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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回热爱
李军奇

爱物篇

不能像海豚那样求爱

海豚在大众眼里,往往跟玩偶或者熊猫甚至孩子一样,都受欢迎。它们憨态可鞠的样子让人们很容易联想到忠诚、简单。其实,研究者发现,海豚有着人们不容易发现的聪明,有时候居然像奸诈小人般动用权术,利用友情,玩弄“女性”。

澳大利亚海岸有一种鼻子像酒瓶的海豚,雄性海豚早在青年时期就与另外一只或两只海豚桃园结义。它们一连几年甚至终生泡在一起,它们总是同步露出肚腹并在水面游动,以此炫耀其牢靠的联盟关系。这种联盟不完全是嬉戏性的。雄性海豚企图勾结同党,随时准备从竞争者手中抢走有貌美的雌海豚,类似人类的抢亲。它们更多的是色诱雌海豚,晓之以利,动之以情,雄海豚们在雌性面前极度殷勤,进行一系列高难度的技艺表演,跳跃着,旋转着,翻着斤斗,一切动作都是同步进行。场面既壮观又令人恐惧,让雌海豚在既陶醉又惧怕的氛围中领略“男子汗”的魅力,安心留下。如果有雌海豚芳心难以打动,想要逃婚,雄海豚会紧追不舍,咬它,用身体撞它,气急败坏,科学家将这种试图控制雌海豚的行为叫做“群牧”。有时候,雌海豚从水下冒出来的时候,肚腹上满是深深的牙痕。

为了抵御异性的侵犯,雌海豚也组织了同样复杂的“姐妹团”,它们又时候会追捕偷走了自己朋友的雄海豚。

像酒瓶鼻子海豚这样一些家伙也知道集体决定的重要性。它们往往会花费数小时的时间,在一处安全的海湾召开会议,来回巡游,彼此用那可爱的鼻子拱着,并奏出一曲由叽叽吱吱、乌里哇啦的声音构成的交响乐。喧闹的声音会随着会议进程越来越高,直到它们到达最后决定的时候。看来,民主确实需要时间。

雄性海豚在挑选哥儿们得时候,肯定首先看它是不是单身汉。条件合适了,先是熟练地抚摸几下对方的胸鳍,或者用它们的嘴轻轻啄几下,“哥们,来吧,大家一起冒险。”一般情况下,联盟很快达成。

群牧行为多发生在雌海豚的生育期,雄海豚围着异性的阴部嗅个不停。如果哪个雌海豚动情了,这种骗亲目的就达到了。偷到雌海豚后,“兄弟团”基本解散,雌海豚让一个由两只或者三只海豚看守,其他“兄弟”识趣地离开。

这种哥们义气可能转眼即逝,曾经合作的兄弟,这次是朋友,下次就成了敌人:同一条雄海豚它可能会为另一个“兄弟团”来抢上次骗来的雌海豚。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海豚其实在这点上被人类更开化一点,它们早认识到了友谊的有限性。

大马哈鱼的残酷恋爱

比起人类的盲目爱情,大马哈鱼更富有献身精神。

大马哈鱼又称鮭鱼,是一类典型的洄游鱼类。相传清太祖努尔哈赤统治黑龙江流域时,有一次哨所被敌军包围,努尔哈赤的军队断了粮草,人马饥饿难忍。就在这时,从哨所旁的河里突然跳出许多又肥又大的鱼,不仅人喜欢吃而且连马也吃得津津有味。填饱肚皮的人马骁勇异常,杀开逃生的血路。从此人们把这种连马都爱吃的鱼叫做“大马哈”了。

另一种说法是每年秋风肆虐的时候,乌苏里江里聚满了大马哈鱼。居住在两岸的赫哲族人这时就会欢呼雀跃的喊:“达依马哈”,意思是说定时往来的鱼儿到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中国人的生殖观念,但和大马哈鱼相比,相形见绌。现代人的生育目前明显受到独身、丁克家庭等现代婚育思潮的冲击,而大马哈鱼传宗接代的念头压倒一切,祖祖辈辈坚定不移,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大马哈鱼的祖辈原本生活在寒冷地区的江流中,但是那里食物缺乏,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顺河而下,直抵海洋。海洋中有着丰富的食物,只要身体不残缺,个个都能丰衣足食。然而小康的生活依然抵挡不住它们日益膨胀的思乡之情。落叶归根的观念让它们吃喝不香。

吃得肥肥美美的大马哈鱼就像大肚的少妇回归娘家,鼓鼓囊囊地开始出发。途中不但跳跃数米高的瀑布,而且也要闯过蹲坐在河里就等着它们的狗熊的利掌。此生(生命)为生(生育),死不足惜。每昼夜潜40千米,浩浩荡荡,气贯长虹。数千里的跋涉,抵达产卵地。这时的大马哈鱼整个身体暗淡无光,瘦得背部像驼峰一样突出来,下颚向内变成钩状,又大又长的牙齿裸露在,呈现出一副狰狞的面孔。尘风未洗,这些“结婚狂”就开始还在积极地筹划着它们的婚礼。开始时它们在清澈的溪流里嬉闹玩耍,然后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配对联合作战。先是雌鱼摇动身体和尾巴,把河底掘成浅洼,将卵产在里面。这时,雄鱼上前,立即射出精子,铺天盖地,恣意汪洋,还没有那个动物像它们那样将生殖当成酒醉般的狂欢。受精的卵子沉到洼底之后,雄鱼由摇动尾巴用细沙把卵覆盖。这样反复几次。期间如果有嘴馋的入侵者来犯,雄鱼重新抖擞精神,与之决一死战。这是大马哈鱼一生中最壮美的时刻。

大马哈鱼的胚胎发育期很长,需要3~4个月的时间小鱼才能从卵膜中孵化出来。刚出壳的小鱼就有2厘米左右,肚子底下还拖着残留的卵黄为它的继续发育提供营养。待长到4厘米左右,它们才纷纷离开孵化窝到附近的水里去觅食小动物为生。生殖完毕的大马哈鱼筋疲力尽了,在故乡甘美的水中幸福地合上双眼,慢慢地死去。在小鱼疯长的季节,江河里却布满成千上万的大马哈鱼的尸体。有时这些尸体也会成为饿急了的小马哈鱼的美味。

小大马哈鱼孵出的日子正是早春时节,天气还很冷,其它鱼类都没有苏醒过来,环境对它们来说是安全的。等长到6厘米后,它们便要离开它们的故乡顺着急流向着大海的方向出发了。大鱼的思乡之切与小鱼的念海之情同样浓烈,于是穿梭的往来就这样生生不息。

大马哈鱼仿佛一生下来就肩负着生殖的使命,生殖对它们来说是单纯而神圣。父辈舍生千里生子,儿女却稀哩糊涂地蚕食了父辈。残酷的生命代谢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演绎。残酷的青春,残酷的恋爱。

尽管毫无亲情可言,但这也净化了河流,物种的无意识却成全了生态环境的自我修复,生机勃发。

地球脉动

尘烟滚腾,尘埃飞旋;狮睡白昼,夜杀大象。

万千野牛蹄踏沙石,狼烟滚滚,它们在迁徙,寻找青草,寻找青春,寻找繁衍;

亿计鸟雀群起群落,狂风般暴烈,整体摆动,密密麻麻,叽叽喳喳,席卷草甸;

群狮被干旱蒸走了威风,懒散地瘫在林荫下。看着寻水而来的群象,它们躲闪着,即使是金贵的水坑,也乖乖地让出。夜晚,兽性昂扬,群狮精神。失群的大象被饿疯的群狮围攻,左右猛扑,大象低吼着快跑。有骁勇的狮子从大象屁股处跃起,几番挣扎,居然骑行大象的头部,血口猛砍。大象的头部和屁股,挂着五六张凶猛的嘴巴,它终于轰然倒地。

在《地球脉动》里,我看到了生殖的壮观,生息的繁盛与冷血。

《地球脉动》,不只是讲述大自然的野性,更多地将人性的镜头深入地球的皱褶里——那些罕无人迹的极地,被迫改变猎杀技巧和路线的白极熊,孤独的针叶林与林间饥饿的山猫;那些壮阔的水草地,长颈鹿优雅地行进在百花点缀、大水浸漫的湿地;水鸟画着弧线,擦地飞行,啄食鱼虾。生物的多样性,从未如此震撼人心地美丽。

这是BBC的巨制——热气球,直升机,航拍;军用摄影机,1公里外的清晰特写;100小时蹲守,终于拍到某类雄鸟令人嘡目结舌的求偶表演。专业精神,与财富的结盟,抓到的画面,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为什么保护生物多样性。一切是为了人类。一个物种的灭绝,意味着人类失去一个生存的保险系数和一个免疫器官。森林在以人的发展的理由下大片消失,动物被逼退(有种山羊最后居然只能生活在四周几乎是垂直的山崖上),环境恶化,温室效应,冰层消失,我们生息的地球已经病了。

保护濒临绝境的动植物,不只看成是人类宽大的爱心在怜惜众生,更是拯救我们人类自身。

老猫不死

2009年9月初回老家一次,上上周回到老家,养了十年的老猫还健在。有所感,稍追忆如下。

(一)生死劫

10年前,黄怜正拱在妈妈的腹下吃奶,突然被主人拎起耳朵,转交给身后的一个男人,我的父亲。

吃着牛奶与稀饭,黄怜毛发凌乱地长大。如果没有母子分离,妈妈会用舌头将儿子打扮得鲜亮精神。这本是一只小猫该得的幸福。只是因为我家鼠患告急。

脾气暴躁的父亲,可以让门前过路的顽皮小孩蹑脚而行,但对门内捣蛋的家鼠,莫可奈何!

黄怜细细地“喵咪”几声,老鼠晚上不敢到地面流窜;三个月后,黄怜跳上阁楼,“喵咪”几声,老鼠白天不敢“咯吱”。

10年前,我大学毕业一年多,在长沙忙碌。这些,都是母亲后来转述我的。

黄怜杀鼠无数,家里吃光,耕耘屋外。我家方圆百米,只鼠不见。

黄怜恋家,逮住只老鼠,都要拖回家吃,躲在粮食柜子下吃,每天柜子下留下几条老鼠尾巴。父亲打扫多了,就烦了。于是只要见黄怜叼老鼠回家,就拿扫帚赶它。

黄怜从正门口跳出,不久就从院墙跳跃而下。大餐,还是在老地方吃。

父亲与黄怜的梁子就在吃的问题上结下。

黄怜威震猫界。黄怜走过,女猫抢着抛媚眼。

黄怜起初不怎么搭理,英雄难抵脸皮厚的美人,终于夜夜调情在屋顶院墙上,惹人睡眠。

父亲很烦。见女猫,石子就招呼上去。

黄怜10年中送走了三个同胞,它们纷纷毙命于吃过毒药的死老鼠。黄怜只吃活鼠,它倔强地活着。

家里其时早没老鼠,父亲为了拒绝黄怜拖老鼠进屋,将先前大门下的猫洞,也用木板补起。

黄怜唯一一次生死关,还是挣扎在老鼠药上。那时我正好探亲回家。

黄怜四肢扯长地躺在地上,瞳孔的光,散淡着,眼屎窝在眼角,似乎有眼泪。间或它凄厉地“喵呜”一声。母亲说,早上发现它躺在屋里,是吃了中毒老鼠的症状。“现在老鼠耐药性强了,一般老鼠药杀不死它。猫可能吃了一只刚吃过鼠药的老鼠。”已经给黄怜打过专门解毒的针。也许毒性太大,黄怜仍躺地不起,父亲都想要放弃。现在逮买只猫容易,父亲讲。

母亲说,等等,再看看。

突然黄怜猛地弹起,离地半米高,之后,小幅度地蹦起。“喵呜”不停。母亲说,毒性又发作了。

我忍着泪告诉母亲,“还给它打一针吧。”母亲可能正等我的话,不顾父亲的阻拦,抱起猫就走,中途,猫被我抱起,它浑身滚烫。它不再挣扎,顺从地耷拉着脑袋。

奇迹出现,黄怜跨过生死关。

从那以后,黄怜更恋家了。有人给它“咪”一声,它马上走过来,挨着你的脚躺下,用爪子蹭蹭裤脚,见你不反感,得裤子上腿。父亲咳嗽几声走过,黄怜怯怯地绕远。

(二)老猫不死之出走记

标签:情感2009—09—07,16:19星期一。黄怜来我家第五个年头时,亲戚的猫生了,满满一窝,没卖完,父亲随便要了一只小猫。其时黄怜比较油条,整天在外和一群来历不明的野猫厮混,不再恋家。

春节我回老家,这只小猫正和黄怜冷战。

母亲说,黄怜一看见小猫靠近,肥厚的爪子就扑打过去。小猫在黄怜那得不到怜爱,就不再理黄怜了。

即使寒冷的北方冬季,小猫也不找黄怜相依取暖。小猫一次认真地钻进白天烧过的炕洞,只听一声惨叫,小猫窜出来,一跛一瘸。尾巴烧掉、皮毛零落。

我想,那时黄怜如果在身旁,肯定一直是冷笑着——小子,那里能去,还会轮到你?

黄怜真肥呀,一年没见他,像只小狗。它懒洋洋地侧躺在门前台阶上,晒着太阳。我推开大门,它只是不开心地抬起头,看了看,仿佛我是外人,打扰了它静谧的午休时光。

母亲说,黄怜现在能跑好几里远。有时她在村头(我家住村尾,村中大道长约4里),也能看到黄怜。它看见母亲,会突然愣一下,站在路旁。听到母亲召唤,扭头就跑,几下就消失在墙头屋后。

黄怜窜门多了,父亲骂它是野猫。

第一次黄怜离家出走,也是父亲打的。因为它挑食,对剩饭不理不睬。

2天后,黄怜回家,脖子处有血迹,毛发粘在一起。它独自躺在院子一角,舔着皮毛。

慢慢,它离家时间长了,三天,四天,家常便饭。

也慢慢,它不再带伤回家。昂首挺胸。

(三)老猫不死之牙齿脱落

标签:情感2009—09—10,10:45星期四。最近几年回家,要么结婚,忙于招待亲朋;要么带孩子,忙里忙外。没怎么记起黄怜,似乎它不曾走进我家大门。也许潜意识里认为,它已经走了。

2009年8月底回老家办事。在院中闲聊。一只瘦弱的黄猫懒洋洋地跳过大门门槛,熟视无睹地继续走着。

儿子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猫,高兴坏了,嚷着火星语,踮着脚尖,摇晃着向黄猫扑去。我问母亲这是谁家的猫。母亲说,是黄怜呀,十岁多了。

太不像了!昔日的肥胖与威风,似乎被风刮去,只留下干瘪肚皮与黯淡皮毛。

我喊了它一声,它马上扭头,向我走来,仿佛我们彼此没有相隔几年,仍是老朋友。它卧在我脚下。不过不再自作主张地蹭我的裤脚,谨慎地望我,那眼睛,有了时光的艰涩。

我拿肉给黄怜吃,母亲说,它牙齿掉过了。“老了?自然掉的?”

母亲说:“可能偷吃了别人家的肉,被打掉的。”

我继续问母亲,黄怜还捉老鼠吗?

母亲说,还捉,基本上只吃一点,可能是用断齿咬的。

专门查了资料,猫的寿命大约有12—17年左右,猫10岁以上就进入老年期。在鼠药泛滥的农村,能活到10岁,也算是奇迹。

所以,我宁愿相信黄怜的牙齿,和父亲的牙齿一样,已被时光夺去。

没有肉吃的家猫,应该生不如死了。难怪它一副厌世的模样。

拿人的年数类比,黄怜已进入花甲,需要晚辈景仰了。

不晓得曾经风流快活的它,有没有儿女留下?

逡巡在黑夜的路边,遥望万虫唧唧的庄稼地,它是否想起年少时的夜夜笙歌?

强权的拾牙慧者

在非洲的河湖里,一只鳄鱼刚刚饱餐了一顿。它慢慢地爬到岸边,懒洋洋地躺下来,张开长满锋利牙齿的大嘴晒太阳。

这时,几只燕千鸟飞过来,一下子钻进了鳄鱼的嘴巴里。

自投罗网的牙祭?燕千鸟其实只是鳄鱼自动的“牙签”,是鳄鱼口腔的清道夫。它们鳄鱼的“血盆大口”中寻觅水蛭、苍蝇和食物残屑,用尖尖的嘴巴将鳄鱼牙缝里的肉渣一点点剔出来!有时,鳄鱼睡着了,燕千鸟就飞到它的嘴边,用翅膀拍几下,“喂,漂亮的将军,睡得舒服。”鳄鱼看见是亲爱的燕千鸟来了,就自动把嘴张开,舒舒服服地等着剔牙。燕千鸟在鳄鱼臭哄哄的嘴巴里穿行,就耍杂技的像在锋利的刀忍上跳舞,它们身姿轻盈,而观者紧绷神经。

有时候,燕千鸟干脆在鳄鱼栖居地营地,好像在为鳄鱼站岗放哨,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警觉地一哄而散,使鳄鱼猛醒过来,做好准备,迎击来侵犯的敌人。

燕千鸟又叫“牙签鸟”,因敢经常“火中取粟”,与鳄鱼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叫“鳄鸟”。

无独有偶,在中南半岛的森林里,有一钟名叫虎鹃的小鸟,也像鳄鸟一样跟随老虎出没。这个森林之王也像鳄鱼一样养成了饱餐后张着最休息的特性,而虎鹃就灵巧地投身虎口,啄食虎牙间的肉屑。

诗人顾城在诗中这样描写:鳄鱼吃饱了/爬在岸边的浮泥上/小眼睛冷冷带笑/它张大丑恶的长嘴,鳄鸟便跃入口中/剔取牙间的肉屑。“鳄鱼死了?那鸟又将如何是好?”/也许会有这样的问号。不用担心/所有带血的鳄嘴/都可以成为它的新巢。“鳄鸟并未直接杀戮/可能在它心里/还有天良燃烧?”/它渴望的/永远是饮血食肉/只是缺少鳄鱼的尖牙、利爪在人类眼里,虎口夺食、与虎谋皮,是人类对那些企图与强者分享胜利果实的弱者的忠告。似乎强者都是不可信任的;同样,狼狈为奸、狐假虎威,也是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弱者的诅咒它们没有凶残的本领但有凶残的念头。但在动物界、自然界,这种生物间互相依存的现象没有人类想得那么复杂,各得其所,情谊绵绵,不见得谁比谁地位低下。攀附,是人类有所企图的弱者的评价,而共生,是生物。

生存时必备的信任。

少女鱼的免疫之计

少女鱼是一种小型的热带珊瑚鱼,它的颜色鲜艳明亮,是那种长像讨喜的小家伙,花枝招展,自然就有了少女鱼的美誉。在水族馆它大号大斑马,这是因为它白色为底色的身上有深褐色横带的緣故。少女魚不难辨认,它的身上其实只有三条横帶,第一条在眼部称眼带,第二条跨胸鰭,从胸鰭上方起一分为二,第三条则在近尾部的地方,尾柄上则有一条较细的横带。

美丽的少女鱼在凶险的海底不一定是弱者。没有必杀技在“江湖”上是混不下去的。少女鱼在幼鱼时和许多鱼一样在背鰭后端长有一个假眼斑,来犯敌人误认为那地方是其头部,转而攻击其他地方,少女鱼乘机得意顺利逃脱。不幸的是假眼睛随着成张会逐渐消失,成长的烦恼就来——怎么避免成为江湖中的弱者?

少女鱼开始与狼与舞,海底杀手——海葵出现在少女鱼的视野。

海葵身子不灵活,但手中的武器尖端,它们群体性地盘踞在海中岩石上,触手在轻轻地拂动,那橙色、绿色、橘红色的触手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野花。它的每一根触手都布满了毒细胞,小鱼不小心碰到,海葵马上“开火”,毒性麻醉剂瘫痪了不幸的鱼儿,触手将小鱼抱着送入口中。

少女鱼不是天然对海葵的毒液免疫,而是它们识破了海葵武器系统的关键部件。

原来海葵的毒液居然对自己也有杀伤力,为了避免自残,海葵能够分泌一种粘液,被这种粘液包裹起来的海葵就不害怕自己的毒液了。少女鱼是天然的医生,它们谨慎地去碰撞海葵的触须,一边忍住剧痛,一边去蹭海葵身上的粘液。获得粘液的少女鱼终生不用担心被麻醉。

获得秘密武器的少女鱼不再惧怕海葵,它们随时都可能钻进海葵的体腔内,逃避天敌的追捕。海葵的效劳也不是大公无私的,少女鱼就用自己做诱饵,将追击它的鱼儿引入海葵的势力范围,海葵也因此获得美餐一顿。少女鱼还经常把自己吞食不下的食物丢入海葵众中,以报答海葵的保护之功。

少女鱼与海葵的共生现象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才被人类破解。

实践得真知,不知多少少女鱼经过海葵的折磨,累累白骨才让后来者通晓这么个秘密。我想少女鱼第一次试探性地被蜇伤,真的是要用胆大心细来形容——被蜇多了,肯定玩完;蛰少了,没见效果,可能蜇了白蜇。在地球上,通过“打针”获得病菌的免疫力的动物不多,人算一种。

不同的是人类是以强者的身份横行地球,而少女鱼以智慧的头脑周旋于无情的世界,长袖善舞,与虎谋皮。

一个是为了发展,一个是为了生存。

江湖无情,美丽无罪。

食铁鸟的残酷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沙特阿拉伯的森林里,有一种鸟,长像有点不那么环保,一个惨白的又尖又小的脑袋,连接在一个又大又圆的乌黑的身子上,长像差点不是它的过错,关键是叫声似破锣,当地人居然不愿承认它属于鸟类。鸟吃虫子是天职,过份点,吃点沙石,但这种鸟能以吃铁来饱肚子。铁钉、铁渣、铁末是它们的最爱,看见了喜不自胜,见了猛啄,囫囵吞铁。在童话故事里,出现过一个铁匠午休时一口袋铁钉被偷食的故事。它就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动物界赫赫有名的消化机器——食铁鸟。

这是一个肠胃坚硬的家伙。没有金刚钻,自然不揽瓷器活。吃钢化铁,要的是真家伙。食铁鸟的胃里储藏着大量含盐酸的胃液。这就让它的胃囊如同高温的锅炉,吃下前是固体,吞进后是液体。作为配套设施,食铁鸟的牙齿与喉管,也异于常鸟——耐磨、耐戳。

我国古代,曾传说有一种食铁兽,说是它用舌头舔铁锅,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中,能把一口铁锅吃进肚子里去。《诗经·尔雅》里记载着一种叫做貘猥的动物,它长着大象的鼻子,犀牛的眼睛,狮子的脑袋,豺狼的毛发,又一个凶猛而丑恶的四不像!

这家伙不但与铁有仇,而且与孤独有恨,古书里有貘猥专吃孤独行人的传说。因为这种动物认为,人不应该是孤单的,而该是手和手、心和心连接在一起的。

有些玄乎,这貘猥敢情是人类团队精神的最早撮合者?莫非它也无法忍受孤独,看见独行的人类,恨得牙齿痒痒?

食铁的动物,我想,它们大概就像动物偶然故意吃进沙石一样,要么帮助消化,要么补充矿物质。大象定期到岩洞里用长齿撬下岩石,咀嚼吞下,是为了吸收岩石中的盐份;人类不是也时有某人偏好吃铁吃玻璃的消息见报吗。

花猫没心思晒月亮

有只花猫在流窜。

黑夜,6只小狗崽被一只中等黄狗率领,在暗夜下猫着腰潜行,14只小绿灯泡闪烁着嚣张的光芒。

路上,它们气势汹汹,白天被人霸占的道路此刻它们就是王,大摇大摆。小花猫从草丛中窜出,突然被一只小狗崽觉察到了,倘不是身手敏捷,迅即跳开,定然被误伤。

夜,只有远处传来人声。这是一排排楼房间多出的废墟,乱砖荒草。小花猫是这里的常住居民。狗是游魂夜鬼,白天乖乖地吃着主人倒下的饭菜或挂着肉丝的骨头,夜晚,精神矍铄,个个悄没声息地钻出家门,在这个废墟间碰头,开始了狗的江湖生活。

猫站在一堆拆掉的木堆上,看着被狗悄悄打乱的夜晚。一只迷路的鸡没有叫声地扑棱着翅膀飞窜;一对老鼠夫妻赶紧绕道躲避;远处有人的脚步传来,狗崽机警地收住脚步。

小花猫很绝望。三个月以前,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朋友小黑。他们相逢在废墟间,身边的荒草见证了他们的友谊。她相信了缘分,废墟间的游荡,让她感到生命的新鲜。他俩是废墟间的王。

两个月前,小花猫口渴了。小黑让她等待,他去寻找水源。这是干渴的盛夏,废墟间有口废弃的水井,井口安置着压水机。那几天,去水进的路上,白天与黑夜,都是络绎的人群。小黑去探望井旁有没有人影,假如没有,他要和小花猫要在井旁的小水坑中打滚。

小黑去了半个小时,还没半点动静。小花猫忍不住了,在井水旁,没有小黑乱窜的身影。

小黑失踪了,小花猫也从主人家失踪了,她天天在废墟间期待奇迹。没有等来小黑的亲热重现,而那群狗东西出现了。

废墟,天堂;天堂,废墟。

这年的中秋,小花猫失眠了,她没心思晒月亮。 NHSYRkPlwQDPLrY8UXd0n0+QkkCnF8SZFkmKAJ/uuGgtYWpANp2RMxb8vYZaqA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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