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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诗意绚烂清淡生活

哲学大师海德格尔认为:“人,应当诗意地栖息。”诗,是心灵之泉,清澈而灵动;诗,是灵魂之歌,轻盈而动听。有诗的日子是绚烂的、迷人的;有诗的生活,是婉转的、动人的把生活诗意化,用心品味其中的律动。

让心灵冲破现实的污浊,遨游于永无边界的斑斓世界。为生活寻觅一片诗意的栖息地,你便可以拥有最珍贵的情怀。

人生像一首诗,林语堂。

我想由生物学的观点看起来,人生读来几乎像一首诗。它有其自己的韵律和拍子,也有其生长和腐坏的内在周期。

它的开始就是天真烂漫的童年时期,接着便是粗拙的青春期,粗拙地企图去适应成熟的社会,具有青年的热情和愚憨、理想和野心;后来达到一个活动很剧烈的成年时期,由经验获得利益,又由社会及人类天性上得到更多的经验;到中年的时候,紧张才稍微减轻,性格圆熟了,像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那样圆熟了,对于人生渐渐抱了一种较宽容、较玩世,同时也较慈和的态度;以后便到了衰老的时候,内分泌腺减少它们的活动,如果我们对老年有着一种真正的哲学观念,而照这种观念去调整我们的生活方式,那么,这个时期在我们的心目中便是和平、稳定、闲逸和满足的时期;最后,生命的火光熄灭了,一个人永远长眠不再醒了。我们应该能够体验出这种人生的韵律之美,应该能够像欣赏大交响曲那样,欣赏人生的主要题旨,欣赏它的冲突的旋律,以及最后的决定。

这些周期的动作在正常人的人生上是大同小异的,可是那音乐必须由个人自己去供给,在一些人的灵魂中,那个不调和的音符变得日益壮大,结果竟把主要的曲调淹没了。那不调和的音符声响太大了,弄得音乐不能再继续演奏下去,于是那个人开枪自击,或跳河自杀了。

可是那是因为他缺少一种良好的自我教育,弄得原来的主旋律被淹没了。

如果不然的话,正常的人生便会保持着一种严肃的动作和行列,朝着正常的目标迈进。在我们许多人之中有时断音或激越之音太多,因为速度错误,所以音乐甚觉刺耳难听;我们也许应该有一些恒河的伟大音律和雄壮的音波慢慢地永远地向着大海流去。

没有人会说一个有童年、壮年和老年的人生不是一个美满的办法。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之分,一年又四季之分,这办法是很好的。

人生没有所谓好坏之分,只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季节是好的”的问题。如果我们抱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而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夜郎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不能像一首诗那样地度过。莎士比亚曾在他关于人生七阶段那段文章里,把这个观念更明了地表现出来,许多中国作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莎士比亚永远不曾变成很虔诚的人,也不曾对宗教表示很大的关怀,这是很可怪的。

我想这便是他伟大的地方。他在大体上把人生当做人生看,正如他不打扰他的戏剧的人物一样,他也不打扰世间一切事物的一般配置和组织。

莎士比亚和大自然本身一样,这是我们对一位作家或思想家最大的称赞。他仅是活于世界上,观察人生,而终于跑开了。

生活寻香:

著名学者、文学家林语堂给人们带来的有关生命的思考,充满了浪漫和唯美的色彩。他用精湛的笔调让人们领悟:人生就像一首诗,不该去搅乱其本身的韵律。

的确如此,生活如诗一般灵动隽永,如诗一般令人回味无穷。在这醉人的诗意里,人所有的焦躁与不安,都变得再无必要。用心感悟诗一样的生活,生命就会像小溪一般缓缓地流淌,像清风一般拂面而过……

蔚蓝的王国,(俄国)屠格涅夫。

啊,蔚蓝的王国,蓝色,光明,青春和幸福的王国啊!我在梦中看见了你……

我们几个人乘着一叶装饰华丽的小舟。一张白帆像鹅的胸脯,飘扬在随风招展的桅头旗下边。

我不知道我的同伴是些什么人;但我浑身都感觉得到,他们全都像我一样,是这样年轻,快活和幸福!

不错,我并没有看到他们。我眺望四周,一片茫无边际的蔚蓝的海,无数波浪闪耀着金鳞;头上,也是这样茫无边际,这样蔚蓝的海——在那儿,温柔的太阳在运行着,宛然在微笑。

我们中间不时发出爽朗、快乐的笑声,宛若群神的欢笑!

忽然,不知从哪个人嘴里,吐出了一些话语。一些充满灵感力量,极其美妙的诗句……仿佛天空也在对它们呼应——而且,周围的海,也若有同感地在颤鸣……随后又开始了幸福的寂静。

我们快速的小舟,随着温柔的波浪,轻轻地起伏。没有风推动它,是我们欢腾跃动的心引导它前进。我们想要到什么地方,它便像一个活的东西那样,驯服地急速奔向什么地方。

我们来到群岛,一群半透明的仙岛,各种宝石、水晶和碧玉放射着光彩。从突起的岸边,飘来令人心醉的芬芳;一些岛屿上,白蔷薇和铃兰的落英,雨也似的飘洒在我们身上。从另一些岛屿上,突然飞起了许多彩虹色的长翼鸟。

鸟儿在我们头上盘旋,铃兰和蔷薇消失在流过我们小舟两侧的珍珠般的浪花里。

跟着花儿,跟着鸟儿飞来的还有美妙悦耳的声音……这里面好像有女人的声音……于是周围的一切——天空,海洋,高扬的帆,船尾水流的潺潺声——一切都像在诉说着爱情,诉说着幸福的爱情!

但是她,我们每个人都钟爱的那个人,在那儿……在近旁,却看不见。再过一瞬间——瞧吧,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辉,她的脸庞将露出微笑……她的手将拉起你的手——并且把你引到千古不灭的乐土中去!

啊,蔚蓝的王国!我在梦中看见了你……

生活寻香:

屠格涅夫是享有世界声誉的现实主义艺术大师,他不仅在小说领域著作颇丰,更善于将诗情画意的情感融入到散文中,描绘出旖旎优美的生活图景。

这是一个灵动、温馨、有吸引力的梦境,在这场奢华的梦境中,处处散发着如诗一般明丽的美感。蔚蓝的王国是美丽的象征,如诗如画,令人向往。这个梦境越美,就越能强烈地表现他对于梦中那种生活的热切追求,也是他对自由、爱情诚挚的向往。

没有秋虫的地方,叶圣陶。

阶前看不见一茎绿草,窗外望不见一只蝴蝶,谁说是鹁鸽箱里的生活,鹁鸽未必这样枯燥无味呢。秋天来了,记忆就轻轻提示道:“凄凄切切的秋虫又要响起来了。”可是一点影响也没有,邻舍儿啼人闹弦歌杂作的深夜,街上轮震石响邪许并起的清晨,无论你靠着枕头听,凭着窗沿听,甚至贴着墙角听,总听不到一丝秋虫的声息。并不是被那些欢乐的劳困的宏大的清亮的声音淹没了,以致听不出来,乃是这里根本没有秋虫。啊,不容留秋虫的地方!秋虫所不屑居留的地方!

若是在鄙野的乡间,这时候满耳朵是虫声了。白天与夜间一样地安闲;一切人物或动或静,都有自得之趣;嫩暖的阳光和轻淡的云影覆盖在场上。到夜呢,明耀的星月和轻微的凉风看守着整夜,在这境界这时间里唯一足以感动心情的就是秋虫的合奏。它们高低宏细疾徐作歇,仿佛经过乐师的精心训练,所以这样无可批评,踌躇满志。其实它们每一个都是神妙的乐师;众妙毕集,各抒灵趣,哪有不成人间绝响的呢。

虽然这些虫声会引起劳人的感叹,秋士的伤怀,独客的微喟,思妇的低泣;但是这正是无上的美的境界,绝好的自然诗篇,不独是旁人最欢喜吟味的,就是当境者也感受一种酸酸的麻麻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另一方面是非常隽永的。

大概我们所蕲求的不在于某种味道,只要时时有点儿味道尝尝,就自诩为生活不空虚了。假若这味道是甜美的,我们固然含着笑来体味它;若是酸苦的,我们也要皱着眉头来辨尝它:这总比淡漠无味胜过百倍。我们以为最难堪而极欲逃避的,唯有这个淡漠无味!

所以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多感,迷蒙地醒不如热烈地梦,一口苦水胜于一盏白汤,一场痛哭胜于哀乐两忘。这里并不是说愉快乐观是要不得的,清健的醒是不必求的,甜汤是罪恶的,狂笑是魔道的;这里只是说有味远胜于淡漠罢了。

所以虫声终于是足系恋念的东西。何况劳人秋士独客思妇以外还有无量数的人,他们当然也是酷嗜趣味的,当这凉意微逗的时候,谁能不忆起那美妙的秋之音乐?

可是没有,绝对没有!井底似的庭院,铅色的水门汀地,秋虫早已避去唯恐不速了。而我们没有它们的翅膀与大腿,不能飞又不能跳,还是死守在这里。想到“井底”与“铅色”,觉得象征的意味丰富极了。

生活寻香:

《没有秋虫的地方》是著名作家叶圣陶20世纪20年代初的作品,他以质朴凝练的语言和精湛的艺术构思,为我们展示了一个热血青年对闲淡生活的渴望及理想的追求。

清风明月、虫声唧唧,这是一种至上的美的空灵境界,也是一首绝好的生活诗篇。作者贪恋秋虫的鸣曲,期盼诗意隽永的生活,不愿辜负自然的恩泽,从而让生命充实而饱满。这不仅是对闲淡诗意生活的渴望,追求,也是对其的享受。

月光下的探访,李汉荣。

今夜风轻露白,月明星稀,宇宙清澈,月光下的南山显得格外端庄妩媚。斜坡上若有白瀑流泻,那是月辉在茂密的青草上汇聚摇曳,安静,又似乎有声有色,斜斜着涌动不已,其实却一动未动,这是层出不穷的天上雪啊!

我爬上斜坡,来到南山顶,是一片平地,青草、野花、荆棘、石头都被整理成一派柔和,蝈蝈弹奏着我熟悉的那种单弦吉他,弹了几万年了吧。这时候曲调好像特别孤单忧伤,一定是怀念着它新婚远别的情郎。我还听见不知名的虫子在唧唧夜话,说的是生存的焦虑,饥饿的体验,死亡的恐惧,还是月光下的快乐旅行?在人之外,还有多少生命在爱着、挣扎着、劳作着、歌唱着,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撰写着种族的史记。我真想向它们问候,看看它们的衣食住行,既然有了这相遇的缘分,我应该对它们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它们那么小,那么脆弱,在这庞大不可测的宇宙里生存是怎样的冒险,是多么不容易啊。然而,常识提醒我,我的探访很可能令它们恐惧,最大的帮助就是不打扰它们。慈祥的土地和温良的月光会关照这些与世无争的孩子的,这么一想,我心里的牵挂和怜悯就释然了。

我继续前行。我看见几只蝴蝶仍在月光里夜航,这小小的宇宙飞船,也在无限地做着短促的飞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探索存在的底细,花的底细。此刻它们是在研究月光与露水相遇,能否勾兑出宇宙中最可口的绿色饮料?

我来到山顶西侧的边缘,一片树林寂静地守着月色。偶尔传来一声鸟的啼叫,好像只叫了半声,也许忽然想起了作息纪律,怕影响大家的睡眠,就把另外半声叹息咽了回去——我惊叹这小小生灵的伟大自律精神。我想它的灵魂里一定深藏着我们不能知晓的智慧。想想吧,它们在天空上见过多大的世面啊。它们俯瞰过,超越过多么多么多的事物,它们肯定从大自然的灵魂里获得了某种神秘的灵性。我走进林子,看见一棵橡树上挂着一个鸟巢。我踮起脚尖,发现这是一个空巢,几根树枝和一些树叶就是全部的建筑材料,它该是这个世界最简单的居所了。然而就是它庇护了注定要飞上天空的羽毛;那云端里倾洒的歌声,也是在这里反复排练的。而此时它空着,空着的鸟巢盛满宁静的夜光,这使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微型的天堂。

如果人真有来生,我期望我来生只是一只太阳雀鸟或知更鸟,几粒草子、几滴露水就是一顿好午餐。然后我用大量的时间飞翔和歌唱。我的内脏与灵魂都朴素干净,飞上天空,不弄脏一片云彩,掠过大地,不伤害一片草叶。飞累了,天黑了,我就回到我树上的窝——我简单的卧室兼书房——因为在夜深的时候,我也要读书,读这神秘的寂静和仁慈的月光。

生活寻香:

著名诗人、散文家李汉荣在这篇充满诗意的散文中,把鸟儿那种清净美妙的生活环境描写得细致入微、活灵活现,引起了读者的无限遐想。他不仅写出了诗一般的文字,更拥有诗一样美好的心灵,也自然会把整篇散文写得诗意横生,柔美动人。

在皎洁的月光中,那些蝈蝈叫声清脆,仿佛是在弹着吉他;那些蝴蝶在练习着飞行,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轻盈盘旋。读到此时,不禁身临其境,也许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就是那只鸟儿,在这样一幅如诗的画卷中自由地飞翔。

白马湖之冬,夏丏尊。

在我过去四十余年的生涯中,冬的情味尝得最深刻的,要算十年前初移居白马湖的时候了。十年以来,白马湖已成了一个小村落,当我移居的时候,还是一片荒野。春晖中学的新建筑巍然矗立于湖的那一面,湖的这一面的山脚下是小小的几间新平屋,住着我和刘君心如两家。此外两三里内没有人烟。一家人于阴历十一月下旬从热闹的杭州移居这荒凉的山野,宛如投身于极带中。

那里的风,差不多日日有的,呼呼作响,好像虎吼。屋宇虽系新建,构造却极粗率,风从门窗隙缝中来,分外尖削,把门缝窗隙厚厚地用纸糊了,缝中却仍有透入。风刮得厉害的时候,天未夜就把大门关上,全家吃毕夜饭即睡入被窝里,静听寒风的怒号,湖水的澎湃。靠山的小后轩,算是我的书斋,在全屋子中风最小的一间,我常把头上的罗宋帽拉得低低的,在洋灯下工作至夜深。松涛如吼,霜月当窗,饥鼠吱吱在承尘上奔窜。我于这种时候深感到萧瑟的诗趣,常独自拨划着炉灰,不肯就睡,把自己拟诸山水画中的人物,作种种幽邈的遐想。

现在白马湖到处都是树木了,当时尚一株树木都未种。月亮与太阳都是整个儿的,从上山起直要照到下山为止。太阳好的时候,只要不刮风,那真和暖得不像冬天。一家人都坐在庭间曝日,甚至于吃午饭也在屋外,像夏天的晚饭一样。日光晒到哪里,就把椅凳移到哪里,忽然寒风来了,只好逃难似的各自带了椅凳逃入室中,急急把门关上。在平常的日子,风来大概在下午快要傍晚的时候,半夜即息。至于大风寒,那是整日夜狂吼,要二三日才止的。最严寒的几天,泥地看去惨白如水门汀,山色冻得发紫而黯,湖波泛深蓝色。

下雪原是我所不憎厌的,下雪的日子,室内分外明亮,晚上差不多不用燃灯。远山积雪足供半个月的观看,举头即可从窗中望见。可是究竟是南方,每冬下雪不过一二次。我在那里所日常领略的冬的情味,几乎都从风中来。白马湖所以多风,可以说有着地理上的原因。那里环湖都是山,而北首却有一个半里阔的空隙,好似故意张了袋口欢迎风来的样子。白马湖的山水和普通的风景地相差不远,唯有风却与别的地方不同。风的多和大,凡是到过那里的人都知道的。风在冬季的感觉中,自古占着重要的因素,而白马湖的风尤其特别。

现在,一家僦居上海多日了,偶然于夜深人静时听到风声,大家就要提起白马湖来,说:“白马湖不知今夜又刮得怎样厉害哩!”

生活寻香:

《白马湖之冬》一文中,著名文学家夏丏尊既着力写“风”以表现出“冬”的情境,更在字里行间倾注了自己深沉的情思。文章语言虽平实朴素,却富有诗一般的韵味和意境,细致描写处亦能让读者体会到作者在白马湖生活的情景,为读者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

某条熙攘的街道,某家不知名的小店,抑或是某段触动心弦的音乐,也许都会勾起人们的记忆与情思。活在这种诗意的氛围里,生活才会绚丽缤纷;活在这种诗意的梦想里,生命才会绽放光彩。我们可以不懂诗意,但不要弄丢诗意的情怀。

山中避雨,丰子恺。

前天同两女孩到西湖山中游玩,天忽下雨。我们仓皇奔走,看见前方有一小庙,庙门口有三家村,其中一家是开小茶店而带卖香烟的,我们趋之如归。茶店虽小,茶也要一角钱一壶。但在这时候,即使两角钱一壶,我们也不嫌贵了。

茶越冲越淡,雨越落越大。最初因游山遇雨,觉得扫兴;这时候山中阴雨的一种寂寥而深沉的趣味却牵引了我的感兴,反觉得比晴天游山趣味更好。所谓“山色空蒙雨亦奇”,我于此体会了这种境界的好处,然而两个女孩子不解这种趣味,她们坐在这小茶店里躲雨,只是怨天尤人,苦闷万状。我无法把我所体验的境界为她们说明,也不愿使她们“大人化”而体验我所感的趣味。

茶博士坐在门口拉吸琴。除雨声外,这是我们当时所闻的唯一的声音。拉的是《梅花三弄》,虽然声音摸得不大正确,拍子还拉得不错。这好像是因为顾客稀少,他坐在门口拉这曲胡琴来代替收音机作广告的。可惜他拉了一会儿就罢,使我们所闻的只是嘈杂而冗长的雨声,为了安慰两个女孩子,我就去向茶博士借胡琴。“你的胡琴借我弄弄好不好?”他很客气地把胡琴递给我。

我借了胡琴回茶店,两个女孩子很欢喜。“你会拉的?你会拉的?”我就拉给她们看。手法虽生,音阶还摸得准。因为我小时候曾经请我家邻近的柴主人阿庆教过《梅花三弄》,又请对面弄内一个裁缝司务大汉教过胡琴上的工尺。阿庆的教法很特别,他只是拉《梅花三弄》给你听,却不教你工尺的曲谱。他拉得很熟,但他不知工尺。我对他的拉奏望洋兴叹,始终学他不来。后来知道大汉识字,就请教他。他把小工调、正工调的音阶位置写了一张纸给我,我的胡琴拉奏由此入门。现在所以能够摸出正确的音阶者,一半由于以前略有摸violin的经验,一半仍是根基于大汉的教授的。在山中的小茶店里的雨窗下,我用胡琴从容地(因为快了要拉错)拉了种种西洋小曲。两女孩和着歌唱,好像是西湖上卖唱的,引得三家村里的人都来看。一个女孩唱着《渔光曲》,要我用胡琴去和她。我和着她拉,三家村里的青年们也齐唱起来,一时把这苦雨荒山闹得十分温暖。我曾经吃过七八年音乐教师饭,曾经用piano伴奏过混声四部合唱,曾经弹过Beethoven的sonata。但是有生以来,没有尝过今日般的音乐的趣味。

两部空黄包车拉过,被我们雇定了。我付了茶钱,还了胡琴,辞别三家村的青年们,坐上车子。油布遮盖我面前,看不见雨景。我回味刚才的经验,觉得胡琴这种乐器很有意思。Piano笨重如棺材,violin要数十百元一具,制造虽精,世间有几人能够享用呢?胡琴只要两三角钱一把,虽然音域没有violin之广,也尽够演奏寻常小曲。虽然音色不比violin优美,装配得法,其发音也还可听。这种乐器在我国民间很流行,剃头店里有之,裁缝店里有之,江北船上有之,三家村里有之。倘能多造几个简易而高尚的胡琴曲,使像《渔光曲》一般流行于民间,其艺术陶冶的效果,恐比学校的音乐课广大得多呢。

我离去三家村时,村里的青年们都送我上车,表示惜别。我也觉得有些儿依依。(曾经搪塞他们说:“下星期再来!”其实恐怕我此生不会再到这三家村里去吃茶且拉胡琴了。)若没有胡琴的因缘,三家村里的青年对于我这路人有何惜别之情,而我又有何依依于这些萍水相逢的人呢?古语云:“乐以教和。”我做了七八年音乐教师没有实证这这句话,不料这天在这荒村中实证了。

生活寻香:

丰子恺是我国现代著名画家、散文家,其作品文字幽默风趣,文章风格雍容恬静,受到读者的广泛好评。他在这篇短文中描述了山中避雨时的经历与感触,不仅让人们体味到音乐的趣味,还感受到了他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

音乐似一首流淌的诗,声调的高低像是其中的平平仄仄,辗转缠绵中,让旋律更加优美。一个个跳跃的音符都饱含着浓浓的诗意,一曲曲悠扬的乐曲也让寂寥冰冷的雨变得温馨而温暖。

诗意地栖居,周国平。

天生万物,各有其用,这个用不是只对人而言的。用哲学的语言说,万物都有其自身的存在和权利,用科学的语言说,万物构成了地球上自循环的生态系统。然而,在技术方式的统治下,自然万物都失去了自身的丰富性和本源性,缩减成了某种可以满足人的需要的功能,对人而言的一种使用价值,简言之,仅仅被看成了资源和能源。

与技术方式相反,诗意方式就是要摆脱狂妄的人类中心主义和狭窄的功利主义的眼光,用一种既谦虚又开阔的眼光看自然万物。一方面,作为自然大家庭中的普通一员,人以平等的态度尊重万物的存在和权利。另一方面,作为地球上唯一的精神性存在,人又通过与万物和谐相处而领悟存在的奥秘。

人,栖居在大地上,来自泥土,也归于泥土,大地是人的永恒家园。如果有一种装置把人与大地隔绝开来,切断了人的来路和归宿,这样的装置无论多么奢华,算是什么家园呢?

人,栖居在天空下,仰望苍穹,因惊奇而探究宇宙之奥秘,因敬畏而感悟造物之伟大,于是有科学和信仰,此人所以为万物之灵。如果高楼蔽天,俗务缠身,人不再仰望苍穹,这样的人无论多么有钱,算是什么万物之灵呢?

创造城市,在大地上演绎五彩缤纷的人间故事,证明了人的聪明。可是,倘若人用自己的作品把自己与上帝的作品隔离开来,那就是愚昧。倘若人用自己的作品排挤和毁坏掉上帝的作品,那就是亵渎。

在城市化进程中,我们必须经常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们将给子孙留下什么?我们是否消灭了该留下的东西,又制造了不该留下的东西?我们把祖宗在这片土地上创造的宝贵遗产糟蹋掉了,把大自然赠与的肥沃田野鲸吞掉了,盖上了大批今后不得不拆的建筑,它们岂不将成为子孙的莫大难题,一份几乎无法偿还的账单?建设的错误是难以弥补的,但愿我们不要成为挨好几代子孙骂的一代人。

在席卷全国的开发热中,国人眼中只看见资源,名山只是旅游资源,大川只是水电资源,土地只是地产资源,矿床只是矿产资源,皆已被开发得面目全非。这个被人糟蹋得满目疮痍的大地,如何还能是诗意栖居的家园?

若要追究我们对待自然的错误方式的根源,恰恰在于我们的价值观、幸福观出了问题。正因为在我们的幸福蓝图中诗意已经没有一点位置,我们才会以没有丝毫诗意的方式对待自然。在今天,人们往往把物质资料的消费视为幸福的主要内容,国家也往往把物质财富的增长视为治国的主要目标,我可断言,这样的价值观若不改变,人类若不约束自己的贪欲,人对自然的掠夺就不可能停止。

春来春去,花开花落,原是自然界的现象,似乎不足悲喜。然而,偏是在春季,物象的变化最丰富也最微妙,生命的节奏最热烈也最急促,诗人的心,天下一切敏感的心,就不免会发生感应了。心中一团朦胧的情绪,似甜却苦,乍喜还悲,说不清道不明,我们的古人称之为“愁”。

细究起来,这“愁”又是因人因境而异,由不同的成分交织成的。触景生情,仿佛起了思念,却没有思念的具体对象,是笼统的春愁。有思念的对象,但山河阻隔,是离愁。孤身漂泊,睹景思乡,是旅愁和乡愁。因季节变迁而悲年华的虚度或平生的不得志,是闲愁。因季节变迁而悲时光的流逝和岁月的无常,便是短暂人生的万古大愁了。

我们不要讥笑古人多愁善感,倒不妨扪心自问,在匆忙的现代生活中,我们的心情与自然的物候之间还能否有如此密切的感应?我们的心肠是否已经太硬?对于自然界的生命节奏是否已经太麻木?

生活寻香:

当代著名作家周国平的这篇随笔充满了智慧的光芒。这不仅是他对人生体验的感悟,更是探究了栖居于尘世的生活法则。

诗意的生活是需要修炼的,也是需要创造的。有位诗人曾说,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意义,那么就创造出意义。诚然,当人们能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围墙中创造出如诗如画的浪漫时,他们必然会对生活有全新的领悟。

一个伦敦人的假日,(英国)威廉·黑尔·怀特。

一个星期天,我们决定过一次假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大胆的冒险,但我们的决心已经下定了。当时有一趟开往黑斯廷斯的观光列车,于是艾伦、玛丽和我一早就奔向伦敦桥车站。

那是七月中旬一个天晴气爽的夏日。由于天气炎热,尘土飞扬,旅途很不舒服,但我们一心盼望见到大海,所以什么都满不在乎。约莫中午十一点,我们就到了黑斯廷斯,向西漫步到贝克斯希尔。我们的身心感到无比欢乐。除了囚禁一般的伦敦市民之外,谁能诉说在明净的海滩上散步的喜悦心情?且不说风光秀丽,这本身是多么大的欢乐啊!

摆脱了伦敦郊区的污秽龌龊,摆脱了它的七零八落的篱笆,它的破砖碎石,它的四分五裂的广告牌,它的田地里任人践踏的杂草,因为一半的田地已经转到投机的建筑商手里。眼下替代了那一切——踏在清洁无尘的海滨,这里吹拂的是不带烟尘的和风;替代了阴暗的、油烟弥漫的是一片辽阔,地平线上的船帆历历可见——这一切真是十全十美的福地。

或许这并不是诗意盎然的福地。然而,海滨的明净无尘和海滨清新的空气,在我们看来,却与大海的任何属性一样,具有相同的诱惑,这是事实。我们度过了一段妙不可言的时光。只有在乡间,才可能注意到从清晨到晌午、从晌午到午后、从午后到黄昏的天色变幻;因此,只有在乡间,一天仿佛才能得到应有的伸张。我们大家带来了食品,坐在海滨的悬崖阴影处进餐了。

一片浓浓的白云横亘在地平线上,几乎无所变幻,仿佛一动不动,顶端和下面的云层沉浸在阳光之中。波平如镜的乳白色海水与水面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一种难以察觉的起伏运动,在我们的脚下化为隐隐约约的涟漪。无垠的大海竟是如此静谧,一切都是如此平静地存在其中,因此轻拂着沙滩的微波宛如海洋中部深处的一部分,显得同样纯净明媚。一点钟光景,距离我们将近一里地的去处,长长的一排海豚出现了大约半个时辰,蜿蜒多姿,直至远伸到离开费尔莱特的海面。几条渔船搁浅在我们的前面。渔船的阴影卧躺在水面,或者说犹如卧躺一般,只有一阵些微的颤动,表明大海没有酣然大睡,或者说即使入睡了,也是伴着梦境的睡眠。

强烈的阳光之下,一块块小岩石、一粒粒鹅卵石,它们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那种日照在伦敦人看来简直是超乎自然的。在伦敦我们遭受的是骄阳的炎热,而享受不到它的光明,一团一团的日照互不相连,那种孤立无伴的日照显得如此触目惊心,就连玛丽也注意到了,她说:“一切仿佛是从镜子里看到的一样。”那种美是十全十美的。说它十全十美,那是因为从天空的太阳直到发烫的岩石上闪扑着双翼的苍蝇,万物无不和谐。万物吸入了同样的精气。

玛丽在我们身边嬉戏;艾伦和我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我们不缺少任何东西,我们也不要得到什么;再没有什么稀罕的珍玩可看的,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去的,更没有什么“活动的计划”,此时此刻连伦敦也忘了,伦敦位于我们背后的西北方向,我们的背后是悬崖,挡住了所有想到它的思绪。没有什么追忆、没有什么期待扰乱心绪;眼前的情景足够了,完完整整占据了我们的身心。

生活寻香: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夏日,晒着温暖的日光,享受着如诗一般的生活,英国小说家威廉·黑尔·怀特用清新的笔触引领我们与他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妙时光。

这种生活的确如诗一般唯美:水面上搁浅的渔船,在天空中慢慢行走的白云,都点缀了这个风光秀丽的日子。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更没有对生活的计划,这样的生活才算得上如诗如画,这样的享受,才是真正的睿智。

诗化人生,王兆胜。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就是说,人们都要面对悲伤、怨恨、疾病、绝望和死亡等人生的苦难。那么,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不同的人生呢?比如有的人忧思百结,总是闷闷不乐;而有的人却笑口常开,充满欢歌。在我看来,这主要是由于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情、不同的心灵和不同的生活态度。

天上的月亮每月也不过有几日之圆,天空和大地也不是总充满白昼而没有黑夜,一年四季除了春夏也还有严寒的冬天……自然天地尚且如此,那么,作为它的派生物——人生,也是一样。理解这一点,也就理解了天地人生的根本的悲剧性,理解了这个世界与人生的先验性缺失。从这个意义上说,佛家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承受苦难”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有了一颗正确对待人生缺憾的心灵,以一种审美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人的人生将是轻松与快乐的。

我们常常会看到这样的现象:有的人一生辛苦,却身体健康、精神旺盛、生活幸福;有的人一生虽然锦衣玉食,清闲无事,甚至过着寄生的生活,但他们身心疲累、一脸愁容。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可能是他们的“心”累与否。同样,一个人一生是否快乐、幸福,有时主要不是取决于外在有无劳累和不顺,而是主要看他能否有一颗快乐的心,一颗诗心。如果能用一颗审美的心灵看待这个世界,那么他的人生将总会如枝头上小鸟的歌唱,如不冻的河水汩汩地流淌。

其实,人之所需无多,庄子《逍遥游》里说:“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孔子《论语》也说:“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看来,最关键的不是物质的多少,而是精神与心灵的高度和境界。

有了诗心,就可以与挫折对抗。比如苏东坡,他被放逐到荒僻海南,夏天极其潮湿,秋天阴雨连绵,所有东西都发霉,床柱上还有许多白蚁,要什么没什么。六十岁的老人,水土不服,无朋无友,寂寞无聊,但他没有悲观厌世,更没有失去生活的乐趣和美好的理想。他自己制墨、采药、盖房,同时,抄录《唐书》、《汉书》,注释《尚书》,编定《东坡志林》,考订药书,赋诗作词。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打倒,因为他总有一颗诗心。

有了诗心,人们也可以体悟大自然的规律和心情。天地一年四季,春天繁华,夏天挥霍;当树叶变黄,纷纷飘落,生命就进入了晚秋;而严寒到来,万物将激情收敛珍藏,这就是冬天了。其实,这种更迭与人生何异?生命在自然与死亡韵律的和谐中实际上具有一样的节奏。自然生命和人生就如同一首诗,一首有着成长和死亡韵律的和谐的诗。通过诗心,在发现天地和人生蕴涵的诗意后,我们就会进入一种新境界:人生就是一个进程,天地都有生死、悲欢,而渺小的人还有什么困惑和滞碍呢?

通过诗心,人们还可以感受到大自然的生命力,并将这种生命与自身的生命贯通起来,那么,个体就会感到自己生命的强大。比如,看到一树绿叶,我们不要对其熟视无睹,而应该用诗心去体会。当你的诗心与绿叶的生命接通,那么,在你的意念中一股生命的泉水就会顺着树叶的脉络汩汩流出,直流入你的身心中。可以设想,在与大自然接通时,人不仅进行了生命充电,同时也在进行精神充电。

诗心就如同和煦的阳光,他不仅能消融冰雪,还可以驱尽黑暗,使人生如明媚的春日,其乐融融。

生活寻香:

著名学者王兆胜以细腻的笔触将他对生活的感悟娓娓道来:生活的快乐不在于物质,而在于心灵的高度与境界。以一种审美的态度去欣赏世界,生活也必然会为他呈现出同样美妙的景色。

拥有诗心,才能在红尘中浪漫地生活;有了诗心,才能用纯净的心灵去看待世间纷纭。生活本就是充满诗意的,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只要把每一段当下和过往当成诗一般品读即可。 VuSx0talLE0GGyzhrM+tO+HV9zX4wvYZ7WExDfiY6THBxJn+VxZqwbQNn6v7Orw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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