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伤也受不了。戈渊看了轩辕拓一眼,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点瞧不起的味道,顿时把太子爷气得半死。
戈渊这人本就木讷,不懂人情世故,你气得火冒三丈,她还能给你火上浇油。轩辕拓明白了这一点,也就认命了,索性把衣服再往下拉掉。寒风一吹,忍不住哆嗦了,“你快一点……”
戈渊扯了块干净的布,用清水打湿,仔细把轩辕拓的伤口擦干净。冰冷的水一碰到他温热的肌肤,瞬间瑟缩了一下,连忙抓住她的手腕,“行了行了,冷死了,不用擦了,直接上药吧。”
伤口上除了有淤泥,还有凝固的血,不清洗干净就擦药根本不会有什么效果。
戈渊皱了一下眉,然后张口无声地说了一句:得罪了。
“嗯?”轩辕拓还没反映过来,另一只手伸过来就点住了他的穴道,顿时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戈渊继续擦他的伤口,这一下连轻点都不用了,反正哑穴也点了,任他也叫不出什么声音来。
伤口有大有小,有浅有深,大多数是树枝给挂得,也不知道这太子是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愣是往树木丛生的地方走,明知道要挂伤还这般横冲直撞。所幸他的伤口主要集中在手臂和腿上,没什么大碍,戈渊干脆把他的亵裤往上拢,一直到大腿根部为止,擦手臂上的伤还好,擦到背上的时候明显感觉他的肌肉都在哆嗦,擦到大腿的时候就更不得了了,轩辕拓连嘴角都在抽搐,面色也有些涨红。
戈渊跟没事人一样,对她而言手臂和大腿的区别,无非是一个粗点,一个细点,本质是一样的。
擦完了伤口,就开始上药了,戈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她宝贝得不得了的药,轻轻往他伤口上抹。处理完了伤口,轩辕拓的皮肤已经冻成了紫青色,连嘴唇都冻白了,戈渊一解开他的穴道,他连忙哆嗦着把亵裤放下去,把衣服穿好。整个过程还是背着戈渊做的,也不知道先前在她面前扯开衣服的流气跑哪儿去了。
“你已经不止一次触犯我的底线了!”轩辕拓说这话时是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想用凶狠的一面来掩饰自己的狼狈,狠狠瞪着戈渊。
戈渊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异常的不像她以往的样子。
轩辕拓有些不适,心烦意乱地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怕她一回头就发现了自己,又连忙别开。
“你……”轩辕拓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忽然开口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支吾了许久,声音越来越低:“……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戈渊大可不必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毕竟太子落在这样的地方,本身就狼狈得无暇顾及其他,况且旁边也没有别的人看着,她也就不需要对他尊敬了。可是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道:我带兵进了峄城寻人。
轩辕拓一喜,刚想说些什么,只见戈渊又接着写道:毕竟太子失踪乃大事。
好像被人泼了一盆水那样狼狈,轩辕拓愣愣地看着,然后又抬头去看戈渊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冷漠如冰,让人不敢接近。轩辕拓垂头,心里莫名憋了一股闷气,往后一仰就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还真是劳驾戈将军了……”平淡无奇的声音带着一点讽刺,戈渊听不出来,只是总觉得有些怪。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肉香味渐渐弥漫起来,萦绕着整个沉默的山洞。
戈渊把兔子翻了一个面,又添了一些柴火,动作娴熟得很。
一直沉默看着的轩辕拓忽然开口了:“通过这次出走,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看不起我了。”
戈渊动作顿了一下。
“毕竟像我这样娇生惯养又一无是处的人,离开了皇宫就什么都不是了。”
戈渊停下了动作,回头去看他。
轩辕拓冷静地和她对视,一双虎目灼灼生辉,却是半晌无言。
“你能把面具摘了吗?”
戈渊闻言,就取下面具放进怀里,昏暗的火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阿渊,你和九皇叔是怎么认识的?”
戈渊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深沉,她转过头去,时不时地拨弄一下柴火,幽深的目光一直看着燃烧的火焰,很投入,连眨眼的动作都不曾有。偶尔飞起来的火星子落在她的手上,她也毫无反应。
“我一直在好奇,他是用什么样的招数让你对他忠心耿耿……”轩辕拓微微动了一下,离她近了一些,却也始终隔着一定的距离。
戈渊的睫毛并不是很长,她微微垂下眼睑,映着火光睫毛落下阴影,根根分明,连那张并不出色的脸也显得生动了起来。
“偏偏我的生辰八字好像跟你犯冲一样,无论我怎么做,最终都是得到毅然相反的结果。”他的声音轻轻的,越说越低,听进心里有些微痛感。
戈渊拿起棍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地上写道:太子只是没有失败过,才会纠结不休,若是……
轩辕拓意识到她要写什么,几近蛮横地夺过她手里的木棍,抬手丢得远远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指点!”
戈渊收回手,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重复之前的事情。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傲的女人!也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不识抬举的女人!你,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挫败的女人。”轩辕拓气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吼道:“我承认我以前没有失败过,所以对你产生了兴趣,可是……”
戈渊微微抬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漠地对上他的眼睛。
轩辕拓顿时脑中一片浆糊,失去理智地说道:“可是你看我最近做的事,完全没有一点理智,不都是你逼得!”
戈渊没有动一下,依然维持着微微抬头的姿势,眼神依旧冷漠,那张脸莫名就生出了几分傲气。
“莫名其妙就要去陀螺山送死!无论我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我放着好好的皇宫不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有我在,父皇对你下手总归要顾忌着点,可你看你自己是怎么对我的?”
“……我什么都不要了,以前还在你面前维持尊严,现在我连尊严都不要了……”他看着她冷漠的眼睛,心里就像是刮肉一样的疼,缓缓跪在了她的面前,捧住她冰冷的脸,喃喃地说:“你还是这么冷血,一点都没有变……”
苍白的唇抿紧了,她移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然后又写道:太子千金之躯……
话还没写完,跪在她面前身躯高大的男人,忽然就抬起她的下巴,疯了一样地吻上她的唇。习惯性地抬起手臂就是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轩辕拓的脸上,顿时红肿一片。
轩辕拓闷哼了一声,虎目里沉淀着腥风血雨,他全然不顾脸上的伤,扑过去一把将戈渊压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她。戈渊提膝顶在他的腹部,轩辕拓疼得抽气,还是不肯放手,不要命地死死抱住戈渊,把她的双手也紧紧困在怀里。
戈渊确实是没有预料到这样无赖的举动,他好歹是当朝太子,平时看他颐指气使的尊贵无比,今儿却跟地痞流氓一样死不要脸。轩辕拓身形高大,把体积娇小的戈渊压在身下,差点没把她压背气。手臂被他一道困在怀里,抽不出来,他的双手又紧紧扣住她身后,强有力地困住她。
“你别动,我就抱一会儿……”暗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怕她反抗更是卯足了劲去压她,充斥在她鼻子边上的全是药味。
再压下去,八成得把肋骨压断。戈渊咬咬牙,狠狠地瞪他,缓了一口气,腰部一用力愣是将一百多斤重的轩辕拓掀开了,腿一蹬,立马让他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啊!痛啊……”轩辕拓一片哀叫之声,从地上爬起来坐着,捂住胸口,脸上也有清晰的五指印。
戈渊拍拍衣袍,站在他面前,冷眼看着他哀嚎。
“你力气大得根本不像个女人!”太子爷咬牙切齿地揉了揉脸上,恶狠狠地看着她。
你脆弱得也不像个男人。戈渊刀子一样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也只敢在心里诽谤诽谤他。
轩辕拓接下来老实了很多,今夜也相对平静了下来。
兔子烤熟了,戈渊撕下肉最厚实的臂膀递给轩辕拓,他也理所当然地接过了,咬了一口发现外酥里嫩,彻底勾了食欲,于是两只兔子,一只半入了太子爷腹中,他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再有两杯宫廷御酒该有多好……”
太子就是太子,永远离不了伺候的人。戈渊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全然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柴火渐渐小了,戈渊又出去找了一些回来,进山洞的时候发现太子窝在角落里已经睡熟了,左边的脸颊肿得老高,即使隐藏在发丝之下还是很明显。戈渊顿了一下,弯腰拨开他的发丝,然后往上边抹了一些药膏。
轩辕拓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眉头皱紧,显然是睡得有些不舒服。
柴火被添了很多,越烧越旺,暖和了许多,戈渊一直坐在旁边守着,看着火焰出神。
渐渐黎明破晓,这一夜,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