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拒绝,她随着丫头们一起走了出去,牡丹楼共有三楼,每一楼都是高低贵贱之分,一楼大多是些贩夫走卒,市井之徒,因此入场的费用也最低。
二楼则是一些自诩为名人雅士,书生抑或商人聚集之地,三楼不必多说,一般都是为有权有势,身份高贵着所准备的,其中又分为三间雅阁最为尊贵,向来是接待贵客所用。
平常空闲的三间雅阁今日都是大门紧闭,看样子是都来了人,楼璇玑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从房中出来,她抬眸看了一眼那三间大门紧闭的雅阁,其中一人是赫连桀无疑,那么其它两间会是谁?
可以确定的是另外两间的人定然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原本她是想要从站在门外的门卫判断是何人,巧的是这三间雅阁的门外都无一人看守,一般这种身份尊贵的人定然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才是,这倒是奇怪了,她看着那空无一人把守的走廊,现在就算是赫连桀在哪间屋子她都不知道了。
“竹儿姑娘,你在看什么?”一旁的丫头拉了拉她的袖子,以为是她在想着如何逃跑,脸上顿时有些担心,谁都知道春娘的手段,若是竹禾跑了,她们这些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楼璇玑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害怕,顿时收回了视线,也不答话,随着她们离开,下面似乎已经开始了,耳畔传来了大家热闹沸腾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下面大男人已经开始沸腾。
有丝竹之声响起,许是有人在跳开场舞,春娘看到被带下来的女子,好似已经认命般的低垂着头,眼中顿时一抹喜色,询问了旁边的丫头她的表现,没有听到她有过激的反应后这才放心了下来。
“丫头,老娘告诉你,你本来就是一个卑贱的丫头而已,东方府早就不复存在,你若是乖乖听话,老娘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你看看,这些人全是为你而来,你从前伺候别人能够有这么风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是你再像以前那般冥顽不明,休怪老娘不讲半分情面。”春娘恶狠狠的威胁道。
楼璇玑佯装着害怕点了点头,身子还有些瑟瑟发抖般,老鸨十分满意她的表现,“带她到后面候着,呆会儿就要出场了。”
楼璇玑脸上闪过一丝怯意,有些小声的答道:“是。”
说罢便又将她带到了一块红布后面,小丫头紧紧的挨着她,“竹儿姑娘,你可千万不要逃走啊,这里有许多人在暗中看守,院中起码有二十人,就是为了防止姑娘逃走准备的,要是被抓回来可是免不了一顿好打的。”
“我知道了,先前是我自己想不开,在这个世上,我早就没有了容身之地,就算我离开也没有了去处,你放心吧,我不会逃跑的。”楼璇玑低垂着头,小丫头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只是觉得她比起过去好像很好相处了些,心中这才安定了不少,只要她不逃跑,什么都好。
“那竹儿姑娘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相信再过不久后就轮到你出场了。”
“恩。”楼璇玑点了点头,突然捂住了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哎……”
“竹儿姑娘,怎么会这样,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肚子疼,大概是吃了什么脏东西,我马上就去通知春娘。”小丫头急得马上就要离开。
“不必,我只是有点痛而已,想去一下茅厕,若是你不放心我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吧,去了马上回来就是。”楼璇玑建议道。
“好吧,那姑娘我陪你一起。”
她扶着楼璇玑离开,为了不被人察觉,特地走了偏门,走到院中楼璇玑眼中寒光一闪,顺势就敲晕了小丫头颈项,小丫头还来不及叫一声,便被她拖入到了一旁的树后,这里男人众多,万一被哪个男人看见可不好,楼璇玑飞跃到树上折了树枝铺垫到她身上,夜色浓郁也不易被人察觉到。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身轻如燕的再次飞跃到了树上,首先她便要仔细去探听一下今日来人的情况,这树恰好同那三间雅阁邻近,很快她便飞跃到了最上面的一层,借着树杆一跃,稳稳的落在了房檐下。
抬起手指准备将纸窗戳出一个小洞,可是方才抬起,窗棂打开,一人站在了窗前,两人目光相对,楼璇玑看见那窗棂并无半个人影,哪知道那人早就觉察到了她的存在,躲在一旁推开了窗棂。
四目相对,吓得楼璇玑脚下一滑,顺势就朝着楼下摔去,手指被人拉住,身子悬于半空之中,只是一瞬,身子已经被人拉到了屋中。
那人的力量十分强大,几乎是没有半分停滞她就被带到了他的怀中,男人的手指还紧紧握着她的手指,另外一只手则是在慌乱中揽住了她的纤腰。
才刚刚一落地,她便从男人怀中而出,还不待男人质问,她已经开口:“多谢公子。”
“你这女人好大胆,大半夜的鬼鬼祟祟躲在我家……公子窗外有何居心?”旁边的少年质问道。
楼璇玑离了男人三尺之外,这才有时间正视方才拉住她的男人,一袭青衫淡然于世,剑眉斜飞,肤色若玉,白皙如雪。
神色间冰冷淡漠,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神色,处处透着神秘,另人无法琢磨,光华内敛。
其身如玉树,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嘴角无一丝弧度,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浑身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他好似雨后的青竹的优雅,但是想到之前推开窗棂之时那眸底闪过的暗光,她便知道,他更是一把还未出鞘的寒剑。这男人样貌风度皆是不逊于赫连桀和上次遇上的白衣男人。
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人,男人不发一言,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说是打量,实际上也不过是淡扫而已,那目光之中没有审视,没有探究,平静无波的眼眸却让她心惊。
她敢保证,若是她的回答不好,只怕小命休矣。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楼璇玑,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眼光仍旧淡淡,让人看不出喜怒,楼璇玑对视他的眸子,直接了当道:“我只是想要看看里面究竟是谁,若是居心不良,我又怎会赤手空拳的前来?而且还让人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不过是有些好奇今日来的是何人而已。”
少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回答,顿时又问道:“所以姑娘还特地从树上飞跃而来,攀附在窗棂之外想要看个清楚?”
“不管公子信与不信,这就是我的本意,公子方才也看见了,我还被你吓了一跳,差点摔了下去,你看有哪个居心不良的人会穿成我这样出来办事?”她的长裙拖了一地,好似一朵散开的花朵,她面上蒙着面纱,的确也不像是刺客一类的人。
青衫男人收回视线,“既然如此,姑娘以后小心点,这里是三楼,若是摔了下去,即便是不丢条命,身子也会受伤。”他的声音带着些清冷的淡漠,语意之中尽是疏离。
楼璇玑眼眸一闪,“多谢公子,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了。”说罢她又推开了窗棂,身子一跃而下。
“哎,公子,你就这么放过她了,我觉得她肯定有问题,哪个女子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青楼,而且还趴在你的窗外,依我看她定然是大殿下派来的刺客,刚刚你就该将她拿下。”少年愤愤不平。
青衫男子眼中一片淡漠,他倚在窗边看着那落下的粉衣人影,在树下徘徊了一下,似乎扶起了一人,两人一道离开,会是她么?眸中光芒闪烁。
楼璇玑没想到自己才出手就遇上了这样厉害的人,看那人的身形和气度都绝非染指青楼中的人,他为何会来此,还有赫连桀即便是再变态,却突然出现在了青楼,又是想要做什么?
听到他和那个少年的声音似乎不是幽暝国人,眼眸略闪,楼璇玑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这两人同时出现在了牡丹楼,当真只是巧合?她可不认为小小的竹禾会将两尊大佛吸引而来?
三间雅阁中已经来了两位重量级人物,那么最后一间住的人又会是谁?原本她只是想要探听一下虚实,没有料到却无意中发现了那人的身份,很显然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那几间雅阁亮着的灯光,心头疑云重重,她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不要离开?她本来就只是想要救走竹禾而已,如今竹禾已经顺利离开,这趟浑水她没有再趟。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离得那么近,她就心有不甘,虎符没有拿到,在心中筹谋了一下,眼下情况还是离开为好,那看不见的迷雾,如今她孤身一人,实在不适合冒险。
才被她拉起来的小丫头看着她一言不发,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竹儿姑娘,你身子可有好点了?方才我也不知道怎么晕了过去。”
“方才走到树下,你突然晕倒了,还吓了我一跳,你放心,我没事了。”楼璇玑看着那不喑世事的少女,若是在现在离开,只怕她连累的还不止这一人。
少女摸了摸后脑勺,一点都没有怀疑道:“刚刚觉得头很重,大约是上面的人随便扔了什么东西下来砸着我了吧,竹儿姑娘,幸好你没有趁着我晕倒的时候逃跑,不然我肯定要被春娘扒下来一层皮。”
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是楼璇玑出手打晕了自己,还以为只是意外,楼璇玑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回答,只是心中有些动容,她可以离开,但绝不是现在。
若是因为竹禾的离开牵连到她,那么倒是自己的过错了,楼璇玑虽然性子淡漠凉薄,但心地仍旧是从前那般善良,对于无辜的人她向来不想牵连。
两人再次回到了幕后,看来她一定要找个好时机离开,“竹儿姑娘,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应该马上你就要出场了,我去看看情况如何。”小丫头躬身离开,楼璇玑心思还在思索何时离开最好,丝毫没有觉察到方才那丫头垂下头时眼眸中闪现的一道精光,以及嘴角勾起的笑容。
外面吵闹不休,然而她这处却是十分安静和静谧,门外也只得两人看守而已,她隐隐觉察出了有什么不对,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那种感觉只是一晃而逝,她轻颦着眉头,这时外面歌舞似乎已经告一段落,春娘在说些什么,面前的巨大的红布已然展开,光芒渐渐扫来,她的身子一点点暴露于人前。
幸好她的脸上还蒙着面纱,以至于挡住了她的神情,下面的男人已经开始沸腾,春娘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过来,楼璇玑只好拖动着长裙一步步款款走出,走路的姿态婀娜,好似从画里走出的一般。
即便是没有让人看清楚脸上的容颜,也已经引得下面的男人越发热烈起来,她腰肢纤细,好似弱柳扶风般羸弱,唯有双眸露于人前,那双眸子好似秋水般清澈,白皙的额间一点梅花标志,更是衬得她三分颜色,七分出尘。
天下谁人不知原本这梅花妆就是由东方芷兰兴起的,那一日她睡在梅花树下,恰好一朵梅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的眉心处,被路过的东方丞相看见,便点了朱红为她画上梅花,红色的梅花更是衬得她非俗世之人。
恰好也是从那时起,先是从丞相府,继而再遍之天下,即便是过了五年,这种妆容仍旧没有过时,当时一般一般都得要有点姿色的女子才敢作此妆,否则便是东施效颦,丑人多作怪了。
不过只是一道窈窕的身影,还一双眸子而已,便已经让人觉得勾魂夺魄,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格更让人觉得心生刺激,不少人都已经站了起来。
春娘看到众人脸上的神色,自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看到大家这般的热情高涨,接下来自己定然就可以大赚一笔了,春娘脸上的脂粉都快随之落下来。
“这位便是咱们的竹禾姑娘,原丞相之女天下第一美人的贴身侍婢,她的样貌虽比不得东方芷兰,但是从小跟在东方芷兰身边,所以身形气度自然是相像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更可贵的是,直到如今,竹禾姑娘还是处子之身,接下来哪位爷若是出价最高,竹禾姑娘就是他的了。”
“春娘,瞧你这话说的,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现在还蒙着脸,若是她这面纱之下是个丑八怪,值得我们花银子吗?”一人提议道。
“不错不错,若是真的东方芷兰,我们一掷千金倒也值得,只不过她说破了天就是一个丫鬟而已,值得了多少银子?”另外一人也出言不逊。
楼璇玑倒是没有一点表情,只是看着下面的男人,看到他们眼中的渴望,却又想要压价的嘴脸,嘴角冷笑浮起,从五年前她就彻底对男人死心,所以对于男人她是没有半分好感的。
老鸨见势不妙,立即招呼着众人,“大家稍安勿躁,咱们竹禾姑娘的面纱自然会揭下来,竹禾,现在你就扯下面纱给各位爷看看值不值得。”
楼璇玑见老鸨朝着自己看来,没有揭下面纱,倒是在老鸨耳畔耳语了几句,老鸨一听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各位爷,咱们竹禾姑娘还有的是本事没有给大家展现,下面让竹禾姑娘给大家跳一支凤之舞,这可是失传已久的舞蹈,从前京中只有东方芷兰才会的哦。”
这么一说,果然场中又沸腾起来,楼璇玑面纱下的脸一脸冷清,吩咐了人如何弹奏,她又让老鸨熄灭了场中所有的烛火,只余下了舞台周遭的莲花灯。
所以全场的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台上那人的身影清晰可见,老鸨见她如此上道,反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会跑掉的,她一袭粉色长裙拖地,为了营造气氛,老鸨还特地让人洒落了花瓣下来。
耳畔渐渐传来丝竹之声,还没有舞动的楼璇玑却感觉到了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种目光不似下面男人眼中的炽热和欲望,而是盯着自己猎物的那种感觉。
不用想,其中一道定然是从赫连桀身上传来的,那人在三楼,她又戴着面纱,定然不会这么快就发觉是她的,她默默的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另外两道则是意味不明。
如今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早就脱身为好,身子开始随着音乐舞动起来,她这哪里是什么凤之舞,不过是随便舞动着身形罢了,下面的男人哪管她跳得什么,只是盯着她那柔软的腰身仔细的看着,每人只觉得在花瓣飞舞的女子身姿是多么的曼妙。
不似青楼女子的妩媚和诱惑,反而另有一番出尘的感觉,还没有等到大家回过神来,楼璇玑身姿不停旋转,舞动的水袖熄灭了不少烛火,场中只剩下了三两盏。
若是先前都可能是意外的话,那么这两盏熄灭便是她刻意而为了,老鸨看得分明,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妙。
所有人还沉浸在她的舞姿之中,她的影子倒映在背后的红布之上,引人想入非非,便只剩下了最后一盏,她的身影若隐若现,老鸨口中呼之欲出,烛火在这一刻熄灭,大厅陷入了黑暗之中。
全场的火烛在这一刻完全熄灭,当然所有人还以为这是舞蹈中的安排,并没有引以为然,在黑暗之中没有惊慌,反倒是鼓起了掌,只要一人带头,其他人都跟着开始鼓动。
在掌声中,只有老鸨心生不妙,因为她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个安排,“快点火,点火!”她的声音一片焦急,谁会想到那个丫头乖了一晚上,竟然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掉链子。
她的声音才刚刚出口便被淹没到了掌声之中,气得老鸨一张白脸在黑暗之中又掉下了不少白粉而来,楼璇玑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下面两层楼的烛火熄灭了,唯一没有熄灭的就只有那三间雅阁中,不过那灯光也微乎其微,不足矣照亮整个牡丹楼。
楼璇玑趁机施展轻功,一跃而上,她自然也感觉到了不妙,还是先走一步为妙,现在若是从正门直接出去的话,正门处把守者众多,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男人,她很不容易离开,所以还是准备用来时的方法,通过大树直接离开。
可是这三楼中有着三个很特殊的人存在,要到那个屋子就必须要经过这三间雅阁,她最担心的便是赫连桀那个变态,一旦被他发觉是自己,上一回都是侥幸逃走,这一次她会平安离开么?
到目前为止她都十分顺利,身子灵巧的跃上了三楼的走廊之中,只要穿过这条长廊,她就可以离开了,心脏在这一刻跳得极快,越发靠近雅阁她的心脏就好像要跳出来了一般。
足尖轻点,她要一口气离开,在没有一盏灯的走廊之中,她飞快朝前奔驰,身子却撞上了一个坚硬结实的怀抱,这具怀抱她自然不会陌生,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她都知道是谁。
鼻尖嗅到一股檀香,赫连桀最喜欢的味道就是檀香,所以他的每件衣衫都会熏有此香,楼璇玑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她竟然一股脑的就撞到了那人怀中,她想过有很多次相见的场景,唯独没有料到自己这顺便一扎就扎到了他的怀中。
不,她定然不是故意的,却是那人有意为之,甚至是早就料到了她要从这里经过,所以早早便在此恭候一般,黑暗之中,分明都看不清彼此的脸,可是对他的恨意仍旧是那般的浓烈。
或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眼中一亮,没有离开那人的怀抱,她的手指顺势朝着他的胸前探去,虎符那般重要的东西,常人定然会放在离心最近的位置,当然是楼璇玑这般想着,当她都快触碰他的肌肤之时都没有摸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连忙收回手指。
手腕在这时被人紧握,她的身子瞬间被人揽于怀中,“怎么,就这般想本王,嗯?”这一个嗯字无疑是拖长了音调,极尽暧昧。
她的眸光在黑夜中变得冰冷无比,另外一只手飞快从腰间掏出了匕首,冰冷的匕首直接朝着他的心脏划去,赫连桀,你去死吧!
既然得不到虎符,大不了玉石俱焚,她狠狠的将匕首往他心脏中插去,然而匕首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已经被一道劲风打入了一旁的墙中。
下面的掌声已经渐渐消失,她听到老鸨惶急的大喊:“点灯,点灯!”
心道不好,她必须要在灯亮起之前离开,她的身子还在那人的怀中,那人本来是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腕,再发现她想要逃跑的意图之后,另外一只手则是直接揽住了她的纤腰直接纵身掠过,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暗中还站了两人目视着这一切发生,看到那人揽着女子的身影离开,烛光一盏一盏的开始被点亮,舞台中央早就空无一人,人群开始沸腾吵闹,老鸨变得焦躁无比。
青衫男子转身离去,“唔……公子,你就这么走了,可……”少年急急追着他而去。
待到青衫男子离开,中间的雅阁之中走出一抹白衣飘然的人影,白衣男子面容极为俊朗飘逸,只是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此刻却是面无表情,他的目光深邃的看着方才赫连桀离开的方向。
“少主,方才那女子分明就是东方……”一身黑衣的黑雾跟在他身后。
“黑雾,管好你的嘴,东方芷兰早在五年前已经葬身火海,”白衣男子向来嬉闹的笑颜顷刻是一片铁青。
“是,少主,属下多言了,不过离殿下和摄政王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你说本主为何而来?”白衣男子淡淡扫了他一眼,眼中是少有的桀骜,丝毫没有在楼璇玑面前那般的模样。
“难道他们都看了星云图,不可能啊,分明星云图已经提前了一日,在昨晚已经现过,所有人都以为是今日才是,除了少主你,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黑雾的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白衣男人眼眸闪烁,“你以为他们都是谁,走了,这里没有要等的人了。”
“可是少主……”黑雾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白衣男子已经离去的身影,一副星云图竟引得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几人同时出现在牡丹楼,当真应了星云图上所见?
从今往后,祸福旦夕尽在一念之间。
黑夜之中,黑衣男子逆风疾驰而上,速度比起楼璇玑先前不知道快了多少,前几日的记忆在她脑中浮现,那人的残忍和血腥早已经印入她的灵魂。
“放手。”她冷冷道。
“本王早就说过不会放,为何小猫儿就是学不乖呢?”黑暗之中传来他特有磁性的笑声。
楼璇玑脸上一片冰冷之色,她索性朝着他拍出一掌,现在他是最没有还手之力,男人双手都抱着她,脚下还在施展轻功,根本无暇顾及到她。
就在她即将出掌时,耳畔又传来他的声音:“若是再不乖,本王不介意点了你的穴道的。”
楼璇玑可不会管那么多,直接朝着他的胸口挥出一掌,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他快还是她的掌法快,可是楼璇玑万万没有料到,她的手掌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子,她的身子猛地开始下落,那人竟然是松了手。
不过总算有机会了,她正欲调整身形离开,几道气流顷刻而至,她的身子再无法动弹,眼眸蓦然睁大,那人使用了凌空点穴手法,现在她的身子飞快下降,偏偏她还无能为力。
赫连桀果然是她的克星,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在他手掌中好似永远都翻不了身,她讨厌这种被人钳制的感觉,心想若是这样死了倒好,可是她分明又有那么多的不甘。
大仇未报,家仇并未雪耻,她怎么能死,眼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点穴手法虽然高明,她可以冲破穴道,只是为此要付出些代价而已。
不过总比死了要好,她心一横就要冲破穴道,身子却在落地前一刻落入了那人的怀抱之中,她还没有来得及冲破穴道,那人就已经制止住了她。
她重新落入他的怀抱之中,“这只是给你的一点惩罚,如若你再不听话,本王有的是法子收拾你。”赫连桀的声音传来,她恨恨的咬了咬牙。
赫连桀借着月光看到怀中的人一脸恨意的看着自己,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你当真这么恨本王?”
“是,我恨不得你死。”楼璇玑狠狠的出声,从她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恨极了他,可恨的五年前的那场变故让她受了刺激,她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忘记了那段往事,若不是三年前巧合之下让她恢复了记忆,她差点忘记了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
原本她是不会武功的,在这三年之中她勤加练习武艺,可是短短的三年,就算是她手指都磨破了皮,起了茧子,顶多在江湖上算得上高手而已。
却算不得顶尖,遇见赫连桀这些已经入了知微境界的决定高手,无疑是以卵击石,然而这三年前来每次午夜梦回,她都是在噩梦中惊醒,醒来枕边已有一片清泪。
她想要报仇,可是报仇谈何容易,那人是天下间最强大的对手,有卓越的武功,尊贵的身份,精明的头脑,可以说他是没有任何弱点的,自己一无所有,而且身上又承担了救命之恩的乌照一国的使命。
乌照尽管是个小国,但是乌照王五年前救了她,这些年来更是将她当做亲女儿一般的照顾,现在乌照和幽暝发生战乱,她已经失去了一次家园,从今往后她不想要再失去一次。
这一次,她要好好的保护这个家,她不顾乌照王的阻拦,悄悄离宫,想要去偷盗虎符,阻止这场战乱的发生,可是赫连桀比她想象中还要谨慎和强大。
她在他手中占不到一点好处,她都打算放弃了之时,却又再次遇上了他,甚至再一次落入他的手中,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赫连桀抱着她的身子一路纵身掠过,直到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上停了下来,这棵树的树杆都结实可以躺下一人,他抱她在怀中,怀中的人似乎沉浸在过往的纠葛之中,脸上一片复杂。
楼璇玑反应过来之时,来人已经并排落在了树上,而她还是倚在他的怀中,顿时怒道:“快给我解穴!”
“嘘,你看……”他的手指指了指前面。
他抱着她施展轻功,身旁的景物全都飞快的朝着身后移去,最后他带着她稳稳的落在了一棵大树之上,她被点了穴道,无力的倚在他的胸前,鼻尖是那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道。
“嘘,你看……”在她极为恼怒之时,他的手指指了指前面。
楼璇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天色还没有大亮,仍旧笼罩在一层黑灰色之中,在他手指指得方向分明什么都没有,脸上顿时大怒,“你耍我!”如若现在她的身子可以动弹的话,只怕她定然会一个巴掌甩过去,可是她只得乖乖的倚在他的胸前。
她不是不可以冲破穴道,可是这人的点穴的手法并不简单,而是他独门的点穴手法,她若是要冲开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她决不能这么做。
耳畔传来男人的轻笑声,如今只有两人所在,他并没有人前的冷冽和残忍,而且他的怀抱很温暖,赫连桀的手指亲昵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冬夜的寒风刮过,他的大氅紧紧的簇拥着她的身子,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多么寒冷。
她动弹不得,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待寒风过境,在那黑灰所交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起初只是一瞬,渐渐地,好似万千金色丝线缕缕出现。
那个方向正好是大海的地方,在棵高耸的大树之上,可以看见一片蔚蓝的大海,这是幽暝的边境,在海的那边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国家。
现在虽然看着很近,实际上从这里到海的距离足足要两天的时间,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极小的一片而已,在海的中央,太阳寥寥升起。
天色渐渐变亮,由黑转白,可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所看见的景致,楼璇玑一动不动的看着海上日出,一时间心中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一直想要去看看大海,原本她的爹爹答应待她及笄就让她独自前往海边,看看海上日出,可是她还没有等到及笄却等来了家破人亡,后来失去了两年的记忆,直到三年前想起一切,不过那时她满心的仇恨,只想要变强报仇,哪里还记得上去海边看一场日出。
原来海上日出就是这样的么?
海上红云连片,瑰丽的颜色映入她的瞳孔,让她暂时忘记了仇恨,便只是这般远远的看着,她已经觉得十分满足。
随着时间的流逝,光芒越来越强烈,由着先前的浅色光芒越发刺眼,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掌替她挡住了光芒,“一直盯着看,不怕看坏了眼?”耳畔传来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她恍若梦中惊醒。
顿时一把推开了赫连桀的手,“别碰我,我用不着你管。”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只要遇上他,她就好似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浑身的毛全都立了起来。
她狠狠的打开了他的手,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了一抹红色,可见她用的力道并不小,她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行动,穴道解开了,眼中大喜,她顺势就挥出一掌到了男人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