴钧脸贴着桌子,叫得惨绝人寰,哀转久绝,而为了教训着嘴硬死活反抗的夫君,她的手已经打的发红了。
当白锦瑟领着自家夫君从笑语嫣房中出来的时候,一口一个大少爷叫嚣的宴钧手捂臀部,眼眶发红,隐约还有眼泪在打转。
有心人望望衣衫凌乱,青丝更加凌乱的宴钧,又望了望一旁淡定从容,风华尽现的白衣俏公子,忍不住悄悄猜测起来。
诸如“宴少爷被俏公子在床上狠压从房里出来都在捂屁股”等流言被传的街头巷尾老少皆知,很成功的掩盖了之前白锦瑟未嫁给宴尘嫁给宴钧的种种猜测。而这些,还都是后话。
白锦瑟的男子装扮其实并没有特别成功,譬如她没有喉结,譬如说话故意低哑嗓子很容易暴露,比如身形窈窕,不如男子宽大。所幸这张脸实在不凡,吸引人观察者的注意力。
某个架子非常大的宴二少爷像个受气的小怨媳妇似的跟在白锦瑟的身后,极其不情愿的上了马车。
车夫见到这一幕,很明显的惊讶了一下。暗中佩服了一下自家少奶奶,车夫跳上马车,由于着急回家,他不由得将马车驶快了些。
坐在马车之中的宴钧本就窝着邪火,发泄不出去的他只能对着车夫挑毛病:“赶着投胎啊!给本少爷慢点!”他的屁股还疼呢!
倒不是真的疼,只是想到自己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自己不说,居然还让一个女人给打了,这脸都丢到他姥姥家了!
思及此,宴钧袖中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侧过头看着自己那根本不是女人的女人,狠狠的咬了咬牙。
“白锦瑟!本少爷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