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人物
巴特利·法隆
法隆夫人
杰克·史密斯
肖恩·厄尔利
提姆·凯西
詹姆斯·莱安
塔皮夫人
塔利夫人
一名警官（乔·马尔登）
一名治安官
一传十，十传百
场景：市郊的一处交易市场。塔皮夫人正守着一个苹果摊。治安官和警察进场。
治安官：这么说格林交易市场就在那里了。到处都是牛羊和烂泥，毫无秩序。真叫人看不下去！
警察：的确是那样。
治安官：我猜这里的治安一定很混乱吧？
警察：是的。
治安官：袭击事件很常见吧？
警察：屡见不鲜。
治安官：毫无疑问，是土地犯罪吧？
警察：的确如此。
治安官：违抗法令？残害牲畜？纵火烧房？
警察：过去有过一次，今后恐怕还会发生。
治安官：那可真糟糕，还有比这更恶劣的吗？
警察：比这更恶劣的有的是。
治安官：这么说就是谋杀了！这个地区还真是被可耻地忽略了！我要彻底改变这里的现状。当我在安达曼群岛任职的时候，我的管制方案可是从未出过差错。是的，没错，我要彻底改变这里的一切。那个女人的摊子上都有些什么？
警察：大多数是苹果——还有糖。
治安官：去看看她的货摊底下有没有私藏什么违禁商品——烈酒什么的。我们在安达曼群岛那会儿，可有人逃避盐税呢。
警察：（仔细地闻了闻，还打翻了一堆苹果）我没看到烈酒——也没有盐。
治安官：（对塔皮夫人说）我的好太太，你对这个镇子很熟悉吧？
塔皮夫人：（递上几个苹果。）一便士半打，阁下。
警官：（大喊大叫。）这位先生是在问你是不是熟悉这个镇子！他可是新来的治安官！
塔皮夫人：（起身回避。）我熟悉这个镇子吗？我当然熟悉了。
治安官：（大声喊道。）这里主要做什么生意？
塔皮夫人：生意，是吗？这里的人除了管别人的闲事，还能做什么生意？
治安官：我是说他们做什么买卖？
塔皮夫人：没什么买卖。除了说闲话没什么买卖。
治安官：这么问下去我什么也打听不到。
（詹姆斯·莱安进场，嘴里叼着烟斗。他一看见治安官就迅速抽身退开，取出嘴里的烟斗。）
治安官：那个男人喷出来的烟雾夹杂一丝绿色——他家没准是种植了违禁烟草。我要是把望远镜带来就好了。我们到邮局去，我要发一封电报让人带来。在安达曼群岛的时候，我发现它可管用了。
（治安官和警察从左侧退场。）
塔皮夫人：愿乔·马尔登走霉运，把我的苹果翻得乱七八糟。（开始整理苹果。）看他对新来的治安官阿谀奉承的小样儿。
（巴特利·法隆和法隆夫人进场。）
巴特利：这的确是一个穷乡僻壤，荒无人烟的国家。可我觉得，我要是去了美国，我没准很久以前就死了！
法隆夫人：也许真的会如你所说。
（她把她的篮子放在一个桶上，取出斗篷下面的包裹放进篮子里。）
巴特利：一个穷人如果死在美国，可得花上好大一笔丧葬费。
法隆夫人：别怕，巴特利·法隆，你死的那天我会给你办一场风光的葬礼。
巴特利：也许你会比我先葬在科隆马拉墓地呢，法隆夫人，而我自己呢，就会在某天夜晚无声无息地死去，没人陪伴在我身边。那只猫儿也许会四处流浪，任凭老鼠在被子里叽叽喳喳。
法隆夫人：别再说什么死啊死的丧气话。你还能活上二十年呢！
巴特利：（深深叹息。）我想我要是再活个二十年，到那时我得有多老啊！
塔皮夫人：（转身瞧见了他们。）早上好，巴特利·法隆；早上好，法隆夫人。好吧，巴特利先生，你会发现今天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们都说今天的集市很好。
巴特利先生：（提高嗓门。）这可不是个好集市，塔皮夫人。这个集市混乱无序。如果我们不期望得到更多，我们只会得到更少。我就一直走那样的下坡路；我卖的东西总是降价，我买的东西总是涨价。如果这世上有什么倒霉事，一定会降临到我头上，就像一群乌鸦飞到土豆苗上那样。
法隆夫人：别再说什么倒霉事了，听，杰克·史密斯来了，他唱着歌呢。
（杰克·史密斯的歌声传来——）
我的爱，我曾想，
我们会共同拥有一间小屋，
我还想啊，在你的膝头，
会有我的孩儿轻轻哭，
漂洋过海，
我如天鹅，跳跃飞翔，
直到我来到，
红发男子之妻的身旁！
（杰克·史密斯进场；他一头红发，手提着一个干草叉。）
塔皮夫人：如果我还没有耳背的话，那首歌一定很好听。
法隆夫人：（大声喊道。）这首歌是《红发男人之妻》。
塔皮夫人：我听过呢。那可是一首带鼓点的小调呢！
（她转身背对他们，继续整理她的苹果堆。）
法隆夫人：你妻子在哪儿，杰克·史密斯？
杰克·史密斯：她要洗衣服所以走不开；她不放心把那些衣服扔在家里没人管，所以她把衣服晒在了树篱上，因为铁匠们去集市的路上都要经过我们家。我不是要去集市，我是要去五亩地牧场，有人雇了我去那里除草。我们今天可以分到一点酬劳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干草叉，点燃了烟斗。）
巴特利：今天你不要走远路。到了晚上要下雨的，今天我也不出去。我很少出门远行，每次我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躲雨，就会被淋成落汤鸡。
杰克·史密斯：就算你料到了要下雨而做了准备，我觉得你也准会傻愣愣地给自己头上罩一个漏雨的桶，然后莫名其妙地抱怨。
（传来一个声音，“去吧，趁现在，出去吧。我说，去吧。”）
杰克·史密斯：看啊，帕特·莱安家的那头小母马都被人群挤得退到肖内西家的公牛群里去了！别害怕，帕特，我帮你拦住她。
（他丢下干草叉出去了。）
法隆夫人：我们自个儿也该回家了，我买的东西全在篮子里了。看那儿，杰克·史密斯丢下的干草叉！他找不到它会着急的。（叫道。）杰克·史密斯！杰克·史密斯！——他穿过人群了——快点跟上他，巴特利，他丢了干草叉会着急的。
巴特利：我这就去。把它就这么丢在这里可不安全。（他笨手笨脚地捡起叉子，还打翻了篮子。）看看！要是集市上有谁的篮子打翻了，那一定是我们自个儿的篮子！（他往右边走了。）
法隆夫人：滚开！那只能怪你自己，念叨着坏运气，坏运气就会来找你。天哪！看看我新买的蛋杯滚得到处都是——我那两磅糖的包装纸也破了——
塔皮夫人：（从货摊前转过身来。）上帝保佑我们。法隆夫人，你的篮子怎么了？
法隆夫人：就是他把篮子弄翻了，这杀千刀的东西。（把东西捡起来。）我好好的糖就这么给糟蹋了，他喝茶可离不开糖。我还是回到店里再买一些，这么一来他倒捡便宜了！
（提姆·凯西进场。）
提姆·凯西：法隆夫人，巴特利·法隆在哪？在他离开集市以前我有话和他说。我担心他这个时候已经回家了，因为他是一个居家好男人。
法隆夫人：他要是回了家倒好了！他要是直接从格林集市回家，或者是根本没跟我一起来过集市，对我来说那倒好了！你问我他在哪，是吗？（抬起胳膊）拿着干草叉去追杰克·史密斯了。
（她从左侧离场。）
提姆·凯西：拿着干草叉去追杰克·史密斯了！有人听说过这样的事吗。（大声嚷嚷。）你听说了吗，塔皮夫人？
塔皮夫人：闻所未闻。
提姆·凯西：我估计就是杰克·史密斯和巴特利·法隆之间起了争执，看上去像是杰克在前面走，而巴特利却拿着一把干草叉在他后面追！
塔皮夫人：是吗？好吧，动作还真快！他们在这里待了十分钟不到，巴特利就要回家去，杰克要去五英亩草地；而我还要拾掇被那个警察乔·马尔登弄乱的苹果，当我再一次往四周看的时候，杰克走了，巴特利·法隆也走了，法隆夫人的篮子打翻了，东西撒了一地——茶叶撒在这儿——两磅糖撒在那儿——蛋杯撒在那儿——看看，我的耳背是多么厉害啊，我居然都没有听到有人在打架！等等，我要去告诉詹姆斯·莱安，我在下面看到他了；他是巴特利的一个邻居，他要是没有听说这个消息，那就可惜了！
（她走了。肖恩·厄尔利和塔利夫人进场。）
提姆·凯西：肖恩·厄尔利，听听！塔利夫人，听听这叫什么事！杰克·史密斯和巴特利·法隆打起来了，杰克把法隆夫人的篮子打翻在地，巴特利用干草叉袭击了他，杰克跑了，巴特利追他，看看这地上还有打翻的糖！
肖恩·厄尔利：真的啊？好吧，还真是件怪事，要知道巴特利·法隆是个多么温和的男人！
塔利夫人：我可一点儿都不奇怪。我可不认为一个像他那样贼眉鼠眼的男人会好到哪儿去。杰克有可能就是被他这幅样子给吓着了。
（詹姆斯·莱安和塔皮夫人进场。）
詹姆斯·莱安：塔皮夫人说的可是件大新闻！我寻思着，警察和治安官就是为了这事才上这儿来的。方才我见到他们二位还觉得奇怪呢。
肖恩·厄尔利：警察也来了？巴特利·法隆准是把杰克给伤得不轻。如果仅仅是小打小闹，警察才不会管呢！
塔利夫人：他怎么就不可能打伤他呢？要知道干草叉往往是致命的伤人武器。
詹姆斯·莱安：等着吧，我要撒开腿儿往北跑，跑到凯利的酒吧那儿去把这个消息给传开了！（他退场。）
提姆·凯西：我要去告诉杰克·史密斯的表弟，他已经卖完了他的羊羔，就站在教堂的南边那里。（退场。）
塔利夫人：我要去告诉几个邻居，我看到他们在西边的方向。（退场。）
肖恩·厄尔利：我要到集市东边去说这件事。
（他正要离开，塔皮夫人抓住了他。）
塔皮夫人：等等，肖恩·厄尔利，告诉我你有没有在什么地方看见红发杰克·史密斯的妻子，凯蒂·基尔里？
肖恩·厄尔利：我看见过。她在她自己家，我经过她门前的时候，她正往树篱上晾衣服。
塔皮夫人：你说她在干什么？
肖恩·厄尔利：（挣开她。）正往树篱上铺床单。（他走了。）
塔皮夫人：给尸体准备裹尸布！上帝可怜我们吧！杰克·史密斯死了，而他的妻子正给他铺上裹尸布！（大声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肖恩·厄尔利！一个耳背的人怎么就那么可怜呢？世界上有一半的人死了，我也许听都不会听说一个字！（她坐下来，身子前后摇晃。）哦，我可怜的杰克·史密斯！他本是心情愉快，生龙活虎地去干活谋生，居然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杀害，横尸街头！
（提姆·凯西进场。）
提姆·凯西：怎么了，塔皮夫人？出了什么事？
塔皮夫人：哦，我可怜的杰克·史密斯！
提姆·凯西：他被巴特利打败了吗？
塔皮夫人：哦，可怜的人！
提姆·凯西：他被杀死了？
塔皮夫人：他就这么曝尸在五亩地牧场上！
提姆·凯西：上帝可怜我们吧！那是真的吗？
塔皮夫人：他就这么死了，连下葬的仪式都没有！
提姆·凯西：是谁告诉你的？
塔皮夫人：他的妻子正给他准备裹尸布。（坐下来擦眼泪。）我想他们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为他守夜吧？
（塔利夫人，肖恩·厄尔利和詹姆斯·莱安进场。）
塔利夫人：这件事在集市的每个角落都传开了。
塔皮夫人：哎呀！冷冰冰的尸体。我也许就是最后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詹姆斯·莱安：上帝保佑我们！他死了吗？
提姆—凯西：肯定死了，他妻子已经在张罗他的身后事。
肖恩·厄尔利：好吧，巴特利·法隆和他有深仇大恨？
塔利夫人：他一定是事出有因。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他何苦要将他置于死地？（对塔皮夫人提高了嗓门说。）究竟是什么引发了这场争斗，塔皮夫人？
塔皮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杰克·史密斯站在那儿，而巴特利·法隆站在那儿，心平气和地听着“红发男人的妻子”那首歌。
塔利夫人：你听见了吗，提姆，凯西？你们听见了吗，肖恩·厄尔利和詹姆斯·莱安？巴特利·法隆今天早晨还在这儿听红发人杰克·史密斯的妻子，也就是凯蒂·基尔里说话来着！他在听她说话，还对她喁喁私语！她才是他们二人冲突的导火索！
肖恩·厄尔利：她一定是从家里跑出来跟着他走的。肯定有什么人挑唆他这么做。
提姆·凯西：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巴特利·法隆对杰克·史密斯的妻子有这么大兴趣。
塔利夫人：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他们当然不会公开宣扬他们的私情了。如果连法隆夫人都不知道，如果连住在他们家隔壁的我都不知道，如果连杰克·史密斯本人都不知道，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提姆·凯西。
肖恩·厄尔利：既然如此，就让巴特利·法隆照顾她好了，就让他去养活她好了。这个教区不会有任何人可怜她的。
提姆·凯西：他凭什么照顾她一生一世？他自然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们该不会是认为他会标新立异，还找家新教教堂和她结婚吧？
詹姆斯·莱安：如果他带她去美国，他们在那里结婚就很方便了。
肖恩·厄尔利：无论他带不带凯蒂·基尔里，相信我，他此时此刻已经准备逃去美国。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新上任的治安官和警察乔·马尔登走进警局——他们急匆匆的——他们一定是要去发电报，他们一定会在皇后镇的码头拦住他！
塔利夫人：凯蒂·基尔里可能会随他一起走，什么守夜啊裹尸布啊统统都不管了。可怜的人啊，他血肉模糊地躺在草地上尸骨未寒，他的老婆就把他给抛在脑后了！
（法隆夫人进场。）
法隆夫人：镇上的人都在谈论些什么呢？你们几个又在说些什么呢？你们说的是我丈夫巴特利·法隆吗？说是他杀了杰克·史密斯，你们不是在骗我吧？我可真悔啊，他当初就不该到这地方来！
詹姆斯·莱安：别难过，法隆夫人。整个集市上没有人不同情你的遭遇！
法隆夫人：同情我，是吗？人们为什么要同情我？你们还是同情你们自己吧，到了审判来临的那一天，你们会为了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谎言而羞愧不已！你们歪曲我可怜丈夫的人品，诋毁他的名誉，你们要毁了他！这就是你们所做的事情！
肖恩·厄尔利：稍安勿躁，法隆夫人。那些警察并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么聪明。他也许已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了，林奇·霍恩之前不就逃走了嘛。
塔利夫人：假如他们真的抓住了他，假如他们真的会拿一根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人人都会说他是罪有应得！
法隆夫人：布里吉特·塔利，那就是你嘴上说的，心里想的吗？我告诉你，你的话太多了，你看上去多么了不起啊，诽谤一个品行高尚的好人！一根绳子？你嫁进马丁·塔利家的那一天，你嫁妆里的家具数量少得可怜，不需要绳子捆扎就可以一并带走。你就这么空手进了他家的门，连一张地毯，一个便士或者随身衣服都没带，而我结婚那天给夫家带去了七十英镑和两张羽毛床！而现在的你腰板挺得居然比一个拥有一百英镑的女人还要直溜！你所拥有的不过就是一嘴皮子的废话。一根绳子？我告诉你们，这个镇子上到处都是扯谎精和阴谋家，喝半杯威士忌的时间就把你绞死了。（转身离开。）你们这些人啊，把根本没有亲眼见到的事瞎传一通。杀了杰克·史密斯！你究竟在哪儿啊，巴特利？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我那内向又可爱的小个子男人！我高贵的伴侣！他就像田野里的小动物那样善良无辜！（大声喊道。）巴特利！巴特利·法隆！你在哪儿？（一边出去一边喊。）有人看见巴特利·法隆吗？
（所有人转身目送她离开。）
詹姆斯·莱安：这种事要她一下子接受可不容易，上帝保佑她！
（巴特利·法隆提着干草叉从右侧进场。）
巴特利：我就经常这么说给自己听，这世上若是发生了什么倒霉事，一定会发生在我身上！
（所有人都转过身来直视着他。）
巴特利：拎着这个叉子到处跑，又找不到原主人，又没有地方放，我真不想揽这桩破差事——是你吗，肖恩·厄尔利？（递上叉子。）见到你真好。你不必像我这样从集市上离开一阵子，我怎么才能摆脱这个叉子呢？你能不能收下它并代为保管，等杰克·史密斯——
肖恩·厄尔利：（向后退。）我可不要，巴特利·法隆，多谢你的好意！
巴特利：（转向苹果摊。）看看，塔皮夫人，我就是在这儿捡到它的；我来把它丢到摊子底下去。把它放在那儿会很安全的，没人会注意它直到杰克·史密斯——
塔皮夫人：拿走你的叉子！你是要给我惹麻烦还要毁了我是吗？把它放在那儿交给警察吧。（往后推了他一把。）
巴特利：你这么对街坊邻居可不地道，塔皮夫人。难道我对这个叉子看管得还不够仔细吗，我就像一个钟摆那样带着它跑来跑去，生怕它丢在什么地方！我真希望我从来没碰过或是管过这东西！
詹姆斯·莱安：你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扼腕叹息。
巴特利：你要不要收下它，詹姆斯·莱安？你一直是一个好邻居。
詹姆斯·莱安：（往后退。）我可以为你做许多事情，巴特利·法隆，可是这件事我做不到！
肖恩·厄尔利：我告诉你吧，今天这件事没人会帮你，也没人会支持你。如果是关于土地方面——
巴特利：假如没人愿意收下它，那我最好还是把它交给警察。
提姆·凯西：他们一定会很高兴收下它！
（大笑。）
塔利夫人：并且凯蒂·基尔里本人也应该被交给警察。
塔皮夫人：（身子摇摇晃晃地。）我想知道谁愿意出钱为可怜的杰克·史密斯办葬礼？
巴特利：为杰克·史密斯守夜！
提姆·凯西：他凭什么就不能和别人一样体面地下葬？你就那么见不得他好吗？
巴特利：红发的杰克·史密斯死了！谁告诉你的？
肖恩·厄尔利：整个镇子都知道他死了。
巴特利：他们说他是怎么死的？
詹姆斯·莱安：我猜也只有你本人被蒙在鼓里了，巴特利·法隆？你难道不知道他被人跟踪，然后被人用干草叉给刺死了？
巴特利：被干草叉给刺死了！
肖恩·厄尔利：他的尸体在五亩地牧场上被发现了，我猜你也不知道吧？
巴特利：五亩地牧场！
提姆·凯西：可能你也不知道警察正在追捕凶手？
巴特利：凶手！
塔利夫人：也许你还不知道，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他的妻子，凯蒂·基尔里？
巴特利：凯蒂·基尔里，他妻子！
（一头雾水地坐了下来。）
塔利夫人：现在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巴特利·法隆？
巴特利：（在胸口画十字。）我才拎着那破叉子来到这儿，就听说了这些闻所未闻的怪事！看来我还是躲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提姆·凯西：小伙子们，看啊，新治安官来了，乔·马尔登也来了！我们还是走为上策。
肖恩·厄尔利：说得对。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
詹姆斯·莱安：像他这么坏的人，我可不愿去做告密的出头鸟。
（所有人都匆匆离去，只有塔皮夫人，还守着她的货摊。治安官和警察进场。）
治安官：我知道这个地区的治安一团糟，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初来乍到就碰上一桩谋杀案！
警察：你一定没有想到，真的。
治安官：幸亏我还没回家。我在这里听到些闲言碎语，这才起了疑心。
警察：那些话的确令人不安。
治安官：你问了每个人，他们的口径都一样？
警察：都一样——就算他们说的并不完全一致，至少和最先听到的第一个版本别无二致。
治安官：那个男人在做什么？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旁边还有个叉子。他看起来贼眉鼠眼的。那起谋杀案的凶器不就是一个干草叉子吗！
警察：（低声耳语。）那就是他们所说的杀人凶手；巴特利·法隆本人！
治安官：他准是逃跑无门——他想要蒙混过关。安达曼群岛有一个罪犯也曾经企图逃跑，可他又怎么逃得过我的法眼！站一边去——不要走远了——准备手铐。（他走向巴特利，双臂交叠，站在他的面前。）听着，伙计，你听说了杰克·史密斯的事情吗？
巴特利：杰克·史密斯！又是哪个杰克·史密斯？
警察：杰克·史密斯，先生——红发的杰克·史密斯！
治安官：（向前走近一步，拍拍他的肩。）杰克·史密斯在哪？
巴特利：（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到底在哪？
治安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巴特利：今天早晨他就站在这里，就站在这个位置，还哼着他自己的小调——不，还点着烟斗——丢了一根火柴在他的鞋底——
治安官：我再问你第三遍，他在哪儿？
巴特利：我不想说。这事儿实在是太玄乎了，任何人都很难说，他得到了恨还是爱。
治安官：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巴特利：我知道的全部——好吧，我知道人生在世都得走三遭：地狱、炼狱，还有——
治安官：一派胡言！纯属避重就轻！说重点。
巴特利：也许你不赞同神父所说的？那些都是神父教我们的。也许你赞同老者说的话。老者们确实都会说，影子四处游荡，灵魂疲惫不堪，身体陷入休憩——影子！（猛地弹起来。）我几乎可以确定，不到十分钟之前我在铁匠铺的角落里瞧见了杰克·史密斯，一转眼他又不见了——你说，我看见的是他的鬼魂吗？
治安官：（对警察说。）还算良心未泯！他会主动认罪的！
巴特利：他的鬼魂来到我面前了！他很可能是因为叉子才死的！叉子拿在我手上，他当时没法自卫，这才遭遇不测！
治安官：（对警察说。）我必须把他说的话记录下来。（拿出笔记本。）（对巴特利说：）我警告你，你说的每个字都会被记录在案。
巴特利：要是当初我可以跑快一点，倒霉事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也许审判的那天他会和我对簿公堂——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治安官：（作笔录。）审判的那天——
巴特利：他的鬼魂很快就要来找我了——当那一天到来时，它会不会白天一直跟着我，晚上露出真面目？——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我就是这么一个倒霉的人！
治安官：（疾言厉色地。）跟我说实话。这起案子的动机是什么？
巴特利：动机？
治安官：是的，动机；起因。
巴特利：我宁可不说。
治安官：你最好跟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是谋财害命吗？
巴特利：才不是！杰克·史密斯的兜里还能放什么宝贝呢，除非他把自己的手插进兜里？
治安官：难道和争夺土地有关？
巴特利：（气愤地。）才不是！他可不是强盗，从不抢任何人的东西！
治安官：你最好马上跟我说实话，这样对你有好处。
巴特利：我告诉你，我不会如你所愿说出真相——我就是不愿意谈论这件事情。
治安官：隐瞒真相是没用的。真相到最后总会水落石出的。
巴特利：好吧，既然大多数人都知道真相，我想它会水落石出的。现在附耳过来。我会一五一十地交代；我会有什么好处呢？（把手指按在嘴唇上，治安官俯下身子。）不要怪罪这个教区治安混乱，因为这里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情——这都要归咎于杰克·史密斯的妻子，凯蒂·基尔里。
治安官：（对警察说。）给他戴上手铐。这样我们就省了一些麻烦。我知道只有这样他才会乖乖认罪。
（警察给他戴上手铐。）
巴特利：把我铐上了！我的天啊！我就说嘛，要是这地方发生了什么倒霉事，准会降临到我身上。我居然被铐上了！我命该如此。
（法隆夫人进场，其他人紧随其后。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他们。）
法隆夫人：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在说谎，一条狗跑得有多快，谎话说得就有多顺溜！居然诋毁我家可怜又可敬的男人！居然说他杀了杰克·史密斯！我那高贵的丈夫啊！五个教区以内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更善良的男人！他可是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红过脸！（转过身看见了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巴特利·法隆被抓去了警察局！他还戴着手铐！哦，巴特利，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啊？
巴特利：哦，玛丽，我可真是倒大霉了！我就一直说嘛，如果有什么坏运气——
法隆夫人：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还是我老眼昏花了？
治安官：这个男人因为犯了谋杀罪而被逮捕了。
法隆夫人：是谁说的？不要相信他！这个地方的人都是谎话精！把我的男人还给我！
治安官：你袒护他是无可厚非，但是你没有理由把矛头对准你的街坊邻居。他被逮捕是因为谋杀了约翰·史密斯，他自己也认罪了。
法隆夫人：天上的圣徒保佑我们！他又为什么要杀死杰克·史密斯呢？
治安官：你最好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他和被害人的妻子有染。
法隆夫人：（坐了下来。）和杰克·史密斯的妻子！和凯蒂·基尔里！——哎呀，那个负心汉！
人群：这的确是奇耻大辱。他的确是个负心汉。
塔利夫人：他要带她去美国，法隆夫人。
巴特利：你在说什么呢，玛丽？我告诉你——
法隆夫人：闭嘴！我再也不要听你说一个字！（堵住耳朵。）哦，他可不正是个阴险的恶棍吗？哎呀呀我的上帝！
巴特利：闭嘴听我说！听我解释！
法隆夫人：跟我一块儿搭驴车到镇子上的时候看他那老实本分的样子，谁又会想到他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巴特利：是你神志不清，还是我神志不清？
法隆夫人：我每天辛辛苦苦地挣钱养活你，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地做苦工——而你就整天哼哼唧唧，牢骚满腹，每次你怕得要死的时候，神父都要一遍遍给你涂油！
巴特利：我叫你闭上嘴听我说！
法隆夫人：你让这个教区蒙受了奇耻大辱。一件闻所未闻的丑事！
巴特利：我拜托你闭上嘴听我说行吗？
法隆夫人：要是和一个长得漂亮的女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凯蒂·基尔里那样不起眼的矮个子女人，身高还不足四英尺，在她去补牙之前牙齿还不到三颗！上帝会保佑你，巴特利·法隆，保佑你的狼心狗肺，保佑你邪恶的思想，保佑你手上沾满的杰克·史密斯的鲜血！（杰克·史密斯的歌声传来。）
海枯石烂，
尘世间哀嚎遍地！
他为了
红发男子之妻放声哭泣！
巴特利：是杰克·史密斯的声音——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幽灵也会唱歌——。他是追着我要那把叉子来了！（向后退。杰克·史密斯进场。）你们谁把叉子还给他，这样我就一劳永逸了！
塔皮夫人：上帝怜悯我们！红发的杰克·史密斯！他不是死了吗！
詹姆斯·莱安：你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吗？
肖恩·厄尔利：你是人还是鬼？
提姆·凯西：是你本人吗？
塔利夫人：不是说你死了吗？
法隆夫人：不管你是人是鬼，请你管好你老婆凯蒂·基尔里，别让她把我男人带到美国去！
杰克·史密斯：我想你们全部都神志不清了。我老婆干嘛要跟随巴特利·法隆到美国去？
法隆夫人：她是想丢下你，想要抛弃你，杰克·史密斯，她要从我身边把他带走。那就是他们两个人合计的事情。
杰克·史密斯：谁要是这么说，我就砸碎他的头！是谁这么说的？（问提姆·凯西：）是你说的吗？（问肖恩·厄尔利：）是你说的吗？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边摇头边向后退。）不是我说的！
杰克·史密斯：告诉我是谁说的！
所有人：（指着巴特利。）是他说的！
杰克·史密斯：看我不去砸破他的头！
（巴特里恐惧地向后退。邻居们拦住杰克·史密斯。）
杰克·史密斯：（试图挣脱。）让我过去！婆娘们就愿意和他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稻草人漂洋过海！他一定是从纽约的码头回来的（再次试图冲向他），这种口蜜腹剑的人，拐带别人的老婆，还将她据为己有！你们行行好，让我去找他。
（再次冲出去，又被拦回来。）
治安官：（指着杰克·史密斯。）警官，给这个男人戴上手铐。事情的经过我全都看到了。一起假冒他人的案件，妄想以阴谋逃脱正义的制裁。安达曼群岛就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件，凶手是莫普莎部落的人，是一个宗教狂热分子——
警察：这么说这个凶手也许如出一辙。
治安官：我们必须把这些人带去作案现场，我们必须让他站在真正的杰克·史密斯尸体的面前。
杰克·史密斯：要是有谁胡说什么找到了我的尸体，我就砸烂他的头！
治安官：我要从警营里调更多人过来。（吹响了警察专用的口哨。）
巴特利：我就是在琢磨这个，要是我和杰克·史密斯被关在同一间牢房待上一晚，他的手铐会解开，他的双手可以为所欲为，那个时候他准会把我给杀了！
治安官：过来！（他们转身往右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