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报纸上得到明确的信息:住黑河办事处主任是副县级。他茫然了,对于一个乡村教师来说,这是多大的职位,盯着的人一定很多。细看要求,这个主任职责是经商,将地区的产品介绍给俄罗斯,在从俄罗斯引进必须的产品和技术。性质是官商结合,主要经商。对这一规定他犯难了,自己一没有从政的经历和经验二没有从商的经历和经验,对两个方面都是睁眼瞎。即使是让他侥幸坐上这个位置,他也不会经营和操作。他的热情慢慢冷却,可一看到摆在床头那张红头文件的处理决定,心里又升起了倔强。他决定冒险一试,即使不成功也会让那些人瞧瞧,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好的东西,总比窝在家里想空脑袋般活受罪强。无助的人在困境里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无知无畏胆大包天,用在邵定发身上恰如其分。
报名要携带毕业证和单位介绍信到地委组织部,这个起码的条件可难倒了邵定发。他的毕业证表面上和师大毕业生同样,可里面的证书内容里不仅描述为专科,还在专科后面注上括号,括号里的两个字那样让他心虚气短:函授。他曾经想借用缪塞的橡皮给擦掉,可历史情结重的他还是不忍心下手,再说缪塞他也联系不上。他想负责报名的人不一定看内容,如果那样就能瞒天过海。单位介绍信必须是党委级的,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到,要是王干事还在乡里就好了,王干事那是很看重自己的,到党委开个介绍信应该不成问题。问题回到原点,要是王干事继续主持教育他也不会走这许多弯路,搞得现在成了乡里一大笑话一大罪人。他认为学校和教委的介绍信不管用,到组织部报名起码要乡党委的介绍信,可现在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是涎着脸皮到党委,还不叫人当笑话待,谁肯给你一个声名不好又刚刚接受处分的人开具介绍信?邵定发心里默然。
倔强的性格和无奈的现实不断怂恿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机会有了,其他的事在于人来经营,不然要脑袋干什么?说不定能够绝处逢生!
他想到在地区检察院当检察员的姐夫章华,眼睛一亮,瞬即熄灭。他清楚姐夫是个纯正的军人出身,当初转业来地方,上面安排他当县公安局副局长,一是降职使用他不愿意,二是他怕在家乡熟人找他的多。在检察院里,听说工作很中规中矩,这样的人能为自己的事托人?邵定发认为既然搞不到党委的介绍信,那必然要找人疏通。他最痛恨走后门,本不愿意这样干,实在没有办法,像个被逼急了的兔子。姐夫是目前唯一的希望,除非他放弃这个机会。
吃晚饭时他和春枝说自己要去姐姐家里走走,说好几年都没有去了,很想念。春枝欣然同意,她正愁着邵定发老是躲在家里会窝出毛病。给了他二十块钱嘱咐买点东西带着,说看望他们不能空着手,他们可是你姐姐姐夫。邵定发说不用,他们哪会收了自己的东西?回来都是他们买了东西让自己带回家的!自己骑自行车去,百来里的路一上午的事,将二十块钱塞进春枝手里。春枝说也是,收了钱。突然,他又向春枝要了十块钱,也没说干什么。他想到如果能够进入组织部给报名,他必须有一包好烟,如果不给报名,这钱就不启用。他认为自己很通人情世故。可马上又将钱还给春枝,春枝问他这是干什么?邵定发笑笑没有说原因。春枝怀疑他是不是有点神经不正常,心里着实焦急,希望他快点出去散散心把心里的怨气散掉。
晚上乘着娘俩睡下,悄悄开了柜子拿出那条没有送出去的过滤嘴团结牌香烟塞进姐夫送给的检察官公务包里。
天刚蒙蒙亮,邵定发骑车出门。赶到卧牛山商场,商场顶楼上报时钟才敲击十二点的信号。邵定发敲开姐夫家门时,他们刚刚端碗吃饭。姐夫很高兴地说二舅真有口福,连忙将他让进主位。姐夫章华对邵定发可是很推崇的。经常拿他过去努力学习的事迹教导儿子章俊,说你哪怕有二舅一半的心思,学习也不会要我到处托人给你们找工作。在姐夫章华眼里,他邵定发就是努力的代表,是属于有出息的那类人,对他自然十分看重。当邵定发向姐姐姐夫说明了来意。章华连说好事,说你这个年龄和你的能力一定能成大事,下午就给问问。姐姐问起家中的情况,邵定发说一切正常,不敢说自己受处分的事。
下午,章华建议他逛逛市貌,不要待在屋里。说你也不轻易出门,来了就要安心,假如你能如愿,就要和城市为伴了,不熟悉城市那怎么行。邵定发接受了建议,可是等他们一上班,还是呆到外甥房间里看姐夫从部队带来的军事书籍。
他刚看完一本《战例汇编》,准备看《参谋必备》,门开了,姐姐从商场下班回家。他出去问候,姐姐问他怎么不去逛街。邵定发笑笑说,那没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看书。姐姐埋怨他不要一天到晚总看书,要学习和别人相处,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学问可深着呢。邵定发还是笑笑。姐姐说了几句,去厨房做饭。邵定发坐到客厅等待着章华回家。可快要等到吃晚饭了还不见章华进门。邵定发心里那盏希望的明灯火苗逐渐缩小。
正当他失望得要走进房间继续看书,章华进门,脸上笑呵呵说:“我跟组织部干部科高科长说了,他让你明天上午直接去干部科找他。”
邵定发被这突然的喜讯惊呆了,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姐姐听了从厨房里跑出来,高兴地向弟弟祝贺。还是章华看出他的大喜过望,微笑说:“你明天就说是我推荐你去的。好好把握,要是真的选上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没有白费。”姐姐撩起围裙擦眼泪,说当初要不是马怀仁说你在小学喊了反动口号,你怎么着也能上高中,要上了高中你也不会恼闷忧愁也不会倒在秋雨里得肺病,那你就会上大学了。章华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姐姐连忙破涕为笑说还是我二弟行,叫他们看看是龙到底还是龙!
邵定发结束短暂高兴之后,感到十分沉重。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近似荒唐的举动竟然激起姐姐的热望,要是过不了面试关,岂不叫姐姐一家人失望?既然报名关过了,就要进入正式测试,天知道那些考官会问什么问题。他感到就像当年大胆走进高考的考场一样茫然。高考,他考的是文科,他虽然没有接受正规的高中课程学习,可是他装备杂博的知识多少能够应付,而且那时他还写得一手好文章,要不进入教师队伍后也不敢梦想着当作家。可现在考问的是从政和经商,他犹如睁眼瞎子猛然闯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里,什么都不认识!他觉得一点把握都没有,是白来了一趟。要是知道姐姐和姐夫对自己有这么高的期望值,打死他也不会有这个想法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低调,降低姐姐和姐夫对他的期望值。说他可能还得回小学教书,这次来是试探,不必当真。章华也帮着改口劝姐姐。姐姐心有不甘地叹息。
第二天一早,姐姐早早做好早饭买来早点。吃过早饭,姐姐拿来章华刚买的西装让邵定发穿上。说你要有点派头,不要叫高科长一眼就把你看扁了,他可是有决定权的。邵定发很不好意思地穿上,正合身。姐姐满面笑容说:“老天都帮咱二舅,这回一定行!”章华看到邵定发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忙将自己脚上的半新的皮鞋脱下,说:“看来你的脚和我也差不多,换上,这样才像个副县级干部。呵呵……”邵定发被弄得很不好意思,姐姐连声让他换上。
出门时,姐姐和姐夫反复叮嘱他不要怯场,挺起胸膛。姐姐的声音过大,引起早锻炼的邻居的询问。姐姐高兴地告诉他们:我弟弟去组织部面试住黑河办事处主任。邻居们不免惊讶、赞叹。一个邻居说:“我知道,那个办事处主任可是副县级的,你弟弟这么年轻,真了不起。”姐姐用笑填充早晨的好心情和希冀。
邵定发隐隐听在耳朵里,眼睛直发黑。加快脚步前行,想尽快摆脱那些声音。穿皮鞋的脚走在水泥路上砸出嘟嘟的沉重声响,这声响激发了内心的高傲,不由得挺起胸膛气息为之大畅,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个人物了,可是右手插在口袋里紧攥着那废物利用的过滤嘴团结牌香烟。
地委组织部在一座三层大楼里,问了人知道组织科在二楼二零二室。办公室门开着,这是好兆头。邵定发站到门口,刚想敲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中年人恰好抬头,冲他点头说:“请进。”
邵定发放出有节制的笑容问:“请问,您就是高科长吧?”
“我是,你有什么事?”
“应聘行署住黑河办事处主任职务,是不是在您这里报名?”
“是,我负责。请问,你是……”
“我是路江县的,叫邵定发……”
高科长没等邵定发说完便起身握住邵定发的手,笑道:“知道知道,是章检推荐的!”
邵定发心里十分高兴,满面笑容点头肯定。高科长让他拿出毕业证。邵定发拿出很让自己担心的毕业证,动作滞缓地交给高科长。高科长看了一眼封面,翻开,似乎就是扫了一眼,就拿笔在登记簿上填上邵定发三个字,在毕业院校栏目里写上安师大、本科。看到这里邵定发似乎要跳起来庆祝了。想不到一本类似的毕业证竟然给他带来如许便利。看到这里邵定发断定没有必要掏香烟了。高科长填写完了,告诉他回县里补办介绍信,面试等通知。邵定发面有难色。高科长问是不是单位不放你?邵定发点头。高科长说:“你先回去,由我们来协商。”邵定发似乎想对高科长千恩万谢,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能这样。邵定发很理智很得体地和高科长握别。
来时的心情灰暗,回去时候心里敞亮。一路上山山水水似乎在歌唱,蓝天高朗寥廓。车轮伴随着心情快速转动,路面被车轮快速征服,又被快速抛弃,就像这个时代一样滚滚向前。邵定发的好心情来源于高科长的热情和“由我们来协商”。从这两点看,高科长很重视他。重视的原因,高科长误以为他是本科毕业的,姐夫章华的推荐是关键,还有自己的得体表现和不俗的仪表也是必要的因素。
虽说开介绍信的事有高科长协商,可自己一定要去乡里提出要求,不然,就是高科长出面协调,乡里推说不知道岂不误事?赶到乡里时,高音喇叭开始了广播。邵定发将车子支在党政办公室门外,绕过办公室去徐书记办公室。恰好周书记在和徐副书记说事,邵定发进门两人都看见了,可仍然视而不见。邵定发高兴的心情将他们的怠慢和不屑一顾化于无形,心里想:如果我当上那个主任了,看你们这些人怎么反应。也许是邵定发礼貌的等待和脸上淡定的微笑引发了徐书记的不忍,他从话缝里抽出一句话:“有什么事?”
周书记也适时停止说话,盯着他的目光满是鄙夷。邵定发从容说他要参加行署住黑河办事处主任的招考,请乡里给开具介绍信报名。周书记听了,轻蔑地看了一眼邵定发转身出门。徐书记说他没有接到县里相关通知,也不知道这个事,介绍信是不能乱开的。邵定发笑笑说:“那要是有这个消息,请徐书记给个方便,让我试试。你看,我在乡里影响很不好,走了是对乡里教育界的一大贡献啊。”徐书记没有表示什么,邵定发礼貌地告辞。
出大院门时遇到进门的黄主任和吴微子,黄主任将脑袋调转方向,只有后面的吴微子冲他稍稍点头,脸上仍然保持着对下级的庄严。邵定发在心里暗笑。
回家,邵定发脸上一扫沉闷和忧愁。春枝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说散散心就行了,没必要傻呆着。将姐姐给春枝和女儿买的礼品拿出,乘春枝欣赏礼品的时候将香烟悄悄锁进柜里。春枝从眼睛的余光里看到了,她没有吱声,仍高兴地欣赏礼品。
邵定发没有告诉春枝此行的目的,春枝也没问。日子顺当地缓慢流淌,邵定发再也不窝在家里不敢见人,主动拿上工具和春枝下田干农活。
一个星期过去了,招聘的事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想去问问,又怕真的不行,让姐姐失望,只好在心里默默忍受煎熬。他相信这回恐怕又是颗粒无收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他断定一定给卡在乡里了。他想不通乡里为什么要截留他这个让他们担心又厌恶的人?走了,他们不是拔除了眼中钉吗?
邵定发的希望在时间里一点点流走,剩下的只有再次失望和无奈,还有不屈的愤怒。他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将事情告诉春枝和其他人,要不然自己恐怕又多一个办事处主任的“称谓”了。唉,机会就在眼前晃悠,怎么自己每次都抓不住?难道真是命运前定?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邵定发忍不住去乡里打听。熟人见了他都躲着走。他没有进入任何房间,无奈地回来。春枝看出了邵定发满腹心事,这几天一直有意无意地劝解邵定发。说少三个月工作没啥,不在门口教书还省得罪门口的家长们。邵定发听了笑笑,什么话都不说。他也知道春枝心里不好受,农活也挺辛苦的,不能刺激她不能让她再失望。
第三个星期五的下午,马校长让学生送来一张纸。那纸上的字有书法家的漂亮,内容更是让他激动——接地区组织部通知,请杨柳乡通知邵定发本人携带介绍信来县教委接洽应聘行署住黑河办事处主任事宜。下面落款为即日。也没有注明是个人写的还是机关开具的。邵定发断定只有两个机关有可能开具,一是县教委二是组织部。邵定发没有心情研究具体的开具对象,有这张便条足够了。起码证明是上级机关开的,上级机关同意的,乡里再怎么说也不好违背上面的意图。他可以凭此堂而皇之的去乡党委开介绍信了。
刚进入大院,还没来得及停车,遇上要出门的周书记和徐书记。邵定发连忙下车,笑容满面地拿出那张便条递给周书记看。周书记看了一眼,递给邵定发,脸由原来的阴天又加上了乌云,不屑地说:“不行,我们乡缺教师。”
这句话犹如狼牙棒砸在邵定发的脑袋上,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听到颅骨碎裂的声音,眼里金星乱蹦。邵定发尽最大努力稳住心神,道:“书记,这可是地区组织部的通知!”
周书记已经走过邵定发身边,砸过来一句话:“哪个部门说的,你找哪个部门去!”走得坚定一点也没有停留。邵定发一手拿着那张对他来说就是圣旨的通知,一手握着自行车把呆立大院门口,像被时光雕塑出来的一般。无限心事在脑袋里泛滥。仿佛听到远远传来一句:“县里也真胡闹,什么人都敢用!”
震惊和失望过后,理智主导了脑袋,倔强升起。他不甘心就此完结,他要争取。县里都同意了,这就是希望。他决定立即去县教委问问。这上面也是让他到县教委。
在路上考虑,写这个条子的一定是个领导人,除了主任和副主任谁敢写?而主任和副主任他一个都不认识,不能贸然唐突,先去教委办公室问问情况然后再做决定。即使有什么不便,也有个缓冲。办公室在三楼,是里外两间,邵定发对办公室很熟悉。在那几年函授学习里,每年都要在县里集中面授三五天,面授地点就在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里进行,没事常进办公室看看报纸。听说当年的函授同学原东湖初中夏校长如今当办公室主任,问他一定会坦诚相告。
邵定发踏进办公室愣住了,他看到坐在他印象里主任位置上的人是一个面目姣好的女人,而不是夏主任。女人也许听到有人进门,同时抬头看门口。两人同时愣住:“是你!”两人同时吃惊,又同时愣怔。邵定发站立门口,女人端坐桌后,四目相对。两人除了同时说了那句惊讶的“是你”,再也没说第二句话。身后一个秘书道:“卢主任,怎么了?”
邵定发更惊讶,她卢明芳怎么当了办公室主任了?卢明芳马上恢复了正常,笑道:“我感到突然。这是我函授时的同学,也是我表弟,是这批新考进的公办教师。”说着走出办公桌,向邵定发微笑着要说话。邵定发抢先道:“呵呵,卢大姐,您都做主任了?那夏主任呢?”
卢明芳握住邵定发的手抖了两抖,笑道:“夏主任调普教股当股长了。我知道你来为什么事,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怎么,迟了?”
“我一个星期前就写了那个通知让你们黄主任带回去了,你怎么……”
“什么,一个星期前就……”邵定发两眼发黑,站立不稳。卢明芳一把扶住,急叫那个秘书和她一道将邵定发搀扶进沙发里坐下。焦急地问要不要到医院看看,稍微缓解的邵定发摇摇手说:“不用,现在好多了。”
卢明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邵定发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天下午接到这张便条,今天一早就赶到乡里开介绍信。卢明芳说肯定黄主任给忘记了,到昨天才想起来。真是耽误事。卢明芳说完,拿茶杯倒水,说事情出了,怎么着也不能挽回了,你今天就不要走了,我早想找个机会谢谢你。邵定发知道卢明芳谢谢里的含义,那是在这次选招考试中,邵定发让坐在后面的卢明芳抄了答案,所以卢明芳以第二名的成绩顺利过关。出了考场,卢明芳拉住他不让他回家,说自己家就在城里,要好好感谢他。邵定发笑笑说,都是老民办,又是函授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让她不必感谢,硬是要回去。卢明芳没有留下邵定发,心里很是抱歉,总想找机会答谢邵定发。
那天,地区组织部来的电话是卢明芳亲自接的,随后就向主管的余副局长汇报了。余副局长笑着征求卢明芳的意见,卢明芳说这个机会对下面的教师来说是极其难得的。余副局长说杨柳教师缺口很大,言下之意是不同意。卢明芳笑着说邵定发是自己的表弟。余副局长笑道:“哦,你怎么不早说。那立即给你表弟下通知,今天正好召开乡教委主任会,让黄主任立即带回。”余副局长之所以这样痛快,不是看在卢明芳是办公室主任的份上,当然也有这个因素,主要是卢明芳还是县委贾副书记的爱人,听说贾副书记下届很可能进入县长的位置。贾副书记来路江县也快二十年了,政声一直不错。余副局长要写通知,卢明芳说不用劳烦您了,我来写。余副局长笑呵呵道:“好好,你的字那可是局里的一流。”
卢明芳是在那个知趣的秘书出门之告诉邵定发一切。邵定发说乡里不肯开介绍信。卢明芳说:“现在没有必要了,招聘结束了。”邵定发像老年死了儿子的寡妇般呆呆坐着。卢明芳宽慰他不用着急,机会有的是。问他黄主任好像跟你有点过节儿,问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给你们疏通。邵定发叹了口气,说:“事情说来话长,不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他心里还停留在失去机会的懊恼里,对卢明芳的问话也就是随口应付。
卢明芳却将他的话当真了,看看手表,微笑说:“不急,慢慢说,我们有时间。这样,快要下班了,你随我来。”
邵定发明白卢明芳要招待自己,这次他没有拒绝。听到卢明芳对他的话很重视,心里活动开了。他从那个秘书的话里知道卢明芳原来是县委贾副书记的爱人,心里感到无比意外,也突然觉得眼前光明大盛。对卢明芳的再次邀请,他怎么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