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二章:放下行囊,放下皮囊

如果有太多的行李,就不该开始一段旅行;如果有太多的牵念,就不该行脚于人间。世人难以割舍的东西太多,用心珍惜的却太少。我们都知道不该过多地背负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却也没少往行囊里塞这些东西。舍得舍得,放下放下,说来说去,还是要有所取舍,有所放弃。让我们和佛陀一起,于红尘中放下这一世的贪著与嗔痴,去人世间寻找这一世的安稳和美好。

痛苦,在于总是追求错误的东西

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唐·白居易《对酒歌》

这个世界看着挺大,但若放入无尽的十方世界来看,连蜗牛角的大小都没有;人生百年,好像挺长,但与无始无终的时间之流相比,只能算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这么短暂的时光,有什么好你争我夺的呢?无论是贫是富,是尊是卑,都没什么好斤斤计较的。开口便笑,放怀得失才能有真正的快乐。

但“开口便笑、放怀得失”这八个字的境界岂是说说就能达到的?杜牧就曾说“人世难逢开口笑”,真正能懂得生活的真谛,笑口常开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还是在“抉择”与“争夺”里痛苦地挣扎着,不得解脱。而佛陀告诉我们,这无法解脱的痛苦,正是因为我们选择、争夺了错误的对象。

一位妇女去首饰店买手环,挑了半天,突然发现两只一模一样的手环,一个标价五百五十元,另一个却只标价二百五十元。她窃喜,虽然二百五十元的那只款式不算出色,价格也不便宜,但她还是果断地买下了它,得意扬扬地出了店门。等她出去之后,为她服务的那个店员悄悄对另一个店员说:“看吧,这一招屡试不爽。”

这位妇女本来是想买一只价格合适,自己又喜欢的手环,结果一看有“便宜”可捡,就忘了最初的目的和标准,以较贵的价格买了一只款式不佳的手环还沾沾自喜,真是可笑又可悲。回头想想,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选择工作、朋友、爱人时,我们不也像这位妇女一样,往往为了“捡便宜”而放弃了自己最初的标准。

工作是一辈子的事业,一份理想的工作自然应该根植于理想。我们却往往选择了舒适安逸的职位,且这选择,常常还伴随着极其惨烈的争夺。成百上千人报考一个公务员岗位的新闻已经屡见不鲜。可问题是,决定人一生的并不是此刻所处的位置,而是前进的方向!今天的现实虽然很“骨感”,但只要努力,自然有它“丰满”的时候。而现在的安逸只能让我们在今天比别人多吃“几块肉”,我们失去的,却是品尝人间百味的机会。

朋友是交心的知己,一个真正的朋友,应该是重情重义、无话不谈的。他可以锦上添花,更可以雪中送炭!但我们现在选择交友对象时,首先衡量的往往是对方能给自己带来多少人脉、好处。与之交流的内容也无外乎阿谀奉承、曲意逢迎。殊不知,你如何对人,别人也如何对你,今天你冷落失意的同窗,巴结得意的小人,他日当你陷入低谷、家财散尽时,你还指望有真正的朋友来施以援手吗?那些选择了攀附“登云梯”,一心往上爬的人,却失去了跌落于地时保护自己的、朴实却厚重的“垫子”。

爱人是一生的伴侣,一个完美的另一半,应该是彼此深爱、互相温暖的。但现在社会的普遍风气却是:男人选择貌美的女人,女人选择有钱的男人。可如果没有深沉真挚的爱作为基础,感情如何能够长久?曾经在网上有一个点击率很高的视频,是路人抓拍到一个女人坐在宝马车里挨打的情形。富家子连踢带打地拉她下车,她却一直赖着不走,路人、网友无不为她感到悲哀。尊严都失去了,哪还有幸福呢?

贪恋荣华、好占便宜、惰于耕耘……正是这些错误的追求,影响了我们人生的众多选择,让我们在纠结、嫉妒和痛苦中挣扎翻涌,不得解脱,更别谈开口便笑的自在和心头释然的幸福了。

其实,这些道理人人都懂,只是很多人不愿作出改变而已。难怪有偈子说:“佛用一切法,以度一切心;苦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倘若人人都明知自己在追求错误的东西,却依然不愿面对自心真性、远离苦海,那莫说一切法,纵是佛祖,也无能为力了。

再尊贵的容装,也不过一副皮囊

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法身觉了无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

——唐·永嘉禅师《证道歌》

有一位研究生,在校时成绩很好,大家都很看好他,认为他必将有一番了不起的成就。后来,他是有了成就,但既不是高官也不是教授,而是卖米线卖出了成就。

原来,在毕业后不久,他得知家乡附近的夜市有一个过桥米线的小摊要转让,他那时还没找到工作,就向家人借钱,把它买了下来。因为他对烹饪很有兴趣,便自己当老板,卖起米线来。他的研究生身份曾招来很多不以为然的眼光,却也为他招来不少生意,他自己倒从未对自己学非所用或高学低用产生过怀疑。

慢慢的,他不但卖蚵仔面线,还搞投资,钱赚得比一般人不知多多少倍。

“要放下身份,不要被面子所左右。”是那位同学的口头禅和座右铭。

放下身份,路才越走越宽。有几个人懂得这个道理呢?永嘉禅师作为六祖慧能的得意弟子,修为高深,自然能将这副色身修成法身,甚至最后还能将法身也悟成空。而作为凡俗的我们,却常常连这虚幻不实的色身都看不破,放不下,着实令人叹息。

要知道,再尊贵的身段,再华丽的容装,都不过是一副皮囊。痛痛快快地把它放下,才能轻轻松松地行脚,涉足更多的道路,走出自己的一片宽阔与自在。

其实,人世间,成功之道很简单;佛门中,解脱之法也很容易。一心一意,尽心尽力,自然可以在任何领域登峰造极。只是,普通人往往并不能一心一意地依法顺道而行,在他们行脚的过程里,常常还要背负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在这些多余的包袱里,身段、形象、气质,以及在此基础上别人的看法是其中最沉的几件。

有一个人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经理的职位,却依然整日愁眉不展,似乎满怀心事。

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住煎熬,便去找禅师倾诉。

原来,他有一个年纪比他大五六岁,样子也更成熟稳重的男下属。他们一起去谈生意时,男下属总是忘记带名片,弄得对方客户每每以为那个男下属才是上司,年轻人对此颇为耿耿于怀,恨不得每次都帮男下属带上名片。但即使如此,却依然平息不了他心里的烦躁和忧郁。

禅师笑了笑,问道:“你是什么职位来着?”

年轻人答道:“经理啊。”

禅师又问:“你怎么证明?”

年轻人下意识地去掏名片,却发现匆忙中没有带名片,一时不知如何证明,窘在那里。

禅师淡淡地说:“没有名片,你就不是经理了吗?”

年轻人如醍醐灌顶,顿有所悟。

原来不是那位男下属过于成熟,抢了他的风头,而是他自己缺乏自信,需要用一纸名片来证明自己和下属的位置差异,进而证明这位置所代表的能力的不同。

其实,以为外表、头衔就是一切的人,远不止这位年轻人。我们行脚于一个匆忙的年代,身边的人们都是低头赶路、急急忙忙,他们很少停下来,耐心打量你的容装、举止,从而给你一个客观、切实的评价。他们往往只是快速地扫扫你的名片或穿着,草草地给你一个“标签”,有的写着“贵”,有的写着“贱”,并依此决定是否和你继续交往。

但我们自己怎能因为他人的浮躁而心生悸动呢?我们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穿着无须多么奢华,得体即可,再尊贵的容装,也不过一副皮囊;才华、能力也无须在名片上用头衔彰显,只需厚积薄发,在自己的天地慢慢施展即可。人生如茶,轻易浮起于水面的只是干瘪的劣质茶叶,悄然沉淀下的才是能散发醇香的佳茗。

与其祈求诱惑不来,不如自己抽身离去

心传异学不谋身,自要清时阅搢绅。

火色上腾虽有数,急流勇退岂无人。

书中苦觅元非诀,醉里微言却近真。

我似乐天君记取,华颠赏遍洛阳春。

——宋·苏轼《赠善相程杰》

“遍赏洛阳春”的豪情人人都可以抒发,但“急流勇退”的果断与智慧,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从前有一个人,经过长途跋涉,非常疲乏、干渴。突然,他发现一条竹筒连成的水道,里面淌出清澈的溪水,就赶紧跑过去捧水便喝。喝饱之后,那清澈的感觉和丝丝甜味在嘴里游荡,但是他已喝不下了,于是他对竹筒说:“我已经喝够了,水就不要再流了。”他说完后,发现溪水依然细细地流着,仿佛还在引诱他去喝,他不禁有点生气:“我说我喝完了,叫你不要再流,为什么还流?”有人见到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便上前开导说:“水自然是一直流淌不息的,与你何干呢?你既然已经喝饱了,为什么还不走呢?”

是呀,喝饱了,为什么还不走呢?

世人挣扎和纠结的七情六欲,正如这溪水一样,是长流不止的。虽然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去追求一些东西,可是久而久之,人们也会对这缠人不休的欲望生出疲倦和厌烦,于是心想:“这些诱人的色声香味,不要再来到我的面前来了,使我眼见心烦。”可是欲望依然如旧,不断纠缠人心,于是人们按捺不住要大发雷霆,并再次诅咒:“我要你立刻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不要再来纠缠我,让我一见就心生烦恼!”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可笑呢?居然要求诱惑如同流水一样为你停止。殊不知,佛法大道也好,诱惑烦恼也罢,都是有其自身生长、运行的规律的。佛法本不是为了普度众生而汤汤奔腾,诱惑也不是为了挑逗我们才涓涓长流。“万法本闲,唯人自闹”,其实,一直是我们自己在庸人自扰。

佛门所讲的因果、缘起,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而欲望、贪恋,则是人,是万物的本性之一。与其祈求那些亘古有之的规律和万物根深蒂固的本性为我们所改变,不如我们自己做出果断的选择:抽身离去!

我们抵制不了山珍海味的诱惑,但可以减少不必要的应酬,和家人温馨地待在一起,这样自然就会降低对菜色酒味的要求。

我们抵制不了功名利禄的诱惑,但可以不去参与那些关于谁谁发了财、谁谁升了职的闲聊。和父母谈谈他们的过去,和孩子谈谈他们的未来,自然可以让我们忘怀得失、身心愉快。

我们抵制不了健康长寿、青春美丽的诱惑,但可以不去关注那些明星代言的养颜产品。和有学识、有涵养的人聊聊天,会让我们自己的气质也发生质的转变。比起养颜,“养气”才是无须化妆的,对身心更好的保养。

可惜的是,懂得及时“抽身离去”的人并不多。虽然“急流勇退”“壮士断臂”这些成语我们时常提起,却没几个人能真的做到。更多的人,则是舍不得那得之不易的“甘泉”,想多尝几口,结果却被那激流无情地冲走了,最多只是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反面教材而已。

著名作家杰克·伦敦在写出《马丁·伊登》以后,名利双收,有了别墅、游艇。但他沉湎于成功后的这些“诱惑”,无法自拔,渐渐倦怠、感到空虚,最终走向疯狂,服毒自杀。有意思的是,他的小说的主人公——马丁·伊登的命运也是如此,那就是奋斗、成功、自杀三部曲。

如果不懂得及时抽身离去的果断与智慧,而是沉湎于欲望的满足,或是愤恨于诱惑的罪恶,我们最终,也难以逃脱自己的三部曲,只不过每一部的名字都一样,那就是痛苦、痛苦、痛苦。

而这人生的剧本,正是我们自己写下的。

幸与不幸,都只是一个过程

一念空时万境空,重重关隔豁然通。

东西南北了无迹,只此虚玄合正宗。

——日·一山国师《牧牛颂诗》

人生如梦,一念即空。

世人常常用“醉生梦死”来形容难以描绘清楚的人生。醉生,生如醉酒中,并非心神已经被酒精麻醉,而只是晕晕眩眩之中,不知怎样生来,生来为何;梦死,死如梦一场,灵魂消逝肉体枯竭,百年过去大多数人仍然如出生时一样孤独,死为何物,仍旧懵懂。这是芸芸众生的悲哀,世人都在这红尘闹市中隐忍地生活,相伴相随的苦并非一服穿肠毒药,而是如武侠小说中的“情花”之毒,因为心中有情有欲,才会深受其苦。

佛陀把救众生脱离苦海当做自己必须主动承担的责任,并为此耗尽一生心力,而他从中感受到的,却都是快乐。这是佛的慈悲,佛的智慧。真正的禅修者应该在漫长的修行中摆脱自己内心的魔障,并效法佛祖,以救众生为人生的目标。圣严法师曾在《空花水月》中提到:“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人,即使正在受苦,也不会觉得那么痛苦,因为对于他来说,已没有困难这回事。能不以苦难为苦难,这就是真正的灭苦。因此,消极的出世,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快乐。只有积极的知苦、体会苦,从苦难中成长,才可以真正的离苦得乐。”这才应该是世人面对苦难所应有的态度。从痛苦中穿行而尘不染衣,继续前行总会看到晴朗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快乐的人群。

世间万事,来不可阻挡,去也不必挽留。生生死死,哭哭笑笑,一切的幸与不幸,都只是一个过程。

佛印坐在船上与苏轼把酒话禅,突然听到:“有人落水了!”

佛印马上跳入水中,把人救上岸来。被救的原来是一位少妇。

佛印问:“你年纪轻轻,为什么寻短见呢?”

“我刚结婚三年,丈夫就抛弃了我,孩子也死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佛印又问:“三年前你是怎么过的?”

少妇的眼睛一亮:“那时我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那时你有丈夫和孩子吗?”

“当然没有。”

“那你不过是被命运送回到了三年前,现在你又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了。”

少妇揉揉眼睛,恍如一梦。她想了想,向佛印道谢后便走了。以后,这位少妇再也没有寻过短见。

三年前少妇是快乐的,三年中有丈夫和孩子的相伴,她也是幸福的,而三年后一旦失去,却陷入了痛苦的泥潭,不能自拔。缘起缘灭,得到失去,都是人生中的一段经历。世人痴迷,三年前的快活犹在心中,却难以抵消三年后的苦恼。苏轼曾在赤壁慨叹,“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既是如此,又何苦执著?一切都将过去。

众生苦苦寻求,就是为了离苦得乐,然而,什么才是快乐的真正法门?不讨厌坏境界,不贪求好现象。不妒不贪,才能无欠无赊,才能体会到真正的快乐。命运弄人,它总是喜欢以玩笑来捉弄世人,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太较真呢?有时候不妨也以游戏的心态面对,“游戏”不是态度,而是一种心情。逆境中要勇于承担,切不可自暴自弃;顺境中要谦卑恭谨,切不可得意忘形。

有一个人穷困得连床也买不起,家徒四壁,只有一张长凳,他每天晚上就在长凳上睡觉。

他向佛祖祈祷:“如果我发财了,我一定会用这笔钱好好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佛祖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个装钱的口袋,说:“这个袋子里有一枚金币,当你把它拿出来以后,里面又会有一枚金币,但是当你想花钱的时候,只有把这个钱袋扔掉才能花。”

那个穷人就不断地往外拿金币,整整一晚上没有合眼,他家地上到处都是金币。这一辈子就是什么也不做,这些钱也足够他花了。每当他决定扔掉那个钱袋的时候,他都舍不得,于是他不吃不喝地一直往外拿着金币,屋子里装满了金币。

可是他还是对自己说:“我不能把袋子扔了,钱还在源源不断地出来,还是让钱更多一些的时候再把袋子扔掉吧!”

到最后,他虚弱得连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还是不肯把袋子扔了,最终死在了钱袋的旁边,屋子里装的都是金币。

这个穷人之所以没有丢掉手中的钱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贪欲在作祟,还因为他没有正确的价值观。当贫困缠身时,他不能摆脱厌弃之心奋发图强;而当幸运眷顾时,他却得意忘形,甚至因为这一时的幸运而完全迷失了心智。他不仅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去做所谓的“有意义的事”,反而因此丢失了性命。一切都只是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错就错在没有丝毫享受之心,而只是一味地关注结果。

人生就如善变的天气,有晴有雨,有风有雾。这既是莫测的苦,又是多彩的乐。从生到死,就像一场风吹过,走过春夏,卷过秋冬;走过悲欢,卷过聚散;走过红尘遗恨,卷过世间恩情。人生如梦,梦如人生。生命尽头,多少事,都付诸笑谈中。

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

拥毳对芳丛,由来趣不同。

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

艳冶随朝露,馨香逐晚风。

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

——五代·文益禅师《拥毳对芳丛》

花开花谢,是自然界常见的现象;从黑发到白发,也是人生必然的轨迹。其差异只在时间长短而已。世间万物,不都是如此么?生发、兴盛、腐朽、衰亡……成、住、坏、空,不断轮回、反复。智慧之人,自当一眼看穿今日繁华、兴盛的表面迷雾,直达本源,彻悟天地间自在的真情真性,而不是钻营于一时的兴衰荣辱。

“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这句话历经千载,至今仍能给我们以深刻的启迪和警醒。为什么非要等到花都谢了,才知道繁华如空,根本抓不住呢?为什么非要等到人老将殁,才发现名利如尘,半点都带不走呢?与对手的博弈、与家人的争执、与自己的挣扎,无一不会随着时间的长风,如扬尘而去,在人间不留半点痕迹。

不过,倘若事事都套上一个“空”字,都往百年之后去想,那人生岂不毫无意义?

不然!李白说父母的头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为的不是感叹人生无常、万事皆空,而是让我们及时孝顺他们,别等他们垂垂老矣才去抚慰他们如雪的白发;祖珽说“荣华与歌笑,万事尽成空”,为的也不是告诉我们什么都是假的,让我们死了在人间得到幸福的心,而是提醒我们,莫要营营于荣华富贵、声色犬马,应及时采撷生命里的温暖和美丽,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丰满的回答。

原来,“空”虽是万事万物的最终结局和归宿,但我们“知空”并不是为了“成空”,而是为了在途中重新发现平常事物的真义,坐享自在充盈的幸福!

南宋末年有一位著名的道元禅师,他年轻的时候希望能够求取正法,所以就独自远行,历经艰辛到西方求经。十年后,道元禅师回到国内,人们关切地问他在外十年,是否求得了真经。

道元禅师开心地说:“我知道了眼睛是横着长的,鼻子是竖着长的,所以我就空着手回来了。”

众人听了都捧腹大笑,而笑过之后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众人沉思的是什么呢?眼横鼻直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客观事实,难不成还有眼直鼻横的吗?

放不下心中欲望的人是无法看透平常的真义的,正如慧海禅师所说:“一般人吃饭时不好好吃饭,有种种思量;睡觉时不好好睡觉,有千般妄想”,不能静下心来体悟平常俗物的真义,又哪能像道元禅师一样,在历经万难之后,开开心心地两手空空而归呢?纷纷扰扰的世间,总有无尽的诱惑,如果不能明了这些诱惑的“空”,一味地追求浮华,沉迷于花花世界,只能使自己疲惫不堪、寝食难安,自然不能安享人间行脚的乐趣和满足。

明代诗僧苍雪大师有首诗偈,和文益禅师的偈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能给汲汲于富贵功名的人们一点启示。

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凝然万虑亡。

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缘无事可思量。

是啊,不是我们主动去止息心头妄想,而是本来一切就是空的,哪有什么可以思量的呢?只有参透空悟的智慧,忘却妄念,摆脱名利、嗔痴的束缚,才能于“无事可思量”的大自在境里,尽享佛香禅趣。

当然,身居喧嚣闹市的我们,也可以像住在清静山野的高僧们一样,畅游心灵的青山绿水,沐浴灵魂的徐徐清风。“空中飞鸟,不知空是家乡”,空,正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天地,任我们在山水闲趣中澄澈心灵,还是在车水马龙中坐享世间繁华。

有节制地痴迷,才是佛香禅趣

义公习禅寂,结宇依空林。

户外一峰秀,阶前众壑深。

夕阳连雨足,空翠落庭阴。

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唐·孟浩然《题义公禅房》

累于红尘俗物的人们自然都想像义公和尚一样,保持纯净的内心,不被浊尘沾染,欣赏自心清净的莲花悠然盛开,但这对我们来说,毕竟太难了。除了人人渴求的功名利禄以外,许多人还有很多奇怪的癖好,纵然常常被人误解和嘲笑,仍是难以割舍。即便是一些名人也是这样,如,唐朝文学家王勃,每次写诗作文之前,都要先磨墨数次、饮酒数杯,然后再用被子蒙头构思,起来后尽情挥毫,一气呵成;清代诗人袁枚则有“食癖”,他除了名作《随园诗话》,还著有一本《随园食单》,里面收录了几百种食谱,大都还经过亲自制作和品尝;当代诗人艾青的癖好则是收集海螺,他有时会在海边寻觅,有时会在地摊前徘徊,他搜集的海螺,大的像皇冠,小的像珍珠,黄的像玛瑙,绿的像翡翠,数量、品种众多。

国外的一些作家也“不甘示弱”,马克·吐温喜欢俯卧着写作,海明威和伍尔夫都喜欢站着写作,最有趣的则是挪威剧作家易卜生,他认为瑞典剧作家斯特林堡是他的竞争死敌,于是他就把斯特林堡的像放在他的书案上,时时相对,觉得这样才能写出好的剧本来。

看到这些平时在我们眼里文采飞扬、意气风发的诗人作家们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我们不禁会报以善意的微笑。其实,我们之所以不会因为他们这些奇怪的“坚持”和“痴迷”贬低他们,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些做法与其说是“怪癖”,不如说是纯真洒脱的真性情。也许他们的成功,很大一部分就来自对这些“怪癖”的执著和随性呢!

当然,痴迷虽有妙用,但也需要节制。毕竟我们痴迷的,大多是物而不是人。倘若我们过度地痴迷俗物,而忽略,甚至伤害了身边的亲人、朋友,那才是佛陀担心的因“贪”而“痴”,害己害人!

究竟如何该掌握这个“痴迷”的度呢?不妨让我们来学学明云禅师。

明云禅师曾在终南山中修行长达三十年之久,他平静淡泊、兴趣高雅,不但喜欢静坐参禅,而且喜爱养护花草,尤其痴迷于兰花,寺中前庭后院栽满了各种各样的兰花。这些兰花来自四面八方,全是老禅师年复一年地寻找、收集所得。他茶余饭后、讲经说法之余,都不忘去看一看他心爱的兰花。大家开玩笑说:“兰花就是明云禅师的命根子!”

一天,明云禅师有事要下山去,临行前当然忘不了嘱托弟子照看他的兰花。弟子也乐得其事,上午他一盆一盆地认认真真浇水,最后轮到那盆兰花中的珍品——君子兰时,弟子更加小心翼翼了,这可是师父的最爱啊!也许是浇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他越是小心翼翼,手就越不听使唤,水壶滑下来砸在了花盆上,整盆兰花都摔在了地上。这可把弟子给吓坏了,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想师父要是回来看到这番景象,肯定会大发雷霆的,弄不好还要将自己逐出师门!

可是明云禅师回来知道了这事后,非但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地安慰弟子:“我种兰花,为的是修身养性,而不是生气。要是我执著于心爱的事物而难以割舍,甚至为了一盆你无心打翻的兰花就迁怒于你,那我又如何配做你们的师父呢?”

是啊,我们痴迷于一些东西,比如兰花,是为了依随自己的本心本性,开开心心,而不是为了生气!

人生难免有所痴迷,痴迷本身并没错,然而,倘若过度地迷恋而妨害了自心安宁和他人感情,那就得不偿失了。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要用自心清净或亲友之情去换,因为,对我们来说,这两者才是真正值得痴迷和养护的最美好的“癖好”。

于红尘中放下,于人世间寻找

赵州八十犹行脚,只为心头未悄然;

及至归来无一事,始知空费草鞋钱。

——宋·张无尽《从谂禅师公案诗》

一位初学佛法的弟子在赵州禅师处参禅,一日,他问了赵州禅师一个问题:“佛经里有‘末日之劫’一说,那将来劫火焚烧的时候,这个四大五蕴的身体会不会坏呢?”

赵州禅师随意地答道:“会坏。”

学僧再问:“既然身体会坏,那我们怎么办,就随它去吗?”

赵州禅师还是脱口而出:“随它去!”

学僧听了禅师的话后,半信半疑。而赵州禅师自己后来想想,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回答是否恰当,生怕误人子弟,因此终日惴惴不安,无法安心。

于是,思来想去,赵州禅师以八旬之躯,毅然地踏上了行脚的旅程,跋涉千山万水,去寻求那个解答。也因此留下了“一句随他语,千山走衲僧”的佳话。

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可笑和无法理解,竟然为了一句话,为了心中一个不明白的问题,就以八十岁的高龄踏上颠簸、崎岖的旅途,四处寻找所谓的“答案”!何况多年以后,漫游归来,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是空费了许多草鞋钱。

的确,赵州禅师“自找苦吃”的行为确实让一般人难以理解,而且佛家一直强调舍得、放下,赵州禅师自己却放不下对答案的执著,行脚多年,难免遭到凡俗之人,甚至一些同门的耻笑。

然而,就像当年的悉达多王子,为了替众生解脱“生老病死”之苦,便离群索居,在深山老林、菩提树下苦参佛法,终证佛陀一样。那些高僧、禅师,也是把毕生精力、心血都用在深思上的。“父母未生我之前,我是什么?什么才是我的本来面目?什么是祖师西来意?念佛者是谁?听佛者是谁?我在吃饭,那吃饭的人是谁?”……

这些看似无聊,却与生命意义密切相关的东西,都是他们日夜冥思苦想的问题。对他们来说,只有真弄明白了这些问题,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才能够安心地为众人传道解法。虽然后来出现了许多洒脱不羁的禅者,以其自在随性、看淡一切著称于世,但要知道,他们的随性与豁达,都是以前人的思考成果为前提的。若无神秀禅师勤修苦参出的“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做“靶子”,六祖慧能怎能一箭射中“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超凡奥义呢?

当然,这些努力与执著不会枉费。赵州禅师虽然被后人误解为“及至归来无一事,始知空费草鞋钱”,他自己却真正了悟到:生命的自觉只在方寸之间,不劳营营外求,只需找到自己。但这找到自己不是盲目地说空、说放下,而是要把一切不明白的,困扰自己的问题和事情,一肩挑起,去天地间一一探寻、践行,这样才能坚实地迈进生命灿烂的菩提境界!

赵州禅师是值得我们尊敬和钦佩的!尊敬的是他的态度,钦佩的是他的智慧。仅仅因为内心修为不够,暂不明白,就轻飘飘地说出一句“随他去”,放弃追寻和探究,这不是正确的生活、参佛的态度;而且,一句毫无根由的“随他去”,就真的能随他去了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放怀荣辱,超然物外的境界,不是随口说出来的,而是用自己历经沉浮后沉淀下的体悟,在一言一行中慢慢展现的。

放下的智慧,一直都只在路上。

功名利禄、得失荣辱,这些在红尘行脚里的沉重包袱,我们自当痛快地放下;而佛法禅机、真情真义,这些散落在人间行脚路上的美丽莲华,我们不如一起上路,去仔细找寻,为了世人的幸福与自己的微笑,将它们一一拾起、收好,也算不枉人间这趟温暖而美丽的行脚。

要提起就完全提起,要放下就全心放下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唐·王维《终南别业》

诗人王维的田园诗历来为人称道,但他同时还以精通佛法著称于世。相传,他中年以后崇信佛法,用心参悟,晚年更是安心归隐在终南山麓参佛。与“专业”僧侣不同的是,王维不拘形式、洒脱不羁。他时常乘兴出发,独自闲游以怡情悦性,而不是整日端坐屋内钻研佛经,这正是他的感悟值得我们借鉴的原因。

最难得的是他那份“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随性与豁达。一个人若能如王维一样信步行脚于人间,到了流水的尽头,无路可走,就索性坐下,看看闲云飘飞,那他必然是达到了心无丝毫挂碍的大自在之境了。那“偶值林叟”、“谈笑不还”的惬意,也算是佛陀对这样一类人的奖赏吧。

但大多数人是断不敢放下一切去隐居、闲游的。有这么一则笑话,我们不妨以同情的心态去看。

有位香客跟寺里的和尚吹嘘自己有多么虔诚,他愿意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佛祖。

和尚就问他:“如果你有两栋房子,你愿意献出一栋供佛吗?”

他说:“当然愿意!”

和尚又问:“如果你有两辆马车,你愿意献出一辆供佛吗?”

他又说:“愿意。”

和尚又问了一个看起来更简单的问题:“如果你有两件青衫,你愿意献出一件供佛吗?”

他却说:“不愿意!”

和尚非常惊讶地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没有两栋房子,没有两辆马车,却真有两件青衫。”

承诺奉献出自己没有的东西,对所有人来说都很容易;而真要把自己所拥有的拿出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当然,我们不应该过多地苛责这位说大话的香客,谁又愿意把自己本已不多的东西,分一半给别人呢?

然而,这位香客的吝啬固然可以原谅,但他想得虔诚之名,又不愿受虔诚之苦的心态,却是我们万万不可取的。佛陀并不会让众人放下一切、献出一切去投身佛法,佛陀只会教导我们定下躁动之心,要提起就完全提起,要放下就全心放下。

想不愁吃穿、家人富足?可以!那就去步步为营、努力打拼好了!

想广交朋友、宾客盈门?可以!那就真心待人、仁慈宽厚好了!

想内心清净、安宁喜悦?可以!那就虔心静思、全心领悟好了!

人们每种正当的追求,都是可以通过自己一心的努力求得的。问题是很多人总是三心二意,不知道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有的人既想坐拥荣华,又想获得安贫乐道的美名;有的人既想静修参禅,又放不下声色犬马的娱乐。最后只能是心烦意乱,哪样都不能安心享受。

有一位禁欲苦行的僧人,准备离开他所住的村庄,到山中安心隐居修行。他只带了一块布当做衣服,就一个人到山中搭了一间茅草屋居住。

后来,他发现茅屋里有一只老鼠,常常会在他专心打坐的时候来咬他那块布。他担心布被老鼠咬坏,自己又不能杀生,便回到村庄,向村民们要了一只猫来捉老鼠。

得到猫之后,他又想:“我并不想让猫去吃老鼠,但总不能让它跟我一样只吃野菜吧!”于是他又向村民要了一只奶牛,这样那只猫就可以靠牛奶为生了。

一段时间以后,他发现自己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来照顾那只奶牛,影响了自己坐禅的时间,于是他又回到村中,找了一个流浪汉来帮他照料奶牛,他还帮流浪汉搭了一间茅屋。

流浪汉在山中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跟僧人抱怨:“我跟你不一样,我需要一个妻子,我要过正常的家庭生活。”

修道者想想也有道理,他不能强迫别人要跟他一样,过着禁欲苦行的生活,于是……后来故事不断发展,一年以后,山上成了一个热闹的村庄。

人就是这样,总是在不断增加的心绪和欲望中一点点对现实作出妥协,最终事情的演变和发展往往就偏离了自己本意,不受控制。但是,这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提起,或放下的双手,不够坚实和牢固。

人间行脚,倘若不能明确哪些东西该提起,哪些东西该放下,从而专心于脚下,安稳走路,那结果只能要么永远徘徊在路边,拖拖拉拉,裹足不前;要么走路时左顾右盼、磕磕绊绊,最终狠狠摔倒。那样的“坐”看云起,想必没有人会觉得惬意自在吧。 KLAcw+iVSkw5jybVyK8PiLRT1JyBQ0NdGn9aBtcIcalfjKnhnX10q60qPOsX/Io2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