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季如祯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姑娘,你已经在这里看了好半天了,究竟决没决定到底要买哪只笔?”
一道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冷不丁地打断了她脑海中的冥想。季如祯这才恍惚回神,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地方,名叫异宝斋。
据何婶说,异宝斋在平阳城的名气非常响亮,举凡古玩字画,笔墨纸砚,异宝斋中都是应有尽有。
她原本只是想给包子买些上学的用品,却不想刚刚一时走神,居然回忆起了自己的上一世。
很快回过神的季如祯抱歉地对店伙计笑了笑,这才凝下心神,认认真真给包子挑了一只适合他用的紫狼毫,买了几个写字的本子,顺便又选了一个圆形的砚台。
正准备让店伙计结账时,一幅挂在墙壁上的字画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见那张画纸的底部画了一片开得很茂盛的荷花,正中提着几行字: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画的右下角附盖着一个红红的印章,仔细一看,印章上写着三个字:白小侯!
看到这幅字画,季如祯整个人都有点傻,她一遍遍地打量着那幅画的每一处细节,最后笑着对店伙计道:“你们店里挂的这幅画,是假的吧?”
那伙计在收了银子后,正忙着帮季如祯挑选的几样东西打包装,听她这样质问,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没好气道:“我说你这丫头不知道可不要随便乱说,咱们异宝斋在平阳城那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地方,店里怎么可能会卖假货。你刚刚看到的那幅画,可是名震天下的白小侯亲笔提的字,亲手画的画。我们老板当初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才将这幅画弄到手。”
“五十两?”
季如祯不禁唏嘘一声:“五十两收的,那要卖多少银子?”
伙计扬着下巴道:“少一百五十两,甭想拿走。”
“可是……”
季如祯再次抬头,仔细打量着那幅画,“我真的觉得这画应该不是真的。白珂玉她……呃,我是说白小侯写字,有一个习惯,最后一笔下手略重,所以每一个字看起来,都会给人一种笔锋强烈的感觉。可你看看你们店里这幅字,虽然霸气有余,却锋利不足啊。”
季如祯倒是没有拆台的意思,她只是就事论事,说出心里的想法而已,毕竟眼前这幅被仿制的画,借用的可是她前世的名字。
伙计没想到她一个穿着普通,又没什么来头的小丫头,竟然会跟较真到这种地步,当下有些恼意,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反驳,一道清朗的声音便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这位姑娘果然是好眼力,不瞒你说,你现在看到的这幅画,的确如你所想,是一幅仿制品。”
顺着声音回头一看,突然出现在季如祯身后的,是一个十六、七岁,容貌生得淡雅如玉的翩翩美少年。
这少年一身清爽之气,眉宇之间散发着淡淡的儒雅和温润,就像是一块雕琢完美的白玉,仅仅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也能迸发出致命的尊贵感和吸引力。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季如祯就像是纨绔子弟突然发现了一抹人间绝色,毫不掩饰地欣赏着对方的“美丽”。
店伙计先是一怔,随后才恭恭敬敬对那俊美公子道:“少爷!”
那少年冲伙计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随后才优雅而又不失淡漠地冲季如祯抱了抱拳,“在下姓姜,姜洛汶,是异宝斋的少东家。”
季如祯痞痞一笑,“难怪一出场就这么的光芒四射,原来是异宝斋的公子爷,我刚刚还道是哪里来的谪仙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久仰久仰,有失敬之处,还请姜公子莫要见怪!”
季如祯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看美人,不管是美男还是美女,只要模样长得漂亮的,她都会习惯性地多看人家几眼。
要说她是个色胚,倒也不尽然,因为她只是抱着纯欣赏的心态与对方相处,并没有半点逾越之处,这也是前世的她为何会受那么多姑娘家欢迎的主要原因。
自报家门的姜洛汶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的小丫头,竟然会像个色女一样轻薄自己,面色先是一怔,见对方眼底只有笑意并无戏谑,这才恍然回神,淡淡一笑,“刚刚听姑娘点评我店里这幅白小侯的画作,说得似乎很有些道理,所以心生好奇,想问问这位姑娘,为什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就能判断出我店里的这幅画作,是假的?你对白小侯的画,很熟悉么?”
季如祯在心底翻了对方一记白眼,暗道:因为我就是真正的白小侯啊,虽然身体换了,但灵魂可是原装不掺假的。
她从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写字画画,才艺方面,曾经可是冠盖越安,名满天下,真正担得起第一才子这个名号。
不过这话她没法跟这个姓姜的说,就算是说了,人家也未必会信,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道:“白小侯三岁成名,名下的画作和字迹遍传天下,虽然我无缘与她本人结交,不过她的大名却响誉天下,我曾经也有幸见识过她的几幅真迹,对比下来,自然发现贵店的这一幅,有冒假之嫌。”
季如祯当着陌生人的面吹虚前世的自己,真是一点脸红的压力都没有。
姜洛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由于她穿的衣裳非常普通,所以冷不丁看上去,并不会很快发现她的特别之处。可若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个姑娘模样生得异常的精致。
以姜家在平阳城的地位,身为姜家少爷的姜洛汶,见过的美女自然不在少数。
但美女还分很多种,娇艳型的,可爱型的,清纯型的,妖娆型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年岁不大,身材瘦吧吧的,看上去没几两肉的样子,唯独那张脸,精致美丽得让人有些无法形容。
当然,这些都不是让姜洛汶诧异的关键,关键在于,这么一个看上去家世也许并不起眼的姑娘,骨子里居然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骄傲。
她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赢家,身上明明穿着一件满大街随处可见的粗布衣裳,却依然如伫立在风雪之中的红梅,妖娆挺立,岿然无畏。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洛汶才发现自己失神得很无礼,身为平阳城姜家的少爷,自从有记忆以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在一个姑娘家的面前失去镇定,很快平复心神的姜洛汶急忙掩饰自己刚刚的过失,没话找话道:“自从越安白小侯被世人证明,她的真正性别是个姑娘家,而且没过多久还悄然去世之后,她生前所留下的那些字画,顿时升值成为天圣王朝的无价之宝。你看到的这一幅虽然是仿制品,但因为仿得过于细致精妙,还是会博得一些人的欣赏,卖上一个好价钱的。”
季如祯不由得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买家明知道这画是假的,也会掏银子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