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的态度太坚决了,带着绝对的抗拒,已经超出了孩子喜好厌恶的范畴,尤其那双在阳光下湿漉漉的灵动的眼,无时无刻不在无声的用暗自潋滟的色彩,灼烧面前的人。
许怡惊兀,这一秒就真的相信昨天晚上自己无意中听到的对话是多么的具有威胁性。
“你……喜欢叶涵?”她不确定的问,此刻看锦瑟,已经不再当她是十四岁的孩子,这个年纪,最初萌动的心,况且叶涵是那么宠她,而她也终有一天会长大,等到她长大,她们这些娇艳的花朵都到了枯萎时……
扬起了下巴,锦瑟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举止与远处的某个人有多么相似,连语气都永远无比骄傲,“不可以吗?”
“哈!”
不可思议!
许怡禁不住笑出了声,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大彻大悟,“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还是你真的只把叶涵当作专属的大号玩具?还有你知道他是怎样看你的?别以为他宠你就是爱,没准,他只把你当宠物养呢~”
大号玩具……
听到这个词,锦瑟瞬间想起昨天和单结香的对话,再联想今天早上许怡自导自演的落水,于是问,“因为你听到我和结香姐姐说的那些话才故意陷害她?”
到此时,许怡也没心情再隐瞒什么,眸光远眺望了眼在远处骑马的叶涵,她露出自认为得逞的面孔,“没错!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她就是得罪我了,平白无故要和你建立什么可笑的外交,还要拉钩,小孩子过家家吗?她算什么东西!我不过是稍微教训她一下,这只是开始而已!”
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具,面具下她的那颗心有多狭窄?
锦瑟凝着她,默然的听,一言不发,只是眉间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到底是什么时候,已经不太记得清晰了,叶涵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卿,她们或将她无视,或变了法的讨好她,就算她不喜欢她们,却也不曾到憎恶反感的地步。
这个许怡,真的很丑,更何况,她现在是站在叶涵身边的人……
她又凭什么?
“怎么了?在酝酿对我的不满?”就算许怡意识到锦瑟才是最大的威胁,这个威胁也只是潜在的。
毕竟锦瑟还没长大,只消端出架子气势唬她,这不就立马不吭声了?
以胜利者的姿态,许怡以为自己全胜。
“老实说,我也不怕你告诉叶涵,你以为他不知道我故意要让单结香难看吗?”事实是他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可他们都不会说,被纵容的,不止锦瑟一个人。
“那么,如果我能让他永远讨厌你呢?”蓦然,小小的人儿忽然说。
极轻极淡的语气,让面前趾高气昂的成年人摸不透话中的意思。
让叶涵永远讨厌她?
她做得到吗?
许怡微怔,看锦瑟的眼神颇为防备,又像是在等待。
倏的,她对她甜美一笑,“假如,我从马上摔下去,然后告诉他们是你推的,你猜结果会如何?”
……
“请问您是锦瑟的班主任吧?我们在叶家见过的。”骑着马一阵小跑,来到沈碧君和苏月伶的面前,白莉莎还小小的假装了一把矜持。
“白小姐是冲着我身边的大明星来的吧?”沈碧君佯作生气的拆穿她,瞥了身旁一眼,带着墨镜的大明星冷冰冰的一言不发,黑色的镜片下,那双眼睛必定还在看远处嘴上说着认不认无所谓,实际心里记挂的女儿。
再对来人笑道,“我也不瞒你们,月伶与我的关系就同你与温小姐,不过要替我们保密哦~”
“一定的!”白莉莎回头冲温倩激动的挤了挤眼睛,也就是说套近乎成功!
“苏小姐!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你的每张专辑我都有!每首歌我都会唱,我超爱你的,我……”
“啊——”
白莉莎的追星之情还没表完,就被身后一阵尖叫打断,正对她的沈碧君脸色霎变,连带着墨镜和遮阳帽,自认为伪装得很好的苏月伶都轻易露出惊动的神色。
回头看过去,温倩已经在第一时间骑马往回跑,就在她们刚才同锦瑟说话的位置,多出了一个许怡,而那小丫头,此刻正在躁动的马蹄之间吃力的躲闪,画面惊心动魄!
“那个……”白莉莎话未说完,面前的两人也错开她身扬鞭赶过去,谁还有心情再多言?
叶家主人的心肝宝贝危险至极,许怡就在旁边,那情形看上去如何都像意有所指,锦瑟八岁就会骑马了,又没有在移动,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坠马?
人一下子全涌了上去,骑师迅速制服了受惊的马儿,还没来得及牵开,叶涵便从远处奔过来,跳下马利落的将小丫头往自己怀里揽,紧绷着俊颜,上下左右的瞧,语速急切的问,“摔着哪儿了?有没有哪里特别痛?”
庄生和其他人随后跟来,看看蜷在叶涵怀里受了惊的锦瑟,再看看纹丝不动面色慌张的许怡,眼神里都在怀疑些什么……
“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许怡才是被惊吓的那个人!
锦瑟说完就用马鞭坚硬的一头狠狠戳了一下马背,再尖叫着望侧旁倒下去,她想伸手将她抓住,却扑了个空。
可是现在解释有谁相信呢?
再看叶涵情绪外溢的表情,只怕他自己都没察觉,还有那些字句关怀的问话,和方才她落水时截然不同,在于与不在乎立刻就对比了出来,不是不心酸的!
“小媳妇儿,你没事吧?说句话啊!”让服务生去把马场的医生叫来,庄生看了半响没瞧出什么来,急得大声问。
“叫救护车。”眼不离坠马的人,叶涵只管吩咐,沉下来的脸色让任何人看了都背脊发寒。
“不用了。”锦瑟稍稍挪动了下,呜咽着把左手抬到叶涵眼前去,就像摔倒了的小孩,一定要在大人面前哭着告状一样,“好像只有这里。”
手臂上擦红了一大片,破了皮,渗出血,还有泥巴沾在上面,惨不忍睹。
锦瑟真的受伤了,因为刚才保持着双手撑着上半身的姿势,所以才没注意到左手小臂外侧的严重擦伤,虽然是陷害,拿捏不了轻重,她自己也感到火辣辣的疼。
她的皮肤又嫩又白,平时稍微磕碰到都会青紫,现在忽然有了伤患,还那么触目惊心,立刻,所有人都好似听到叶家主人倒抽了口凉气。
“好痛哦……”她对叶涵哀嚎,又抬头环视了一周,忽然人都聚集在此,阳光都遮住了,可她还是很快找到满脸惊愕的许怡。
眼神对上的瞬间,所有的委屈和不解都通过眼睛流露出来,伴着豆大的泪珠子,哭着责难道,“你为什么要推我……”
说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低下头将脑袋埋进叶涵怀里的前一刻,却肆无忌惮的用含着泪却得逞的眸光瞥了眼被冤枉的人,那眼神只有许怡看得懂,那是在示威。
“我……我没有推她!”哪里还顾得上去计较一个眼神?许怡慌乱的解释,“是她自己——”
“你有!你就是有!”根本不让她说完,锦瑟声泪俱下,要不是被叶涵抱着,没准还能在地上打两个滚,耍赖到极限,反正她真的摔痛了,痛了就想哭,“你还说我是叶涵的宠物,我讨厌死你了,呜呜……”
宠物,叶涵的?
这句话让叶涵眉间轻轻的一折,渗出彻骨的寒意,他看向许怡,冷漠的眸光中有丝丝厌恶,“你有说过?”他求证。
旁人均默不作声,知道这孩子对叶家主人来说总是不同的,至于哪里不同,没人想过要去探究,越雷池半步。
“我……我……”许怡语塞,不知所措,她是有说过,难道别人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叶涵会平白无故去宠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的小孩?
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她把锦瑟推下马,谁还会为她开脱?
“我刚才就在那座山坡上,把这里看得很清楚。”蓦地,看了半会的大明星突然生硬的开腔,不管在舞台上那把嗓音演绎的歌曲打动了多少人,至少现在听那话音,是一种不近人情的疏冷。
“是这个孩子自己摔下来的,和她没关系。”苏月伶骑在马上高高的俯视锦瑟,被拆穿之后,小丫头立刻趁旁人不备用混淆了泪水的眼睛狠狠的瞪她,她无比受用,抬手摘下墨镜,露出精致的娇容,眼风犀利的回望过去,嘴角轻扬,带着不屑,“你知道吗?小孩子不该说谎。”
墨镜取下来的一瞬间,白莉莎首先没压抑住的惊叹,“天——苏小姐!你和锦瑟长得好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纯粹的黑,好像能够直达人心,洞悉你最想掩藏的秘密。
苏月伶脸上晃过一丝不自在,轻巧的反问道,“这与我为这位小姐开脱有什么关系?”
“……没有。”被偶像质问,白莉莎干巴巴的回答。
可是真的很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