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轩辕昱川勒住马儿,一回头就看到了白刃,他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喜欢穿单薄的长袍,像个文弱书生,苍白的皮肤总让人觉得他身体不好,谁会知道这人也曾经杀人如麻。
“怎么,都不认识我了?”白刃笑着走过来,笑得风轻云淡。
孤毅对这些事向来不关心,百里愁生虽然瞧见白刃高兴,但是碍于主上在场,也不敢多言,可是楚乐天不是遵循规矩的主,一瞧见白刃就驾着马儿“嗒嗒”走过去,打趣道:“白刃!你居然还活着!”
白刃刚想回他,就被一句话打断了:“白刃,你就没有什么事要汇报的吗。”
“参见主上。”白刃走到他面前,行了一个文官之礼,嘴角撅着意味不明的笑,“恭喜主上达成心愿。”
轩辕昱川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这次做得很好,若不是你在宫内传递消息,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攻破皇宫。”
白刃一笑,“这可都是宁德公公的功劳,事成之后主上可别忘了重赏于他。”
轩辕昱川突然眯起了眼睛,“你猜得不错,宁德确实是我的人,现在皇宫里的人都在何处?”
“除了轩辕拓,皆随宁德出逃。”
“呵,那么他们一个也别想逃。”轩辕昱川冷笑了一声,又问:“轩辕拓现在在哪?”
“前方阁楼之上。”
轩辕昱川毫不犹豫地驾马,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呢?”
白刃笑得深不可测,“也在阁楼之上。”
“驾!”马儿狂奔而起,义无反顾。
白刃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轩辕拓难得安静了一会儿,给了戈渊喘息的机会,在地上坐了许久,腿脚有些发麻,不知怎得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冷。
“你说要陪着我的话可还算数?”
戈渊垂着头,没有回答他。
轩辕拓迟疑着伸手,“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戈渊的声音嘶哑低沉,“我知道自己欠皇上的永远也还不清,哪怕是死也不能赎罪,但是,我不想死。”
轩辕拓沉默了。
“哒哒哒……”阁楼下传来了马蹄声,便是不往下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轩辕拓僵硬着站起来,一身皇袍被血染脏了,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狼狈如一只丧家之犬,他一看到轩辕昱川,眼眶里流动着嗜血的光芒,低低地笑了起来,“九皇叔,你终于来了。”
轩辕昱川一身威武盔甲,胯在阳光下折射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胯下一匹黑马,谁也不能侵犯他的威严,他淡淡一笑,运筹帷幄,天下都尽在手中的泰然自若,“皇上,让你久等了。”
熟悉的嗓音仿佛隔了千年之久,遥不可及,戈渊浑身发冷,坐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她不敢回头,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回头,只能颤抖地抓住轩辕拓的衣袖,“皇上……”
“他来接你了,是吗?”轩辕拓没有低头看她,只是狠狠地甩开她的手,看向底下的人,四人四骑,当头那人银甲黑马,宛如神砥,遥不可及。
在轩辕拓的印象之中,昱王爷向来是温和无争的,在朝堂笑看风云变化,在集市看破人生百态,他觉得九皇叔才是朝中的聪明人,他能够从吃人的皇宫中活着逃出来,并且活得淡然出尘,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本来是因为好奇戈渊,才与他接触,却在接触的过程对他越来越忌惮,甚至于感到害怕。他的九皇叔隐忍了这二十年,终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九皇叔,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早。”轩辕拓的眼睛里折射出暴戾,他往前走了几步,撑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杀我族人乱我朝政之后,当如何?带着铁骑踏平我宫殿之后,又当如何呢?”
轩辕昱川笑得淡然如风,在这一场杀戮中始终独善其身,身上没有染上一点血腥味,“我的好侄儿,皇叔可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仍然可以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仍然做你的皇室子弟。”
“你是要我像狗一样活着吧?”轩辕拓狰狞地笑了,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就像你当年一样,在皇宫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受尽折辱,生不如死,苟延残喘,以此慰藉你心里的仇恨,但我知道九皇叔是绝不会给我成为第二个你的机会。”
“呵呵……”他轻轻笑了,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却犹如千年玄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胆寒,他抬头看着轩辕拓,不紧不慢地道:“不管当年如何,我如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该报的仇报了,该拿的东西拿回来了。”
“哈哈哈哈……”轩辕拓大笑了起来,浑厚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久久不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轩辕昱川,你得到了一些的同时,就注定了要失去另一些!!”
那一瞬间太快了,快到轩辕昱川还没来得及猜测他的意图,就看见他突然拔地而起,抓住戈渊消失在了阁楼之上。心里猛然一痛,身体仿佛变得迟钝,他用力一拉缰绳,马儿抬起前蹄,几乎将他摔了下去,“冲进去!”
四人同时一跃而起,翻身冲上阁楼。
阁楼楼顶有一暗道,直通地下通道,轩辕拓一把抓住戈渊的手臂,转身进入暗道里,长长的楼梯又陡又斜,戈渊被他拖着往下走,好几次都摔倒了,又被揪着领子提起来。
轩辕拓似乎已经疯了,不管不顾地往下冲,一直碎碎念:“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头撞在了墙上,鲜血长流,戈渊咬牙抓住他的手,企图让他冷静下来,“皇上!”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轩辕拓暴戾地大吼一声,“你们为什么不去死!作恶多端的人又凭什么活着!死了一切都干净!”
戈渊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突然就被身边的人推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一直滚到了底,浑身剧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很久很久才恢复了意识。
轩辕拓根本不顾她的感受,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提起来,狂躁如魔,“你这个骗子!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他的狗?”
头被重重地砸在墙上,这一次鲜血模糊了她的眼睛,勉强睁开眼睛,也是一片红色,黑暗的地牢里只有幽暗的油封闪烁着,什么也看不清楚。
“说话啊!你是看不起我,所以不屑跟我说话?”他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拖起来,“你还是做一辈子的哑巴吧!我宁愿你永远也不开口说话,至少不会说让我心痛的话……”
阁楼上空空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轩辕昱川一拳打在柱子上,眼里折射出陌生的冷意,“人呢?”
楚乐天查探了良久,注意到了一个暗格,“这是暗道入口,但是没有钥匙开不了。”
百里愁生行了一个礼,“主上,我立马带兵拆了这阁楼!”
“去。”
百里愁生不敢犹豫,立马离开。
“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没有谁伤害了谁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轩辕拓将她扔在地上,抽出了匕首,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你不是说要陪我吗?陪我一起死吧,我就原谅你……”
鲜血染红了戈渊的衣衫,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拼尽全力抓住了他的衣袍,目光如炬,“我不想死。”
“可你,却置我于死地!”一字一句,皆包含着恨意,不断泣血。
兵马赶来之前,每过一刻都是一种煎熬,轩辕昱川霍然睁开了双眼,“孤毅,把它打开。”
孤毅一点也不曾犹豫,直接抽出长剑一剑砍向机关之处,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楚乐天大惊失色,“主上!强行打开可能会触及机关!”
轩辕昱川目光冷冽如铁,坚不可摧,“孤毅,开。”
“砰!”
惊心的声音不断回荡。
“主上!你不好容易走到了今天,难道要为了她以身犯险?”
楚乐天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底,浇醒了他全部的理智,过去二十多年的辛酸苦楚这时候通通涌上了心头。
轩辕拓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狠狠砸在地上,诡异的香味弥漫在周围,“我变成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原谅过你,想要我原谅就陪我一起死,等到了地狱,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在忏悔,不然就是在哄骗我……”
戈渊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知道自己必须清醒过来,生死存亡仅在这一线之间。
轩辕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手一直在颤抖,锋利的刀尖不断划过她的脖子,落下血丝,他将她越抱越紧,头埋在她的脖间,竟然哭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阿渊,不要怕,我下手可以很快,不会很疼的,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皇上。”她抓住他的衣襟,目光有些茫然,身体仿若浮萍漂浮无依,用不上劲,“可是我不想死……”
轩辕拓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