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装男捂着软趴趴的脚脖子满地翻滚,看来这哥们儿承受能力挺强,还能打滚儿,换我我早就疼晕过去了。
“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我和翻滚在地的西装男异口同声的说道,我拍了拍他嘴巴,满怀歉意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看来这还是打的不够彻底啊,你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了,等把你打成你是谁都不知道了,那才算是良心工程。”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上啊!”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上啊!”
我再次和西装男异口同声的说道,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哥们儿的台词有点儿少啊,看来编剧不够走心啊。我抬起了头,按照目前这剧情走向,这些满脑袋彩色的小痞子非主流们应该举着马扎子和我拼命,但是这回我猜错了,他们很没有骨气的一哄而散,而不是向我拼命,更不是听话的排成一排等我打断他们的狗腿。
我拍了拍西装男的脸:“你看看你,脑袋里装点儿啥不好,装的全都是翔啊。都在我脚底下了还不服软,该装孙子装孙子啊,这个时候逞英雄不是找打吗。”
那西装男还要撂狠话,但是我机智的捂住了他另一只脚脖子,他顿时就安静了。
“我今儿打你打错了吗?”
“我跟你说你等着……”
“恩?”
“没打错,爸爸我错了。”
“我没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我指了指囡囡:“今天如果不是我在,囡囡就让你给糟蹋了,这么可怜的小姑娘你也下的去手?啊?你要是下手了人家一辈子不是完了?看你这动作这态势,这一套你挺熟啊!别跟我说什么今天是第一次,我跟你说,今天你这架势,多亏我好说话,这才仅仅废你一只脚,如果你遇上了比我心狠,比我手黑的呢?恐怕不仅仅是一只脚了。要你一条腿都算是客气的了!年纪轻轻的别想混什么古惑仔,家里爹妈挣钱不容易,好好做人孝敬爹妈才是正理,别整这些没用的,老来丧子有多难受你爹妈比你清楚!”
西装男满脑袋汗,这次的人生经历让他挺受打击,我看他沉默了,我撕去他脚上的黄符:“行了,既然懂事儿了就不吓唬你了。要是真给你整瘸了我还得蹲监狱,不值当的。”
西装男还在地上嚎,可是他发现自己刚刚被捏碎的脚已经物归原样了。于是惊喜的踩了踩地面,一个跟头就起身,劫后余生的感觉太爽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撕黄符他就没事儿了,但是他跑了一圈儿还是恭恭敬敬的对我弯腰赔罪:“您说的很对,我不该这么不懂事儿,谢谢您给我上的宝贵一课,谢谢您。囡囡,我会学会光明正大的追求你的,请给我一个机会。”
这西装小伙儿既然懂事儿了我就没必要追究了,我一摆手,他一弯腰撒腿就跑了,跑到我够不着他的地方时他才停下来对我喊:“你个穷鬼跟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扯什么大道理当哥没见过呐?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打断你一只腿!”
嗬这小混蛋,合着光学会了当面服软背后捅刀子这一套啊。
赶走了西装男,马囡囡开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我借烧烤摊儿胖子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啤酒,开始继续撸我的串儿,留下满脸惊讶好奇的马囡囡:“你是来救我的吗?”
马囡囡柔柔弱弱的看着我,鼻子尖儿被揉了几下之后就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小的松鼠。在马囡囡的眼中我是无比神奇的,比如说我可以让一个人的腿骨折,又可以让他复原,比如说我会用烟盒藏钱,比如说她不会明白烧烤摊儿老板为什么会是我的小弟,比如说她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抽着烟喝着酒烫着头,还偏偏是个好人。
“先坐下吃点儿吧,你妈不让你吃这些垃圾食品的,我让。”
马囡囡乖乖的在我面前做好,然后端起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撸了一口肉串,看着我的眼神儿满是崇拜:“我妈妈让你来接我的吗?”
“嗯。”
我重新点燃一根儿白沙,挠了挠还潮湿着的头发。天开始慢慢黑了,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正是凉爽的天气。这个季节啊,没有漫长的愁绪,只有昆虫撞到路灯上啪嗒的声音,还有肉串儿在火上烤熟吱吱的响声。烧烤摊儿的摊主不会想到我随身带了两盒烟,两盒烟里各有五十,就像我不会知道,小时候跟着我和李援朝屁股后面儿玩儿的小胖子已经变成了日薪至少五十的烧烤摊摊主。
“我妈不让我晚上呆在外面的,因为外面会有很多坏人,不安全。”
“你坏人都已经遇完一波儿了,我不确定有没有第二波。但是我可以肯定,现在你们家肯定不如我身边儿安全。”
马囡囡满怀兴致的看着我,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沧桑而又神秘的大叔……大哥哥,在喝了一杯啤酒后她脸开始有些潮红:“我得过病,在那个时候我看着医院外面的烧烤摊儿,我就想吃烧烤,但是我妈妈从来不给我买烧烤吃的,因为不干净。我妈妈也不让我和啤酒,因为她说女孩子喝啤酒又不像话又会出事儿,但是叔叔我看你好亲切啊,你不是坏人吧?”
“叫哥哥。”
“叔叔。”
“那我就是坏叔叔了。”
马囡囡看着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可爱又活泼,那一刻千娇百媚从舌尖儿初绽,也不知道是我啤酒喝多了,还是香烟腐蚀了我的大脑,那一瞬间我失了神,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初恋,也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夜,一个脏兮兮的小烧烤摊儿,她没有嫌我穷,而是开开心心的跟我共享一根肉串儿,喝着略带苦涩的啤酒,然后调皮的吐出舌头。只是最好的不一定是最久的,她大概是累了吧,不喜欢烧烤,而是喜欢精致的法国大餐。或许我的自行车不够宽敞,而她只是喜欢跑车的舒适刺激。我见证了这朵花的娇艳开放,但是我没能相配她,直至她枯萎凋谢。
“哎叔叔……哥哥,你怎么哭了啊?”
马囡囡也不明白我为啥会刺溜儿一口肉滋溜儿一口酒好好的,突然哭了起来,连忙用软糯糯的小手儿帮我擦泪,我握住了那一只纤细的小手,呲牙咧嘴的一笑:“没事儿,让这烟呛了一下,一会儿就好。”
擦了擦莫名其妙的泪,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会让我突然间泪流满面,大概是成天到晚与鬼啊神啊的打招呼打久了吧,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都能让我一瞬间矫情病发作。但是好在我心理承受力足够强,擦了擦眼泪就能继续撸串儿。盛夏炎炎,我和我新认识的小朋友在一块儿开心的吃肉喝酒,开心的不亦乐乎。
大概是我吃肉的速度有点儿快,囡囡吃一半儿就跟不上了,腮帮鼓鼓的像极了储藏食物的仓鼠。我俩大眼儿瞪小眼儿,相对无言,又无比和谐。
“叔叔你叫什么啊?”
“叫哥哥。”
“葛格?好奇怪的名字啊。”
“我的意思是让你叫我葛格,我现在才二十四,大不了你几岁。”
“啊我才十八岁啊,我妈妈说我还是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我妈妈让我二十岁,啊不,至少上大学的时候再谈恋爱,她怕我被人骗了,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些骗子啊。我妈妈也真是杞人忧天了,我没有钱,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有什么可骗的啊。”
一打开话匣子,囡囡也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小姑娘。大概是从来没有人和她这么聊过天儿吧,小姑娘一路上碎碎念的跟着我向回家的路上慢慢走,背着小小的书包,还有宽松却又简洁的校服,我习惯性的牵起了她的手,她也没有松开,仿佛我从来就这么牵着她去上放学。
“叔叔你为什么说你是我的老公啊?”
“叫哥哥。”
“哥哥你为什么说你是我的老公啊?”
“因为我心情好,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以后再被这些小痞子缠上了。”
“是这样啊,可是我还不知道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呢。”
“叫哥哥。”
“……”
“我叫慕尼黑。”
“啊,好奇怪的名字啊,还不如叫葛格呢。”
在回余姐家的路上,这个与我素未平生却一见如故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如同一只小小的麻雀,一路上问着我有趣的问题。
“那你叫慕尼黑的话,英文名字是不是叫beer啊?”
“你才是熊。”
“不是bear啦,是beer。梗在啤酒和熊是谐音啦。”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余姐的家门口。黑黝黝的楼道没有声控灯,囡囡下意识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小小的手上满带着紧张的汗,黑暗中看不到囡囡的眼睛,但是囡囡还是在黑暗中呼吸紧促,用颤抖着声音问我:“慕尼黑哥哥,你是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就像是蜘蛛侠那样?”
“蜘蛛侠是老外,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那我今天看你用一张黄纸贴到了杨有才的脚上,然后他就痛的满地打滚儿,但是你一撕那张纸,他就又好了,好神奇啊。”
“那是幻想,是符咒,以后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说话间囡囡叩响了门,余姐带着温柔的光芒出现在我们面前,站在光明中,囡囡转身对我开心的笑了,余姐也是感谢的对我说:“谢谢你了啊小慕,这么大老远的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反正也是闲着,权当认识囡囡了。”
余姐笑呵呵的让囡囡跟我说谢谢,囡囡乖巧安静的弯下了腰,抬头的时候调皮的吐出了舌头,眼角有那一丝丝狡黠,仿佛这一路只是我们二人小小的秘密。她悄悄的跟我比划了一个嘴型:“哥哥。”
我跟她和余姐摆了摆手,在余光中下了楼。如果没有这一场灾难,或许囡囡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而不是受到无妄之灾的苦闷的小姑娘。我看着万家灯火,有一家是囡囡的窗台,在那窗台上仿佛有囡囡的身影,这让我双手合十忍不住祝福。
姑娘啊,祝你永远生活在光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