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灯火阑珊,有精美的阙楼,恢宏的建筑,奇异的花草,更有一位身子绰约,一袭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手捧书卷,坐在树下品阅。
“爹爹……”一位身着粉衣,面容仿佛是被精雕细琢的玉石般精致的女童由远及近的飞奔而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男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接住了远远飞奔而来的身影。
男人慈祥而又爱怜的看着女子,仿佛是看着珍贵无比的珍宝,女童埋藏在男人怀中,笑得天真无邪。
画面一转,十年已过,女童亭亭玉立,那生涩的面容已经透出了绝代风华,她的才情遍布天下,虽然还未曾及笄,但是四海之中求娶她的人已经踏破了丞相府,世人皆知,丞相府的东方芷兰乃是天下第一美人。
男人仍旧儒雅,看着越发乖俏的女儿,慈爱加深:“这些人可有喜欢的?”
“没有,女儿要嫁就要嫁一个天下无双的男子,他喜欢的只是女儿,不是因为女儿的身份,女儿的样貌。”女子小小的脸上已经有了倔强之色,男人宠溺的看着她,点点头。
“我的女儿,自然要嫁就嫁得最好。”
可是她十四岁生辰那年,她在府中等着爹爹带着礼物回来,可是悉心等待的只是一场暗无天日的屠杀,刀锋划破人肉的声音,家仆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她的脸上不知道何时被溅上了鲜血。
爹爹没有来,来者是一位黑衣男子,俊朗挺拔的身姿,黑衣如墨,衣衫上绣了大片的金莲,璀璨夺目,男人面容俊美,浑身却散发着冰冷之意。
呆愣中似乎有家仆想要拉着她逃跑,还没有跨出一步便被男人斩于剑下,血液再次模糊了眼,她转身狂奔,却被男人轻易的捏住了后颈的衣衫,“小猫儿,你逃不掉的。”
那几乎魔魅般的声音一直伴随着她过了这么多年,男人毫不怜惜的将她甩到了她的闺阁之中,身后被撞得砰的一身,不用看也是青紫一片。
大火之中,男人魔鬼般的低吟,还有她几乎喑哑的哀求。
“不要,求求你,不要……”
“有朝一日,我定会剐你肉,喝你血,比起你今日所做更要惨烈百倍!”
月牙白袍的男人守候在女子床前,看着女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虚弱的像个小猫,一会儿又狠厉至极,清澈的眸子闪了闪,里面掠过一道深沉。
“主子,查到了。”黑雾蓦然出现。
“说。”
“她本是丞相之女,东方芷兰,当年丞相府被抄,虽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不知道为何她又辗转去了乌照,乌照王十分疼惜她,将她封为了公主。”不过两句话便慨括了她的所有。
“她出现在这的目的?”男人继续问道。
“似乎是因为乌照和幽暝战事即将开始,她本是潜入摄政王偷盗虎符,自然没有成功,侥幸逃出,本准备回乌照解毒,却遇上了主子。”
男人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了椅背上,那骨节分明如玉的手指极为有节奏感,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偏偏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你可有隐瞒的?”男人抬眸看了黑雾一眼,虽然黑雾用最精简的语言就道出了楼璇玑的身世,不过应该不止如此,他该是可以忽略了一些东西。
“东方芷兰,不,也是现在的楼璇玑在十四岁的时候便被摄政王……破了身子。”黑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
怜悯么?自然不是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早就将自己交给了魔鬼,手上的人命堆积如山,这些年见过的可怜人多得是,只是这个女子对于主子来说,有那么一丝不同。
那只玉脂般的手指突然微微停顿了一下,只是停顿了一下,瞬间又开始继续先前的动作,不过就算是如此简单的动作也已经让黑雾察觉到了这一刻主子的心情,似乎并不那么明朗。
男人脸上掠过一丝冷意,看着睡梦中的女子,轻声问道:“既然如此,当日她又怎么会逃出丞相府?”
“主子恕罪,这一点属下并没有查到,不过属下猜想,那时她那么小,摄政王许是……腻了她,将她扔到一旁,又或者有什么奇迹让她活了下来,而且在去乌照的时候似乎她已经失了记忆,直到去年才忆起,所以这些年来都不曾来京中复仇。”
“呵……你觉得那人若真想要一人死,会留她到现在?不要说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就拿最近发生的事来说,这女人私闯摄政王府,偷盗虎符,她的武功算不得绝顶高手,却能够从摄政王府逃出来,看来那个男人还并不想要她死,那个男人若不是谋情,就是谋物了,这个女人身上定然有他想要的东西。”男人笃定道。
“可是她身上的东西不都被主子收走了么,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啊。”黑雾有些迷惑。
“有些东西不是指的身外之物,不过本主也甚是好奇呢,能够让他一而再再而三放过的女人,究竟身上有什么秘密。”男人悄然一笑。
“主子,后日便是百年难得一出的星云图,属下已经布置妥当,还请主子提前移到观星台。”黑雾躬身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将药熬好端来。”
“是,属下遵命。”说着便身形一晃消失在视线之前。
男人看着床上睡着的女子,眉头还是紧皱着,他伸手撩开了女子袖间的衣衫,只有一片洁白无瑕的肌肤,果然没有那点猩红。
那深如潭水的眼眸之中悄然升起了一潭漩涡。
“不要,求你!!”女子眼角似乎有泪流出,她一把拽住了那只准备离开的手,男人一愣,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移开。
看着女子眼角的清泪缓缓溢出,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另外一只手摊开掌心,任由着那滴泪落在了他的掌心,有些温热。
他却觉得心中一片冰凉,薄唇紧紧抿着,看着紧紧抓着他手的小手,已然在他如玉的手背上抓出了道道红痕,他却仿若没有觉察到疼痛。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楼璇玑再次醒来,也不知道那人是给她用了什么灵药,她的身子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是比起之前的羸弱却是好了太多。
手指轻轻抚了抚额头,还有一点烫,脑子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混沌,她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突然看到了旁边的一团雪白,毛乎乎的一团睡在她的身侧,大大的脑袋搁在它的爪子上,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随着它身子的起伏,它面上的胡须轻轻颤着,这个是……楼璇脑中顿时清醒,记得那时她和那个男人一起从山上滚下,后来便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似乎在一个山洞中,还有一只嚎叫的雪豹。
然后她在大雪之中晕倒,便是这只雪豹陪在她身旁,怕她一睡不醒,一直舔着她的脸颊,原本她就极为喜欢小动物,看着它睡得如此乖巧的模样,楼璇玑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很罕见的女儿家的柔态。
这一刻她卸下了身上的冷意,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明媚的少女,手指轻轻的摸着雪豹的头,手中的触感果然如同她想象中的柔软,捏捏它的耳朵,脸上飞快的染上了一抹红晕,多可爱。
雪豹眨巴着眼睛从梦中醒来,一醒来就看见一脸柔意的楼璇玑,她的整个脸上都镀着一层柔柔的光,雪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自己莫不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仙子吧。
看着呆愣的小花点楼璇玑更觉得可爱,在它脑袋上亲昵的蹭了蹭,“谢谢你,是你救了我吧。”
小花点嗷嗷叫了两声,它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楼璇玑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她抬眸朝着屋中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门,“姑娘该服药了。”一位粉衣丫头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药碗,楼璇玑脸上掠过一丝深意,那人竟然算得这么准,自己刚刚醒来便来了药。
“有劳,你放在那我冷一下再服用吧。”楼璇玑找了个借口。
“姑娘,主子已经吩咐过让我们凉了一会儿才给姑娘送来的,现在服用正好,一点都不烫。”少女似乎看出了楼璇玑的心思,直接打消了她的疑虑。
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楼璇玑看着面前这位娇俏的少女,明朗的脸色充满了灵气,一看便不是寻常丫头。
“好。”楼璇玑没有再推迟,若是那人真的想要害她,只怕趁着她睡着了便有无数机会下手,又何必将她从雪里救出。
“姑娘请用。”少女似乎极为爱笑,从进来起脸上便是笑容满面,一直不曾有过停歇,明媚的好像是春日三月的桃花一般。
楼璇玑本准备起身,那少女抢先一步,一只手稳稳的拖着托盘,一只手扶起楼璇玑,还在她背后垫了一个电子,她的动作并不小,但是碗中的药一滴未洒,看不出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是个高手。
“多谢。”楼璇玑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一饮而尽,那分明是极为苦涩的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分,少女别有兴致的多看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