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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卿走上台以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直直走到了王允的面前。
王允见他面容镇定，目光狠戾，心中突地一跳。
瞧他惨白着一张脸，赵子卿忽地一笑：“我这里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跟蒙越勾结的人不是沈相而是另有他人。”
此话一出，下面的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就是说嘛，沈相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而且沈相远在京城又是怎么知道战场上的事情的，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赵大人，快说那人是谁啊？”
赵子卿为官期间没怎么为百姓做过什么实事，但是经常跟一帮狐朋狗友到处溜猫逗狗的，所以京城也有不少人认识他。
有一个人问了出来，下面的人便都起哄要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要陷害他们的沈相爷。
赵子卿见效果已经起来了，下意识地去看夏侯退。夏侯退接收到他的目光，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胳膊，赵子卿那只纤细的食指慢慢指向那正坐在监斩官位置上的人。
“是王大人？”下面有人不解问道。
“没错，王允。”赵子卿说出王允两个字的时候，几不可察地声音抖了抖，大家没有注意都沉浸在这震惊中，而人群中的夏侯退却感觉到了。
“你在胡说什么？赵子卿……你……”王允见大家纷纷指着自己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只能看见那一个个百姓摇头、谩骂的样子。
“至于证据什么的，咱们还是在皇上面前再好好论一下孰是孰非吧！”赵子卿冷笑一声，气势凛然地从台上走了下来。
赵子卿大闹刑场的事情很快便传进了宫里。
徐公公按皇上的旨意赶忙招百官觐见。
对于处斩沈秋眠一事，献王夏侯隐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个头，在皇上面前长跪不起请求重新彻查，却中没能成功。
这沈秋眠当初二十入仕官拜丞相，朝中大部分都持反对太态度，这皇上却是对他极为欣赏，所以夏侯隐觉得这事若是皇上肯出面说不定会有转机。奈何皇上常病不起，即使有心想要保这沈相一命也避免不了太子从中作梗。
如今赵子卿携带重要证据回京将沈秋眠从刑场上救回，事情一闹大，便是太子也不能一手遮天了。
文武百官被招入殿，病重的皇上也被徐广源搀扶着坐上那一国之君的龙座上。
太子夏侯逸一脸心虚，阴狠的模样盯着赵子卿。他与赵子卿可以说是师出同门，平日里相处的不咸不淡可也没结果什么冤仇，却不想这小子居然在背后给他捅刀子，让他怎能不恨。
赵子卿可是一点也不怕他，在他看来皇上久病不愈也很可能是这太子下得一步好棋。
“赵卿家，你说真正勾结蒙越的人……咳咳……不是沈相是王大人，还说你有确凿的证据，可是真的？”夏侯靖哪里还是几个月前威仪不减的模样，如今竟似一盏快烧完的短蜡，佝偻萎靡，说话也不见当初的气势而是软绵无力。
这让赵子卿心中再确定这皇上的病，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其实夏侯靖也很为难，一个是难得的治世之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才绝艳的才华实属不易，将来必将能辅佐天启的储君好好治理这大好河山。另一个是他仰仗的家族，又是皇后的亲哥哥，朝中多半的官员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说有证据可以洗清沈秋眠的罪名，而这证据却直指王允，夏侯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如何决断。
“回皇上，臣这里有一封信，是当初周岩写给蒙越将军耶律几的。”赵子卿将怀里的信呈给夏侯靖。
这封信便是他们出发回京的那天，临观冒着风雪潜进岘城问耶律几要的。
夏侯靖眯着双眼艰难地看完信的内容，手微微抖了一下：“王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皇上，臣冤枉啊！”王允一个劲儿的喊冤。
信中的内容是告知耶律几天启的作战计划，特别提醒要他们趁机抓住赵子卿。还说此事若是成功，王允会许他们不少好处。
夏侯靖心中也有疑惑，王允为何单单要对这赵子卿下黑手。
“现在证据确凿，你还喊冤？陷害朝廷忠良你是罪加一等。”夏侯靖气 的手抖。
“皇上……皇上，臣是有苦衷的啊，皇上。”王允跪在地上喊道。
赵子卿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苦衷？怕是这苦衷他也不敢在这大殿之上说的吧！
“什么苦衷？”夏侯靖怒道，他虽对王允有几分可惜，毕竟当初他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在朝中也是牵制各方势力的重要角色，但他决不允许有人对他的国家懂什么歪脑筋，尤其是窜通他国。
“这……皇上，微臣死也不能说。”王允那张口语言却又抿嘴不说的模样，不光是让夏侯靖疑惑，就连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是疑云重重。
“来人，将王允押入天牢。”夏侯靖想着他既不愿在这里说，那便等到私下他再去问。
王允被带走以后，大殿上人人噤若寒蝉。皇上此刻心情不畅很明显，所以大家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这天子的逆鳞。
夏侯靖瞅瞅下面垂头望着自己脚尖的大臣们，顿觉得心中憋闷，转而道：“你们两个这么火急火燎地回来了，现在秦将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话明显是在问那一身风霜的襄王夏侯退。
赵子卿垂头，错着眼珠子撇旁边人一眼，见他并没有准备回答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将这襄王如何智退敌军的故事当着文武百官皇上皇子的面儿又讲了一遍。
当然这次的内容更多的是突出襄王的有勇有谋机智果敢，所以赵子卿一直以一副崇拜不已的表情和语气声情并茂地‘演绎’了当时的情景。
他一说完，下面的朝臣们便纷纷点头称赞。
座上的夏侯靖也点头：“皇儿果然有我夏侯家的风范，此一战你有功，待秦将军班师回朝朕一并封赏。”
“儿臣谢主隆恩。”夏侯退不惊不喜道。
赵子卿心中计较，这夏侯退可真是只大尾巴狼，以他之口借智退敌军一事给自己身上镀金，正式宣布加入储位之争。
皇上的几个儿子包括太子在内没有一个是有军功在身的，夏侯退成了其中的第一人，不错。
“还有赵卿家，此一战你也有功，大理寺卿一直便由你接任吧！”夏侯靖道。
“微臣谢主隆恩。”赵子卿双膝跪地，忍了忍却道：“微臣有一事想问。”
“讲。”夏侯靖已经疲累不堪，撑着额头道。
“敢问皇上要如何处置王大人？”赵子卿抬头瞧着座上的人。
一旁的夏侯退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待查清定罪，那便是当众问斩。”夏侯靖道，其实杀不杀王允他还没有决定。
“仅此而已？”
夏侯退瞪着眼睛望着那人的头顶，他是在做什么，如此沉不住气。
下面的官员也是纷纷议论，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并不想处置王允，人家可是皇亲国戚。所以就算到时候皇上找个什么理由免了王允的死罪，那也不稀奇。这赵大人怎么是个不识眼色的，居然还问这样的问题。
夏侯靖这才将视线移到那个跪在地上的赵子卿身上，只见他身形单薄，面容有着奔波上的劳累，但那双漆黑的眼却是流光溢彩，带着强烈的光芒。
“那照赵大人的意思该当如何？”夏侯靖眼里尽是危险的气息。
赵子卿抿抿嘴唇道：“微臣认为该当是株连九族。”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轩然大波。
夏侯靖面有怒色：“好一个赵子卿，株连九族，你难道不知道他的妹妹就是当今的王皇后。九族？你是想夏侯家所有人跟着一起问斩吗？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一手重重拍在龙椅的龙头扶手上，这一拍动了气，又引得夏侯靖一阵猛咳。
“皇上息怒，微臣只是一说而已。微臣只是想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还当不当的真？”赵子卿继续道。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赵大人莫非是脑子有病？
“自然当真。”夏侯靖咬牙道。
“如今王允一人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但由于他的九族里包括了夏侯皇室的所有人，所以这罪便成了他一个人犯下的错他一个人担着，这无可厚非。”赵子卿顿了顿：“只是皇上可还记得十年前的宣武大案，赵氏一百零八口因为赵临框一人全数株连，一夜之间灭口。这就是天子跟庶民的区别。请皇天上告诉我，真的是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
夏侯靖面色一沉，眼中杀意必现。一提到这件事，他的心中便是久久不能平静，这件事也是他心口的一颗痣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赵子卿怎么会说道十年前的案子，还用这个案子打皇上的脸，简直是不要命了。
“赵大人胡说什么，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来人啊，拖出去杖责二十。”夏侯退抢在座上的夏侯靖前面开了口。
一旁的薛瞻听完赵子卿的话，只觉得背脊发凉，这个孩子太冲动了。十年前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敢再在皇上面前提起，如今看皇上的样子明显动了杀念。
幸好，幸好。
襄王出手相救，薛瞻悄悄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赵子卿被带走之后，殿上的气氛简直比刚才王允下狱还要低沉。
“朕累了，都散了吧！”良久，座上的人方道。
待底下的人都散去，夏侯靖抬起眼皮望着那偌大的空空的大殿，问一旁的老公公：“徐公公……你说，当初是不是朕太糊涂了。”
“皇上是有苦衷的。”徐广源垂目道。
对于十年前的事情，如今知道真相的出了当事人以外，恐怕就剩自己跟王大人了。
“苦衷？”夏侯退低声道：“那都是在给自己的错误找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