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祀犹豫了一下,试探的说道:“韩将军,我等已经与李相公的大军走散三天了,弟兄们这些天都不好受呀。我以为,以眼下咱们的情况,徒步前往鄂州只怕会很难啊。不知道韩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韩元清哭笑不得,明明是你把我找来议事,你却反问我有什么提议?不过他知道陈祀是故意在套话,当即说道:“在下一介莽夫,哪里有什么想法呀。陈将军你说的是,此去鄂州要路过随州和郢州,单凭我们这点人确实有些难。”
陈祀见韩元清同意自己的观点,脸上稍微宽慰了一些,于是进一步说道:“是呀,所以某家找韩将军来,想商议一件决定弟兄们安危的大事。”
“哦?请陈将军示下。”韩元清觉得奇怪,陈祀这个能把几千号手下都走丢掉的庸才,难道有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吗?
“韩将军,弟兄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襄阳府人,只怕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背井离乡,此去鄂州路途险恶韩将军你也是知晓的,与其让弟兄们忍受背井离乡之苦还要兼受生命之危,倒不如就让弟兄们留在故土吧。”陈祀语气极为诚恳,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慨叹。
韩元清不是傻子,他立刻就听明白了陈祀的意思,这厮让弟兄们留在故土,摆明就是要向伪齐投降,图一个安稳的小日子。他知道陈祀的话说到了一些重点,厢军是地方性质的军队,士兵都是从驻地募集而来,对于他们来说因为战败远离家园必然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他甚至还认为,如果陈祀用这个理由去蛊惑其他士兵,肯定会引起很强烈的效果。毕竟古代的士兵不像二十一世纪有那么高的文化素质,说通俗点就是一群乡巴佬。
做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韩元清最讨厌的就是当汉奸,尤其还是投降到伪齐当一个汉奸的汉奸。他深知历史上,伪齐政权仅仅存在了七年便被金国解散了,纵然南宋饱受金人的欺凌,可最终是南宋与蒙古联手把金国给灭了。
除此之外,南宋绍兴年间一大批著名的抗金名将正值盛时。等到绍兴四年,也就是明年开春之时,鼎鼎大名的岳飞岳爷爷还会亲率大军一举收复襄阳六郡。现在投降伪齐,那岂不是等于自取其辱吗?
“陈将军,你的意思莫不是要弟兄们去当汉奸了?”韩元清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一点都不给陈祀好脸色看。哼,这厮果然是庸才,连这样无耻的主意都说的出口!
“韩将军,话不能这么说,江北投降到齐国的人难道少了吗?我这也是为弟兄们的安危着想呀!”陈祀见韩元清变了脸,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哼,毋须多说,我身为宋人死为宋鬼,这种事我绝不会答应的。陈将军,你若想要投敌尽管去好了,我绝不会阻拦。”韩元清言辞振振的说完,也不等陈祀回话,转身便向山丘下面走了回去。
山丘脚下,杨文兴还蹲在那颗大树的树墩处,他见韩元清回来之后,马上起身迎了过去。
“营帅,那厮又要作甚?”他连连的问道。
“从现在开始,你带几个弟兄们严密看好陈祀。”韩元清立刻吩咐了道。
“咋了这是?”杨文兴怔了怔,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厮要投敌,我怕他蛊惑弟兄们,所以你给我看好了。如果这厮私自跑了就由他去好了,如果这厮敢在弟兄们之间传播蜚语,你马上来告诉我。”韩元清说道。
“这直娘贼真不是个东西,老子现在就去砍了这鸟人!”杨文兴忍不住大怒了起来,他的家人都在襄阳城中被金齐联军杀害,这个仇恨让他发誓与金狗、齐狗势不两立。
“暂时不行,现在人多口杂,如果我们到了鄂州有人把这件事传出去,对咱们十分不利。”韩元清立刻止住的说道。
他知道刚才拒绝了陈祀投敌的要求,陈祀肯定怀恨在心,这厮一定会伺机对自己不利。不过要说现在杀了陈祀,还是有许多不便之处。
“怕他作甚,这鸟人意图投敌,难道还不能治他死罪?”杨文兴仍然不依不饶的说道。
“就算要杀,也要等时机!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就是了,再这么罗嗦,我先治了你!”韩元清呵斥的说道。
在宋朝以下犯上是很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因为宋太祖就是经历了陈桥兵变才建立宋朝,所以在宋军体系中对这种事绝对不允许的。韩元清如果就这么大大咧咧把陈祀给杀了,事后肯定会惹祸上身。
“唉,卑职遵命就是了。”杨文兴叹了一口气,转身叫上几个手下去监视陈祀去了。
白天因为担心被齐军发现行踪,所以韩元清一行人都是找地方躲起来休息。
当天色渐渐向晚的时候,韩元清才带着了手下们开始继续赶路。前途茫茫,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何日能抵达鄂州,但是每个人早已经麻木了思维,谁都没有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是这一整天士兵们都没吃什么东西,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在灰蒙蒙的森林里六神无主的行走着,活像是一群行尸走肉似的。
路上一旦遇到果子树,士兵们就变成了蝗虫一拥而上,连树叶都不放过。
韩元清每每看到这样状况,都忍不住叹息。南宋绍兴年间正值大旱,又遇到连年的战事,百姓们根本就无粮可食。据说淮南西路那边都有盗贼劫人而食的惨剧。他不知道自己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能改变什么,就目前而言,自己甚至都不能解决这一众手下的温饱问题。
就这样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山林的边缘,四周林木变得稀疏了起来。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韩元清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厮杀的声音,他警觉了起来,立刻回头对弟兄们喊道:“快,快,隐蔽,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