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贺忍法帖

（还是忍者）

说起忍者的动漫，不得不提的还有一部就是近两年一下子名声大噪的《甲贺忍法帖》，说是近两年，因为它的漫画早在1958年就画了出来，据说最初灵感是水浒传的一百单八将，同时被一起连载的还有相同作者的另外两部作品：《伊贺忍法帖》和《柳生忍法帖》，三部漫画出台之后快半个世纪都没谁来多问一句，却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扒拉出来重新捯饬了几下，一夜间便成了名作，还被加拍了真人电影。

《甲贺忍法帖》说的是一个发生在庆长十九年（1614）的故事。当时已经73岁的江户幕府初代将军德川家康正苦恼于继承人一事，虽说第二代将军早已板上钉钉地是他的儿子德川秀忠，可第三代将军的人选却成了一个难题，究竟是选秀忠的长子竹千代好，还是次子国千代？秀忠本人因为生性老实，优柔寡断，所以这个问题拖了很久也没能定下，老爷子家康知道自己年数已高时日不多，若不尽早解决，恐怕撒手人寰之后会有一场人间祸乱，于是便想出了一个办法，一个相当缺德的办法。

他将当时日本两个最大的，同时也是时代结怨的忍者家族：甲贺和伊贺的人马召集了起来，命令他们各派十名（真人版里是五名）精锐高手，然后各自代表国千代（甲贺）与竹千代（伊贺）进行对战，并规定，双方必须战到有一方全灭为止，才算分出胜负，而幸存的那一方，除了他们所支持的继承候选人能获得将军之位外，自己所属的家族也能拥有千年的荣禄。

说是缺德原因有二：第一，把无辜者的性命当做硬币丢正反一般玩弄来决定自己的家务事，着实不太像是人干的；第二，甲贺的少当家甲贺弦之介和伊贺的大小姐伊贺胧是一对冲破家族仇恨的日本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可根据家康的安排，他们俩分别是两队的队长，也就是说，小两口不得不拿起武器互相对砍，直至砍到一方倒地身亡为止，根据我们中国人宁挖十座坟，不毁一门婚的道德标准来看，这部片子里的德川家康，毫无疑问的是不折不扣的人渣王。

最终结局相当凄惨，在双方先后各死九人之后，剩下的最后两人相遇了。如此狗血的剧情不用猜也知道，最后的两个肯定是那一对。

望着自己深爱的人，谁也动不了手。最后还是伊贺胧先举起了手里的刀，笑着看着爱人：我爱你。

然后刀子扎入了自己的脖子。

她自杀了。

幸存者弦之介却宣布，他将胜利让给伊贺，所谓的千年荣耀，所谓的继承人，都滚一边去吧。

接着在国千代小朋友的泪目注视下，甲贺的少当家抱着伊贺大小姐的尸体缓缓走入河中，随之拔刀自尽。

在这场爱情悲剧被升华到极致的同时，德川家康的缺德程度也随之被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当然，是片中的德川家康。

除了觉得那老东西忒不是人之外，看完了动画片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获得以下两个信息：第一，再一次认识到，甲贺和伊贺是世仇，双方的互仇度很高，历史也很悠久；第二，竹千代最终成为了德川家的继承人，不过，他究竟是谁啊？还有那个国千代，真有这么个人么？

甲贺&伊贺

能够有且还是再次有那第一个印象，这也不能说是你的错，此乃被长期以来日本各种忍者作品给误导的直接恶果，所以在句中我也用了“再一次”这三个字。举个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在藤子·F·不二雄老师的作品《小忍者》中，两个读小学三年级的甲贺伊贺忍者居然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势如猫狗，每天上课下课都无不做着各种明争暗斗，活得十分辛劳。

然而在真实的历史上，甲贺和伊贺虽说是并存于同一时代的两大忍者家族，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是相当的紧密友好。

要说清两家的外交关系，首先就得先看看他们的地理关系。

甲贺，位于今天滋贺县的甲贺市；伊贺，则在三重县的伊贺市。虽说不属同县，但两地却互相接壤，从甲贺市中心往南走不到一百公里，就是伊贺，相当于上海到苏州的距离。

挨得如此相近的双方，若真是千百年来的敌对死仇，又怎么可能一起并存了那么久呢？

其次要看的，是发生在两贺之间的一些故事。

长享元年（1487）年，近江国（滋贺县）守护六角高赖打算将领地内的各种本应归属寺庙的土地庄园给私吞，此举引起了位于隔壁京都的室町幕府九代将军足利义尚的极为不满，随后，将军殿下便亲自引兵出战，要为近江国的和尚们讨个公道。

然而，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一打就是两年半，不但没能速战速决，连足利将军本人都因战事裹足不前而急火攻心，再加上哥们儿也没怎么好好打仗，光在军营里饮酒作乐荒淫无度来着，所以一个没注意就荣登极乐了。

将军一死，战事不了了之，只能就此作罢。

之所以战场会变得如此胶着，并非是六角家的武士们能征善战，功劳全都该属于他们背后的特种部队——甲贺忍者。

话说在接受了六角高赖的委托之后，甲贺众便全副武装来到了阵地之上并在第一时间展开了自己的工作：趁夜偷袭，趁晴放火，偷人武器，烧人粮仓等等，足利家那些生得光明活得磊落的武士大人们哪见过这种打法，一个个不是焦头烂额就是斗志低下，本来看着就要胜利的快速战，也就成了陷入泥潭的持久战了。

而在这些杀人放火的甲贺忍者中，其实混杂着约二成左右的伊贺忍者，换言之，这是一次双方共同的军事行动。

仇敌能这么做么？真是仇敌的话，搞不好才上了战场这百分之八十的甲贺人就把那百分之二十的伊贺人给做掉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都是老账了，几百年前谁跟谁不是兄弟一家亲的，那好，那我们就再来说说百年后的事儿。

天正十年（1582）六月，此时正值战国乱世，也就是各种小说电影动漫游戏里甲贺和伊贺斗得最凶的那段岁月，在日本，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本能寺事变。

简单来说，就是当时日本最具实力，最有统一全国结束乱世可能性的诸侯织田信长，在京都本能寺下榻的时候，被部下明智光秀给反了水，在知道已经没了活路之后，信长在寺庙里放了一把火，然后在烈焰中自杀身亡。

随后，光秀又率军风风火火地赶到本能寺边上的妙觉寺，将随父一同来京都的织田家嫡子织田信忠给弄死了。

按说造反活动到此就该圆满告一段落了，毕竟这纯属织田家内部矛盾，犯不着也扯不上其他人。可偏偏就有点儿背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作为信长几十年来的忠实盟友，应邀前来织田领地观光游玩吃国宴，信长横死的那会儿，还一无所知地在堺（大阪府）港率手下闲逛，那就是德川家康。考虑到万一让这厮脱逃升天，以后必然会以给信长报仇的名义给自己添堵捣乱，所以明智光秀当机立断，下令封住各处关口，缉拿家康。

然而，不甘就此葬送大好人生的德川家康尽管疑似山穷水尽，但却依然不言放弃，在仔细分析了当前形势后，他制定出了逃跑路线：即可从堺出发，穿过大和国（奈良县）后抵达伊贺，然后再行穿越，到达伊势国（三重县）的海边，最后坐船回老家三河国（爱知县）。

纵观整个逃脱计划，几乎不需要用到什么武力——因为各地的豪族尚且不明就里，就算知道出了事儿，那也问题不大，怎么说大家伙都无冤无仇的，何必一定要听光秀的话去截杀家康呢？只要给人家点好处买条路就OK了。唯独具有相当风险性的，有且只有一条路——穿越伊贺的那条。

且说在本能寺事变发生的不久前，伊贺因为拒绝了信长的要求彻底臣服令，所以遭到了灭族之祸——数万织田军开赴伊贺，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烧，不抢，光烧，为的是彻底消灭这帮忍者。

屠杀过后，伊贺元气大伤，并且从此恨信长入骨。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谁也不敢肯定当家康一行路过那里的时候会不会遭到人家恨屋及乌的毒手。

然而最终德川家的逃跑小队还是安全地通过了这片死亡地带，原因有二：首先，队伍里有个哥们儿叫服部半藏，是伊贺出身的忍二代，根子深底子厚，大伙不看僧面看佛面，睁眼闭眼也就放他们过去了；其次，在伊贺遭信长灭之后，不少侥幸逃脱的忍者都受到了德川家的收留，也算是有大恩于人了。

综上所述，伊贺的高层在开会讨论后做出了决定：对于家康那帮人，不但不予以加害，还要给予保护。

就这样，一支一两百人的护卫队出动，随行并保护着逃跑小队顺利坐上了伊势开往三河的船。

这就是日本历史上非常著名的“神君越伊贺”。

而在这次保护行动中，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伊贺的队伍里混杂着大约占总数百分之二十的甲贺忍者。

双方其实都挺有默契的，每次辅助对方一起行动时，派的人都不多也不少，总是差不多两成。

就从这点上来看，甲贺和伊贺也不太可能是仇敌。

又过了一百年，在延保四年的时候，一个叫藤林保武的伊贺忍者后裔出了一本书，也就是被誉为忍者教科书的《万川集海》，在序言里有这么一句话：本书中所披露的忍术，乃是从当年甲贺和伊贺中十一名高手共同研发的绝招中精选出来的部分。

由此可见，不光是军事上一起行动，就连学术上，甲贺和伊贺也一直保持着频繁交流的好习惯。

话说到这里，我们便能够下结论了：无论是从哪方面看，那些片子里拍的，小说里写的，漫画里画的所谓甲贺伊贺之间的忍者死斗，都不过是剧情方面的需要，并不符合真实的历史，那两家的关系，可是亲密的紧啊。

真正的兄弟相残

说完了忍者就该来说说武士了，这里主要说的是片中出现的那两位继承候选人：竹千代和国千代。

两个小朋友在历史上都是真实存在的，属一对亲兄弟：德川家光和德川忠长。他们的爹是德川秀忠，江户幕府的二代将军；娘是阿江夫人，战国时代近江国大名浅井长政的女儿，织田信长的外甥女，丰臣秀吉的小姨子。

德川秀忠生性善良，心地温和而又忠厚，属于治世的明君，乱世的王八蛋。所以他爹家康一直都没怎么消停，老人家是元和二年（1616）故去的，可在前一年里，还亲自率兵打仗——消灭丰臣家。之所以那么忙碌，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不把活做干净了再离开人世，那么自己的儿子是绝对没能耐收拾这堆烂摊子的，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活脱脱地将他奋斗了一辈子打下的江山全部败光。

其实这是一种相当朴素的父亲心态：趁我还活着，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你给小子攒着，不然以后等我百年了，你丫的连讨老婆的本儿都没有。

不过，即便是走遍天涯都不怕的好爸爸，还是存在着办不到的事情的，比如让自己的儿媳妇尽快给自己生一个孙子。

话说阿江自打嫁给秀忠之后，虽然孩子是生了不少，可清一色的都是女儿，这在那万恶的封建社会里，等于是没生。对此，德川家康曾明确指示过秀忠：换一块田种种。就是让他跟别的女人试试。

可问题在于，秀忠是个老实人，而阿江偏偏是个母老虎，还是个比自家老公大上六岁的熟虎，所以尽管有父亲的圣旨，再加上秀忠本意也想沾花惹草一番，怎奈何枕边的老婆软硬兼施，手腕高超，使得秀忠长期以来都处于一个有贼心而没贼胆的状态。再说那阿江本人倒也倔强，数度放出话来公开宣布自己生不出儿子誓不罢休。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口气连生5个女儿之后，终于于庆长九年（1604）生下了一个儿子。德川家康闻讯后欣喜若狂，当下赐名竹千代——这是德川家嫡长子的统一名字，同时，也认定了这个孩子的继承权。

不过，千万不要就此就认为《甲贺忍法帖》是一部完全没有历史依据的胡诌动画，德川家的第三代继承人问题并没有因为这个男孩的降临而变得明了起来，因为在此之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庆长十一年（1606），阿江一发不可收地又生下了一名男孩，取名为国千代。

虽说两个儿子都是自己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阿江却更为偏爱小儿子，因为长子竹千代跟自己的弟弟比起来，不但长得不够可爱，并且说话似乎还带点口吃，性格也比较懦弱，相当不讨人喜欢，更重要的是，他不是阿江带大的。

说起来这还是德川家康造的孽，他觉得，竹千代身为德川家的继承人，如果让父母带的话，那一定会宠爱有加，一旦溺爱过了头，那么就很有可能把孩子给毁了，所以，家康决定，找个奶妈，让外人来带，并且还规定，从竹千代小朋友开始吃奶的那天开始，没有什么大事就禁止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做过多的接触。

这种行为直接造成了母子，父子之间的关系疏远，据说在竹千代7岁的那年，阿江正在江户城里散步，突然迎面就碰上了也在遛弯的小竹以及他奶妈，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阿江心情异常激动，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就疾步走了过去，想要抱一抱亲一亲。

然而，竹千代一看对面那个怪阿姨如此举动，第一个反应就是往自己的奶妈背后躲，一面躲一面还被吓得哭了出来。

看到这幅模样，阿江顿有一种当头一棒的感觉，呆呆的傻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对方那两人离去，她还楞在那儿出神。

当天晚上，母老虎大发神威，夜闯家康寝宫，哭闹着要夺回儿子的抚养权，德川家康英雄一世碰到这么个对手也只能气短三分：下令闭门谢客，装作不在。

吃了几次闭门羹后，阿江夫人顿悟了，她决定从此往后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并下定主意打算把自己全部的爱都放在另一个儿子，也就是国千代身上。

就这样，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次子，引起了众多德川家家臣的关注，毕竟谁都明白，家康老爷子纵然有翻天的能耐，可也熬不过岁月，到时候他一走，说了算的是儿子秀忠，秀忠是个好人，什么都听阿江的，所以，这第三代的继承人，很有可能就是国千代小少爷了。

久而久之，竹千代那边的人就有了危机感，就连小朋友本人都觉得大家好像不怎么疼自己了，于是幼小的他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也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吃饭，整天闷在屋子里不跟人说话，一呆就能呆上一整天。

因为他的这种表现，使得大家伙更加认定，德川家的第三代，就要换主儿了。

就在形势万分危急的情况下，一个人横空出世，抱着竹千代说，孩子，别怕，德川家的世子一定是你，我保证。

说这话的，是他的奶妈，阿福。

阿福的父亲叫斋藤利三，是当年明智光秀手下的首席大将。参加过本能寺兵变，在光秀被丰臣秀吉打败后，他自己亦兵败被杀。而阿福本人也从原本吃爹用娘大小姐变成了一名光荣的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跑到京城去做人家的侍女，因为本来就出身豪门，礼仪举止非常高雅，所以在京都贵族中一直人气很高，属于金牌保姆。

在她生下了第三个孩子的同时，碰巧正值竹千代出生，德川家以全日本为范围招聘奶妈，结果阿福在千百个应聘者中脱颖而出，顺利地进了江户城，除了奶孩子之外，她同时还担当起了监护人的角色。

阿福的工作做的非常尽心尽力，而且完成的也相当出色，从竹千代宁要奶妈也不要亲妈的这点上就可看出。

不过现在这事儿可谓是相当棘手，毕竟事关家族乃至幕府的继承人问题，不再是抱一抱哄一哄，摸摸头给个糖就能完事儿的。尽管在小少爷跟前打了保票，但至于具体到底该怎么做，阿福心中是一点都没底。

在琢磨了一整夜之后，她决定去找德川家康，因为只有那个人才能解决自己想要解决的一切。

当时的家康已经把将军的位子传给了秀忠，自己在骏府城（静冈县内）里以太上皇的身份疗养。除了看看富士山喝喝小酒之外，还严密注视着江户城的一举一动，生怕经验不足的秀忠给自己闹出什么乱子来。事实上，对于竹千代国千代那哥俩的事情，家康早已有所耳闻，之所以没有出手干涉，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会怎么做，不过还来得及没看到，这阿福就找上门来了。

她请家康亲自去一次江户主持一下公道。

庆长十八年（1613）夏，应阿福的要求，德川家康来到了江户，名义上来检查工作，顺便问候一下辛勤奋斗在工作第一线的众家臣们以及秀忠。

打完招呼说完同志们好之后，德川家康当着全体高级家臣的面对说秀忠道：“把孙子们叫过来看看吧。”

于是两个孩子被带了上来，跟在竹千代身后的，是阿福；而牵着国千代的小手的，则是阿江。按照规矩，虽说是祖孙，但也是君臣，更何况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必须要注意理解，所以哥俩纷纷跪在了距离家康五六米的地方：“给祖父大人请安。”

德川家康非常高兴，眉开眼笑地招了招手：“来，来，靠近点。”

两位小朋友以膝代脚又往前挪了几步。

家康越看越喜欢，连忙吩咐手下道：“把东西拿上来。”

很快，一个小碟子被碰了上来，放在了一边的小案子上。

“这叫蛋糕，是从荷兰送过来的，很好吃，你们一人一块分了尝尝吧。”

毕竟是小孩子，一看到好吃的马上就把君臣礼节给忘了个干净，两人还不等人请，就几乎同时站起了身子朝那碟蛋糕扑了过去。

“站住！”德川家康发出了一声怒喝。

死寂了数秒后，他又猛的一拍小案子：“国千代！”

弟弟跪了下来。

“谁让你和哥哥一起过来的？”

国千代很纳闷地看着爷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也是很正常的，整天受秀忠和阿江宠爱的他，心目中完全不存在那个本应当做主君来尊重谦让的哥哥，只知道有了好东西，就该属于自己的。

底下依然寂静一片，谁也不知道家康要干什么。

“听好了，国千代。竹千代是你的兄长，任何东西，都要让着他先来！”德川家康说着说着又提高了嗓门，“明白了没？！”

“是，国千代明白了。”

“恩，那就好。”家康瞬间变脸成了笑容，“竹千代，你过来。”

本来胆子就挺小的竹千代已经被刚才的那几声吼声给吓得够呛，但因为爷爷在召唤，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德川家康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将长孙一把搂住，然后亲手递过去一块蛋糕：“吃吧。”

一小块而已，很快就吃完了。

“还要吃吗？”

竹千代摸了摸小肚子，摇了摇头。

“恩，那就待会儿给国千代吃吧。”家康说着又变了一副嘴脸，用极为严厉的目光射向陪在一边的群臣，“你们也记住了，竹千代在先，国千代在后，明白了吗？”

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连忙伏地叩拜高呼领导英明。

“你明白了吗？”更为严厉的目光射向了德川秀忠。

“是，是，我明白了，明白了。”

就此，江户幕府第三代将军的人选尘埃落定，没有华丽的忍术也没有刀光剑影，以两块蛋糕为成本就这么被简简单单地搞定了，不得不说不愧是东照大权现德川家康。

不过事情到此还不算完，因为兄弟间的恩怨尚未了断。

且说蛋糕定君位之后，尽管国千代当将军的希望已经归了零，但毕竟是阿江的小儿子，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受着母亲的宠爱。几十年后，竹千代改名德川家光，成为了第三代江户幕府的将军，而改名为德川忠长的国千代也在阿江的运动下，成为了骏府城城主，拥有55万石的领地。

但他似乎并不满足，总是以各种借口问自己的哥哥要这要那，稍有不满足，就会跑到母亲那里告黑状，阿江自然偏向幼子，而家光虽说心有不满，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弟弟，也只能妥协了。

过了没几年，阿江夫人因为身体不好，匆匆离开了人世，又过了不久，太上将军德川秀忠也病故了，按说自己的靠山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本当就此洗心革面夹着尾巴好好做人了，可忠长不但不收敛反而是越来越过分，要了东西不说，还四处放话，公然宣称这将军之位本该是他的，家光那小子纯属野种，应该滚蛋。

这事儿让德川家光知道后自然是极为震怒，按照当时的规矩，德川忠长的下场本来应该是直接拖出去一刀砍死，没有任何二话，但念在毕竟是亲弟弟的份上，家光也只是剥夺了他的领地，让其关禁闭反省。

却不想此时的忠长竟依然没能太平，还是口出狂言，四处谩骂家光，但对于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等同于囚犯的穷光蛋弟弟，家光本人早就没了接着惩治他的欲望，任其骂不绝口，只当不知，采取了一种完全无视的态度。

或许是感受到了无比的孤寂和绝望，在宽永十年（1633）的冬天，德川忠长自尽于上野国的高崎，也就是今天群马县高崎市。据说临死前，他曾用无限怨恨的口吻说道：“晚了他家光一步来到这个世上，乃是我忠长此生最大的遗憾。”

与《甲贺忍法帖》的最终大结局一样，历史最终也选择了竹千代，但比起动画里的那些华乱篇章，现实世界的斗争虽说没有那么豪放，但兄弟之间的真实相残似乎较之艺术作品来，显得更加让人感到震撼和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