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就是一种修行
淡定的女人最优雅
人们有着复杂多变的情绪,喜怒哀乐不足以道尽人生。
从容的应对生活,以平和的心态看待大苦大悲、大欢大喜,独留一份自在于心间,再痛苦的经历,都浇不息心中的希望之火。
最昂扬的人生姿态是乐观豁达,达观者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女人若习得“淡定”二字,面对俗世纷扰,不缓不急、不卑不亢,即使不施水粉,不描眉黛,那股优雅脱俗的气质浑然天成,如池畔的莲花,等待风来,静静盛开。
肺病折磨林徽因很久,它摧残着她,她忍受着它,总是不顾身体忘我地投入到工作中。
为了求个心安,梁思成特意找了一家比较好的教会医院,带林徽因做了一个全面细致的身体检查。X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医生把梁思成叫进治疗室,严肃、慎重地向他宣布了林徽因的病情,她的肺部已经形成空洞,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残忍的消息飘入耳朵,扎得人心生疼痛。梁思成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妻子说这件事。如果疾病可以代替,那么他愿意为她分担。
出乎意料的是,病人自己却很坦然,如同看透了生死的界限,知道事已至此便无须再挣扎,甚至宽慰起丈夫来,似乎病重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越是云淡风轻,梁思成就越是心痛。
后来他们商定,梁思成先返回李庄处理北返的事宜,费正清陪林徽因直奔昆明。在昆明落脚的地方是唐继尧的祖宅,有一个宽敞豪华的大花园,非常适合安心静养。
恰逢此时,张奚若、钱端升夫妇、老金等一帮老朋友经过长时间的分离终于又聚集在她的周围,将欢声笑语又带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消磨了大把的时间。
闲暇之余,林徽因便给远在美国的费慰梅写信以寄相思:
我终于又来到了昆明!我来这里是为三件事,至少有一桩总算彻底实现了。你知道,我是为了把病治好而来的。其次,是来看看这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遍地鲜花、五光十色的城市。最后并非最无关紧要的,是同我的老朋友们相聚,好好聊聊。
前两个目的还未实现,因为我的病情并未好转,甚至比在重庆时更厉害了——一到昆明我就卧床不起。但最后一桩我享受到的远远超过我的预想。几天来我所过的是真正舒畅而愉快的日子,是我独自住李庄时所不敢奢望的。
……
我们用两天时间交谈了各人的生活状况、情操和思想,也畅叙了各自对国家大事的看法,还谈了各人家庭经济,以及前后方个人和社会状况。尽管谈得漫无边际,我们几个人(张奚若、钱端升、老金和我)之间,也总有着一股相互信任和关切的暖流。更不用说,忽然能重聚的难忘的时刻,所给予我们每个人的喜悦和激奋。
病魔不断侵蚀着林徽因的健康,然而,她却没有在意,既然不能与病魔握手言和,不如笑对生活。贴心的家人朋友,热爱的建筑事业和美学追求,是她的“忘忧草”,帮她忘记烦恼和无奈。
携一份从容,装点残缺的梦。
时不时地,会看到暴跳如雷的女人,涨红的脸颊、狰狞的表情以及堪比女高音的声调。也许只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一点小摩擦,宁可形象尽毁,也不愿意一笑了之。
许多女人往往就毁在易焦易躁的脾气上,这是再精致的妆容,再得体大方的衣着也掩盖不了的。为了点小事就不依不饶的女人,又岂会在大事上有所收敛。
过日子就如海上行船,难免会遇上大风大浪,若只是慌乱不安,迟早是要翻船的。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昆明地处云贵高原中部,海拔明显高于内陆平原,这对林徽因的呼吸和脉搏都会产生不良的影响,肺部的病痛每天都在折磨着她。
纵然如此,她还是找到了丝丝惬意。
围绕在她身边,与她做伴的老朋友们,常使她忘记了自己是个重病患者。那些看不完的书籍,像一汪清泉滋润着她的心扉,对抗着生命的日渐枯竭。
尚且生存一天,她就不允许悲观的入侵。
在写给费慰梅的信中,她用轻快的文字叙述了住在“梦幻般”别墅的感受:
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到花园周围来值班,那明亮的蓝天,峭壁下和小山外的一切……房间这么宽敞,窗户这么大,它具有戈登·克莱格早期舞会设计的效果。就是下午的阳光也好像按照他的指令以一种梦幻般的方式射进窗户里来,由外面摇曳的桉树枝条把缓缓移动的影子泼到天花板上来。
不管是晴天或者下雨,昆明永远是那样的美丽,天黑下来时,我房间里的气氛之浪漫简直无法形容——当一个人独处在静静的大花园中的寂寞房子里时,忽然天空和大地一齐都黑了下来。这是一个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女人喜欢“无事生非”,本来不存在的事可以说成有,一丁点的小事可以说成是天大的事。稍微的不快也可以被无限制地放大,自编自演一出愤世嫉俗的戏剧,除了自己烦闷外,一无所获。
而林徽因将砸到她身上的苦难自我化解,她相信生命有其自己的轨迹,她要做的不是向上天苦苦追问,而是活在当下,珍惜这有限的属于她的时光。
豁达是一种境界,不为人所难,不为己所难,知道自己还有能力承受,便收敛棱角,与一切尖锐柔和处之;豁达,更是危难之中,心中尚存生的渴望,看淡一切,随遇而安。
声嘶力竭并不比沉默无语来得更有力量。
随着病情的加重,住院是避免不了的了。
一眼望去,到处是冰凉的白色,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心就好像已经被揪住了。
林徽因没有怕,她以林徽因式的微笑迎接病房和治疗。
她写信给远在大洋彼岸的朋友费慰梅说:
我还是告诉你们我为什么来住院吧。别紧张。我是来这里做一次大修。只是把各处零件补一补,用我们建筑业的行话来说,就是堵住几处屋漏或者安上几扇纱窗。昨天傍晚,一大队实习医生、年轻的护士住在院里,过来和我一起检查了我的病历,就像检阅两次大战的历史似的。
我们起草了各种计划(就像费正清时常做的那样),并就我的眼睛、牙齿、双肺、双肾、食谱、娱乐或哲学,建立了各种小组。事无巨细,包罗无遗,所以就得出了和所有关于当今世界形势的重大会议一样多的结论。同时,检查哪些部位以及什么部位有问题的大量工作已经开始,一切现代技术手段都要用上。
如果结核现在还不合作,它早晚是应该合作的。这就是事物的本来逻辑。
她不信命,她只相信科学和人性。
为防万一,林徽因给费慰梅写了诀别信:
再见,我最亲爱的慰梅。要是你忽然间降临,送给我一束鲜花,还带来一大套废话和欢笑该有多好。
在推上手术台之前,她淡淡地投给梁思成一个无言的微笑。
在这场与死神的博弈中,她赢了一次,顺利地完成了一次治疗。家人朋友为她感到高兴,她会心地笑着,感受着身体的温度。
她在诗中写道:
如果我的心是一朵莲花/正中擎出一支点亮的蜡/荧荧虽则单是那一剪光/我也要它骄傲的捧出辉煌。
算做一次过客在宇宙里/认识这玲珑的生从容的死/这飘忽的途程也就是个——/也就是个美丽的梦。
她生命的最后一程,是在北京同仁医院度过的。
死亡在向她靠近,她却没有屈服。她认真对待每一次治疗,积极配合每一位医生和护士。纵然生命放弃了她,她却不可以放弃自己。
她是拜伦的崇拜者,床头那本《拜伦诗选》陪她熬过了一天又一天,意志清醒时,她便自顾自地沉醉在文字里:
世间哪有一种欢乐和它过去的相比,呵,那冥想的晨光已随着感情的枯凋萎靡;并不只是少年面颊的桃红迅速地褪色,还未等青春流逝,那心的花朵便已凋落。
于是有如死亡降临,灵魂罩上致命的阴冷,它无感于别人的悲哀,也不敢做自己的梦,一层厚冰冻结在我们泪之泉的泉口上,尽管眼睛还在闪耀,呵,那已是冰霜的寒光。
哦,但愿我所有从前的感觉,或者复归往昔,但愿我还能对许多一去不返的情景哭泣;沙漠中的泉水尽管苦涩,但仍极为甘美,呵,在生命的荒原上,让我流出那种眼泪。
字里行间都是她力量的源泉,在她没有力气翻动书页的时候,她也要将手放在书本上,默默汲取着继续斗争的力量。
何谓淡定,冷静镇定,从容平和,乐观豁达。
这是自古以来的人生真谛,只是很多人忙着匆匆向前,慌忙间挥霍着时光,却不曾停下脚步自省一番。
矜持,矜持,再矜持
快节奏生活的时代,一切恩怨情仇,都可以在瞬息之间归于幻灭。芸芸众生,习惯了将是非、好恶挂在嘴边,唯恐旁人不得要领。
男人们一副侠肝义胆的样子,吵嚷着要征服某位姑娘的芳心;女人们面对突如其来的追捧,不知不觉间就乱了分寸,一股脑儿地入了戏,轻信了花言巧语,忘却了矜持。
矜持,意为慎重、拘谨。
若是用来形容男人,大概多会让人觉得缺少男子气概,忸怩的样子便浮现在眼前。所以,这两个字算是女人的专属。怀着矜持的态度,慎重地看待每一件事,做出令自己不后悔,令别人不轻视的抉择。
矜持,谨慎、从容地去应对别人抛来的一团似火的热情,不被短暂的热闹所蒙蔽,尤其是感情,怎能光凭文字来积累。
少女时代的林徽因,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与浪漫才子徐志摩的相遇,始于一个不是偶然的偶然。
徐志摩为了请求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帮助拜会他十分景仰的狄更生,特意来到林长民的住处与之详谈,以方便他的引荐。
清脆的门铃响过后,推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如花似玉的林徽因。颀长秀挺的身材、俊逸潇洒的气质,以及纯真谦和的微笑,给客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愈发熟络的交谈中,林徽因不动声色地俘获了徐志摩的心,使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想念她,为她作诗,为她倾诉,甚至愿意献上自己的灵魂。
16岁的林徽因,正是情窦初开的花样年纪,憧憬着未来,播洒着现在。对文学有着浓厚兴趣的她,拜读过徐志摩的诗作之后,不由得崇拜起眼前这位有着风雅谈吐与外貌的大哥哥。聪颖的才气、渊博的学识,相见恨晚的感觉,油然而生。
被林徽因强烈吸引着的徐志摩,一到林家下午茶的时间,总是不请自到。藏在心里的一番话,总是碍于林长民在场而搁浅。
写信,便成为弥补这一空白的好方法。时间、地点都不成问题,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与她,他可以尽情地吐露心声,表达自我,只盼望她能收下这一腔肺腑与热忱,待相逢时,回馈给他一个舒心的微笑便已足够。
铺满纸张的情话,奔放热烈,让17岁的林徽因脸红心跳、辗转难眠:
也许,从现在起,爱、自由、美将会成为我终其一生的追求,但我以为,爱还是人生第一件伟大的事业,生命中没有爱的自由,也就不会有其他别的自由了;——烈士殉国,教家殉道,情人殉情,说到底是一个意思,同一种率真,同一种壮烈;——当我的心为一个人燃烧的时候,我便是这天底下最最幸运又是最最苦痛的人了,你给予了我从未经过的一切,让我知道生命真是上帝了不起的杰作;——爱就是让人成为人,你懂得爱了,你成人的机缘就到了;——如果有一天我获得了你的爱,那么我飘零的生命就有了归宿,只有爱才可以让我匆匆行进的脚步停下,让我在你的身边停留一小会儿吧,你知道忧伤正像锯子锯着我的灵魂……
为了心中的那份挚爱,他甘愿化作一块陨石,甘愿忍受通体的炽热,也要来到她身旁,做默默无闻的守护。
面对这触手可得的爱,有多少人可以不动心、不动情,可以泰然自若?
女人特别容易被感动,遇到一点小事情都会犹豫不决,面对火热的爱慕之情,该做出怎样的举动,才不至于自乱阵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抉择呢?
矜持,矜持,再继续矜持。
情绪难免会被对方感染,毕竟能够获得他人的青睐,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那些带着温度的话语,极大地满足了女人的虚荣心,无须掩饰自己心中的窃喜,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而这时候的女人更容易陷入一种假象,念着,想着,然后就真地陷了进去,迷乱了心智,做出不自洁的举动,不合时宜地回应着对方的追捧,留下刻骨的情殇。
我们无法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毕竟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他可以想尽方法、挖空心思地去讨好心仪的姑娘,陷在爱情里的男人,多半也是不冷静的,凭着一腔热血肝脑涂地,只为博美人芳心。
理智的林徽因,完全颠覆了17岁应有的情商,她冷静而克制地看待这一切,坚定着内心的原则和底线,她欣赏他、崇拜他,也真心感谢他的陪伴和在文学道路上的指引,可她却不能给他对等的回应。
那一封封热情的求爱信,林徽因一边听着怦怦的心跳声,一边看了又看。她迷茫了,不知道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她要以怎样的心情和表情,来面对他炙热的目光。
他愿意摆脱婚姻的束缚来到她的身边,哪怕背上千古骂名,他也希望许给她一个未来,他甘愿做她裙边的一株杂草,只为守护在她的身边。
一时的感动,并没有令林徽因迷失自己。面对诗人的一腔热血,林徽因并非没有半点动容。然而,她的可贵就在于,她的冷静与理智占了上风,没有被一时的感动与热情冲昏了头脑,从而贸然接受他的一片痴心。
她明白,此人终非佳偶,并不是她心中所企盼的另一半。
“徐兄,我不是您的另一半灵魂。我们是太一致了,就不能相互补充。我们只能平行,不可能相交。我们只能有友谊,不能有爱情。”
措辞严谨又直白,是友谊,不是爱情。
在告别的信中,林徽因写道:“我走了,带着记忆如锦金,里面藏着我们的情,我们的谊,已经说出和还没有说出的所有的话走了。”
又说:“上次您和幼仪去德国,我、爸爸、西滢兄在送别你们时,火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您和幼仪把头伸出窗外,在您的面孔旁边,她张着一双哀怨、绝望、祈求和嫉意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我颤抖了。那目光直进我心灵的底蕴,那里藏着我的无人知晓的秘密。她全看见了。其实,在您陪着她来向我们辞行时,听说她要单身离你去德国,我就明白你们两人的关系起了变故。起因是什么我不明白,但不会和我无关。”
这便是她对于那份爱慕之情的回答,坚定又不失稳妥,没有留下半点可以回转的余地,只盼望各自珍重,其他都留作回忆。
徐志摩曾说:“你是我波心一点光。”林徽因没有接受这份爱,她拒绝给他进一步接近自己的机会,主动与他划清了界限,只希望保持最纯真的友谊。
女人选择一个相伴一生的爱人,需要考虑众多的因素。她与他相遇时,还只是一个16岁的少女,很容易被他的热忱和狂热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到底是爱上他这个人,还是仅仅被他激烈的追求所感动,以致让自己错误地以为这就是爱情。
这个时候,她选择退一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这份感情。她承认,他是她无趣生活中的一个奇遇,然而这一场疯狂,不能改变她的人生主流。
多年以后,林徽因回忆起这段往事,对自己的儿女这样说过:“徐志摩当初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样的人。”
林徽因的理性使她保持着一份矜持,也正是由于这份矜持,使她剥开缠绕在周身的热火,冷静地面对自己,面对徐志摩。她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放任一时的情动,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徐志摩负责。
这场爱情拉锯战,林徽因赢得漂亮。她没有背弃应有的理智,更没有因一时的冲动而介入徐志摩的婚姻,背负上拆散别人家庭的罪名。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林徽因的胆怯,她不敢回应徐志摩对她的爱。
不,与胆怯无关。
诗人的一厢情愿没有得到回应,不是因为她的懦弱,也不是因为她的羞涩,而是她的矜持与理智时刻提醒着她,要慎重地面对一切。
每个女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爱情的难题。
也许是一个对你痴情不悔的男子,让你犹豫不决,不知如何选择;也许是你为之奋不顾身的男子,他的薄情与冷漠让你撞得头破血流,却义无反顾。
爱情混杂着很多种可能,自是不能一一细数。
可不管如何,请记住你是女人,不是无所不能的女金刚。
事物都有表面与内在,有时候难免会看走眼,甚至会乱了心。不要任由自己迷失,而忽略了可以看清真相的蛛丝马迹。
是女人,就要懂得矜持的意义。不是抛砖引玉,故作姿态,而是防止一时疏忽大意,害人害己。这是保全自己,也是保护别人的万全之策。
愈是癫狂,愈是该冷静下来,重新自省一番,问一问自己,是不是该矜持。
面对“仇敌”,也要平和
没有人拥有全世界的朋友,也没有人拥有全世界的敌人。
有人欣赏你,也就会有人厌恶你。对于真心赞美自己的人,我们报之以微笑,并乐意与之成为朋友,引为知己;对于瞧不上我们的人,也无须严厉回击、大声反驳或辩解。
对别人恶意的中伤,是选择以牙还牙还是一笑了之?这是需要慎重思考后,才能作答的问题。
当年,位于北京东城区北总布胡同3号的四合院(现为24号院)是林徽因的居所,“太太客厅”也指的是这里。在这里,她以自己独有的魅力征服了当时的文人墨客,赢得了他们的赞美。
她是胡适眼中的“中国一代才女”,她是徐志摩“波心里的一点光”,是沈从文口中“绝顶聪明的小姐”,是金岳霖甘愿终身不娶,“逐林而居”的理由,是梁思成心中“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
“太太客厅”以她为中心,聚集于此的都是当时北京城数一数二的学者、教授。他们三五成群地来到林家,大家无拘无束、畅所欲言。
参与进来的宾客,以男士为主,客厅里常伴有欢声笑语,不断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不管哪个年代,受欢迎的女人,虽令人羡慕,但也招人嫉妒。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冰心。
李健吾说:“她们(林徽因和冰心)是朋友,同时也是仇敌。”
1933年9月,冰心发表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从发表之日起,就不断有人质疑,这篇小说旨在讽刺林徽因的“太太客厅”。
《我们太太的客厅》讲述的是发生在北平的一座独立小院的客厅中的故事。这个客厅被仆人炫耀为“我们太太的客厅”,是太太举行沙龙聚会的场所。在详细地描述过客厅的布置后,主角们便纷纷登场了。先是太太、太太的佣人和女儿,随后是艺术家、自然科学家、政治家、哲学教授、诗人、外国的交际花、医生一一出现在情景里。
华灯初上时,客人纷纷离去,唯独诗人留了下来,待我们的先生回来后,我们太太在诗人离去的那一瞬间,“忽然地站起,要叫住诗人”,但诗人已走出了小院门口,走出了院中的光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读罢全篇,林徽因将自己对号入座,常出入林徽因的“太太客厅”的萧乾和林徽因的想法一致,认为小说写的是她。
林徽因的留美同学、同时也与冰心交往甚密的陈意,晚年曾说:“冰心的《我们太太的客厅》这篇小说是讽刺林徽因和徐志摩的。”
暂且不去管他人怎么想,普通的读者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认为冰心在才貌上输给林徽因,看不惯她被众星捧月、大出风头,因此心里不是滋味,才会通过一篇不加掩饰的小说,去挖苦、讽刺林徽因。
事实是否如人们猜测的那样,我们已经无从考证。不管是谁,看到了一篇与自己经历相似的小说,都会对号入座、胡思乱想。想多了,难免会心生怨恨,尤其是女人,遇到这种“不怀好意”的指责与讽刺,只怕会选择隔空辩解,或是阴阳怪气地指责别人一顿。
林徽因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一种温和却又不失机智的应对方法,托人送给冰心一坛山西老陈醋。
在中国,“吃醋”是有弦外之音的,暗指别人酸溜溜的心思。林徽因以一坛陈醋回敬了冰心的调侃,很隐讳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这一点很令人钦佩。
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看不顺眼是正常的,人有七情六欲,不喜欢谁,不被谁喜欢,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只是,难就难在遇到别人的非议或指责时,是不是能够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虚心地接受批评,坦诚地交换意见。
面对他人的恶意中伤,争吵和谩骂只会让事态升级,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不如静下心来,无视对方的无礼言行,还自己一个清静。
在《我们太太的客厅》发表之前,林徽因和冰心之间的嫌隙便已产生。
1930年冬,林徽因因病辞去了东北大学的教职回到北平。来年被确诊为肺结核,由于病情危急,她搬到香山双清别墅养病。
期间,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徐志摩便是最频繁的一位。先前便传出过有关他们二人的流言,如今,被传得更厉害了。
病中百无聊赖的林徽因,开始通过写诗的方法来打发时间,抒发积聚于心中的情感。徐志摩很欣赏她的诗。
不明真相的人,将一件件小事串联起来,并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冰心创作了一首名为《我劝你》的长诗,刊登在刚创刊的《北斗》上。这一首干净利落的劝诫诗,带着浓浓的说教味。
后来的学者研究:“在这首诗里,冰心的劝告对象显然是一名已婚女性,她美丽高贵,却身陷婚外恋情中,且对象还是一名浪漫诗人。冰心对女子发出警告,劝她不要真诚和心软,因为诗人是在用充满诗意和戏剧性的谎言投合她的爱好。冰心还暗示如果继续这场爱情的游戏,女子的‘好人’丈夫将会离去,女子也将迷失自己,而这场游戏却只是诗人无数游戏中的一场,因为诗人又寻到了‘一双眼睛’。”
聪慧过人的林徽因,怎么会看不出这首诗中所蕴含着的深意?怎么会看不出矛头对准的人便是自己?
只不过,一向心直口快、率性洒脱的林徽因,在处理这件事情时,显得相当坦然大度,虽不赞同冰心的言论,却没有反唇相讥,这便是她的豁达。
她在纪念徐志摩逝世4周年的文章中写道:
但是他们每人手里拿的都不像纯文艺的天秤;有的喜欢你的为人,有的疑问你私人的道德;有的单单尊崇你诗中所表现的思想哲学,有的仅喜欢那些软弱的细致的句子,有的每发议论必须牵扯到你的个人生活之合乎规矩方圆,或断言你是轻薄,或引证你是浮奢豪侈!朋友,我知道你从不介意过这些,许多人的浅陋老实或刻薄处你早就领略过一堆,你不止未曾生过气,并且常常表现怜悯同原谅;你的心情永远是那么洁净;头老抬得那么高;胸中老是那么完整的诚挚;臂上老有那么许多不折不挠的勇气。
……
但你可别误会我心眼儿窄,把不相干的看成重要,我也知道误解、曲解、谩骂,都是不相干的,但是朋友,我们谁都需要有人了解我们的时候,真了解了我们,即使痛下针砭,骂着了我们的弱处、错处,那整个的我们却因而更增添了意义,一个作家文艺的总成绩更需要一种就文论文,就艺术论艺术的和平判断。
没错,世间的众人有着大不相同的审判标准,每个人喜欢的和厌恶的不尽相同。人们总是轻而易举地被认同,也会在不经意间被否定。
其实,这都没有关系。
重要的是,我们能否管好自己的心,平心静气地看待这一切。
一个受人敬仰的女人,必定不是锱铢必较、小肚鸡肠的女人。一个讨人喜欢的女人,一定是如林徽因这般,即使面对中伤自己的人,也不会乱了分寸,降低自己的格调。
想要做一个受欢迎的女人,先来练就一个平和的心态吧。
理智是场及时雨
女人很容易被感动,稍有情况,心波便会荡漾。也正是这个不算缺点的缺点,常常害得女人独食苦果,这一现象在爱情里尤为明显。爱情之于女人,是雾里看花,是虚无缥缈;之于男人,是浪漫的邂逅,是碰撞而出的火花。女人不懂,明明先说爱的人是他,明明是他将温言软语常挂嘴边,为什么先说厌倦的人也是他,急着说再见的人也是他?
感情的事,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但告诫女人的话,却只有一句:保持理智,不要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
1920年春天,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远赴欧洲考察西方宪制,他明确告诉女儿:“我此次远游携汝同行。第一要汝多观察诸国事物增长见识。第二要汝近我身边能领悟我的胸次怀抱……第三要汝暂时离去家庭烦琐生活,俾得扩大眼光,养成将来改良社会的见解与能力。”
两个月之后,林徽因伴随父亲来到英国伦敦。他们先住入Rortland,后租阿门27号民房定居下来,8月上旬林徽因随父亲漫游了欧洲大陆。瑞士的湖光山色,比利时的钻石和动物园,法国的灿烂文化以及因经受一次大战而满目战火遗迹的德国,这一切,都令她感到惊奇。
满满的行程结束后,寂寞和无聊侵袭了她之后的旅居生活。
林长民经常去欧洲各国开会,偌大的家里仅剩下林徽因,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度过从早到晚的24小时,那时,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冷冷清清的家里,连个能做伴聊天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坐着,一个人吃饭,甚至一个人哭泣,竟找不出旁人来一同消遣时光。
每个人都害怕孤独,女人更害怕孤独。越是无人问津的时候,就越渴望被人提及,哪怕简单地说几句闲话,拉几句家常,也好过一个人守着冰冷的房间。这个时候,才华横溢的女孩恰巧与一位才气纵横的英俊青年相识,相恋是顺理成章的事。
因为一时的寂寞,而开始一段恋情的人,不在少数,她们傻傻地认为这就是永远,迫不及待地向对方掏心掏肺,坠入爱河。新鲜劲儿过后,男人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情话和曾有过的亲密,女人却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悲凉的,人去楼空后,最受伤的是女人,曲终人散后,迟迟不肯抽身的还是女人。
在寂寞的岁月里,宁可自己去寻找生活的乐趣,也好过靠着一段短暂的恋情来润色人生。这是女人常犯的错误,她们却很少会意识到。
一时的恋曲确实能够治愈孤寂的心,然而这份小欣喜,多少带着点夸张的成分。寂寞被无限放大的同时,热闹也被无限放大了。追求者的一举一动,都深深打动着女人的心,吸引着她一点点地沦陷其中,并开始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份感情。
这个时候的女人,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她的整颗心都被摆脱孤独的假象所迷惑了,她是如此希望可以尽快摆脱孤独,如今,终于有了可以聊天谈心的人,她是多么的欢喜愉快。而未来的苦果,就在这不知不觉间种下了。
诚然,身处异国他乡的林徽因是寂寞的,敏感而细腻的情愫无处诉说,无人分享,这对她来说,是件多么可怜的事情。有着诗人独有的浪漫气息的徐志摩,就是在这时闯入了她的生活。他爱她的清新靓丽、超凡脱俗,毅然不顾及自己已婚的身份,不惜抛下妻儿,开始了对那片自由云朵的追求。
徐志摩与林徽因几乎每天都会有书信往来,且全部是用英文写成的,细腻、华美的文笔,每一词、每一句,用情至深。即使后来林徽因不告而别,随父亲回到国内,都未能打消徐志摩继续寻爱的念头。此时,林徽因与梁思成已有婚约,且父辈双方都极力赞成这门婚事,给了两个孩子自由的发展空间,没有横加干涉。
作为徐志摩的老师,梁思成的父亲梁启超心绪复杂,特意给学生写了一份长信,规劝他,“义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乐”,而徐志摩却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坚定地回答:“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可见他对林徽因的追求是执着而不顾一切的。那么林徽因呢,又做何反应?
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在父亲的呵护与宠爱下长大,与别家千金不同的是,她不仅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粹,更在教会学校学习与游历欧洲的过程中,开阔了视野,习得了西方自由的风气。
她热爱生活,崇尚本真,性格中有着东方女子的温婉贤淑,又不失西方女子的浪漫洒脱。她对家庭有着极强的依附感,同时,也有着超脱于家庭的独立思想和品格。
备感孤寂的16岁少女,遇到徐志摩这样的才子,若说心灵上没有火花的撞击是不可能的。他天马行空的艺术想象力,震撼着这个懵懂的少女的心,她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
费慰梅在《梁思成与林徽因》中写道:
在多年以后,听她(林徽因)谈到徐志摩,我注意到她的记忆总是和文学大师们联系在一起——雪莱、基兹、拜伦、凯塞琳·曼斯菲尔德、弗吉尼亚·伍尔芙,以及其他人。在我看来,在他的挚爱面前,他可能承担了教师和指导者的角色,把她导入英国的诗歌和戏剧的世界,以及那些把他自己也同时迷住的——新的美、新的理想、新的感受。就这样,他可能为她对于他所热爱的书籍和喜欢的梦想的灵敏的反应而高兴。他可能编织出一些幻想来。我有一个印象,她是被徐志摩的性格、他的追求和他对她的热烈感情所迷住了,然而她只有十六岁,并不是像有些人所想象的那样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她不过是一个住在父亲家里的女学生。徐志摩对她的热情并没有在这个缺乏经验的女孩身上引起同等的反应。
林徽因之子梁从诫在《倏忽人间四月天——回忆我的母亲林徽因》中说:
在我和姐姐长大后,母亲曾经断断续续地同我们讲过他们的往事……当徐志摩以西方式诗人的热情突然对母亲表示倾心的时候,母亲无论在精神上、思想上还是生活体验上都处在与他完全不能对等的地位上,因此也就不可能产生相应的感情。母亲后来说过,那时,像她这么一个在旧伦理教育熏陶下长大的姑娘,竟会像有人传说的那样去同一个比自己大八九岁的已婚男子谈恋爱,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是对情感多么透彻直白的领悟啊。
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以将友情与爱情、现实与虚幻分得这样清楚明白,可见当时的林徽因有着超乎于同龄人的成熟。在奔放的追求面前,她可以看清自己,看清徐志摩,用理智战胜了冲动。
她将事情的始末告知父亲,林长民于1920年底写给徐志摩一份短函:
志摩足下:长函敬悉,足下用情之烈,令人感悚,徽亦惶恐不知何以为答,并无丝毫mockery(嘲笑),想足下悮(误)解耳。星期日(十二月三日)午饭,盼君来谈,并约博生夫妇。友谊长葆,此意幸亮察。敬颂文安。弟长民顿首,十二月一日。徽音附候。
由于爱情与友情有所冲突,所以让长辈出面了结这份感情,正是她的聪明之处。
光阴似箭,几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林徽因对儿子梁从诫说:“徐志摩当时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可我其实并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一个人。”
拨开迷雾,她读到了自己心灵深处最真实的感受,拒绝并不是她的懦弱和胆怯,不过是当时的情感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当她冷静下来,深埋在心中的理智告诉她,这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他爱她,却爱得不真切。她不爱他,则是最坦诚的回答。
世间女子能有几人如林徽因这般,懂得繁华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道理。爱情不是一时的感动,不是某一人一时的突发奇想。
爱情容易让人产生飘飘然的感觉,唯有时间,才会给一切疑问应有的答案。
爱冲动的姑娘们,理智点吧。
在感情中受伤在所难免,可理智能帮助我们将它的杀伤力降到最小,这是我们全身而退的法宝。
独立是长矛和盔甲
有生之年,只能依附于别人的女人,注定少了些气场。
女人拥有独立的人格,才不会在别人的议论中亦步亦趋,才不会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也唯有精神独立,才不会受他人的思想摆布,自由自在地活出自己的人生,拥有令别人拜倒的魅力。
徐志摩的结发妻子张幼仪,在与林徽因接触后,这样评价“情敌”:“徐志摩的女朋友是一位思想更复杂,长相更漂亮,双脚完全自由的女士。”
从肉体到灵魂的独立,让林徽因有机会划出不受他人束缚的人生轨迹。她驰骋在自己广阔的天地里,有时如鹰击长空,有时如浮云缱绻。
女人绝对可以选择自己最得意、舒适的姿态活着,让自己变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关于林徽因的童年,她很少提及,甚至不愿意说起,不过在她的一篇散文中留下了些许文字记载。她6岁时得过水痘,在她的家乡,这被称为“水珠”。
林徽因的特别,在6岁时便显露出来了。一般的孩子得了病总是哭闹不止,而她竟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她说:“当时我很喜欢那美丽的名字,忘却它是一种病,因而也觉到一种神秘的骄傲。只要人过我窗口问问出‘水珠’么?我就感到一种荣耀。”
就是这种小小的荣耀与骄傲,确定了她不同凡响的一生。她有一对不轻信旁人的耳朵,一颗不盲目从众的心,一个独立而坚挺的灵魂。
父亲林长民由于工作关系时常在外,6岁的林徽因留在祖父身边充当起小通信员的角色,早早就端起大人的口吻,代笔为祖父给父亲写家信。
大部分信件已经遗失,留下的是家人保存的一些父亲写给她的回信,其中最早的一封写于她7岁那年。
徽儿:
知悉得汝两信,我心甚喜。儿读书进益,又驯良,知道理,我尤爱汝。闻娘娘往嘉兴,现已归否?趾趾闻甚可爱,尚有闹癖(脾)气否?望告我。
祖父日来安好否?汝要好好讨老人欢喜。兹寄甜真酥糕一筒赏汝。我本期不及作长书,汝可禀告祖父母,我都安好。
父长民三月廿日
6岁的林徽因已经开始慢慢承担大人们的事。林家有女初长成,12岁的林徽因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倾听父亲心事的姑娘了。
当其他孩子在尽情玩耍,享受快乐的童年时,林徽因却一边玩耍,一边悄悄构建着她的内心世界。也许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些残忍,直接缩短了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时光,却也在另一个方面促进了她的成长,在今后的许多年里,她靠着从小培养起来的担当和独立,不急不缓地描绘着自己的人生。
祖父病故之后,父亲仍留在北京勤于政务,全家人则住在天津。林徽因以长姐的身份平衡支撑着一家人,伺候着两位母亲的日常生活,照顾着几个弟弟妹妹的饮食起居,乃至搬家打理行李这样的活计,也落在她的肩膀上。
成年后,她在父亲写给她的一封信上批注道:“二娘病不居医院,爹爹在京不放心,嘱吾日以快信报病情。时天苦热,桓病新愈,燕玉及桓则啼哭无常。尝至夜阑,犹不得睡。一夜月明,桓哭久,吾不忍听,起抱之,徘徊廊外一时许,桓始熟睡。乳媪粗心,任病孩久哭,思之可恨。”
愈是被别人依靠着,她就愈是独立。
她在十二三岁时,便开始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年纪虽小,阅历虽浅,却一个人默默承担着本该由家长来担起的责任和压力。
在父亲远游日本的时候,她将家藏的全部字画翻了出来,一件件分类,编成收藏目录,以便日后供父亲赏阅。在给父亲的家信上反思道:“徽自信能担任编字画目录,及爹爹归取阅,以为不适用,颇暗惭。”
没有人指引她该如何去做,没有人帮她分辨好坏,完全靠她自己去慢慢经历、感悟。也许会感到辛苦,也许会觉得委屈,然而,正是这样的磨炼洗涤了女人的优柔寡断。
当她以崭新的姿态站在历史舞台上,无人不会为她的精神面貌所倾倒,这是一位新时代的女性,更是一位主宰自己人生的女王。
出身官僚知识分子家庭,她原本可以凭着优渥的条件养尊处优,甚至依附于丈夫,在家中舒适地做着梁太太,享受着他人提供的一切优待。
不问世事、逍遥自在地过生活是女人幻想过无数次的美景,丈夫在外奔波赚钱,作为妻子,只要打理好家务就可以了,不用风吹日晒,更不用历经辛苦,一切的“不舒服”都抛给别人。
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真的好吗?用不了多久,便会与社会脱轨,直至完全丧失存在感。
林徽因勇敢地脱离了丈夫的庇护,她以独立的个体与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在以男性为主流的社会里,她依旧勇往直前,自食其力。
在“太太客厅”里,一场又一场的聚会中,完全是以她为中心,由她主导着来客的情绪。在这里,她无拘无束地释放着光芒,即使外界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止,她只是莞尔一笑,继续着她的传奇。
她的存在不是为了卖弄自己,去取悦别人,所以她的世界无关他人。
唯有拥有独立的社会地位,独立的人格,才不至于在众说纷纭的世界里迷失自我。那些善意的评论或非善意的指指点点,都不足以让一位独立的女性惧怕。
在混沌的社会中,她自有一套标杆和准则。在自己确认无疑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收获成功,收获喜悦,体味辛酸,体味痛楚。
独立是她的长矛和盔甲,是她行走在世间的武器和防护。好的、坏的,都是沿途的风景,不骄不躁,宠辱不惊。
她是梁太太,可她更是林徽因。
事业上,她与丈夫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追求和理想。即便如此,她不只是大名鼎鼎的建筑学家梁思成的妻子,还是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师林徽因。
学术上的成就不逊色于丈夫,甚至某些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与他同处于一个平台,不是上级与下属、主导与跟从的关系,相反,是平等的、合作的。
卞之琳在《窗子内外:忆林徽因》中直言不讳:“(林徽因)实际上却是他(梁思成)灵感的源泉。”
梁思成也曾对朋友们提起:“当我第一次去拜访林徽因时,她刚从英国回来,在交谈中,她谈到以后要学建筑。我当时连建筑是什么还不知道,徽因告诉我,那是包括艺术和工程技术为一体的一门学科。因为我喜爱绘画,所以我也选择了这个专业。”
当林徽因与丈夫及同仁们结伴外出考察时,她虽然穿着窄身旗袍,又体弱多病,可她爬起古建筑的穹顶来,却行动敏捷,根本不成问题。金岳霖到他们家去,常常看见林徽因和梁思成爬到自家屋顶上,为野外测绘练习基本功,老金当即作了一副藏头联:“梁上君子;林下美人。”嵌了这夫妇二人的姓氏,上句打趣梁思成,下句奉承林徽因。梁思成很是高兴,林徽因却不以为然,“真讨厌,什么美人不美人的,好像一个女人就没有什么事可做,只配做摆设似的!”
换作他人,能被冠以“美人”的头衔,嘴上也许会做谦虚状,心里早该暗自开心了,可她却排斥这个美名,倒不是因为这个词有欠妥当,而是她不甘心只做被别人观赏的摆设。
平日里,林徽因和梁思成常常就一个问题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她有她的学识见解,甚至不会轻易屈从于权威。她的努力付出不比任何人少,自然,她的成就也不会低于任何人。
在中国现代建筑史上,林徽因向来是与丈夫梁思成处在平起平坐的地位,两个人互相补充,两个独立的人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起创造着辉煌。外界经常低估林徽因的专业成就,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陈学勇在《莲灯诗梦:林徽因》中提到:“林徽因应该是这一群体(中国妇女先觉者)中很特别的一个。面对这样的女子,倘若还要纠缠她的情感,那么那个据说为她终身不娶的哲学家金岳霖的真诚最能够说明她情感的品质。倘若还要记起她的才华,那么她的诗文以及她与梁思成共同完成的论著还不足以表现她才华的全部,因为那些充满知性与灵性的连珠的妙语已成绝响。倘若还要记起她的坚忍与真诚,那么她一生的病痛以及伴随梁思成考察的那些不可计数的荒郊野地里的民宅古寺足以证明,她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真正的女人。”
女人极其容易演变成男人的附属品,失去自我,沦为没有思想、没有主见的家庭主妇。
林徽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该如何去努力。她的理想由自己来决定,未来的路也由自己来选择。她不依附于任何人,不做任何人的附庸。对于旁人的说三道四,她可以强有力地进行回击。
记住,他人的建议只是建议,并不能决定你向左还是向右。不能独立的女人,就像是天空中的浮云,飘忽不定,只能跟从风的方向,走走停停,完全丧失了独立自主的快乐。
靠人不如靠己。
不管是老公还是男朋友,自己的愿望不一定要自己去实现,但一定要有可以实现的能力。
依赖总是会留有弱点,所以要温柔可人,也要有盾牌盔甲;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脏,也要有一个刚硬不屈的灵魂。
苦滋味教人成长
有些成长,在一夜之间,让人猝不及防,回过头来再看时,便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感谢苦滋味,让心在历遍辛酸周折之后,荡涤了稚嫩,开始了人生的蜕变。
没有尝过苦滋味,便不会真正懂得珍惜已经享有的甜。
女人该尝尝苦滋味,磨砺一下心智,在辛苦中历练一番,打不垮你的苦难只会让你变得更坚强。
自古父母都是子女最强有力的庇护,父母一旦离去,突如其来的伤悲以及生活压力的残酷便会随即而来,容不得任何人懈怠。
梁思成的母亲李惠仙,可谓支撑起了梁家的半壁江山,是丈夫梁启超坚实的后盾。当梁思成与林徽因出国求学的前夕,她的乳癌复发,明知命不久矣,却为了儿子的学业和前程,痛下决心,应允儿子远游,继续求学之路。
这是生死的别离,出国前的相聚也许会成为永别。
林徽因与梁思成来到美国后,正努力适应着新的环境,而这时,梁思成的母亲却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着。一个多月后,梁母的病情急剧恶化,病魔肆虐,已经难以控制。
尽管梁启超以最快的速度给儿子发了电报召他回国,可还未等到梁思成做好回国的准备,母亲的生命已在弥留之际,她一定还在期盼着能与儿子再见上一面,做最后的道别。她还有很多叮咛和嘱咐,尚来不及一一交代,还未亲眼目睹儿子走进婚姻的殿堂,还未能抱上梁家的孙子……
太多渴望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实现。
父母在,不远游。如果可以,尽量早点回到父母身边吧。
人类是伟大的,以血肉之躯创造出科技文明,上天入地似乎无所不能;可人类也是脆弱的,面对生命和命运又有着太多无可奈何,比如生老病死,是人类抗拒不了的宿命。
母亲的去世犹如晴天霹雳击穿了梁思成的心脏,他悲痛欲绝却又无言以对,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此时此刻,若说感同身受,真是天大的谎言。
男人善用沉默来平复情绪的起伏,用香烟和烈酒来麻痹快要疯癫的神经,似乎醉得深一点就可以让伤痛少一点。
女人却不以为然,放纵自己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醉生梦死是懦弱的逃避办法,她宁可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也不愿意捂着伤口在无人的角落独自落泪。
这一番彻骨的痛成了苦滋味的开端,源源不断的苦积聚在心里,随后蔓延至周身的每根神经、每个细胞。
林徽因宽慰着梁思成,拿出最大的精力陪在他身边,她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是他的心头痛,她只能默默守护着他。
斯人已远去,唯有铭记于心,更加认真地生活,才是对亡灵的悼念。
在校园后边的小山坡上,林徽因与梁思成为亡者举行了一次小小的奠礼。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挽回不了什么,只好将心中的苦水倾泻到纸上烧给母亲。林徽因采来鲜花绿草,编织成美丽的花环,挂在松树枝上,朝着家乡的方向,以此聊表心意。
铺天盖地的悲痛笼罩着梁思成,对林徽因而言,无声的煎熬也在悄悄占据着她的灵魂。
到底有多久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了?她仔细盘算着日子,期待着一个又一个的明天能收到父亲的信,回应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空手而回、失望而归。
焦躁、不安,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抑制不住的心慌让她寝食难安。
有关父亲的最新消息还是从梁启超的来信中得知的,林父坚持要去奉军郭松龄部做幕僚,他不听朋友的劝告,乱世之中,安危莫测。
“安危莫测”四个字,如千斤重石堵在林徽因的胸口,她不敢想象父亲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枪林弹雨,她不敢去想,却偏偏忍不住去想。
更糟糕的是,大洋彼岸不断传来节节败退的消息,这让她更加坐立难安、忧心忡忡。
报上有消息说:郭松龄在滦州召集部将会议,起事倒戈反奉,通电张作霖下野,并遣兵出关。
又有消息说:郭军在沈阳西南新民屯失利,全军覆没。
没有消息的日子是煎熬的,可是当消息频频传来时,更让人心急如焚。
梁思成收到了家书一封:
我现在总还存万一的希冀,他能在乱军中逃命出来。万一这种希望得不著,我有些话切实嘱咐你。第一,你要自己十分镇静,不可因刺激太剧,致伤自己的身体。因为一年以来,我对于你的身体,始终没有放心,直到你到阿图利后,姐姐来信,我才算没有什么挂念。现在又要挂起来了,你不要令万里外的老父为着你寝食不安,这是第一层。徽因遭此惨痛,唯一的伴侣,唯一的安慰,就只靠你。你要自己镇静着,才能安慰她,这是第二层。第二,这种消息,看来瞒不过徽因。万一不幸,消息若确,我也无法用别的话解劝她,但你可以将我的话告诉她:我和林叔叔的关系,她是知道的,林叔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何况更加以你们两个的关系。我从今以后,把她和思庄一样看待,在无可慰藉之中,我愿意她领受我这十二分的同情,度过她目前的苦境。她要鼓起勇气,发挥她的天才,完成她的学问,将来和你共同努力,替中国艺术界有点贡献,才不愧为林叔叔的好孩子。这些话你要用尽你的力量来开解她。
林徽因双手捧着信,心中默念着父亲。
年幼时,父亲经常带她去大嘉山南麓拜谒北宋爱国将领李纲的墓,教她背诵的第一首诗是文天祥的《过零丁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她曾对梁思成说过:“爸这条潜龙,迟早有一天还要飞到空中去,只是需要一个风云际会的时机。”
父亲的凌云壮志她是知道的,为了自己认定的事情,他甚至不惜献上性命。可他的抱负虽然远大,却似乎忘记了他也是一个女儿最依赖的父亲,豁上性命固然令人佩服,却也着实让最亲近的人心碎。
终归还是等来了不幸的消息。
她接到了叔叔林天民的信和寄来的报纸。《京报》《益世报》《大公报》《盛京时报》等报刊都刊登了林长民亡故的详细经过。
一字一句,戳得她心痛。
她自顾在伤痛中沉沦,忘了今夕何年,忘了身处何地,父亲走了,她的心也碎成了粉末。
是家中年迈多病的母亲和少不经事的弟弟,让她幡然觉醒。父亲不在了,全家人的希望便完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怎能任由自己被痛苦绊住了手脚,而对最需要她的亲人不管不顾呢。
有时候,成长就在一瞬间。
父亲是家中的顶梁柱,是唯一的经济来源,他一生清廉,家中并没有多少积蓄,未来该如何自持,又该如何度日?此时此刻,生计成了亟待解决的难题。
林徽因从剧痛中醒来,她的身后还有需要她来安抚的家人,她要代替父亲撑起这个家,守护母亲和弟弟们。
为了家人,她回国的心意已决。梁启超得知她要回国的消息,第一时间极力阻止,福建匪祸迭起,交通阻隔,他担心此行会出意外。此时的林徽因,面对致命的噩耗,她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
为了谋生,她又考虑在美国打工一年,靠自己解决留学的全部经费,而这也被梁启超劝阻了。
不论精神上的困惑,还是经费上的无助,梁启超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他的慷慨无私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林徽因的后顾之忧,林徽因对此却是喜忧参半。
自小养成的独立性格,使她很难心安理得地接受梁父的恩惠,不论待她再如何亲近,都弥补不了她寄人篱下的心酸。
她要感谢这丝丝苦楚,正是强加在她身上的重担,让她深切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更加透彻地领悟到拥有立足社会的能力是多么重要。
苦滋味,扰人心神,乱人情绪,却也以直白明了的手段教人明白,自立是一个人的基本,成长是不可逃脱的残忍。
忍着痛,慢慢成长,渐渐成熟。
糟心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父亲去世的痛还未平息,梁启超的身体也出现了不容忽视的大问题。
起初在德国医院,医生不明病因,以为只是细血管破裂,未予重视,贻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后来转入协和医院,确诊右侧肾脏坏死,需要切除。岂料手术台上,护士错画了手术的切口线,右侧错画在左侧,主刀医生也没有及时发觉,误将好肾切除,将坏的那部分留了下来。
严重的医疗事故导致梁启超的病情急转直下,不久便与世长辞。
对林徽因而言,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以依靠的长者接连去世,叫人不知该如何去揣摩命运的用意,命运似乎正在以最刻骨的痛逼着人踉踉跄跄地成长。
生命中难以预料的苦痛折磨未必全是坏事,至少在黯然神伤之后,教会你如何去承担人生的起伏跌宕,纵使过程冷酷残忍,却很是见效。
每一个经过都暗含深意,这是来自上苍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