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拓终究是于心不忍,戈渊跪了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差人请她过去。刚一见面,轩辕拓就想跟她说说话,她“砰”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气得太子又火冒三丈。
原本想着她态度该转变了才对,谁知她还是那闷不吭声、动不动就下跪的德行。当着舒芸儿的面,轩辕拓觉得脸上无光,加之他最疼爱的福阳公主嘟着嘴说:“她好生无礼!”轩辕拓语气也有些冲,脱口而出:“既然喜欢跪,就继续跪!”
戈渊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没戴面具,将她冷漠的表情完全暴露了出来,太子话刚一出口,她就俯身谢恩,那大套的动作,让轩辕拓有种她在嘲讽自己的感觉,于是本来还有些后悔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咬牙切齿地觉得这个女人罪有应得!
“太子哥哥,别理她了。”轩辕雪拉着他的衣袖撒娇,轩辕拓索性拂袖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戈渊一眼。
舒芸儿自然也随太子去了,她走之前看戈渊的眼神,温婉中带着一丝不屑,戈渊这一次算是看明白了,只是不明白她条件这么好,为何跟她过不去?
戈渊仍然是跪着的,只不过是从寒风猎猎的亭子,换成了温暖的偏殿,也算是改善了。
太子出了偏殿,便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偶尔皱眉,偶尔叹气,有时候看着玫瑰就走了神,连温婉的舒芸儿说了什么话,全然没有听进去。
轩辕雪撅着嘴,不满意轩辕拓的敷衍,居然大声道:“我看太子哥哥心里还挂念着那女人,陪着雪儿还这般不用心!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去找母后!”说完当真就带着自己的宫人,转身离开。
“太子……”舒芸儿为难地看着他,又看看远去的轩辕雪,欲言又止。
轩辕拓心里有些烦闷,就不耐烦地摆手,“随她去吧,无非就是在母后那里告告状,大不了弄个新鲜玩意儿哄哄便是。”
舒芸儿见状,连忙道:“我那儿到有个稀罕物什,是丫鬟从民间带来的,改明儿拿进宫哄哄福阳。”
“随你。”轩辕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舒芸儿抬头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虽然只看到一个侧面,也觉得那种风度是世间少有的,脸色有些微红。
绕着宫殿莫名其妙就走了一圈,太子到不觉得什么,跟在他身后的舒芸儿却觉得苦不堪言,一是她从小娇生惯养,确实没吃过什么苦,二是在家里习惯了恭维,被太子这般冷漠对待着实委屈,可同时她又明白太子这种桀骜不驯的人,是不懂得关心人的。看到旁边有亭子,舒芸儿想了想,就道:“芸儿听家父提起太子喜欢下棋,不知芸儿是否有荣幸陪太子下一局?”
轩辕拓听了她的话,果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微微一挑眉,有股子风流倜傥的味道,“你会下棋?”
舒芸儿温婉一笑,“跟着家父学过一点儿,略懂一些,还望太子指点一二。”
“嗯。”轩辕拓点点头,看她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丞相棋艺高超,想必她的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今日便讨教讨教。”
宫人很快就拿来了棋盘,还泡上了热茶,端上了点心水果,轩辕拓和舒芸儿就在亭子里下了起来,第一局舒芸儿赢,第二局仍然是舒芸儿赢,她捻着棋子,淡然一笑:“太子,承让了。”
轩辕拓感觉到了一丝乐趣,越挫越勇,渐渐地投入了进去。不知不觉晌午就到了,舒芸儿又输了一局,就笑着推开了棋盘,娇嗔道:“不玩了!又是太子赢,太子明明开始还输给芸儿来着……”她故作生气,横了轩辕拓一眼,眼波带媚。
“刚开始是让你。”轩辕拓爽朗的笑了起来,抬手拂额,靠在栏杆上,肩膀微微抖动,浑身都透着张扬的傲气,耀眼如阳,让人移不开眼。
这时候,宫人前来道:“太子,午膳已经备好,请太子移步内殿。”
轩辕拓点点头,就起身随宫人去内殿,看着满园的繁花似锦,他脑海里想的最多的,居然是戈渊低垂着的脸。那女人,竟是就这样跪了一上午,该死的倔!
看着满桌子的菜,轩辕拓食不知味,他放下了碗筷,有些疲惫地道:“让戈将军过来。”
让戈渊过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损的却是他太子爷的脸面,当他再次看到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从不抬头看他的脸,轩辕拓差点把筷子捏断了。戈渊行动有些古怪许是跪太久伤到了哪里,她一进来又跪下行礼,轩辕拓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他怕自己一冲动,那女人连午膳都没得吃了。
“戈将军不必多礼,来者是客,坐下一同用膳吧。”
太子之命,戈渊不敢不从,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膝盖都要断了,迟缓了一下,还是强撑着坐在了位子上。拿起碗筷默默无言地吃饭,只是吃得极少,她饭量本就不大,早上又吃了太多太子夹的菜,腹中一直不大舒服。
戈渊的无心之为,落入轩辕拓眼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反抗,他脾气一上来,根本不顾有外人在场,就往戈渊碗里夹东西,冷冷地吐出一个“吃”字,逼她吃下去。
舒芸儿几乎是吓得愣在了那里,从来不知道高傲的太子居然会为别人夹菜,还会跟小孩子一样使脾气,看到别扭的太子,舒芸儿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戈渊一个也吃不下,拧眉看着高耸着的碗,只觉得腹中一阵翻腾,浑身都不舒服,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浑身发冷,推开宫人就跑到门外吐了起来,吐得昏天暗地。
“阿渊!”这一突发情况急坏了太子爷,他想都没想就冲出去,轻轻拂着她的后背,不断询问她那里不舒服。
戈渊摇摇头,脚步有些虚晃,轩辕拓情急之下,一把将她抱起来,一边往自己的寝宫跑,一边大叫着:“太医呢?叫太医!”
被落下的舒芸儿看着太子的背影,心里又是一紧。
太医很快就来了,把了一下脉就此确诊,向太子禀报:“启禀太子,戈将军只是近日饮食不当,又受了凉,一时之间才会引发呕吐、昏厥等症状,休息几天好生调理即可。”
轩辕拓瞥了太医一眼,“如何调理。”
“待臣开个药膳方子,每日一服。”
轩辕拓点点头,就摆手让他下去,宫人也懂事的退下了,寝宫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轩辕拓看着床上的戈渊,微微叹了一口气,“等会儿就送你回去吧。”
两次入宫,第一次是补过了头,第二次是饮食不当,他好像是真的不太会照顾人,难怪……她会这么讨厌他。
戈渊微微睁开眼睛,发现站在床边的太子,眼睛里竟是落寞。
这一次回府,戈渊是用轿子抬回去的,到了门口又是宫人搀扶着,随她回来的还有一大堆药材,太监尖着个嗓子道:“戈将军身体弱,需要调理,药膳每日一服。”
性子一向淡然的轩辕昱川看到这些,也忍不住皱了眉。
宫人走了,院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只余下冷风吹动枯叶的声音,让人的心莫名烦躁了起来。
轩辕昱川看了一眼旁边的戈渊,只觉得她原本就很瘦的下巴好像更瘦了,脸色也是纸一样的苍白,眼睛里倔强的光芒也褪去了,只留下言听计从、卑躬屈膝。
竟是……将她狼一样的性子,活脱脱给磨没了。
视线又落在她的手臂上,火辣辣的视线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总算是有些回应了,轩辕昱川随口就问道:“伤好了吗?”
戈渊点点头,随后又把头垂得低低的,从头到尾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轩辕昱川想着昨日他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就想看一下她的伤,手还没触到她的手臂,就被她习惯性的一下瑟缩躲开了。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有些难受,他阴沉着脸,用力抬手她的下巴,冷漠道:“你在怕我?”
戈渊眼中有些闪躲,流光转动间竟是不敢看他。
“呵,莫不是太子对你太好,让你连本分都忘了?”轩辕昱川嘲讽一笑,狠狠将她甩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姿态看着她,“你记住,我是你的主子,你必须忠诚我一生,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是应该的,如果你妄想背叛,我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肩膀忍不住的颤抖,戈渊已经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了,还是浑身都在发颤。王爷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一样插在她的心上。是的,他是她的主子,他要忠诚,她便给他忠诚,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在发疼?
“阿渊,我是真的想留你一命,毕竟这七年你一直都忠心耿耿,莫要让我失望。”轩辕昱川叹息了一声,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就转身离开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再回到原点,说不清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