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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孟子》1

孟子见梁惠王

梁惠王其实并不是梁国的国君,而是魏国的国君,不过,魏国因为秦国的逼迫,无奈迁都到了大梁这个地方,因此,魏国又被称为梁国,而魏惠王则被称为梁惠王。梁惠王三十五年,孟子听到梁惠王广招贤士,于是,他就欣然前往,来到了大梁。

孟子拜见梁惠王时,梁惠王问他说:“老先生,你不远千里到我们国家来,必定是有什么有利于我国的主张吧?”

孟子回答说:“大王,为何要一见面就治理国家的利呢?其实只需要仁义就足够了。假如大王总是说:‘如何才能有利于我的国家呢?’假如大夫们说:‘如何才能有利于我的封地呢?’假如士者和百姓说:‘如何才能做到对我有利呢?’国家上下人人都只为自己的利益的着想,那么,国家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在一个拥有一万辆车的国家,杀死国王的人一定是拥有一千辆车的大夫;在拥有一千辆车的诸侯国,杀死诸侯的一定是拥有一百辆车的大夫。如果说一万辆中拥有一千辆,一千辆中拥有一百辆,数量也是很多的。但是,如果先利后义、重利不重义,那么,不把其他人的夺到自己手中,他是不会满足的。没有仁义的人可以抛弃自己的父母,但是,有仁义者不会对自己的国君不敬。大王你只要能够讲仁义就可以了,何必总是说利在哪里呢?”

过了一段时间,孟子又去见梁惠王。此时,梁惠王正好站在水池边上欣赏鸿雁、麋鹿,他就问孟子:“贤君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快乐吗?”

孟子回答说:“只有贤君才能有权利享受到这样的快乐,如果不是贤君,即使有这样的快乐,他也享受不了。《诗经》上说:‘文王开始修建灵台的时候,百姓们纷纷前来修建,很快就修好了。文王说不着急,但是百姓依旧很卖力地干活。文王到园囿中游玩,看见母鹿肥硕安详,鸟儿自由飞翔。文王到池塘边,看到鱼儿在水中欢快游玩。’文王动用百姓劳力修建高台池沼,百姓却没有丝毫推卸,反而十分乐意去做,并且称高台为灵台,池沼为灵池。文王看到苑中的麋鹿、鱼鳖等珍奇动物都非常高兴。古代的贤君可以与民同乐,因此才能够体会到这样的快乐。夏桀虽然自比太阳,但是却遭到老百姓的怨恨。《汤誓》中说:‘太阳你什么时候灭亡,我和你一起消失。’这就是老百姓对夏桀的诅咒,已经怨恨到如此的境地,老百姓都愿意和他一起死去。虽然他拥有高台深池,还能一个人去享受这样的乐趣吗?”

梁惠王继续问他说:“寡人对这个国家,是尽心尽力地治理。河内发生灾荒的时候,我会将河内的百姓迁往河东居住,将河东的粮食运到河内;如果河东发生灾荒,我则会将河东百姓迁到河内。我看了一下周围国家的君王,没有一个可以和寡人的用心相比的。但是,邻国的百姓也没有因此减少,我国的百姓也没有因此而增加,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子回答说:“大王喜欢打仗,我可以用战争给您做个比喻。在打仗的时候,战鼓已经敲响,双方已经兵刃相接,有些士兵丢盔弃甲抱着兵器逃走,有些人跑一百步停了下来,有些人则跑了五十步停下来,跑五十步的人反过来嘲笑跑一百步的人。大王您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梁惠王回答说:“当然不可以,即使你没有跑一百步,你也是逃兵。”

孟子说:“大王既然明白这一点,就不要指望自己的百姓会比其他邻国的百姓多了。不违背农时,收获的粮食就吃不完;不捕捉幼小的鱼鳖,鱼鳖就吃不完;树林中的树木要定时砍伐,这样才可以有无尽的木材使用。粮食和鱼鳖食用不完,木材用不完,百姓能够丰衣足食,老有所养,则没有人会不满意的,这才是王道的开始。

“一个五亩的宅院,种上桑树,五十岁的老人就可以有丝绸衣服穿了;不要错过饲养鸡、狗、猪的机会,七十岁的老人就会有肉吃了;百亩的田地不要破坏生产,一家几口人也就有足够的粮食吃了。注重教育办学校,教导人们孝敬父母、尊敬兄长的道理,那么,就不会出现老人背负重物出现在路上了。七十岁的老人可以穿丝质衣服,可以吃肉,百姓衣食无忧,做到这个程度,没有不称赞大王的人。

“富人家的猪狗吃的都比穷人吃得好,却不知任何节俭;路上有饿死的人了却不知道去救济;有人死了,只是说:‘不是我的错误,是天灾造成的。’这和拿着刀子杀死了人却说:‘不是我,是刀子杀的。’有什么不一样?大王不能将过错归咎于天灾,这样天下的百姓就会归顺你了。”

梁惠王回答说:“我愿意诚心向你请教。”

孟子问道:“用棍子打死人和用刀杀死人,有什么区别吗?”

梁惠王回答说:“没有区别啊!”

“那么,用刀子杀人和政治杀人,有什么区别吗?”

“同样没有区别。”

孟子说:“大王您看,您的厨房中有肥肉,马厩中有肥硕的马匹,但是老百姓却面黄肌瘦,野外到处都是饿死的人,这样的做法就像是野兽在吃人。野兽总是互相残杀才招致人的厌恶。做为百姓的父母,你用野兽来吃人,这样的恶劣行为怎么能做人们的‘父母’呢?孔子说过:‘第一个制作俑来陪葬的人,难道没有后代吗?’用俑来陪葬无疑是在用人殉葬啊!你做为一国之君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百姓被饿死呢?”

梁惠王回答说:“先生你是知道的,当年的魏国也是天下的强者,但是到了寡人这里,败给了东边的齐国,大儿子死于战争;西边又败给秦国七百里地;南边则被楚国打败。寡人实在觉得羞耻啊,我想给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孟子回答说:“在一个百里的地方就可以建立国家。大王如果可以对人民施仁政,减免刑罚,减少税收,鼓励生产;让年轻人学习诗书礼仪、忠孝忠信,对父亲、兄长尊敬,并时刻记在心中,那么就可以抵御秦国、楚国的精兵了。你看一下其他国家,无节制地征丁,不让百姓种地,那么一家人的温饱就会成问题,生活就会陷入困境中。如果这个时候,大王前去征兵,有谁会愿意给大王好好打仗呢?因此说:行仁政的大王才会天下无敌。大王不要再对仁政有所怀疑了。”

以羊换牛

齐宣王问孟子说:“你可以将齐桓公、晋文公称霸的事给我讲讲吗?”

孟子回答说:“因为孔子的弟子中没有讲齐桓公、晋文公事情的人,所以他们称霸的事情已经失传了。我因此也不知道,既然我不能说他们得事情了,我就给您讲讲王道吧!”

齐宣王说:“那么,要具有怎样的德行,才可以称王于天下呢?”

孟子说:“人民安居乐业就可以称王,这样的君王是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的。”

齐宣王说:“那么您看我这样的人,是否可以安顿百姓呀?”

孟子说:“当然没有问题。”

齐宣王说:“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可以呢?”

孟子说:“我从胡龁那里得知,您坐在大殿上的时候,看到有人牵着一头牛从殿下走过。然后您就问这个人:‘你将牵着牛去哪里呀?’那个人回答说:‘这是准备用来祭祀钟的牛。’然后您说:‘把它放了吧!我不能容忍他没有罪过就这样死去,我不忍心看到它恐惧战栗的模样。’那人听您这么说,就问:‘如果不杀他,难道取消祭钟仪式吗?’您回答说:‘祭钟不可以取消,那就用羊来代替它吧。’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事情呢?”

齐宣王回答说:“确实有这事。”

孟子说:“如果大王您有这样的不忍之心,那么,您就可以称王于天下了。百姓都认为是大王您吝啬,我知道是您于心不忍而已。”

齐宣王说:“确实,有很多百姓都认为我那样做是吝啬。齐国虽然土地面积不大,但是我也不至于会吝啬到连一头牛都舍不得吧?我就是不忍心看到它恐惧的样子,所以才没有杀它,而是用羊代替了它。”

孟子说:“至于百姓认为您吝啬也并不奇怪,拿一个小的换一只大的,他们如何能够理解您的心思呢?但是,您想过没有,你不忍心杀死牛,可是,牛和羊有什么差别吗?”

齐宣王回答说:“这又怎么说呢?我真的不是因为吝啬才用羊换牛的,如此说来百姓说我吝啬也是应该的。”

孟子说:“这些都是没关系的,反而正是表现了您的仁爱之道,只不过是因为您看到了牛而没看到羊。一个仁人之人,看到活着的飞禽走兽就不忍心看着他们死去,听到它们死去时的哀鸣声就不忍心再去吃它们的肉。因此,君子从来不靠近厨房。”

齐宣王听到孟子这么说,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说:“《诗经》中说:‘能够揣测到他人的心思的人。’说的就是您啊!我虽然这样做了,可是当我去想我为什么做的时候,我却想不出来原因。可是,听到先生说的这些,我的心中就有所明白了!那么,这样的心思为什么符合王道呢?”

孟子说:“如果说有人对大王说:‘我可以举起三千斤东西,但是却举不起一根羽毛;我的眼睛可以看清楚鸟儿秋天新生的细毛的末端,但是却看不到一整车的柴草。’那么,大王您相信他吗?”

齐宣王说:“当然不相信了。”

孟子说:“如今您已经将恩泽推广到禽兽身上,但是老百姓却感受不到您的恩泽,这又是为什么呢?如此看来,连一根羽毛都举不起并不是没有力气的原因;看不见整车的柴草也不是视力的原因。老百姓没有感受到恩泽也不会是不施恩的原因。因此,大王您没有统一天下不是不能做,而是不肯做。”

齐宣王说:“不能做和不肯有什么区别,怎么才能看出两者的不同呢?”

孟子说:“如果说想要用胳膊夹着泰山跳过北海,您说您做不到,那么,这个是确实做不到。在长辈面前鞠躬作揖,您说您做不到,那么,这就是不肯做。您现在之所以还没有统一天下,并不是让您去完成用胳膊夹着泰山跳过渤海这样做不到的事情,而是因为大王没有去做向长辈鞠躬作揖这样可以做到的事情。尊敬自己家的老人,进而尊敬别人家的老人;爱护自己的孩子,进而爱护别人家的孩子。如果能够按照这样的道理去做,那么,统一天下便易如反掌了。《诗经》说:‘一个君王首先要是自己妻子的榜样,然后推广到兄弟中间,然后才可以治理好一个国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要将爱家人的心推广到他人身上。因此,推广恩泽就可以安抚天下的百姓,如果不推广恩泽,则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能安抚。古代的圣人之所以可以比他人要有所成就,就是因为他们善于推广他们的良好品行。现在,您的恩泽已经推广到了禽兽身上,现在老百姓还没有得到您的恩泽,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只有用秤称过才可以知道轻重;用尺量过才能知道长短,每件事情都是这样的,人心更是如此。大王,请您好好思考一下吧!”

缘木求鱼

孟子给齐宣王讲了推广恩泽、行仁政才可以统一天下,为了进一步论证自己的观点,孟子又给他讲了其他的例子来说服他实行仁政。

孟子说:“大王,您是不是认为发动战争,让将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同各诸侯国结下怨恨,您心里才会舒服呢?”

齐宣王说:“不是的,我这样做怎么会使心里舒服呢?我只是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而已。”

孟子说:“不知道大王您最得到什么东西?可不可以告诉我?”

齐宣王听到孟子的问话并没有回答,只是笑而不语。

孟子又说:“您是因为美味的食物不够吃呢?还是以因为暖和的衣服不够穿呢?或者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单调,您还没有看够各种色彩呢?难道是优美动听的音乐没有听够呢?难道说您身边受宠的人不够用?难道您真的是为了这些吗?您的大臣们完全都可以给您提供呀!”

齐宣王说:“不,我并不是因为这些。”

孟子说:“照这么说,我就知道大王最想看、最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就是疆土。您想要秦国、楚国都来朝见您,然后统治整个中原地区,使得四方的少数民族都在您的安抚之下。可是,依照您这样的做法,想要实现这样的理想,无异于缘木求鱼,像爬到树上去抓鱼一样,方法都错了,能有收获吗?”

齐宣王说:“真的像你说的如此严重吗?”

孟子说:“后果恐怕还要严重。爬到树上去抓鱼,虽然得不到鱼,却没有什么影响、后果;如果依靠打仗去实现您的理想,即使费尽心思恐怕也会带来灾祸。”

齐宣王说:“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呢?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呢?”

孟子说:“我问您,假如邹国和楚国开战,谁胜利的可能性大呢?”

齐宣王说:“是楚国。”

孟子说:“小国家原本就不该和大国为敌,人少的国家原本就不该和人多的国家为敌,弱小的国家原本就不该和强国为敌。现在的天下,国家的土地面积纵横有一千多里的有九个,齐国也算是其中之一。你以一分的力量去对抗八分的力量,这样的形式同邹国与楚国打仗有什么差别呢?您不如回到根本上来吧。

“假如你能实行仁政,那么,天下当官的人就都想到您的国家做官,种田的人也都想到您的国家来耕种,商人也会想把货物存放在您的集市上,旅行的人都想在您的国家的道路上行走,那些各国憎恨他们君主的人也都会跑过来向您申诉。如果您将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谁还可以抵抗的了您呢?”

齐宣王说:“听您这么说,我更加不明白了。希望您可以帮助我实现愿望。指导我统一天下,虽然我不聪慧,但是请让我试一下吧。”

孟子说:“没有长久可以维持生活的产业但是却具有善心的人,也只有贤德士人才能够做到,老百姓不过是普通人,他们如果没有固定的产业来依靠,那么,就没有长久不变的心。如果百姓没有长久不变的善心,就会产生叛乱、不服从治理。等到百姓犯罪,朝廷用刑法去惩罚他们,无疑是在害百姓。没有那种具有仁人之心的君王却做危害百姓的事情!因此,凡是明君都会给予百姓规定一定的产业,让他们上则可以赡养父母,下则可以养活妻子、儿女;在收成好的时候可以做到丰衣足食,在收成不好的时候也不会因此饿死。在他们丰衣足食之后,君王要引导他们有善心,因此百姓就会比较信服君王,愿意跟随您。

“现在,百姓所拥有的产业,上不能赡养父母,下不能养活妻子、儿女,即使收成好也非常困苦,收成不好的时候被饿死则是常有的事情。都不能够丰衣足食,百姓怎么会去讲究礼仪呢?

“如果大王是真心想要施行仁政,那就从根本上来实行。每户给予五亩的住宅,在院子里种上桑树,种上了桑树,五十岁的老人就可以有丝绸衣服穿了;不要错过饲养鸡、狗、猪的机会,这样一来,七十岁的老人就会有肉吃了;百亩的田地只要不破坏生产,一家几口也就有足够的粮食吃了。注重教育办学校,教导人们孝敬父母、尊敬兄长的道理,那么,就不会出现老人背负重物出现在路上了。七十岁的老人可以穿丝质衣服,可以吃肉,百姓衣食无忧,做到这个程度,就没有不称王的人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齐国的大臣庄暴前来拜见孟子,他对孟子说:“先生,我去拜见大王的时候,他对我说他喜欢音乐,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喜欢音乐到底好不好呢?”

孟子回答说:“大王如此喜欢音乐,那么,他距离王道就不远了,齐国不久就会强盛起来。”

过了几天,孟子拜见齐王的时候,就对他说:“大王是不是曾经对庄暴说过您喜欢音乐?”

齐王听后,脸色立刻就变了,讪讪地回答说:“我喜欢的不是先王喜欢的那种优雅音乐,只不过世俗的音乐而已。”

孟子说:“大王如此独自喜欢音乐,那么齐国距离王道就远了。如今的音乐就是源自于古代的音乐。”

“为何这样说呢?能不能给我讲解一下?”齐王说。

“一个人独自欣赏音乐,和别人一起欣赏音乐,哪一个更快乐呢?”

“当然是和其他人一起欣赏音乐更快乐了。”

“和少数人欣赏音乐同和大多数人一起欣赏音乐,哪一个得到的快乐更多呢?”

“当然是和大家一起更快乐,人多才会更快乐。”

于是,孟子对齐王说:“大王请准许我为您讲解一下快乐的含义。如果现在大王在皇宫中奏乐,宫外的百姓听到了鼓乐声,个个皱起眉头说:‘大王喜欢音乐,却为什么让我落到如此境地呢?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分别,妻离子散。’

“如果现在大王到野外去打猎,百姓听见大王的车马声,看见整齐的仪仗,但是却皱着眉头说:‘大王喜欢打猎,但是为什么让我落到如此的境地呢?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分别,妻离子散。’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就说明大王不能与民同乐。

“如果说大王现在在宫中奏乐,百姓听到了音乐声,纷纷开心地说:‘大王身体肯定康健没有疾病,要不然宫中也不会有音乐响起。’如果大王去打猎,百姓看见了高兴地说:‘看来大王的身体非常健康,不然怎么会出来打猎呢?’如果是这样,那么说明大王可以做到了与民同乐。如果大王可以与民同乐,那么,不久您就可以称王于天下了。”

孟子劝齐王行仁政

齐宣王问孟子说:“大家建议我应该毁掉明堂,你说我是毁掉它呢,还是不毁呢?”

孟子回答说:“明堂乃是施行仁政的君王的殿堂,如果大王您打算施行仁政,那么,就请不要毁掉它,让它继续存在下去。”

齐宣王说:“哦,是这样吗?那么,你能给我讲讲仁政的道理。”

孟子说:“以前,周文王在统治岐地的时候,对农民只要九分之一的赋税;为官者可以世世代代享有俸禄;在市场上都不征收税款;国内的湖泊池沼从来不设置禁捕令,百姓可以任意捕鱼;如果有人犯错,从来不会牵连到妻子、儿女和家人。年老没有妻子的叫做鳏,年老没有丈夫的叫做寡,年老没有孩子的叫做独,年幼没有父亲的叫做孤。鳏、寡、孤、独这四类人是天下生活最困难、最没有依靠的人。文王施行仁政,在发布政令的时候一定是首先照顾到这四种人。《诗经》上说:‘有钱人的生活是称心如意的,但是,也要同情可怜那些孤苦无依的人们!’”

齐宣王说:“说得非常好!”

孟子说:“大王如果认为我说得好,那么您为何不依照着我说的去做呢?”

齐宣王说:“我有个不好的缺点,就是喜欢钱财。”

孟子说:“从前公刘喜爱钱财,《诗经》上说:‘将粮食积聚到满仓,筹备好干粮装在橐囊中。安定团结才可以有一个好名声。将箭上在弦上准备开张,干戈斧钺都要带上,这就是要向前方启程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家乡留守的人要将粮食囤满仓了,迁徙到其他地方的人要带足在路上的干粮,才可以开始启程。假如大王喜爱钱财,如果能够将钱财和百姓一同享用,那么,实行仁政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齐宣王又说:“我还有一个缺点呢,我好色,喜欢美女。”

孟子说:“从前,太王也好色,非常宠爱他的妃子。《诗经》上说:‘古公掸父,在大早上骑着马奔驰,他沿着西边的水滨来到了岐山脚下,带着宠爱的妃子姜氏女,到此地来勘察是否是个可以建宫室的地方。’在他的统治时期,国家内没有找不到丈夫的女子,也没有找不到妻子的男人。假如大王好色,那么也要让您的百姓都有妻子或者丈夫,那么,实行仁政并不会有多大的困难!”

王顾左右而言他

孟子经常对齐宣王说一些治国的道理,一次,孟子对齐宣王说:“大王,在您的臣子中,有一个人,他要去楚国游历,因此他就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托付给了给他的朋友照顾。可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看见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受冻、挨饿,您说,这个人应该如何对待他的朋友呢?”

齐宣王回答说:“这样的朋友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就和他绝交,不再和他做朋友了,将他抛弃。”

孟子又问说:“大王,如果说一个国家的司法官不能够好好管理他的下属,那么您将对司法官怎么做呢?”

齐宣王回答说:“如此不称职的官员,当然是要罢免了他。”

孟子再次问道说:“如果一个人不能将国家治理好,那么应该对他如何做呢?”

齐宣王这次听到孟子的话后,没有做任何的回答,而是向周围看了看,就和其他的大臣谈起了其他的事情,不再和孟子探讨下去了。

王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就形容某个人在回答他人的问题时,总是不回答正题,而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好像齐宣王一样,当问到自己心虚的问题时,他就不再回答了,而是将话题岔开。

齐人伐燕

齐国攻打燕国,打败了燕国。齐宣王问孟子说:“现在我打败燕国了,有人对我说要我吞并燕国,也有人对我说不要我吞并燕国。我这样一个拥有一万辆车的国家去攻打同样拥有一万辆车的燕国,结果仅仅只用了五十天就胜利了,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仅依靠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我不吞并燕国,恐怕上天会有灾祸降临的,如果我吞并了燕国,那又会怎么样呢?”

孟子回答说:“如果您吞并燕国时,燕国百姓十分开心,那么您就去吞并。古代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您看武王就是这样做的。但是如果您吞并了燕国,燕国百姓不开心,愁眉苦脸,那么,您还是不要吞并了。古代同样也有这样的例存在,文王就是这样做的。您是一个有一万辆车的国家,现在您去攻打另一个实力相当的国家,百姓看到您则带着美酒和粮食来欢迎您的到来,百姓这样做难道有其他的要求吗?他们是想要您将他们带出水深火热的生活。如果您的到来不能解救他们苦难的生活,反而使得他们的生活更加水深火热,那么,百姓自然也不会跟随您,转身就去追随他人了。”

其他诸侯国看到齐国攻下了燕国,就想联合起来去救燕国。齐宣王听说了之后,就问孟子说:“现在很多诸侯谋划着想要来攻击我,我应该怎么做呢?”

孟子回答说:“我听说只要有一个七十里方圆的地方就可以统一天下了,商汤就是这样的实力,最后统一了天下。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拥有千里方圆土地的君王还会惧怕他人,根本没有必要。《尚书》上说过:‘商汤从葛开始征讨。’商汤已经得到了天下百姓的信任和爱戴,如果他向东去征讨,那么,西边的人们就会对他有所埋怨,如果他向南征讨,那么,北边的人们就会对他有所埋怨,他们不是埋怨商汤的征汤,而是会说:‘商汤为什么不先到我们这里征讨呢?我们为什么要排在那边的后面呢?’这是人民对他的盼望,就好像人们处在大旱中一直盼望大雨的到来一样。商汤的军队无论到了哪个地方,那里的人们根本不会感到恐惧,商人依旧到集市上做买卖,农民则依旧到田地中耕种劳作。商汤杀死该暴君,将百姓从水火中救出来,就好比是一场及时雨从天而降,百姓会感到十分欣喜。《尚书》中还说:‘我们在等待君王的到来,君王如果来了我们就可以获得美好的新生活,就好像新生了一样。’

“现在,您看燕国的统治,齐国的君主暴虐地对待百姓,如果大王去征讨燕国,百姓不但不会反感,反而会认为你会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因此,他们就会用竹筐盛着饭菜,瓦壶装着美酒,前来迎接大王的军队。但是,如果您将他们的父兄杀死,将他们的子弟囚禁起来,将他们的宗庙毁掉,将他们国家的宝物搬走,恐怕他们也不会乐意,您怎么能这样做呢?齐国的强大本来就让天下有所畏惧,如今齐国的土地面积扩大了一倍,但是却不施行仁政,如此的做法怎么会不招致天下的诸侯出兵攻打您呢!大王不要犹豫了,赶快下诏,将那些抓来的老人、孩子送回去吧,不要再拿燕国的宝物了,您应该同燕国人一起商议选出一个新的君王,然后,你将军队撤离燕国,那么各国的诸侯就不会前来攻打您了。”

滕文公问政

滕文公是战国时期滕国的国君,也是一个有名的贤君。有一次,滕文公问孟子:“我们滕国是一个小国家,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我尽心尽力奉承强大的国家,但是到了最后还是被他们大国侵略,这该如何是好呢?”

孟子对他说:“从前的时候,周太公当时居住在邠地,狄人前来侵犯他。大王就拿出了皮货和币帛前去奉承、巴结、贿赂他们,结果却没有丝毫作用。后来又送去了狄人最喜欢的狗以及马去奉承他们,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最后大王又拿出了珍珠和宝玉等一些珍奇异宝前去,可是狄人依旧没有打算取消对邠的侵略。大王面对这样的情况,只好想要迁到其他的地方去。于是,在临行前他召集了邠地的父老乡亲,然后对他们说:‘狄人攻打我们,他们什么都不想要,想要的就是我的这块土地。我听说过,一个具有仁人之心的君王,是不会拿其他人用来供养的事情来陷害他人,他们现在侵略我们,虽然送给了他们很多东西,但是,他们却没有停止侵略,我是在害大家呀。是因为我不想放弃这块土地而导致你们遭受战争的苦难,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不再连累你们了。’大王说完之后,就离开了邠地,他翻越过了梁山,来到了岐山下面定居了下来。虽然大王走了,可是对于原先居住在邠地的百姓来说,大王是一个难得的好君王,于是,他们就跟随着大王一起来到了岐山下面居住下来,这里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孟子还说:“不过除了这个,也有人说:世代相传下来的土地你就应当好好守护,不能丢弃。如果到了最后你的力量实在是守护不了了,宁可战死也不离开这片土地。这是两种选择,请您好好想想,从其中选择一个吧!”

臧仓小人阻君

鲁平公计划要出行,他的宠臣臧仓立刻上前来启奏他说:“以后大王出门的话,一定要事先通知臣下要去什么地方,我们好去做准备。今天我们已经备好了马车,可是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鲁平公回答说:“我要出去见孟子。”

臧仓听到后,就对大王说:“大王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一个堂堂一国之君,何必要屈尊前去见一个普通老百姓呢?您认为他是一个贤德的人吗?其实并不是这样,贤德的人做事都会遵守贤德的礼仪,但是孟子为他母亲操办的丧事甚至比他父亲的都隆重,这难道是遵守礼仪吗?臣请求大王不要前去见他。”

鲁平公认为臧仓说得有道理,就回答说:“好吧,就不去了。”

乐正子前来拜见鲁平公,问他说:“大王为何又改变主意不去见孟子了呢?”

鲁平公回答说:“有人对我说,孟子给他母亲操办的丧事超过了他的父亲,这是不合乎礼仪的,因此,我就没有去见他。”

乐正子听后,问鲁平公说:“大王您所说的超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前者用的士礼,使用了三个鼎;而后者用的是大夫礼,使用了五个鼎?”

鲁平公纠正说:“不是这样的,我说的是棺椁衣衾的豪华程度。”

乐正子解释说:“大王,这并不是不按照礼仪来办事,也不是超过,而是因为当时孟子的家境贫富不一样而已。”

乐正子见到孟子时,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孟子,说:“本来大王是要过来见你的,但是,臧仓却阻拦他不让他过来,所以他就没有过来。”

孟子听后,只是说:“一个人去做事的时候,都是有一个动力的;放弃做一件事情,也是因为某种阻力。你做或者不做,不是他人所能左右得了的。我和鲁平公不能见面只能说是天意,不能强求。岂是区区一个臧氏之小人阻止得了的?”

事半功倍

孟子有一个弟子叫公孙丑,是齐国人。有一次,他问孟子说:“如果您能掌握齐国的大权,能建立一个像管仲、晏子那样的伟大功绩吗?”

孟子回答说:“你不愧是一个齐国人啊,只知道有管仲、晏子而已。曾经有人问曾子的孙子曾西说:‘您和祖父曾子相比谁更贤德呢?’曾西听了之后慌张地回答说:‘他是我敬畏的祖父,我怎么可以和他相比呢?’那个人又问说:‘那么,你和管仲相比,谁更贤德呢?’曾西听后十分生气地说:‘你怎么能把我和管仲相提并论呢?管仲那么被齐桓公信任,可是,他在齐国当政那么长时间了,功绩却那么小。你怎么能把我和他比呢?’”

说到这里,孟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管仲,这样一个连曾西都不愿意和他相比的人,你以为我就愿意和他相比吗?”

公孙丑说:“管仲辅佐齐王称霸于诸侯之间,晏子辅佐齐王使其在众诸侯中地位显赫,难道这样他们还不能够做为人们的榜样吗?”

孟子说:“以齐王的实力来,如果想要称王天下,易如反掌。”

公孙丑更加不明白,于是他又问:“老师,弟子听您这么一说反而更加迷惑了。您看文王如此高的德行,活了一百岁,却也没有统一天下。武王和周公继承他的事业后才完成统一大业。现在您说齐国称王易如反掌,那么文王就不是天下的榜样了?”

孟子回答说:“文王为什么能够和商朝相比?商朝从商汤到武丁,出现过六七个贤明之君,而且天下属于殷的时间长了也就不容易改变了,老百姓已经习惯。武丁大会诸侯坐拥天下,就像在手中把玩一样容易。商纣和武丁时期相差的并不久远,因此,当时的社会风气还存在,而且还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等忠良贤臣辅佐,短时间之内商朝也不会灭亡。天下的土地都是属于商朝的,天下的百姓也都属于商朝。反过来看文王,只有方圆百里之地,想要起来也是很困难的。

“齐人有句俗语:拥有智慧,不如拥有机会,拥有锄头,不如拥有日头。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看一下夏、商、周最鼎盛的时候也不过方圆一千里,但是,齐国如今就有千里之地。在四海之内都可以听到鸡鸣狗叫的声音,到处都是齐国的百姓。不用拓展疆土,不用兼并百姓,只要实行了仁政就可以称王了。天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贤明的君主了,以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现象,老百姓忍受这残酷政治的虐待。饥饿之人不会挑剔食物,口渴者不会挑剔茶水。孔子说过:德行传播的速度比政令还要快。现在的世道,如果一个拥有一万辆车的国家实行仁政,那么百姓就会高兴地好比有人将他们从倒挂在墙上被解救下来一样。现在只要付出古人一般的努力,就可以收获多出一倍的成就,事半功倍说得就是现在!”

孟子四十不动心

公孙丑问孟子说:“如果老师能做齐国的卿相,让您施展才能辅佐齐王称霸天下,肯定没有人会有异议,这样您会心动吗?”

孟子淡然地回答说:“不会,我从四十岁开始就学会不动心了。”

公孙丑说:“假如真像老师您说得这样,那么,您比勇士孟贲要强悍很多。”

孟子说:“其实想要做到这点并不是什么难事,告子比我还先做到不动心呢!”

公孙丑问道:“想要做到不动心,有什么方法没有?”

孟子回答说:“当然有了。北宫黝培养勇气的方法是皮肤被刺伤而一动不动,看见可怕的不逃避,即使有一根毫毛被别人伤害,也觉得犹如在大庭广众下遭到鞭打一样,他不受制于贪财的人,也不受制于大国的君主;把刺杀大国君主看做如同刺杀普通平民一样;他不畏惧诸侯,如果受到了欺负,就一定要反击。

“孟施舍培养勇气的方法是即使没有胜利也要看做是胜利了一样。面对敌人,要先估算对方的实力,然后再决定前进还是后退,没有十足的胜算把握是不会前进的。但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打仗的,因为这样的人必然不会胜利,只不过不害怕而已。孟施舍像曾子,北宫黝像子夏。这两个人培养勇气的方法不知道到底哪个更好,但是,相比较而言,孟施舍的方法更简单一点。

“从前,曾子对子襄说过:‘你喜欢勇敢是吗?我曾经听我的老师说过关于大勇的解释,是这样的:从内心中反省,即使对方是低贱的人,也不去冒犯;从内心中反省,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可以勇往直前。’这样看来,孟施舍培养勇气的方法又不如曾子的简单。”

公孙丑问道:“我想了解一下您的不动心和告子之的不动心,可不可以告诉弟子?”

孟子说:“告子说过:‘如果不能在语言上战胜他人,那么,就不要依靠思想;如果在思想上战胜不了他人,就不要依靠意气。’在思想上战胜不了他人就不要依靠意气,这句话是可行的;但是在语言上战胜不了他人就不要依靠思想,就不对了。一个人的思想意志是意气的统帅。意气充满全身各个地方,思想是先到的,意气是后到的,因此应当说:要思想坚定,不要意气用事。”

公孙丑说:“既然老师说思想在前,意气在后,那么,为什么又要说坚定思想,不要意气用事呢?”

孟子回答说:“如果思想专注于某一件事情,则意气就会转移到某件事情上;意气如果专注某件事情,思想也会受到影响。好比一个人跌倒后,爬起来再奔跑,意气会造成思想的起伏变化。”

浩然正气

公孙丑问孟子说:“请问先生最擅长的是什么?”

孟子说:“我擅长剖析他人语言,培养自己的浩然正气。”

公孙丑说:“想请教老师,什么是浩然正气?”

孟子说:“浩然正气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这个气是天下最大、最刚的气,是用正直培养出来的,不会有任何损害地充满天地之间。浩然正气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培养出来的,而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而成,需要用正直和道义供养,而且如果出现不忠不义的行为,气就会崩溃。因此我说过:告子并不懂得道义,他认为其是身外之物。培养这种气的时候,心中不要有其他杂念,要时刻将其铭记在心。千万不要像如下的那个宋人:

有一个宋人,他总是担心地里的庄稼不长,嫌弃禾苗长得太慢了,于是,他就将禾苗一个个地向上拔了拔。劳作了一天,他就回家了,对家人说:‘快把我累死了,我帮助禾苗长高了很多。’他的儿子听到后,赶紧跑到田里去看,结果,禾苗都枯死在地里了。天下的人不犯拔苗助长错误的人少之又少。认为浩然正气没有用而不去培养的人,就好比是舍弃庄稼不种的人;急于求成的人就好比是拔苗助长的人,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带来损害。”

公孙丑有些明白浩然正气的意思了,于是他又问:“什么是剖析他人的语言呢?”

孟子回答说:“不全面的话可以看出片面的地方,过激的话可以看出不足的地方,不公正的话可以看出偏离的地方,闪烁其词可以看出理屈的地方。人们说话是源自心中的思想,如果将这些有危害的话用到政令上面就会危害社会。一个圣人,肯定会按照我说的去做的。”

公孙丑说:“宰我和子贡是外交的能手,非常善于说外交辞令;冉牛、闵子、颜渊擅长叙说德行;孔子则两者兼有,但是他却说自己最不擅长辞令。如此说来,先生已经是圣人了?”

孟子听到弟子的话,对其责备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从前子贡问孔子说:‘先生您已经是圣人了?’孔子回答说:‘我还没有达到圣人的高度,只是能够做到学而不厌、教而不倦而已。’子贡说:‘学不厌,就是智者;教不倦,就是仁者。您兼具仁和智,怎么会不是圣人呢?’你看孔子都不敢自称为圣人,你怎么可以说我是圣人呢?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公孙丑问:“伯夷和伊尹这两人怎么样?”

孟子回答说:“这两个人不是一个道路上的人。伯夷这个人,如果不是遇到自己理想的君主,他便不辅佐,如果不是遇到他理想的百姓,他也不治理,乱世隐退,太平盛世则出来为官;伊尹则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君主,他都可以辅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百姓,他都可以治理,无论乱世还是太平盛世,都会出来做官。孔子则是想做官就做官,想隐退就隐退,想做多久的官就做多久的官。他们都是圣人,但是我还达不到他们的高度。三人中,我希望自己可以做到孔子那样就满足了。”

公孙丑说:“他们三个人一样吗?”

孟子说:“自然不一样,伯夷、伊尹比不上孔子,还没有人可以比得了孔子。”

公孙丑说:“伯夷、伊尹和孔子,难道没有相同的地方吗?”

孟子说:“当然有。他们的相同点就是不做不义之事,如果让他们做不义之事,杀无辜之人,他们都不会去做的。”

公孙丑问:“老师能给我说一下他们不同的地方吗?”

孟子说:“宰我、子贡、有若,他们的智慧仅可以了解圣人,不会奉承他们不喜欢的人。宰我说过先生比尧舜还贤德;子贡说过即使在百年之后评论国王的政治也不会违背孔子的意思;有若说过圣人是老百姓中的出类拔萃者,从有人类以来还没有人比得过孔子。”

不忍之心

孟子主张的人人性本善,因此他认为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善良的,都是有不忍之心的。

孟子说:“每个人都有不忍之心。以前贤明的君主因为有了不忍之心,因此才可以推行不忍之心的仁政。用不忍之心去施行仁政,天下就可以掌握在其手掌中了,治理起来就易如反掌。

“为什么说每个人都会有不忍之心呢?如果看见一个小孩子就要掉到井里面了,看到的人是不是都会有所揪心,感到心惊胆战?所以每个人都会有同情之心产生。这些人会有如此反应并不是因为他想要结交孩子的父母,也并不是想要在乡间邻里落下了一个好名声,更不是因为受不了孩子的哭喊声。由此可见,没有同情之心的人不算是人,没有羞耻之心的人也不是人,没有谦让之心的人不是人,没有是非之心的人更加不是人。同情之心是仁的开端,羞耻之心是义的开端,谦让之心是礼的开端,是非之心是智的开端。人的仁、义、礼、智四分开端就好比是人的肢体一样,如果一个人具有仁、义、礼、智这四种开端却说自己做不到的,那是自己放弃自己,不让自己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有人说他的君主做不到仁、义、礼、智,那么就是在害他的君主。既然知道了有仁、义、礼、智这四种开端,那么,就要将其发扬光大,这就好比是刚刚点燃的烈火,刚刚涌现的泉水,一定要尽心呵护。如果能够将其发扬光大,那么,就可以拥有天下,如果不能的话,就连侍奉父母的事情都做不好。”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人们在做事情的时候,都非常注重这三个条件,这三个概念是孟子提出的,他认为打仗就要天时、地利、人和,特别重要的就是人和,从而规劝君王施行仁政,这样才能笼络人心。

孟子说:“作战的时候拥有利于作战的天气条件,不如拥有利于作战的地理形势,而有利的地理形势又不如拥有团结的人心。攻打一个只有方圆三里的内城,方圆七里的外城的城郭,将其包围起来却攻打不下来。如果能够将其包围起来攻打,那么,一定是拥有了有利于作战的天气条件,但是不能够取胜的原因就是因为有利于作战的天气条件不如拥有好的地理形势,所谓天时不如地利。但是丢弃城郭而逃走,并不是因为城墙不够高,护城河不够深,武器装备不精良,粮食供给不充足,这就是因为有利的作战地理环境不如人心的团结,所谓地利不如人和。

“因此说,让人民安居乐业定居下来不迁到其他地方去,并不能单纯地依靠疆域的划分;巩固国防不能够仅依靠山河的险要;想要威震天下也不能仅依靠能打仗的兵力。一个能够施行仁政的君主的身边往往帮助、跟随他的人就多,不能够施行仁政的君主的身边往往帮助、跟随他的人就少。不帮助他到了极点,连亲戚都会背叛他;帮助他到了极点,天下的人就会自动归顺于他。如果那个得到天下人帮助的君主甲去攻打连亲戚都背叛的君主乙,那么,君子甲不战则已,一旦开战必将胜利。”

孟子不受召

孟子准备出门去拜见齐王,但是,恰好齐王派人来对他说:“我本身想要起身去见你的,但是,却感染了风寒,不能出门被风吹。早上有朝会,先生可不可以过来,让寡人见你呢?”

孟子听到齐王的意思,回答说:“真是不幸运啊,我也生病了,因此不能去参加早朝了。”但是,第二天,孟子却出门去给东郭家吊唁。

公孙丑看到老师这样的行为大为不解,就问他说:“老师,你昨天说有病推辞没有去早朝,今天怎么就出门吊唁了呢?这样做会不会不大妥当?”

孟子回答说:“昨天的病,今天已经痊愈,为什么不能出门吊唁呢?”

齐王派人来询问孟子的病情,孟子不在家,孟仲子就对侍从说:“昨天大王已经下了命令,但是先生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有早朝。今天病有所好转,他已经去早朝了,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然后派人将孟子拦在路上,把情况向他说明,让他去早朝。

孟子自然不会去早朝,也不能返回家中,于是就躲在了景丑氏家里。

景子知道孟子的事情后,对他说:“在家中要尊敬父子,在朝廷之上要尊敬君主,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标准。父子仁爱,君臣互敬,为何齐王对你这么尊敬,你却不知道尊敬齐王呢?”

孟子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看齐国没有一个人和齐王去谈论仁义的,难道是仁义不好吗?不是的,是他们心中认为大王没有资格谈论仁义,这样的做法才是大不敬。如果不是尧舜的大仁义我都不敢在大王面前说,难道在齐国还有比我更尊敬大王的人吗?”

景子说:“不是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礼经》上面说过:‘父亲召唤还没回话就要起来;君王召唤马车没有准备好就要出来。’你本来要去朝会的,但是听到大王的命令反而不去了,似乎这样做不符合礼仪啊!”

孟子说:“你不能这样说。曾子说过:‘晋国和楚国的富裕是哪个国家都比不上的,他们因为富有而自豪,我则以拥有仁爱而自豪;他们以地位高而自豪,我则以道义而自豪,我哪里比不上他们?’曾子说的话难道是错的?天下有三种人值得尊敬,地位高者、年龄高者、品德高者。在朝廷上自然尊重地位高者,在家中邻里自然尊重年龄高者,在辅佐君主治理百姓的人中自然尊重品德高者。人不能仗着自己拥有有其中一个方面而怠慢其他两方面的人。因此,那些有大做为的君王,肯定有不轻易诏请的臣子,如果有事要和他商量,一定会亲自前往。大成者必定都尊重品德高尚的人,不然是很难成就大事业的。当年,商汤就是亲自去请教伊尹,然后再请其出来辅佐自己,因此才能统一天下;齐桓公对待管仲也是这样的,因此他才能称霸诸侯。你看现在天下的各国,在哪方面都是旗鼓相当,没有特别突出的君主,这就是因为现在的君主喜欢教诲他人,却不愿意听他人教诲。商汤对伊尹,齐桓公对管仲都不敢轻易召请,所以才能成大事。就连管仲都能有如此待遇,更何况我呢?”

孔距心知错

孟子在齐国居住的时候,有一次到平陆去视察。他来到平陆后,就对此地的大夫孔距心说:“如果你手下站岗的士兵一天中有三次私自离岗,那么,你会不会将他革职呢?”

孔距心回答说:“当然会,不等到三次我就会将他革职!”

孟子说:“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你失职的地方也有很多!在灾荒之年,平陆的百姓饿死、冻死的老弱病残,流落他乡的年轻劳力,恐怕也有几千人吧!”

孔距心回答说:“这并不是我所能够解决的问题啊!”孔距心认为他做为地方长官根本控制不了这样的事情,这些都应当由君主来亲自处理。

孟子说:“假如说,有一个人替他人放牧,管理牛羊,那么,他就要为牛羊安置牧场、准备草料。如果他没有能力找到牧场和草料,那么,你说他是眼睁睁看着牛羊饿死,还是将牛羊归还给他人啊?”

孔距心听到孟子的话后,知道是在指责自己没有负责任,就惭愧地说:“依照您这么说,确实是我的错误。”

过些日子,孟子前来拜见齐王,对他说:“大王,我代您管理地方官员的五个人中,只有孔距心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其他人一概不知!”然后将自己和孔距心的对话给齐王叙述了一遍。

齐王听后,也非常惭愧,就说:“如此说来,这件事也是寡人的过错啊!”

许行之徒陈相

有一个叫许行的人,借着神农氏的名号推行农家的理论学说。他从楚国来到滕国,对滕文公说:“我从远方来,听到您正在实行仁政,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一块土地让我做您的百姓呢?”滕文公听后,就欣然同意,给了他一块地。这个许行得到地后,就和他的徒弟十几个人,穿着粗布麻衣,依靠编制草鞋和竹席维持生计。

陈相是楚国陈良的徒弟,他也和弟弟一起扛着锄头来到了滕国,对滕文公说:“我听说您要按照古代圣人的方法治理国家,那么您就是圣人了,我愿意做您的臣民。”于是,他就在滕国居住了下来。接着,陈相结识了许行,非常欣赏他的做法,就抛弃原先的所学,拜许行为师,跟着他学习。

陈相前来拜见孟子的时候,对孟子说了许行的话:“滕文公是一位贤德的君主,虽然,他没有理解仁政的根本。贤德的君主应该和老百姓一起耕种以获得自己的粮食,早晚吃饭的时间用来治理国家就可以了。但是,你看滕文公有自己的粮仓,这就是压榨老百姓来养活自己,这怎么能是贤德呢?”

孟子问:“许行是自己耕种粮食吃的吗?”

陈相回答说:“是的。”

孟子又问:“那么,许行是自己织布做衣服穿的吗?”

陈相说:“不是的,他穿的粗布麻衣。”

“许行戴帽子吗?”

“戴呀。”

“他戴的是什么样的帽子?”

“白色的帽子。”

“他的帽子也是自己织布做成的?”

“不是,是用粮食换来的!”

“那么,许行为什么不自己织布呢?”

“他忙着耕田呢!”

“许行用陶器做饭吗?用铁锄头耕地吗?”

“那当然了。”

“这些器具、工具也是他自己做的?”

“不是,也是用粮食换来的!”

孟子说:“用粮食来换陶器和铁器,他不认为他是在剥削陶匠者和铁匠吗?陶匠和铁匠用他们的东西换取粮食,就是在剥削农民了?许行不自己制作工具,还要拿粮食和工匠交换,他就不嫌麻烦吗?”

陈相回答说:“这么多的器具,不可能一边耕田一边去制作的。”

孟子说:“治理国家的同时就可以耕地了吗?做官的有做官的事情,百姓有百姓的事情,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会做,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制作才能使用,那么,天下的人主要为自己忙碌就可以了,天下不就变得混乱不堪了吗?所以说,肯定会有人从事脑力劳动,有人从事体力劳动。脑力劳动者管理天下,体力劳动者被管理;管理的人被供养,被管理的人供养人,这就是天下运行的道理。

“当年尧统治天下的时候,洪水泛滥,草木过盛,鸟兽占据了人类的居住地方,天下一片混乱,后来,尧派舜治理这一切,舜又派出伯益将鸟兽赶跑了。派大禹治水,大禹历经八年才将洪水治好,曾三次过家门而不入。像大禹这样忙碌,为国家救灾,他有可能自己种粮食吃吗?后稷教会了百姓种植粮食,庄稼才得以丰收,人们才能够有粮食吃。人要生存就要遵守一定的道理,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才可以,如果没有教养,就好比禽兽一样。圣人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让契教导人们伦理道德,父子要亲近,君臣要有礼义,夫妇恩爱,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尧曾说过:‘要教导百姓认真劳作,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提高自己的德行。’圣人需要为百姓想如此多的事情,哪里又会有时间耕作呢?尧因为得不到舜这样的人而担忧,舜因为得不到禹、皋陶这样的人而担忧,一个为了百亩之地不容易耕种而担忧的人,不过是一个农夫而已。分给他人财产叫做惠,教导人们行善叫做忠,找到能够治理天下的人才叫做仁。所以说将天下交给他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想要找到贤明的人去治理却是大不易的事。孔子说:‘尧是伟大的君主!世间最大的莫过于天,但是尧则是按照天的旨意办事。他的坦荡百姓都不能用语言来形容!舜是一个好君主,拥有整个天下却不为自己着想!’尧舜治理天下,难道没有为百姓付出心血吗?他们也没有亲自耕种啊!

“我只听说过只要大国去改善落后的民族,还没有落后地区去改变先进的地方。陈良是楚国人,他向往周公、孔子的思想,于是才来到北方学习,在北方现在也很少有人比他更精通周公、孔子的思想,他是一位真正的贤士。你们兄弟二人跟随他数十年,但是,师父一死你们就背叛了他。你看当年孔子去世的时候,三年弟子才回家,还是悲痛大哭不忍离去。子贡还建造草庐多守丧了三年。子夏、子张、子游想按照对待孔子一样的礼节对待曾子,曾子却认为孔子是谁都比不上的,自己不能和他平起平坐。现在,一个话都讲不清楚的南蛮人却在诋毁圣贤的仁义,你们和曾子差太远了。我听说过鸟儿总是从幽谷迁到乔木,却没有听过从乔木进入幽谷者。《鲁颂》中讲攻打戎狄,惩罚荆舒。你们这样的人是要受到周公的讨伐的,你们却要向许行学习,真是不善学习啊!”

陈相说:“如果许行的理论能够实行,那么,市场上就不会有两种物价了,也不会存在欺诈的事情。即使是小孩子去买东西也不会受骗。布帛长短会一样,价格也一样,麻线丝棉重量也一样,价格也一样;粮食多少相同,价格相同;鞋子也大小相同,价格也相同。”

孟子说:“天下的东西原本就是各有不同,价格也会相差很多,几十、几百、几千、几万都可能。如果非要它们价格一样,岂不是天下大乱?如果鞋子不论大小价格都一样,你想谁会做大鞋子呢?如果按照许行的理论,大家都会去欺瞒作假。如此之理论岂能用来治理国家?”

何谓大丈夫

有一个名叫景春的人,他前去拜见孟子,对孟子说:“公孙衍、张仪难道不是大丈夫吗?只要他们一发怒,各个诸侯就感到害怕,不敢胡说。如果他们安静待在家中,那么,天下就没有了战争的气息。”(公孙衍和张仪都是魏国人,皆擅长纵横学说,常常游历在各诸侯之间,导致诸侯之间产生战争,相互讨伐,因此,各诸侯都对他们有所畏惧。)

孟子回答说:“这怎么能够叫做大丈夫呢?你难道没有学过礼仪制度吗?男子在二十岁的时候举行冠礼,表示成人了,父亲会教导他们成人必须遵守的礼仪道德;女子出嫁的时候,母亲会教导她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将她送到婆家的门前,告诫她说:‘你到了婆家以后,一定要谦恭谨慎,不要违背丈夫的意思。’那种顺从他人、取悦他人的规范,不过是妇人需要遵守的礼仪道德罢了。如果想要立志于天下,不是天下最正确的居所不居住,做在天下最正确的位置上,走天下最正确的道路。理想如果要实现,就要和百姓一起前行,兼济天下;如果理想没有实现,则要自己独善其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样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古之君子于仕

周霄曾经问孟子说:“古代的君子做官吗?”

孟子回答说:“当然出来做官。《传》中说:‘孔子三月没有得到君主的任用,他就会感到惶惶不安。他如果到其他国家去,肯定会给君主带去很多见面礼。’公明仪说:‘古代的贤德之人如果三个月没有得到君主的任用,那么,朋友都会前去安慰他。’”

周霄听到孟子的话很吃惊,就问道:“才三个月没有得到君主的重用而已,就前去安慰。这样做是不是太心急了?”

孟子说:“士大夫失去自己的职位,就好比是诸侯失去自己的国家一样。《礼》中说:‘诸侯的国君亲自参加耕种,是为了生产出可以供祭祀用的粮食。夫人亲自养蚕缫丝,是为了能够制造出祭祀时候可以穿的衣服。祭祀用的牲畜不足够,祭祀用的粮食和器皿不洁净,祭祀穿的衣服不准备好,是不敢前去祭祀的。当士大夫失去了自己的田地,也是不能够去祭祀的。’牲畜、粮食、器皿、衣服没有准备充足就不敢祭祀,如果不能祭祀就不能举行宴席,士大夫都到了这般的境地,难道还不该去安慰一下吗?”

周霄又问说:“那么,去其他国家要给君主带上见面礼,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子回答说:“士人在仕途的追求,就好比是农民在田里耕地一样,一个农民难道出了自己的国家就会丢掉自己的锄头等农具吗?这是一个道理!”

周霄说:“晋国也是一个士人喜欢前来做官的国家,但是也没有听说过会有如此着急做官的人啊!士人对做官如此地心急,但是却很难得到合适的职位,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子说:“男子生下来,家人总是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好的家室;女子生下来,家人总是希望她能够嫁一个好的人家。父母的苦心普天下都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人不遵从父母的命令,不遵从媒妁之言,就相互通过墙洞、门缝而相互偷看,甚至爬过墙去幽会,就会遭到父母以及他人的轻视。古代的贤明之人没有不想走向仕途的,但是却又不喜欢旁门左道。因为如果采取不正当手段做官,那么就好比是钻墙洞、扒门缝的人一样无耻。”

食志和食功

孟子的弟子彭更问孟子说:“老师,您看跟随您的车有十数辆,跟随您的人有几百个,而又有诸侯专门供给您食物,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不妥?”

孟子说:“如果你走的是不正确的道路,不用正当手段得到,那么,即使是一点食物也不能接受。如果你采取正当手段获得,那么,即使像舜一样接受尧给予的天下也不会感到不安,你认为我的做法不妥当吗?”

彭更说:“我并没有这样认为。但是,士者没有从事劳动而获得食物,还是不可以的。”

孟子说:“如果你不和其他的各行各业交换产品来补充自己没有的东西,那么,农民就会有剩余的粮食吃不完,织布的女子则会有剩余的布料用不完。如果你和其他人交换物品,那么,无论是伐木工、木匠、车匠等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其他东西。一个人在家中要尊重父母,在外面要善待自己的兄弟,遵守祖先流传下来的伦理道德,并且向后生传授这些伦理道德。如果是这样的人,你认为不应该得到充足的粮食,那么,为何你对那些工匠们却十分尊重?传播道义的人就该轻视了吗?”

彭更说:“那些制造家具、车辆的工匠,他们工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足够的粮食。仁义君子在传播道义的时候,他们的目的难道和工匠们一样也是为了获得食物?”

孟子说:“你为什么说他们的目的呢?那些工匠们对你有帮助,就应该获得食物。那么,你供给他们食物,是为了他们的目的,还是因为他们的帮助呢?”(工匠工作的目的是为了获得食物,即食志,工匠们因为对他人有帮助而获得食物,即食功。)

彭更回答说:“食志,为了满足他们的目的。”

孟子问道:“如果有人将你房屋的瓦片揭掉了,有人将你房屋的白墙纳弄脏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获得食物,你会给他们吗?”

彭更摇头回答很说:“自然不会。”

孟子说:“如果这么说,你给予他们食物是以他们帮助了你,而不是满足他们获得食物的目的。”

孟子好辩

孟子的弟子公都子问他说:“老师,我听外人都说您喜欢辩论,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孟子回答说:“哪里是我喜欢辩论,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天下就是这个样子的,稳定一段时间,混乱一段时间,交替进行。当年尧统治的时候,洪水横流几乎淹没了整个国家,蛇虫占据了人们的地盘,人们连居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百姓要不就像鸟一样住在树上,要不就在山上挖个洞住。《尚书》上面说:‘这是洚水的警告。’洚水就是洪水的意思。上天派遣大禹治理洪水,他挖掘河道将水引入大海,又将蛇虫赶到了沼泽中,大水则顺着河道在土地中间流淌着,最后形成了长江、黄河、淮河、汉水。人们摆脱了恶劣的环境,也没有危害人的鸟兽来祸害了,这样人们才可以在平原地区居住下来。

“像尧、舜这样的君主去世了之后,圣人实行的道义也就跟着逐渐消失了。反而出现了一个一个残暴的君王。他们不顾百姓的安居乐业,将百姓的房子毁坏建造池塘,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他们霸占百姓的土地,让他们失去生存的依靠,没有了可以吃的粮食。这样邪恶残暴的学说理论逐渐兴盛,国家的池塘、猎场、沼泽又多了起来,那些危害人的野兽又回来了。到了商纣王的时候,天下又陷入了混乱之中。在周公的辅佐下,周武王伐纣灭商、征讨奄国,三年才成功,追击飞廉到了海边才将他杀死,然后又灭了五十个小国家,将虎、豹、犀牛、大象等野兽驱赶到了边远地区。这样天下才安定下来,百姓才欢呼雀跃。《尚书》中说:‘文王的教诲是伟大的,武王的功绩是辉煌的!他们可以引导我们后世的人,从正道做正事而不犯错误。’

“可是,随着周朝的逐渐衰弱,那种仁义之风也跟着消失了,邪说歪理又出现了。你看这世界上,有臣子杀害君王的人,有儿子杀死父亲的人。孔子十分担忧这样的社会,于是,他就写了《春秋》。本来编写《春秋》应该是天子的事情,但是,却让孔子做了,因此,孔子说过:‘了解我的人必定是看了《春秋》才了解我的!怪罪我的人也是因为看了《春秋》才怪罪我的!’

“如今,贤明的君主不再出现了,诸侯却不断林立,到处游荡的士人也是满口胡言,妄加批评社会。杨朱、墨子的言论到处都是,充斥着整个天下,天下的人不是信仰杨朱学说,就是信仰墨子学说。杨朱的主张以我为中心,心中根本就没有君王的地位。墨字主张兼爱,也就是不把父母放在心上。不把君王、父母放在心中,不尊重君王、父母的人,和禽兽有什么不一样?公明仪说:‘厨房中有上好的肉,马厩中有肥硕的马,百姓却面黄肌瘦,野外到处都是饿死的人。这样的做法是统治者带领野兽吃人。’杨朱和墨子的学说不铲除,那么,孔子的学说就不能发扬光大,现在就是歪理邪说当道,蒙蔽百姓的思想,而仁义道德却被置之不顾。仁义道德不能发扬光大,那么就好比是纵容野兽吃人,人们也会互相残杀的。对现在的状况我十分担忧,因此我坚持古代的圣人学说,远离杨朱、墨子的错误学说,让歪理邪说没有立足的地方,不再蒙蔽百姓。要不然,当歪理学说蒙蔽了人们的思想,影响到人们的行为,国家就会陷入危险中。就算是圣人出现也不能改变我的看法。

“过去的时候,大禹治水才得以天下平;周公兼并各族、驱赶野兽,百姓才能得到安宁;孔子作《春秋》才让那些乱臣贼子害怕。《诗经》上说:‘攻打戎狄,惩罚荆舒;如此就不会有人敢违抗我的命令。’心中总没有父母、君主的人就是周公所指的讨伐的人。现在,我想端正人的思想,平息歪理邪说,纠正错误的行为,继承大禹、周公、孔子三位圣人的伟大事业。我哪里是喜欢辩论,实在是被逼无奈。通过辩论可以远离杨朱、墨子的言论,这应当是圣人的弟子该做的事情。”

陈仲子充廉士

齐国人匡章问孟子说:“陈仲子算不算是廉洁的人呢?他居住在于陵,有一次,他三天没有吃饭,饿得头晕眼花,耳朵嗡嗡直响听不清声音,眼睛直冒金星看不清东西。这个时候,他发现井上有一个李子,还是一个被螬吃过一半的李子。于是,他就爬着过去,将李子拿过来吃掉了。直到吃了三口后,耳朵才逐渐可以听见东西,眼睛才可以看清楚东西。”(陈仲子是齐国人,以廉洁闻名。)

孟子听完他说的话后,就开口说:“纵观齐国的士人,我认为陈仲子却是一个独一无二特别的人。不过即使这样,陈仲子依旧不能算是廉洁之人!依据陈仲子的操行来看,他不过是可以排在蚯蚓的后面罢了。蚯蚓,一般都是爬到地上吃一点泥土和烂草根,到地底下喝点水而已,这样可以称做是廉洁。你看陈仲子,他所居住的房子,是伯夷那样的贤人建造的呢?还是盗跖那样的贼人所建造的呢?他所吃的食物,是伯夷那样的好人种植的呢?还是盗跖那样的坏人种植的呢?这些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匡章又说:“但是,谁建造的房子和谁种植的粮食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陈仲子自己编织草鞋,他的妻子纺织麻线换来的。”

孟子说:“陈仲子,他出生在一个齐国的贵族家庭中。他的兄长陈戴在该地,一年的俸禄就有上万锺粮食。但是,他却认为自己哥哥的俸禄是不仁义的俸禄而拒绝吃,他认为哥哥的房子是不仁义的房子而拒绝住。于是,他就避开兄长,辞别了母亲到于陵居住。

“有一次他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人给他的哥哥送去了一只活的大白鹅。于是他就很不高兴地皱着眉头说:‘为什么送一只呱呱叫的东西呢?’过了几天,他的母亲将鹅杀死送给他吃。他正好在吃的时候,他的哥哥回来看见了,就说:‘你吃的正是那个呱呱叫的东西的肉。’他听到后,就跑出去大吐起来。他母亲做的食物他就不吃,但是妻子做的食物却吃。哥哥的房子不能住,就住在了于陵的房子里。这样能培养廉洁的行为吗?像陈仲子这样的人,也只能站在蚯蚓的后面去培养自己的廉洁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

孟子说:“即使一个人能够有离娄那样的好视力,有鲁班一样的好的木工技能。他们如果没有圆规和直尺也画不出完美的圆形和方形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即使一个人能够有师旷那样灵敏的耳朵,如果不用六律(古代音标的名称)也不可能校正五音(是指五个音节)。即使一个人具有尧舜那样的伟大的理想,如果他不实行仁政,那么他也笼络不了天下,天下也是不能得到太平的。现在只有仁者的心以及仁者的思想,百姓却没有被这种仁惠及到,也没有给后人做一个榜样,让他们可以效仿。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没有实行古代贤明之君的治国方针政策。因此说只有一颗善良的心是不能够处理好政事的,只有好的法律没有实行也是不能治国的。

“《诗经》中说:‘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意思就是说不要违背、不要忘记,要严格遵守正确的法规。如果一个人遵守了古代贤君的法律而依旧出现错误,那是不可能的。圣人殚精竭虑,几乎耗费自己毕生的精力用自己的眼睛创造出来的圆规、尺子、准绳用来画方圆直线,我们就应该好好利用,这些对我们来说是足够的。圣人殚精竭虑用自己的耳朵创造出来六律用来校正五音,对我们来说也是够用的了。圣人用尽了自己的思想,绞尽脑汁想出了仁政的政策,我们只要将政策合理地利用、具体实施、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个充满仁爱的社会了。因此说,建造楼台就要选择高的地方,挖掘水池就要选择地势低的地方。管理国家却不采用古代圣人的思想,难道能说是聪明的吗?只有具有仁人之心的人才能够管理国家,才能够胜任统治者的位置。

“如果是不仁之人处在统治者的位置,那么,他一定会将他的邪恶思想到处传播。如果统治者没有一定的法纪、法规和道德底线,那么,被统治、治理的人肯定就不会遵守法纪法规,毫无道德而言。如果朝堂之上的人不讲道德信义,那么,工匠也就不会有法规。如果君子们违反道义,那么,平民百姓自然会去触犯法律。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还不灭亡,那么,只能说是运气好。所以说城墙不完整,士兵的武器装备不精,并不是国家的灾难;荒地闲置不开垦,财富没有聚集起来,也不是国家的灾难;统治者、贵族不讲礼仪,平民百姓没有道德心,乱民贼子越来越多,那么国家离灭亡的日子就不远了。 QOmJmZxNP5kkeK27HYAX6Hw0a3f+K5HZeJCP+3MalJBU3m+OlDJIsfOlnVguMC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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