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饷,楼璇玑整理好了思绪,再回过头来之时已经是面色如常,眼光如炬,红唇轻启:“王爷可是说的奴?”她这一开口,分明是淡淡的声音,却是让人感觉万物都复苏一般的清澈,没来由的多看了看她那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
“你觉得呢?”赫连桀嘴角带笑,那笑容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奴不会弹奏。”楼璇玑对上他的双眸,丝毫不怯懦,冷清道。
在座的几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场中那傲然挺立的女子,分明面不惊人,身上却突兀的出现了一抹桀骜之色,在众多舞女之中蓦然耸立,她身上的气质的确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哦,不会?既然不会就砍了双手罢,十二。”赫连桀嘴角带笑,但是声音之中却没有那么多的喜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似已经决定了她的生死,他紧盯着她的眸子,汹涌的眼神仿佛一条毒蛇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猎物,如今那猎物被他逼至墙角,无路可退。
听到命令,他身旁的一位黑衣人出现,腰间长剑出鞘,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浑身一丝气息都没有,这是赫连桀的心腹,十二。
银色的剑刃闪着寡情的光芒,十二眼中没有任何色彩,三步之内他必然砍了她的双手,这是毋庸置疑的,她向来相信衷心于那人的手下绝对不会有丝毫留情。
三,
二,
“奴只会一点,若是弹得不好,王爷不要怪罪。”楼璇玑从牙齿中蹦出几字,若她现在是一头猛兽,必定想也不想的奔至他的身旁,咬破他的喉咙,畅饮他的鲜血。
众人看着那道粉衣女子一步一步走来,步履平稳,仿佛每走一步脚下都生了莲花一般,没有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也没有粗鄙妇人的大大咧咧,她的每一步都十分精准,本就是一道背影而已,却让人欲罢不能,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生生让人生出几丝怜爱之意,仿佛让人感觉到了她的倔强。
楼璇玑没有再看赫连桀,而是死死的盯着东方柔,半跪在赫连桀脚边地毯之上的华丽女子看着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对上那道清冷的眸子,她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鼻尖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她蓦然睁大了双眼,不,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
耳畔传来她清冷的声音:“拿来。”不过两个字,却差点让东方柔整个人崩溃。
犹记得那年自己夺了那人最喜欢的发簪,平日不管自己要什么她都会笑着给自己,没想到那支古朴的梅花玉簪却被她护在怀中,自己生生夺走,那人便是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语气,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拿来。
记忆中的画面同现在重合,她摇摇头,分明这人的面容同那人没有一点相似,不会是她,肯定不会是她。
手中紧紧的抱着凤鸣琴,这是那人最喜欢的古琴,她死了以后便是自己的了,自己不会给任何人,东方柔又惊又怒的看着她,眸光之中没有半点让步,赫连桀见此,眉头微皱,“将侧妃送回房。”
话音未落便有侍女站在了东方柔旁边,一人夺琴,一人拉着她的身子,这两个女子都是会武功之人,东方柔没有坚持多久便败下阵来,看着凤鸣琴从自己手中被人拿走,“王爷,妾身不走,妾身不走。”却无人理会。
“姑娘请。”一个侍女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在那里弹奏。
楼璇玑却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了水晶帘里面坐好,侍女回头看了一眼赫连桀,见他并没有说话,才将琴送到了楼璇玑面前漠然退下。
几人看去,只可以看到楼璇玑隐隐绰绰的影子罢了,楼璇玑手指轻轻抚过琴身,仿佛是见到了故人一般,老朋友,好久不见。
凤鸣琴,本就是她的琴,五年已过,又有谁还记得曾在多年前就扬名天下的天下第一美人,东方芷兰,以容貌,才情名,年仅十四岁便誉满天下。
手指在琴尾所停留,琴尾末端有一处乌黑,这琴居然在那场大火中没有烧毁,实在可幸,她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仿佛每看一眼都能够再回想起那样鲜血淋漓的画面。
轻轻一拨,凤鸣琴铮的一声发出了清啸声,犹如凤凰啼鸣,动人心魄,凤鸣琴似乎对她的相遇感到愉悦,因此才有这样的音色,仿佛是回应着她,主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