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穷尽一生追求着幸福和快乐,却不愿意停下来想一想幸福与快乐到底是什么,来自于哪里。我们嘲笑想抵达南极却往北走的人,却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在外界寻找内在喜悦的人;我们嘲笑拿着金饭碗四处乞讨的乞丐,却没有觉察到我们忙碌一生寻找的就在自己心里。
喜悦不是情绪,而是一种内在的稳定状态
喜悦是什么?喜悦非关个人,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有静心的心,就有它的喜悦,那是无法形容,无法纳入语言的。
——克里希那穆提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几乎所有人类的生命长度都消耗在寻觅与寻而不得的痛苦中。每个人都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追求着幸福与快乐,而幸福与快乐恰似原野上的几点流萤,高不可攀又转瞬即逝。我们追求的幸福与快乐是一种情绪吗?
现代心理学家告诉我们,情绪是伴随着认知和意识过程产生的对外界事物的态度,是对客观事物和主体需求之间关系的反应,简单点说就是人对客观事物所持的态度体验。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情绪是受外界影响的。而对于外界,任何人都无法完全掌控,因此任何人都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如果幸福和快乐只是一种情绪,我们就无法找到长久的幸福与快乐。
既然不是情绪,那么,快乐和幸福到底是什么呢?它是指事业成功、家庭和睦、爱情甜蜜吗?如果是的,为什么新闻报道中那么多满足以上条件的人也说自己并不幸福呢?为什么我们有时会羡慕在街头长卧、醒来后一脸惬意与满足的乞丐呢?我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克里希那穆提、奥修、阿玛斯、托利等灵修大师以充满智慧的语言为我们指出了一条通往幸福与快乐的喜悦之路。
灵修大师们让我们了解到,我们要的实际上是内心的安宁与满足,我们要的是喜悦。这种喜悦与外界环境无关,与物质条件无关。它不是情绪,没有标准,它只是一种内在的稳定状态。当拥有了这样的状态,不管遭遇灾难还是打击,无论生活贫穷还是富贵,我们都能始终如一地感受到永恒不变的喜悦。
我们穷尽一生追求着幸福和快乐,却不愿意停下来想一想幸福与快乐到底是什么,来自于哪里。我们嘲笑想抵达南极却往北走的人,却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在外界寻找内在喜悦的人;我们嘲笑拿着金饭碗四处乞讨的乞丐,却没有觉察到我们忙碌一生寻找的就在自己的心里。
一位大师曾经说:“喜悦就是内心的宁静与内在的完整感,是在你度过这一天时发出的内在的声音。”他告诉我们,喜悦是一种发自内在的感受,只要我们的心静下来,认真体会,我们就能感受到喜悦。
我们的内心被各种错误的观念和目标紧紧地捆绑着,犹如沙漠中负重前行的骆驼,根本无法享受行走带来的乐趣。我们给一切事物下定义,给一切行为定目标,最后却在其中失去了方向,迷失了真实的自己。只要我们意识到这一切所带来的恶果,只要我们终结所有这些错误,喜悦也就自然地出现了。只要我们不再为错误的观念与目标所困惑,我们就能一直感受到喜悦了。
用心智代替了自己的人,用快乐代替了喜悦
很多情况下,快乐是人们扮演的一个角色,在那个微笑的假相之后,其实暗藏许多痛苦。当不快乐被微笑的表象和光亮洁白的牙齿遮盖时,抑郁、崩溃和过度反应都是常见的事。
——埃克哈特·托利
在某个北欧小国的首都,如果你在街上对陌生人微笑,按照当地法律,你有可能被当成喝醉酒的人抓起来。听起来是不是匪夷所思?至少在我们的生活中,两个人见面时,常常会面对着对方不知真实还是虚假的笑容,轻声地问一句“最近还好吗”,并得到预料中的答复——“嗯,还好”。这是再平常不过的语言了,虽然我们常常并不感到快乐,但总是让自己显得心情还不错。而在某些国家或某些文化里,回答自己感觉很不好或者很糟糕是非常正常的,人们也更容易接受这样的答案。
不管怎样,这都反映出一个问题:这个星球上大部分的人是不快乐的。在我们的世界里,不快乐是常态,快乐倒是短暂的或者不正常的。我们是如何成为现在的我们的?为什么我们的快乐为什么不长久?我们在过去的经验里受到了怎样的制约?这些制约为我们创造出了什么样的世界?
自我们诞生于这个世界起,我们就在不断地感受着外界的变化,接受着外界的各种刺激并做出反应。当一个外界刺激进入我们的大脑时,我们所做出的任何反应及反应带来的结果都被深深地印刻在我们的脑海深处。为了求得生存,我们开始形成一些反应模式,比如假令愤怒能让企图伤害我们的人退却,我们便会在下一次感到有人企图伤害我们时表现出愤怒。这些反应模式包括思考模式、情感感受模式、情绪模式、价值观,等等,它们共同构成了我们的心智。
对于一些问题来说,心智是一个很强大的工具。这个工具就像一系列公式一样,遇到以前遇到过的问题时,我们直接套用相应的公式就可以解决。问题在于,我们的心智逐渐变得过于强大,以致我们开始忘了自己的存在,甚至逐渐地用心智代替了我们本身。
心智让我们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性格、气质、思维与行为方式,于是有些人走到哪里都觉得充满阴谋危险,有些人干什么都觉得烦心劳累,有些人总觉得自己可怜,有些人总觉得自己不被人所爱……这一切的外在结果,包括人际关系、事业成败、亲子关系、夫妇情感、情侣恋爱,所有我们能见到的现象,根本原因都在于心智。
心智是反应模式的大集合,它会告诉你,遇到A事件,你应该做B反应,而不管B反应在当时是不是有用、是不是最好的。心智是僵化的、不生动的,虽然它也会发生变化,但它也只是由A→B变成A→C罢了,就像由一块石头变成另一块石头一样。当我们情绪不佳时,心智为了让我们感觉好一点、更快乐一点,就会去驱使我们做一些在反应模式中能产生快乐的行为,而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感到喜悦。
快乐和喜悦是完全不同的,它们看上去很相似,就像玻璃球和水晶球,但它们的差异是巨大的。快乐是外在事物的刺激经过反应模式后的产物,完全取决于外界,如果外界的那个刺激消失了,你的快乐就随之消失了。而喜悦不同,它是从你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与外界没有关系。
因此,在我们这个基本上由心智主宰自己的世界里,不快乐就成了正常状态,我们用短暂的、脆弱的快乐代替了内在的喜悦。
充满野心的人不停地爬梯,他们没空喜悦
在现状之外还有别的企图,这就是野心。你想要些什么东西,比如权力、地位、声望等,这就是野心。野心造成我们的孤独,我们知道孤独对我们伤害多大,因为它阻碍了我们和他人的关系。
——克里希那穆提
痛苦和空虚大概是这个时代很多所谓成功人士的共同特征。他们中的很多人掌握了各方面资源的支配权,衣着光鲜、挥霍无度、颐指气使,可是他们在短暂的快乐后只感到深深的痛苦和空虚。他们的野心让他们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而他们却没有感到喜悦。这是为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必须有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用生命用心维系。在生命的发展史上,我们曾经和其他动物一样,在狭小的生存空间里争夺有限的生存资源。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存,我们的心智发展出一种在自己处于争夺的优势时疯狂占领资源、不惜以牺牲他人的方式保全自己的模式,并为自己获得了生存机会、消灭了竞争对手而感到快乐。
这种反应模式,经过一代代人传递了下来,我们变得充满野心而不自知。我们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夺各方面的资源,而不管这些资源是否用得上,是否太多。我们在心智的驱使下不断陷入疯狂,不断为自己和他人制造痛苦和阻碍,不断地用疯狂毁掉自己的一切。
为什么野心会让我们毁掉自己的一切呢?因为膨胀的欲望是无限的,而个人能够获取的资源是有限的。在野心所要求的资源超过我们获取的能力后,快乐不再发生,我们便陷入痛苦中,犹如毒瘾发作的人,而这毒品便是快乐。如何制止毒瘾发作导致的不适感呢,心智给了你一个错误答案,就是通过满足欲望的方式产生短暂的快乐。而你将其奉为圭臬,在生命的每一天中遵照执行。
欲望本身是一个健康无害的工具。我们有吃的欲望,才能保证身体的能量供应;我们有睡的欲望,才能保证每天的神清气爽;我们有性的欲望,才能够借生殖延续自己的生命。可是由于心智的反应模式,我们的欲望逐渐成为一只永远吃不饱的怪兽,成为野心,只有满足了它的要求,它才释放出一点快乐,然后要求更多的资源。我们被日益膨胀的欲望绑架了,不得不一步步往上爬,脚步越来越沉重,而向上的野心却越来越强大。如果我们不能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最终将把自己生命的全部交给它。
拉丁美洲有一句谚语:“一个贪婪的人对别人毫无好处,而对自己则更是如此。”被野心驱使的人是可怜的。犹如被妖魔附身一样,他意识不到自己是谁,还以为自己就是自己的欲望。他用成功、上进等字眼鼓励自己去不顾一切地满足欲望,却弄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到底需要多少。他们的欲望犹如永远奔跑的脚,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很累了,可是脚步停不下来,只有等到生命的能量耗尽,他们才能从野心的牢笼中挣脱出来。
独爱体操的射击冠军,不会为他的环数喜悦
如果没有发现内在的真正目标,那么你将会是一个人生的流浪汉,四下游荡,在各种错误的道路上尝试,浪费时间。
——萨娜娅?罗曼
我们每个人在儿时都想过自己这辈子会从事什么事业,会如何走完生命的历程。可是成年后的我们有几个人真正做着儿时梦想的事情呢?我们会为自己找一大堆借口:儿时太幼稚,那时的想法不成熟;形势比人强,我们不得已放弃了;兴趣转移,我们已经对之前的梦想不感兴趣了。每一个理由都有说服力,可是我们的不喜悦实实在在摆在那里。我们的兴趣与事业不在一条线上,这让我们的内心没有喜悦。
在某届奥运会上,一位美国射击选手在比赛结束前松了口气,他领先其他对手很多了,只要不脱靶金牌就到手了,没想到最后一枪他竟然脱靶了,失掉了将到手的冠军,很多人为这位选手感到惋惜。确实,这样的事情是让人惋惜的。对于外界的事情,我们总是很敏感,很快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对于自己的内在,我们总是糊里糊涂甚至一无所知,而我们的内心发生的事情远远比最后一枪脱靶严重得多。
心理学家阿德勒认为,人最主要的动机就是获得归属感和被别人接受。人们往往无法看清事实的真相,只能感知它,而他的感知很可能是错误的或者是有倾向性的。
在心理学对心智研究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观点:我们的心智为了获得归属感和肯定,常常会为自己定出能够取悦他人的一生的“目标”、“计划”、“任务”,甚至“理想”,而这些并不是真实的我们想要的。为了得到我们实际上不想要的东西,我们让自己的人生充满了痛苦、疲惫和冲突,变得毫无喜悦。我们的人生之枪举起,射在了错误的靶子上。
每条河都有自己自然流动的方向,而我们对自己的人生围追堵截,最后的结果无异于自杀。如果从小热爱音乐的你最后当了美术编辑,从小喜欢体操的你最后成了射击冠军,也许你还会为你的图画和金牌而快乐,会因为听到别人的赞扬与欢呼而开心,可是你的内心知道,你并不爱这些事情。你只是获得了暂时的快乐,但是你并不喜悦。也许你在临终前会后悔自己浪费了一生的时间,如果可以重新过这一辈子你会选择音乐或体操。可是为什么这辈子不这么做呢?
心智束缚了我们,让我们失去了与万事万物融为一体的充实感,让我们有了孤离感和寂寞。而为了摆脱这种感觉,心智迷惑着我们,逐渐让我们的心灵不自由,我们害怕失败,恐惧未知,不敢改变。在矛盾和彷徨中,我们消耗着自己的能量,在错误的道路上浪费生命。就这样,我们失去了喜悦。
坐在墓碑旁痛哭的人,看不到脚下盛开的花
恐惧是一种源自冲突的态度。你渴求某个而排斥另一个,恐惧就会出现。对死亡的恐惧很难被看清楚,其实它是对当下的排斥。从根本上看,恐惧死亡就是害怕“真正地”活着或渴望能活下去。
——阿玛斯
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生命便开始了倒计时。我们或迟或早都将走入死亡之地,就像一朵花迟早会枯萎一样。可是花儿不会为必然发生的枯萎而烦恼,而我们总是为必然发生的死亡而焦虑——这种焦虑有时候如阴云笼罩在我们头顶,让我们忽略了生命本身的美好。
我们焦虑于死亡的必然和突如其来,焦虑于自身的无力。其实我们知道焦虑于事无补,无论我们焦虑还是享受生命之美,生命时钟都以同样的速度前进着。可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愿意做出一点螳臂当车的努力,用自欺欺人的方式让自己远离它。我们的生命有很长一段耗费在对死亡的焦虑和无效的努力中,忘了去感受这个世界的奇妙,忽略了生命本身的美。有着死亡焦虑的人就像是坐在自己的墓碑旁痛哭一样,缅怀着过去,害怕着未来,却忽略了最美丽的当下。
为什么我们会恐惧死亡?如果只是恐惧必然发生的事情,恐惧自己没有能力改变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恐惧太阳的东升西落?如果我们是恐惧失去拥有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不恐惧早晨枕边脱落的一根头发?说到底,我们本身对死亡是没有恐惧的,你见过哪个婴儿恐惧死亡呢?他们的内心充满着好奇与喜悦,他们不会恐惧死亡。那么,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恐惧的?当心智开始主宰我们时。心智害怕死亡,因为死亡发生后,心智便无法控制赖以生存的身体了。心智对死亡的恐惧其实是对生存的渴求,我们对任何一件事物产生渴求时,便同时对另外一件事物产生了恐惧。
死亡本身是非常自然的,每天都在发生,落叶的死亡、花朵的死亡、昆虫的死亡、露珠的死亡,每一个瞬间都在发生。生命的长度原本正好合适到让每个人能够安然感受这个世界,并找到自己的答案。而在心智主宰我们之后,我们的生命被很大程度上浪费了,我们用很多时间去追求不必要的东西,不再觉察自己的内在,不再触摸自己的心灵,不再探索生命的答案。我们盲目而忙碌地生存着,到发现自己的生命之光日渐微弱时,我们的心智便开始让我们焦虑了。我们回避“必然死亡”这么一个事实,开始害怕谈论有关死的话题,见到死亡发生时内心凄凉而荒芜。
真正的生命是不被心智主宰的,死亡并不会产生当下的任何问题。当坐在自己墓碑旁痛哭的人开始抬头欣赏漫天的繁星,感受宁静夜晚中不时袭来的凉风,聆听各种不知名的虫儿充满活力的鸣叫,他就会发现,原来他的脚下,还盛开着一朵美丽的小花儿。
朽木当然不会感到喜悦,就像觉知迟钝的人
或许大部分的人都想变得迟钝一些,因为他们并不想面对人生的真相。人生只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他们想变得迟钝一些。
——克里希那穆提
据说亚马逊雨林里有一种动物,行动非常缓慢,感觉也非常迟钝。有人是这么形容这种迟钝的动物的:如果你星期一在它的尾巴上狠狠跺上一脚,它到星期三才会感觉到疼痛而发出尖叫,而且很可能是下个星期三。是真有这么一种动物还是人们的杜撰,我们无从知道,但我们能找到比这种动物更迟钝的生物,那就是觉知迟钝的人,他们迟钝到几乎一辈子都没有感受到随时随地存在的喜悦。
觉知迟钝的人早晨起来时不会听到外面的鸟叫声、虫鸣声、小雨沙沙声或者汽车引擎声、冰箱制冷声;他们不会看到每天经过的那棵树的枝丫上已经萌发了嫩芽或者绽放了小花、天上的云朵被风吹成了白象或者婴儿的模样、办公室里的一位同事昨天理发了而另一位同事穿上了新衣服;他们不会嗅到泥土和青草散发出的独特芳香、祖父家里陈年家具的味道、妈妈的厨房里特有的食物混杂的气息;他们不会觉察到自己和他人为什么快乐、悲伤、沮丧,更看不清自己的心智、情绪运作的模式。他们的生命如同朽木,存在与消亡并没有多大差别,他们从来没有感受到喜悦。
很多人都是觉知迟钝的人,任心智主宰自身的一切,视周围与心智无关的事物如无物,视这个精彩的世界中奇妙的一切为必然,觉得这个世界枯燥乏味,除了心智要求我们追求的那点东西。就像走在纽约街头的一些人,他们听不到鸟叫声、孩子的笑声和柳叶上的微风声,但百米外的一枚硬币跌落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当然,我们可以有很多借口来否认以上观点。我们每天压力都很大,工作都非常繁忙,根本没有时间注意这些事物的变化,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要关注股市行情,我们要看政治军事方面的新闻,我们要关心工作上各方面的琐碎的事情,这些都是心智想出的借口。
我们用心智获得各种信息,像一台计算机一样思维严谨逻辑缜密地计算着一切,我们忘了人的一生是如此短暂,在我们计算着的时候,生命正在不断地走向枯萎,而当我们记起这一切的时候,又是如此的焦虑和悲伤。然而,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浪费生命而悲伤,仅仅是因为生命如此之短。我们的悲伤依然是觉知迟钝的表现,喜悦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占有而不分享的人,会让喜悦的花儿失去土壤
我们在这地球上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还没学到如何分享——即使已经过了好几千年。
——尼尔·唐纳德·沃尔什
孤离感是人们最常有的感受,我们有无话不谈、心灵相通的朋友,有嘘寒问暖、骨肉相连的亲人,有给我们无微不至关怀的爱人,可是我们的内心深处依然常常体会到强烈的孤离感。我们感到自己不仅是孤独的,更是与这个世界分离的,我们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接纳,也没有和身边的人融为一体,我们缺少那种由内而生的喜悦。这是为什么呢?
每个人都是客观存在的,我们的身体与他人的身体无法共享也是客观事实,但从更高的角度看,我们与宇宙是一个整体,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我们都是宇宙的一部分。在承认整体的基础上,我们才能有限度地接受部分存在的事实,但我们的心智时时不忘提醒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我们可以接近他人、靠近自然,但“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不是一个整体,更不属于“他们”。这种认识让我们与整个世界之间产生了一道鸿沟,让我们自私地占有了自己、愚蠢地脱离了世界,让我们有了孤离感与失落感,无法觉察到内在的喜悦,甚至以为喜悦是无从寻觅的,于是在外界占有更多以获得快乐,造成喜悦的幻觉。
我们与他人谈论天文地理历史人文,谈论宗教和信仰,但我们依然有孤离感,因为我们交流的不过是心智的反应模式。心智与心智之间的交流,不过是观念之间的交流罢了,根本无法触及内在。我们交流的结果是换来他人的反应模式并转化为自己的,心智为我们增添了新的反应模式而释放出快乐,让我们有了喜悦的幻觉。然而这种幻觉不会长久,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孤立于大陆的小岛,我们的交流不是分享,而是从对方那里获得自己想要的,是为了占有。
这种占有包括两个层面的占有,一个是物质资源的占有,一个则是观念的占有,我们分别把它们叫做财富和知识。我们为自己获得了财富或知识而感到快乐,而在快乐之后,孤离感、失落感随之而来,造成痛苦情绪的蔓延,逼迫我们继续以占有的方式去获得快乐这种毒品,以满足我们的心智。
分享则与占有完全不同。不过,很多乐善好施的人慷慨地把自己的财富分享出去,很多博学多才的人慷慨地把自己的学问分享出去,可他们还是有自己的孤离感。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分享依然是心智层面的分享,不是心灵的分享,他们的分享是为了回报,包括声望、地位或者感激,等等。带着期望对方感激或回报的目的去分享,不是真正的分享,而是另一种方式的占有罢了。
真正的分享,在于脱离心智的主宰,建立在了解我们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我们与所有的一切是一个整体的基础上。在此基础上,我们作为一个个体与整个世界分享我们的感受,从分享中更了解世界、觉察自己。只是,心智的牢笼竟是如此坚固,以至于那么多人经过整个生命的历程中都没有走出去,他们的心智一直在寻求占有,无法与他人分享,他们的喜悦之花因为没有土壤而无法开放。
负面情绪是一堵厚厚的墙,让心灵听不见喜悦
身体会对人的思想做出反应,这些反应就是情绪。情绪把能量反馈给创造它的思想。这就是思想和情绪的恶性循环,创造了更多情绪化的思考及情绪化的杜撰故事。
——埃克哈特?托利
如果今天有人告诉你一个人的车被偷了,你应该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我们似乎没必要有负面情绪。但如果他说是你的车被偷了,你可能会非常的生气,于是咒骂偷车贼甚至迁怒于其他相关或不相关的人。同样一句话由“一个人”变成“你”,我们的反应就有这么大差别。这差别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会产生呢?我们的负面情绪是怎么发生的?
我们知道无论生气还是不生气,都无法改变事实,可是面对自己的车被偷的事实,我们还是会生气,无法像面对他人的车被偷一样淡然。这是因为我们的心智不断追求着占有,对于失去是不能接受的。而我们早已把心智当成了我们本身,身体便对心智里的错误思想做出了反应,产生结果便是负面情绪。
埃克哈特?托利说他曾经观察过鸭子。它们浮游在水面上,祥和而悠闲,看上去尊严而完美,即便偶尔有毫无来由的争斗,也只是几秒钟就结束了。争斗过的双方各自分开,猛烈地抖几下翅膀,朝反方向游走,神态安详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托利突然恍然大悟,他知道了,鸭子抖几下翅膀是为了释放多余的能量,以免它们变成负面情感,这就是大自然的智慧。鸭子不会把过去的负面情绪累积起来,任其变成反应模式,形成心智,不会让心智束缚自己,让自己陷入心智与负面情绪的死循环。
托利继续联想,如果鸭子跟人类一样有了心智,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它会以思维和编造故事的方式,让刚才的冲突继续。鸭子所编造的故事可能是这样的:“我真不敢相信它刚才所做的一切:它居然离我不到五英寸!它以为这个池塘是它的?竟完全不考虑我的私人空间。我是绝对不会再相信它了,它肯定还想做什么故意惹我生气,我确信它现在就在这么偷偷计划了!我才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善罢干休呢,我得好好给它点颜色看看,让它知道我的厉害!”
如果鸭子有了人类的心智,它也许每天都要制造出新的故事,每天都在负面情绪的笼罩下生活,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之后,还是一直思考和谈论这件事,持续制造负面情绪。负面情绪又反过来制造更多的思想,这就变成心智的情绪模式。
那么本身就拥有心智的人类呢?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生活的,我们的心智反复地编故事,制造负面情绪,心智和它制造的故事让那些事件一直继续下去。人类世世代代被心智主宰着,已经逐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心智制造出的负面情绪就像一堵厚厚的墙,让我们的心灵无法听到喜悦。
内在冲突导致精神疲惫,让我们注意不到喜悦
冲突使我们疲惫。如果内心努力想成为什么,我们就制造出了问题——不论是自觉或不自觉。你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疲惫,因为你不是一直都那么疲惫。
——克里希那穆提
如果你到街上去随便问一个路人,我们的一生该怎么度过,应该有怎样的价值观,只要那个路人愿意,他可以告诉你一大堆他认为正确的观点和做法。但如果你再追问他是不是完全按照那些来做的,只要他诚实地回答了,答案十有八九是否定的。我们的生活与想法是如此的不一致,更不用说我们的生活与心灵了。这种内在的冲突让我们的心理能量不断内耗,导致精神疲惫,让我们丝毫感受不到内在的喜悦。
很多人都有自己声称正确的一套价值观,却往往按照另外一套不同的价值观来处事。我们责备别人没有按照我们心中那套正确的价值观生活,却很少审视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做到了。我们很多时候都在扮演一个不称职的教师角色,总是在告诉别人该怎么做,自己的行动却违背了教条。这样就产生了内在冲突,消耗了内在能量并导致痛苦。
我们常常不知道自己所坚持的是不是来自于自己,直到自己尝试过后。其实,我们的那些价值观中很多东西来自于别人的传授,当自己真的去尝试这么做时,就会发现它们根本不适合我们。如果生活和内心的价值观是相反的,我们自然不会感到喜悦。因此,重新审查我们的价值观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内心没有冲突的时候,外在自然也就没有了冲突,因为这时的内和外已经没有了区别,就像潮起潮落,海水涌上来又跌下去,没有任何东西被困住。当我们拥有内与外的和谐时,我们就能够随心所欲、尽施所能,不再受到事业成败、地位落差、金钱多少、声望高低等观念的束缚;当园丁、水管工、农民,等等,什么职业都可以,只要你本身喜欢,这些都不过是你外在的成就。
我们意识的大部分都受到严重的束缚,我们于是过着一种不断挣扎的生活。我们想有成就,想扮演重要角色,尽一切可能满足自己的心智;从来不接受当下,而去追求浪费生命能量和长度的虚妄的东西。
我们的社会建立于冲突之上,但是社会的冲突也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我们本与宇宙一体,分别心的产生让我们有了界限,有了自己与社会的分离。如果我们内心没有改变对社会结构的认识,我们就影响了社会的集体意识,让整个社会充满冲突。
自我批判与内疚,愚蠢的心智让我们不喜悦
我们能不能面对这所有的恐惧,穿越它们,而不再感到害怕?如果做不到,那么显然我们就会继续活在自我批判和不确定感中,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烦恼。
——克里希那穆提
如果认真观察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我们就会发现,人类自我批判和自我否定随处可见,程度也非常深。很多人自我评价很低,觉得生命空虚没有意义、有罪恶感、情绪低落。无论他们在别人眼里有多高的成就,有多么出色,这些人却一点都没有发现生命的喜悦。
按社会的标准来看,他们是非常成功的:少年得志、身居要职,拥有温馨幸福的家庭、值得信任的朋友。他们拼命工作,成就辉煌,在专业的领域里得心应手,但永远都觉得不够。这些人通常出自于人们常说的模范家庭,而实际上这些模范家庭往往有着各种的缺陷。这种家庭的父母往往事业成功,在孩子面前威严十足,不仅自己追求完美,对子女要求也近乎苛刻。当然,有些成功的父母会“隐瞒”自己的动机,表现自己的开明和宽容,看上去对孩子并没有多高的期待,但有意无意中却展示着自己的成功,用一种无声的压力告诉孩子:“你必须像我这样才算成功!”即使孩子没有这样的感受,但父母功成名就的事实也成为子女赋予自己的基本标准,自我期许一定要成功。而当他们还没有达到标准时,自我批判和内疚便产生了。
自我批判和内疚是他们一生摆脱不了的痛苦,那是父母在他们的心里制造的假想父母。即使父母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假想父母依然会给他们以折磨和煎熬。
每一个人在出生时,都是一个非常纯然的存在,我们的一切都出自天性,而这其中是不会有自我批判和内疚的。我们出生后便一直感受父母的各种期盼并成长起来,尝试各种方法取悦父母——这样能最大限度保证父母不会遗弃我们而是把我们安全养大——直到找到正确的被父母接纳和认可的方法后,我们就会反复使用这些方法,直到它们固化为反应模式,束缚我们真实的自己。
我们的内心其实有很多与父母、社会、制度、权威的期待完全不同的一些冲动,这些冲动被压抑后,演变成了内心的挣扎。在我们固化了自己的反应模式后,父母就永远在我们心里限制着我们,不允许那些冲动抬头。
我们用自我控制完成了对自己的束缚,变得循规蹈矩、举止文明、温文尔雅,随时准备接受教育以便负担未来成人的责任。表面上看,我们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挣扎的迹象,我们只是长大了,变得成熟了,成了好孩子、听话的学生和负责任的公民。很少有父母能觉察到这些妥协的不合理之处,他们认为这一切于孩子都是有益的。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背叛真实的自己,为取悦外在环境而建立了束缚自己的心智反应模式,但在无意识中,我们会感受到真实的自己被遗弃,因而产生自我否定,最终造成了自我批判与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