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妃用手绢捂住嘴,轻轻地笑着,“是呢,方才我路过清心殿旁边的竹林时,皇后娘娘和她身边的太监正往清心殿走去,看那样子有些匆忙,像是刚从竹林深处走出来一般,呵呵……”
“贤妃妹妹的脸色为什么如此之差?是因为受了风寒吗?说起来这天气虽然变暖了,夜里风还是挺凉的。”林淑妃说道。
“姐姐可是看清楚了皇后娘娘从竹林里走出来?”赵贤妃脸色出奇地难看,她狠狠地攥紧那象征着皇后身份的凤头金步摇。
“这倒不确定了。哎呀哎呀,我也只是猜测呢,毕竟皇后娘娘一脸慌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林淑妃用手绢擦拭了一下脸颊,纤细柔软的手指抚了抚额头,“这天虽已经是春天了,却乍暖还寒,才出来走了片刻便犯了头疼。”
“贤妃妹妹,我先行告退了,夜里天凉,妹妹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林淑妃说完这句话,几个太监抬起步撵,一行人挑着大红灯笼远去。
红色的光芒渐行渐远,林淑妃等人转过假山便不见了踪影,赵贤妃站在甬道上,双手颤抖。结合林淑妃撞见苏凤藻从竹林里走出来一事,几乎能确定撞破她与别人野合的人正是苏凤藻。
清凉的夜风吹到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的后背被风一吹,竟是刺骨的冰冷。她打了一个寒战,双眼射出凶狠的光芒。
在宫里,若是被人抓到这种把柄,就等于将命交到对方手上。她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先下手为强。
她想着,深深呼吸几口,平静了一下颤抖的身子,见四下无人,忙回到居住的宫殿里面。
有风吹来,正是春日时节,清风飘落一地杏花白,月光下,白如雪。
清风徐徐,轻柔的琴声从朱红色的窗子里传来,远远望去,隐约见着那屋子里有三个影子,一个影子正拿着剪刀剪蜡烛,一个影子正在绣着什么东西,另一个影子坐在琴案旁抚琴。
“娘娘神机妙算,奴婢刚才可是紧张的要死呢。”剪蜡烛的影子轻轻地开口,声音甜美,一听便知是个妙龄女子,“先不说闯进皇后娘娘寝宫,便是真撞见那赵贤妃与人野合,真真吓得奴婢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小蹄子就爱胡说八道。”绣花的女子笑着开口,“你虽然人小,却跟个猴精似的,谁能抓得住你?”
“嘻嘻。”剪蜡烛的女子笑了两声,放下剪刀,坐在绣花女子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真不知道赵贤妃到底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呢。”
“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了。”弹琴的女子开口,声音带着莫名的狠戾和冰冷。
“说起来那李辰妃真是个草包,明明已经将皇后逼到绝路了,却被皇后三言两语唬住了。”剪蜡烛的女子撅着嘴,“娘娘精心策划的一石三鸟之计,如此轻易便被破坏了。真真气死人也。”
“你生什么气?”绣花女子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无论结果如何娘娘都是最大的赢家。只是那苏皇后有些让人在意,这么短短的时间,竟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啊,我知道的。”弹琴的女子双手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虽然很荒谬,但我应该没有猜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彩蝶,彩霞,从明日起对外宣称我偶感风寒,不见外客。”
她说完,纤细的双手慢慢拨动着七弦琴,琴声微微,倾动流云,月光洒入朱窗,清风徐来,斑驳一地残影。
“这世间有我一个也就罢了。”她像是呓语一般,“何必再添另一个?虽说同病相怜,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说完这句话,剪蜡烛的女子吹灭蜡烛,周围的一切陷入漆黑的寂静之中,只有簌簌的风声吹过琉璃瓦,月光反射着清幽的光芒,一片寂寥。
入夜寒,风声碎。
入夜之后的清心殿格外清冷。
苏凤藻躺在床上,想着刚才那惊人的一幕,心中久久平静不下来。
庭院深深深几许,这偌大的皇宫中不知藏着多少污秽,她性子原本淡然,与这后宫的你争我夺格格不入。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苏凤藻一向不喜元稹此人,此时此刻,这首《行宫》却一直萦绕在耳边,一入宫门深似海,原本不过是些不着边际的闲言碎语,如今竟真应了那光景了。
“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宇文墨川的声音像是呓语,他伸出手,动作熟练地将苏凤藻揽在怀中。
“喂,你要干什么?”苏凤藻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接触到火热的肌肤,心中微动,下意识地推开他。
“我不是说过了么,既然见了我的身子,就要对我负责。”宇文墨川带着促狭的笑意,“说起来,我们如此亲近,与那野合的妃子并无区别。”
“胡说。”苏凤藻翻了翻白眼,“我可是洁身自好,对人妖和皇帝没有半点兴趣。”
“你可是不拒绝与我同床共枕呢。”他说着,突然来了兴致,“如果非要选呢?”
“选什么?”苏凤藻懒懒地问道。
宇文墨川抬起身子,盯着苏凤藻的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让你从我和皇帝之间选一个,会选谁?”
“我可以不选吗?”苏凤藻推开靠近的宇文墨川,宇文墨川穿着轻薄的中衣,若隐若现的腹肌晃荡在她面前,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拒绝你,是因为我不在乎。”苏凤藻说道,“我谁也不会选。”
“不可以,一定要选一个。”宇文墨川说道。
“一定要选一个的话,答案显而易见,必然是你。”苏凤藻侧着身子,“守着妖孽总比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要好。”
宇文墨川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轻轻一笑,乖乖地退到自己的位置,“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苏凤藻挑挑眉。
“啊,我放心大胆地将衣服脱掉再睡了。”他说着,真的将中衣脱掉。
“折腾了一天,还是睡吧。”苏凤藻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不想理会宇文墨川的怪癖。
“如果可以,我谁也不会选。我有我的世界,你有你的世界。我们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即便是阴错阳差地暂时在一起,也不过是命运的捉弄而已。”苏凤藻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回想着现代的生活,那些单调而忙碌的急诊室生活竟有些令人怀念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记忆随处飘飞,如同梦境。
夜色漫长,飞起的屋檐上方悬挂这一轮圆月,月光皎皎,一帘幽梦。
庆阳宫,秦崇歌依然黑着脸,双拳紧紧攥在一起。苏凤藻那个女人竟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从前的她可是用尽了下作手段想要得到他的宠幸。
在深潭中参透生死,性情大变。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如国师预言的那般,她便是中兴之治的凤。
“皇上。”田总管弓着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纪较小的太监,那太监手里端着大银盘,银盘里盛着几十块绿牌子。
“皇上选哪位娘娘呢?淑妃娘娘还是贤妃娘娘?”田总管轻轻地说道。
“去。”秦崇歌皱着眉头挥了挥手。
“是,皇上。”田总管见秦崇歌没兴致,挥了挥手,端着盘子的太监倒退着往后走去。
“等等。”
“等等。”秦崇歌一发话,田总管慌忙叫住要退出去的太监。
“朕依稀记得,前些日子的秀女之中,有一个叫什么名字的秀女和皇后娘娘有五分相似。”秦崇歌胡乱翻着牌子,“田公公可还记得?”
“回皇上,可是李知府的女儿李香兰?”田总管回答道。
“对,就是她。”秦崇歌将所有的牌子都扔掉,“命她侍寝吧。”
“是。”田总管和那小太监倒退着走出去。过了片刻,一名太监背着一名全身上下都被披风裹住的女人走进庆阳宫。
“皇上,李美人来了。”那太监行了礼,将女子背到龙床旁边,此刻秦崇歌已经躺在龙床上,被子盖到脚踝处,将脚露在外面。
那女子上了龙床之后,从秦崇歌的脚踝处匍匐钻进大被之中,不过片刻,龙床震动,被翻红浪。
偌大的床上,两个人影紧紧纠缠在一起,透过滚雪细纱的床帏,古铜色和雪白交融,一片旖旎。
偶尔有男人的喘息声传来,瞬间便被女人的高声叫喊声淹没。
窗外候着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他们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叫声,装聋作哑一般,捧着事后用的东西。
“皇上,是时候了。”过了两刻钟,田总管高声喊道。
房间里的秦崇歌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咿咿呀呀的,春光无限。
喊了三次之后,只听得屋内一声尖叫,皇帝招呼着太监和宫女进房,两个宫女小心翼翼地位秦崇歌擦拭身体。
那名女子面对着秦崇歌,倒着爬出被子,太监为她披上披风,背到门外。
“皇上,留不留?”田总管问道。
“留下吧。”秦崇歌说道,“等明日一早,将李美人晋升为李昭容,入住昭阳殿。”
“是。”田总管微微一愣,随即领命而去。
发泄完毕的秦崇歌躺在床上,想着苏凤藻冷漠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厌恶。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如此忤逆她。
若是她能如李昭容那般顺从听话,那么……
他这么想着,身体里涌过一丝热流,刚才被压制下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越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越弃如敝履。
“来人。”他从床上坐起来,一张脸黑得吓人,“摆驾清心殿。”
“皇上……您……”田总管被吓了一跳,皇上明明刚从清心殿回来,又宠幸了李昭容,这种敬事应该止乎礼。
“摆驾清心殿。不要惊动任何人。”秦崇歌的声音中满含怒气。
“是,是。”田总管被秦崇歌吓了一跳,慌忙领命走出去,命人抬来步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