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呵,你当真是以为翊桦找你只是为了让你给兰戈治病?”
被他这样一说,我原本顺畅的动作又停了一下。
这个话,怎么听都是有些别的意思的。
我不说话了,免的我多说多错。
落水仙君看我一眼,继续摇起他的一把折扇,看我一眼,又飘飘然的看一眼依旧保持这个姿势的喏俞,似有似无的说道,“都是情字啊。”
他一说到这个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帝己和匪患的事情。
我将我面前的瓜子送到落水仙君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帝己和匪患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情?”
落水仙君很不客气的吃了我面前辛苦剥来的瓜子,摇了一把折扇,俨然是一个说书人的模样,我曾听过大师兄给我讲起过民间的一些事情,他每次和我描述的那个说书人就是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使劲的晃了几晃,然后故弄玄虚的说道,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现在的落水仙君就颇有些这样的感觉。
落水仙君也不急,喝了一口茶水,抬眸看我一眼。
问道,“你当真要听?”
我点头。
“确定要听?”
我继续无比诚恳的点头,这样的一个鲜为人知的事情,我当然要听。
“你确实……”
在落水仙君还想再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很是不耐烦的看着落水仙君,我说,“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落水看我一副猴急的样子,他摇头,笑道,“你怎的对你自己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我被落水仙君的话给问到了?
什么叫做我对自己的事情不上心?我还有什么事情要上心的吗?
落水仙君见我有些迷怔,站起身子,继续晃了晃他的那把折扇,笑道,“亏了翊桦还在为你说情,你倒是好,竟然全然忘记了你闯入米芾族的禁地的事情,可怜了翊桦啊……”
我听了落水仙君的话,嘴角无可奈何的抖了三抖,再想去问落水仙君的时候,就发现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连带着我剥好的剩下的唯一的一颗瓜子肉都没有了。
我叹气,起身准备去找帝君,毕竟这样的祸事是由我闯出来的,我怎么可以让帝君为我担待着?
我的脚刚刚才踏出去,喏俞就在身后喊住我。
喏俞说,“你去哪里?瑶姬?”
我回头,说道,“去找帝君。”
“嗯,我也想明白了,这次我竟然都来了,也不能就这样的回去,要不然,我多没有面子啊。”
我自来是知道在喏俞这里,他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的。
来到大厅,一阵好大的气派,里面的气压太低,谁也没有说话。
我看着坐在上座的帝君,想着,米芾族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着帝君的,只是,奈何帝君不理这些俗世千千万万年,我实在是有愧于他啊。
想到这里,我的头低的更加的重了。
翊桦帝君看到我,冲我摆了摆手,声音清淡的听不出一点的温度。
帝君说道,“瑶姬,你过来,站在我的身边来。”
他的一句话,让我产生了他在佑护我的错觉,就跟那个母鸡护着小鸡的错觉。
我慢慢的挪到帝君的身边去,声音很低的说道,“帝君,我错了,不该擅自闯入,我也不知道那里是禁地……”
我还想继续说着话的时候,帝君伸手止住了我接下来的话。
凤舞的身边站着的莫离,眼神迷离,飘忽的没有焦距的,但是我知道的是,她看的是喏俞。
喏俞刚刚才从外面进来,他路上没有跟上我的步子,他刚一进来,就嚷嚷道,“瑶姬啊,我觉得还是不对啊,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你还没有和我商量好啊……”
喏俞的嘴微微的张了张,只是,很可惜,等到他发现这里的低气压的时候,就看见站在帝君身边的委屈的模样的我。
他闭了闭口。
凤舞站起身来,看了我一眼,再看一眼站在她身边的莫离,声音清冷到,“我们米芾族不欢迎你们这些心怀不殆的人。”
喏俞急了,看着凤舞,叫到,“我们怎么个不知好歹了?”
我暗自扶额,其实我很想提醒喏俞,心怀不殆和不知好歹完全是两个意思的。
只是,喏俞叫的欢了,看着莫离,继续说道,“莫离,你说说看,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走?米芾族也不缺你一个继承的人,你今天就给我个准话,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我没有想到喏俞忽然抛出了这么个难题给莫离选择,这个可还真的是难为了莫离了。
莫离紧咬嘴唇,脸上已经有了为难的神色,凤舞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莫离,冷声道,“你若是敢走,我今天便废了你这神魄。”
我站在帝君的身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是亲娘吗?
要我和我爹他老人家闹闹别扭的时候,我爹和娘亲也不过说过最狠的狠话也是说让我别再回去麋岳山了,要是说到这个离家出走,我想着我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没有个三次,也是有个四五次的。
但是,这样的狠话,我爹娘却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若是废了神魄,想着有着残破的身躯,却是连一般的凡人都不如的。
我的手不自觉的抓紧。
喏俞双目紧盯着凤舞,吼道,“我看谁敢。”
一说完话的喏俞就扬手想要出手,我一急,三步并两步的跳到了喏俞的身边去。
喏俞看我一眼,叫到,“瑶姬,你别拦我。”
凤舞看一眼喏俞,冷道,“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你觉得你有能力护她?”
我看着凤舞的脸,有些狰狞,若是除去这个容貌,倒是和那个帝己被毁掉之后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别样。
就在双方都还在争执的时候,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的莫离忽然开了口,“母亲,不用您亲自动手,我自己来。”
说完话的莫离在我们都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就挥手开始砍向自己,一团又一团的紫光自她的仙体里凝聚而出,一下一下。
莫离嘴角处的鲜血蜿蜒而下,可是她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凤舞的掌纪忽然挥向莫离还要砍向自己的手,只一声,“你当真要弃整个米芾族的安危不顾?”
莫离笑,清冷的笑容自她的嘴边开始往外蔓延,她说,“自我懂事起,就没有见您笑过,您总是很严厉的要求我做这个,做那个,只是现在,女儿想要做一件属于自己的决定,还请母亲成全。”
凤舞手里的掌纪慢慢的滑下,看着莫离的苍白着的脸,眼里有痛惜之色一闪而过,只是一瞬,便恢复成了原来冰冷的之色,她道,“罢,今日你自己做的决定,日后不得后悔,以后,米芾族和你无关。”
莫离轰然跪地,朝着凤舞磕头,“谢母亲成全……”
只是一句成全还未说出,人就已经往后仰去。
喏俞快步走到莫离的身后,扶住莫离。
莫离转醒,脸色依旧苍白的像是一片薄纸,冲着喏俞微微一笑。
喏俞刚要将莫离带走,就听见凤舞的声音响起,“慢着,神魄才散了七成,还有三成!”
大厅里的人皆是一震。
喏俞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凤舞,眼底已经有波涛汹涌滂湃,“她可是你的亲女儿,你又何必?”
“即是我的亲女儿,我便更不能徇私!”
凤舞不去看莫离和喏俞,依旧声音清清冷冷的传了过来。
莫离勉强撑起身子,只一下,喏俞就伸手拦住莫离欲再挥向自己的手掌,叫到,“我不许。”
莫离摇头,嘴角的一抹红,显的越发的妖娆。
“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亲自来?”
“我来替她。”
回答凤舞的话的是喏俞。
一下,两下,在第三下的时候,莫离硬是去替他挨了一下。
只一下,原本便很是虚弱的莫离,因为这一下,更加的严重。
喏俞喊道,“莫离!”
“我没事。”倒在喏俞怀里的莫离强撑着回答喏俞的话。
莫离嘴角的鲜血依数洒到了喏俞的身上,也滴到了喏俞的心里,他的心,那么的疼。
莫离看向依旧高冷的不可侵犯的凤舞说道,“母亲,恕我不孝。”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母亲,你也不再是米芾族的族人。”
凤舞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转身离开。
帝君走到莫离的身边,挥手将莫离仅剩的几点真气给熔铸,以防再次受到伤害。
喏俞看着怀里的莫离,他没有想到,他带给莫离的,会是这样的伤害。
喏俞抱着莫离快步离去,只一阵风的在身边擦肩而过。
我走到帝君的身边去,帝君皱眉,看我一眼,我拉住帝君的袖子,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形容的现在的样子的话,那就要说就跟平时小黑拉着总是喜欢咬着我的裙角一样的样子。
帝君看我,我的声音微弱,“帝君,我来这里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要闯禁地,我只是,只是……”
我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我怕我说出来,帝君会生气,更怕他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只是什么?”帝君皱眉看我,他的眼神,那样的苍凉的没有边境,声音里更是没有温度,我很难想象到,那个凝聚在兰戈体内的执念,到底是有多深,才可以引起帝君如此悉心的照顾。
我的心顿时沉到了潭底,那里一片漆黑,我都没有办法可以摸索到帝君的心,更别提将他的心给捂热。
就在我思索着我该怎么说的时候,我就听见落水仙君的声音,落水仙君笑道,“只是,没有拿到息壤。”
我瞪眼看着落水仙君,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知道。
落水仙君看我一眼怪异的表情,继续说道,“只是啊,翊桦,你这许多年,竟还是瞧不透她的那点小心思,可别再将她放走了。”
说完话的落水仙君又摇着他的折扇走向了船舱里,我们这次是在横跨整个东海,喏俞依旧在船舱里抱着莫离,他要替莫离去寻找疗方。
翊桦帝君深深的看我一眼,他的眸子很深,一眼望不见底,让我的心却蓦地一颤,似乎很多年前,我就曾见过一般。
我不动声色的去移开目光,这样的帝君,我不熟悉。
翊桦帝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移开目光。
我知道自己是犯了错的,所以,能够缓解气氛的话题就是我要转移话题。
只是在我接下来说出话来的时候,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把这个问题的出现要归结于我是因为很久没有和帝君交流过了,所以,我才会这样的神经有些大条的。
因为我问的帝君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帝己和匪患的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都说了是风花雪月的事情,自然是良辰美景,还有美酒佳肴,再就是怀里的温软如玉的美人,自然才担的起这个风花雪月的事情。
只是,自古以来,风花雪月,都算不得是一个好的词汇。
譬如匪患和帝己,凤舞和清羽。
许久之后,我也没有从帝己和匪患的故事里回过神来。
我更加不知道的是,凤舞最后竟然是亲自了结了帝己。
我不知道,帝己的那一抹执念,是否也会像兰戈身上的那一抹的执念,在很多个千万年之后,也会被某一个人千辛万苦的去探索到,再去谱写出一曲怆然的歌谣。
很久之前,久到连蛮荒地界的地仙都快记不起还有这么的一件事来。
那日的衡竹,也就是凤舞和帝己的亲娘亲,在一个五彩斑斓,山上的清风吹啊吹的,口里含着水晶话梅的衡竹一看天气那叫一个晴朗之日,曼妙的觉得吃到嘴里的水晶话梅都是香甜的。
只一口,就好像是可以化到心上去一般,甜中竟然还尝的出一点糯味。
可也就是日子太安逸了些,衡竹腹中的胎儿也不知道到底是太钦羡了他们娘亲嘴里的那颗话梅了还是怎么地,急匆匆的想要提早见一见这个旷野的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