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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门山之迷(三)

出手实在太快,夙冰想拦都拦不住。

几人顾不上责怪郑明磊,警觉的放出神识,凝聚体内灵力,以防周遭会有突变。谁知等上大半天,始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郑明磊折返回来,当着夙冰等人的面,将梦魇花装进玉盒,得意洋洋:“既然你们选择放弃,这株就算我一个人的,莫要说我霸道。”

“谁同你抢了。”佟玉儿剜他一眼,撇撇嘴。

“郑师兄。”夙冰面露忧色,思量许久,才道,“咱们还要同行两日,如果你总违背大家的意愿,不仅会害了你自己,更会连累我们。”

郑明磊霎时恼了:“冷小扇,怎么,我不嫌你碍事,你反嫌起我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夙冰正打算与之解释,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方才那棵枯树,脊梁骨立时紧紧绷起,眼珠一转也不敢转,只颤颤指了过去,“看,快看!”

几人原是背对古树站着,瞧见夙冰惊惧之态,都不禁捏把冷汗。

再次凝聚灵力,他们缓缓回过头。

片刻后,佟玉儿眼睛睁得老大:“冷师姐,你让我们看什么啊?”

夙冰讶异万分:“难道你没看见吗?”

元宝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冷师妹,打从靠近铜门山,你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不过一棵死树,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连元宝都这么说?

夙冰又将目光投向韩旭和郑明磊。

看他二人一脸“你中邪了?”的表情,夙冰额头冷汗终于开始大滴大滴滚落下来。

那树上明明蹲着一只人形怪物,长及腰的白发,浑身长满白色绒毛,脸是虚无的,好似幻象,却又能看到碧绿的眼珠与尖长獠牙,倘若她没猜错,定是那只神秘妖物的分、身。

瞧这分、身的模样,本体应该没有完全达到化神大境界,否则不该时隐时现,虚实参半。

但它的力量,绝对超越化神!

因为夙冰完全无法探知他的修为……

再说那白毛怪原本正悠闲的摇晃双腿,发现夙冰神情不对,先是一怔,再是一喜,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飞奔上前:“小姑娘,你能看到我是不是?”

一张鬼脸几乎贴在夙冰脸上,放大数倍后恐怖异常。

指甲使劲儿剜在手心,夙冰深吸吐纳,甚至可以听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声响。没错,她觉得恐惧,这是修行者对于高阶力量的恐惧,莫说现在,哪怕是曾经的大魔君,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压迫,一样会恐惧。

然而,最最令她恐惧的,是她居然是用肉眼看到的,而非使用神识?!

白毛怪学着元宝先前的动作,伸出五根尖长利爪,在她眼前轻轻晃悠,斜风细雨地问:“小姑娘,你不要害怕,告诉叔叔,是不是能够看到我?你再仔细瞧瞧,若你真能看到,便是你的大机缘……”

一席话里饱含三分憧憬,七分诱惑。

但夙冰又不是傻子,一只被四象镇妖阵囚禁不知多少年的奇异妖物,就怕她有命得机缘,没命享机缘,到时候好处没捞到,反惹下一身骚。

恩,还是装作看不见的好。

夙冰暗下决心,一眨不眨的盯着古树,恍惚半响之后,方才仔细揉着双眼:“哎呀,原来是我看花了,还以为树上又长出一株梦魇呢。”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三个多时辰,才采到一株。”郑明磊大抵觉得夙冰脑子不太正常,也懒得与她计较先前的事儿,收起玉盒就要离开。

于是,他们一行五人继续上路。

白毛怪似乎并不死心,一路跟在夙冰身后,时不时从背后冒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恐吓她。

起初,夙冰还对他心存畏惧,后来渐渐也就麻木了,瞧他这张苦逼脸,本体不知道被四象镇妖阵锁在哪里,遭受着怎样惨无人道的酷刑,估摸着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

要不然,宗门怎会放心将小辈弟子全都放进铜门山来?

白毛怪跟过十几条岔路,见夙冰没有丝毫异常,才叹了口气,黯然离去。

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之后,夙冰终于将绷紧的五官稍稍移了移位,这时,识海内突然响起阿呆的声音:“等等我啊,怎么走了也不叫我,害我找了大半天!”

夙冰一讷,刚才一吓,竟把阿呆给忘了。

掉过脸,就瞧见它抱着一块焦黑石头,呼哧呼哧的跑过来。

待看清它怀里的东西,夙冰右眼皮儿蹭赠直跳,暴喝道:“你怎么把它挖出来了?!”

“吼什么吼,反正有十二块呢,我挖一块儿出来也没人知道,”阿呆朝储物袋里一跳,敲着石头,美滋滋的道,“老妖婆,这可是东海千年玄石精,灵力十足呢。”

“灵你个头啊!”

夙冰仰天长叹,简直是欲哭无泪,真想一叉子戳死自己算了,头一次觉得,自己已经够苦逼了,还养了一只比她更苦逼的傻玩意儿,“你知不知道,十二灵蛇,乃是四象镇妖阵的尾部,专以消减妖物的本命妖力,也就是妖异大神通,若是缺了一块儿,妖力说不定会外泄……”

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了,事已至此,说也没用。

只希望主阵眼灵力足够充沛,能将妖力压下。

阿呆听的云里雾里,但从夙冰的语气和表情中大概明白,自己此番必定闯了大祸,吓的不轻:“要不,我再给放回去?”

放回去?还能放回去?!

它当这是种萝卜吗?!

夙冰还没来得急抓狂,忽然几道光波刷刷飞过头顶。

“呀,前面有人打起来了!”

郑明磊兴奋的吆喝一声,便躲在岩石后面偷看。见元宝三人也跟了上去,夙冰只好跟上前,大眼一瞧,原来是几名卧龙峰弟子和神农峰弟子,因为一株梦魇花大打出手。

神农峰弟专司炼丹,斗法能力显然不如卧龙峰,但你扛不住人家队伍庞大丹药足,才斗了几十回合,卧龙峰便渐渐败下阵来。

一名卧龙峰弟子无奈道:“宗门的丹药,多半出自你们神农峰之手,何苦要来与我们争抢筑基丹和通络丹呢?”

一名神农峰弟子比他还要无奈:“神农峰丹药再多,筑基丹也并非人人都有,况且,这株梦魇花原本就是我们先发现的,尔等趁我们与妖兽缠斗之际,坐收渔翁之利,怕是不好吧?”

“既然如此,还给你们便是了。”

“如此甚好,我等便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日后诸位师兄弟若是需要丹药,尽可来我神农峰,我等定当相助。”

于是,两方代表上前握手言和,上演一番同门情深的戏码。

见大戏散场,元宝他们便将脑袋缩了回来,敛声屏息,静静等待那些人离去。自己也在琢磨着,看来这条岔路,应是没有梦魇花了。

不知因何缘故,夙冰隐隐觉得有些心慌。

知道此山被阵法所困,外界无法感知,她微微阖目,大胆放出神识探查四周。这不查不当紧,一查吓一跳,只见那灵蛇阵眼处的老树已经碎裂成渣,根部汩汩冒着白雾,向四面八方扩散着,所经之处,弟子们好似发了魔障,各个猩红血目,逢人便抢!

糟糕,妖力外泄了!

夙冰拧起眉头,从储物袋里摸出四张闭气符,将手一摊:“一人贴一张!”

佟玉儿和韩旭虽然不解,但都乖乖取过一张。元宝要拿,却被夙冰死瞪一眼,只能缩回小手,愤愤不平的从自己储物袋中抽出一张。

郑明磊极为不耐:“冷小扇,你又搞什么鬼名堂!”

时间紧迫,夙冰本想开骂,可转念一想,郑明磊此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死了倒也省心。于是眸光一沉,反手将符箓收回,笑道:“没什么。”

神识依旧在上空飘着,感应妖力逼近的速度。

近了……

神农峰和卧龙峰的弟子们演完戏,正打算离开,双目突被雾气灼的生疼,那名怀抱梦魇花的少年,正想伸手去揉眼睛,忽被一杀招击飞出去,还没搞懂出了何事,他的神识也开始混混沌沌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梦魇花是自己的!筑基丹是自己的!荣耀是自己的!

杀光他们!

很快,他们再度杀成一片,与之前不同,此番出手绝不留半分情面。

饶是郑明磊再愚蠢,也发现情况不对,一回头,却见夙冰竟在周身筑起一层巨型防护罩,将元宝他们牢牢护在其中。

“你干什么?!”

“我方才给你,是你不要的,”夙冰勾唇一笑,在防护罩内层“啪啪啪”贴上三张地级中品防御符箓,“我知道郑师兄骨头硬,断不肯受我这炉鼎之恩,只能成全你。”

“常听表兄说你歹毒狠辣,终究是我大意了!”

郑明磊咬碎了牙,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伸手去摸储物袋,抓出大把大把的下品符箓来,学着夙冰的模样,凝结周身灵力护壁筑起一层防护罩,并将能用的符箓全都贴上去。

元宝默默摇头:“郑师兄,你那些没用的。”

眼看白雾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朝向这边漫来,郑明磊惶然伸手,却在碰触到防护罩后,又被反弹回去:“元宝师弟,我知道你肯定有,多少钱?多少钱我都买!”

“元宝师兄,你若有的话,卖给他吧?”

佟玉儿虽然不喜欢郑明磊,但也不至于看着他死。韩旭也将目光投向元宝,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夙冰能将自己救下,已是超出他预料之外了。

元宝面露难色,踟蹰着望向夙冰。

夙冰眯起眼:“来不及了。”

话音才落,漫天雾气便涌了过来,郑明磊的防护罩在妖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呯”一声就爆成碎片,他想要凝神抵抗,尚未运气,双瞳便以猩红一片。

元宝三人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魔障,一时间,惊得谁都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郑明磊从地上缓慢爬起,眼中澎湃着滔天欲望,无焦距的眸子扫过夙冰等人,一扬手祭出法器,却掉头扑向身后的战圈。

韩旭奇道:“他看不到咱们?”

夙冰点点头:“陷入魔障之后,他们五识皆空,只能凭借气息寻找对手,除非死去,或是宗门施法营救,才有可能清醒过来。但此地设有阵法,宗门一时半会儿根本察觉不到,而这个防护罩,我想撑不了多久。”

佟玉儿肩膀抖瑟不歇,颤声道:“那咱们,咱们怎么办?”

夙冰正想回话,元宝定定道:“上山,据我观察,这雾气只能横散,不能上移。”

“可上行全是四阶凶兽,咱们上去岂非找死?”韩旭皱起眉头。

“虽有猛兽,但也有筑基修士。他们之中,宗门精英比比皆是,必有办法联系宗门高层,师兄弟们才能获救。再不济,有重霜师叔在,总能顾着咱们周全。”

元宝说的,也正是夙冰所考虑的,她禁不住投去赞许一瞥。

两人四目相接,元宝下意识的避了避,闷头将储物袋解开,边掏边说:“这些闭气符,能让咱们不受雾气侵蚀。这些隐身符,可保咱们不被迷失本性的同门追杀,至于轻身符……”

他一样一样掏着,三个人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

夙冰知道他有钱,但真不知道他如此有钱。须知道,地级中品符箓此物,至少得是元婴初期的制符宗师才能制出,她用了十块中品灵石,才买了区区四张。

人家元宝一口气拿出好几百张,怕是连一个二等宗门,一时间都凑不出吧?!

佟玉儿更觉诧异,比起夙冰的一知半解,她甚至觉得元宝此人穷困潦倒,平时啃馒头就像啃鸡腿一样,也不知道打小吃什么长大的。

元宝无视她们的表情,将符箓分为四份,搁在地上:“咱们得分四路上山。”

佟玉儿紧张的攥起小拳头:“我不要和你们分开!”

夙冰一拂袖,将自己面前那份符箓收起:“隐身之后,咱们谁都看不到谁,根本无法组队。况且前途凶险,若是能跑掉一个上去报信,其他人,便还有希望。”

“没错。”韩旭也收起符箓,苍白的脸颊现出一丝红晕,“元宝师弟,冷师妹,今日承你二人大恩,若我能活着出去,他朝必定奉还。”

元宝将小手一摆:“别说什么恩不恩,若是活着出去,这些符箓可都是要还的,如果不幸死了,我也会找你们家族讨债。”

说着,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玉简,“来,按个手印吧。” ESr9mY9D8Tf5DC5YrrmyXkdqZlWkwXk6t50aq1kwCS3N4HvjsVOcnCxHZuZfylum



铜门山之迷(四)

韩旭嘴角抽搐半天,颤抖着去摸玉简,元宝突然收了回去,哈哈大笑起来:“同你开玩笑呢,还真信了,我虽享受赚钱的乐趣,并不代表我贪财,也不代表我没人性。”

韩旭讪讪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夙冰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我很没人性?”

元宝站起身,在背上拍了几道符箓,没回夙冰的话:“我走东面,韩师兄走西面,玉儿走北面,冷师妹,你就走南面吧。”

四人说定后,夙冰解开防护罩,便各自出发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杀红眼的各峰弟子,大家实力相当,也没有明确目标,机械的见人就打,虽有死伤,但并没有预想中惨烈。

当然,必须以夙冰的标准作为评价。

修罗场炼狱道,她自是见过血流成河,浮尸百万。估摸着一算,一千多年间,单是死在自己手上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今天,只是借机除掉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错了吗?

“冷师妹,我没说你错。”

夙冰刚躲过几道剑气,正打算攀山,耳畔突然传来元宝的声音,唬了她一跳。虽然大家都用了隐身符,但夙冰早将神识散在方圆,身畔若是有人,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稍一思量,她取出元宝给的一沓符箓,果然寻出一张连音符。

“你想吓死我?”

“我想解释,我没说你错,只说你太狠。”

“我狠?”夙冰施展轻身术,纵身跳过一处嶙峋石壁,冷笑,“难道你不狠?赵展不过伤你一条胳膊,你就算计着要了他的命。”

先前只当他多事,尔后渐渐回过味来,恍然醒悟,元宝才真是扮猪吃老虎。

阴谋被戳穿,元宝不见半分尴尬,继续淳淳教诲:“大道荆棘丛生,排除异己固然没错,但人可以狠,心却不能太过麻木,刚才郑明磊堕入魔障,我在冷师妹的眼睛里,竟看不到一丝波澜……”

夙冰简直膜拜他的神逻辑:“照你的意思,我在一刀捅死他的同时,必须一直提醒自己,我冷小扇本是良善之人,都是被大道给逼的,郑师兄你真可怜,但你必须要死?请问,这与婊、子立牌坊究竟有何区别?”

听她说的难堪,元宝微微有些恼:“冷小扇,你少歪曲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一个小姑娘,就算再多理由,怎能害了人还一派心安理得?”

“难道小姑娘就该像玉儿一样,一派天真无邪?”

“难道不应该吗?”

“那真抱歉,你看得惯也罢,看不惯也罢,我就是蛇蝎心肠。”

“你这脾性,日后谁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

“又没让你娶,你操哪门子闲心?!”

夙冰也恼了,抓紧一条藤蔓,一旋身跃过险谷。

立在一处山洞前,垂眸望向山下厮杀的众弟子们,她齿寒道,“更何况,小扇此生早已注定,只是重霜师叔的炉鼎,何谈嫁人?”

说完,她拳头一紧,将连音符捏爆。

上行的妖气果然极低,看来阿呆刨出来的那块儿东海玄石,并非阵法基石,没有完全破坏灵蛇阵眼。察觉洞内有筑基修士的气息,夙冰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山洞空间狭小,偶有毒蝠成群飞过,一名蓝衣少女凄凄艾艾的贴在墙角,一手捂着衣襟,一手握着团扇,恐慌的望着前方。

瞧她修为只有练气十一层,手中团扇竟是件玄级上品法宝,夙冰不由多看两眼。

怪不得,明眸皓齿瓜子脸,原来是位大美人。

“蝶衣,别在反抗了。”一名筑基后期的男修士,摸着下巴从阴暗处步步逼近,“我寻此良机,寻了很久。”

夙冰一愕,真是冤家路窄,竟会碰上慕容靖。

蓝蝶衣垂死挣扎:“你若是敢碰我,哥哥断不会饶过你!”

慕容靖忽地笑出声:“等你成了我的人,你蓝家还不得求着我娶你?”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蓝蝶衣一张小脸煞白一片,已经退无可退,如果真的难保贞洁,大不了一死了之!

夙冰看到这,捋了捋袖子上的符箓,转身就走。

阿呆正看得起劲儿,急了:“你怎么走了?”

“双修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你没看见吗,那女人是被逼的,赶紧救她啊!”

夙冰奇道:“我与她非亲非故,她情愿不情愿,关我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救她?”

更何况慕容靖的修为,早已接近筑基大圆满,自己在他面前卑微如蝼蚁,之前为了讨好夏重霜,她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敢顶撞他,梁子已经结下,往后能躲多远,就得躲多远。

不过下一秒,她却停住了脚步。

因为她听见蓝蝶衣说:“就算你不怕我哥,你也不怕夏重霜吗?我与他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只因几句闲言碎语,便能与我哥拼命!”

夙冰和阿呆对望一眼。

阿呆慌忙道:“咱们快走,让这女人被人双修,往后就没人同你争宠了!”

面部抽搐成极为诡异的形状,夙冰平息好久才说道:“要救她。”

若是夏重霜喜欢这个女人,知道她失了元阴,搞不好会将无极宗掀翻天,那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前途,不是又完了?

再者,若是能和此女搞好关系,往后日子也会舒坦很多。

问题是,该怎么救?

慕容靖看上去纨绔,但根基笃实,是个狠角色,除了施放元神之力,她完全没有赢面可言。经过半年休养,元神之力可以再用,但此地太过狭小,她又无法准确操控灵力,大神通一出,势必伤到蓝蝶衣。

一不小心搞死她,自己可赔不起。

蹲在墙角拔了百十来根头发,夙冰灵光一闪,有了!

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变身符,她默念咒语,忽地变成一个丑女。再摸出一张蓄力符,将自己的修为假提升为筑基大圆满,闷着头冲进山洞,大声嚷着:“不好啦!不好啦!”

此地甚为偏僻,慕容靖不曾放出神识查探,这会儿子猛然听见有人叫喊,心下不免一悚。还没缓过来神,就瞧见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狂奔于眼前。

蓝蝶衣大喜道:“这位师姐,快救……啊!”

我字还没说出口,只见夙冰一拳打在她脸上:“居然让我在这遇到你!狐媚子,仗着几分姿色,勾引我道侣,看我不打的你娘都……”

后面的话,完全湮没在一阵拳打脚踢之中。

蓝蝶衣受了重伤,根本蓄不起灵力,而夙冰施展的全是俗世泼妇那套,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嗷嗷惨叫几声,就被打昏过去。

慕容靖整个人都傻了。

夙冰踹爽之后,一掳袖子,抹了把汗。

慕容靖愕然回神,用神识扫过她,发现她竟是筑基大圆满修为,不禁极度纳闷。在无极宗内,大圆满修士一共不过六十几人,何时多出一名如此丑陋粗鄙的女子?

“哎呀,原来是慕容师弟!”

夙冰没给他时间思考,扶了扶散乱鬓钗,凑上前道,“慕容师弟,你怎么会在此处?”

慕容靖毕竟出身世族,被她口中异味熏的一阵恶心,但对方距离结成金丹只有一步之遥,又不知出自谁的门下,实在不敢太过无理,便拱手笑道,“我只是路过。”

“这里也能路过?”

夙冰狐疑的望他一眼,又望了望地上的女人,“你该不是,也和她……”

慕容靖脸色一变:“那师姐怎么会来?”

“我是被逼进来的,前面那条岔路口,重霜师弟与少卿师弟不知因何缘故,打的昏天暗地,你们同为家族子弟,也不过去劝劝?”

一听这两人的名字,慕容靖才平静些的思绪再次乱成一锅粥。

虽不怕蓝蝶衣醒来之后告状,但他寻这良机寻了许久,眼看就要得手,怎能轻易放弃?日后蓝蝶衣有了防备,再下手便难了。

不如杀了此丑女,强上……

眼角瞄向蓝蝶衣,慕容靖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把肠胃都给吐出来,好歹也是名练气顶峰修士,竟被人赤手空拳揍成这样,难道此女是名体修?!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没了兴致,摇摇头,他道:“师姐,我这就去阻止他二人。”

说罢,看也不看蓝蝶衣一眼,拂袖去了。

静待许久,夙冰终于大喘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只要慕容靖一出手,必然露馅。

此地不宜久留,夙冰弯下腰,抓起蓝蝶衣的双脚就朝山洞外面拖,丝毫不见半分怜香惜玉。瞧瞧蓝蝶衣,再瞧瞧自己,想想真是不公平。

呼哧呼哧拖到洞门口,蓝蝶衣脑袋上早已磕了不少包。

擦擦汗,夙冰正寻思着走哪条路,慕容靖突然从天而降,居高临下,冷冷将她望着。

夙冰脊背一僵,脱口而出:“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靖却咧开唇角,淡笑道:“小姑娘,你果然能够看到我。” Rz1sz9pWi+XqD2cmTEZHzBkn+/4HXPXA5Fqr+WNJ6f/8kAWV0TS7fUhMJRt1+KLF



铜门山之谜(五)

云舒峰上,无极宗宗主赵松柏来回踱着步子,数次想要叩门,却又踟蹰着缩了回来。

几名侍女垂首立在两畔,见他神情凝重,均大气也不敢出。

凌夷道君本在大殿打坐,被他闹的心烦意乱,没等他拿定主意叩是不叩,一甩袖子将石门冲开,怒骂道:“有事儿便说,没用的东西,执掌宗门也有四百年了,怎还一派窝囊样!”

赵松柏被他威压震吐一口血,仓惶进门跪下:“师傅,弟子确有要事禀告!”

“说。”凌夷道君平息过罢,微微阖上双目,元婴修士的气度表露无遗。

“据翼宿阁报,此番铜门山试炼,三个时辰之内,约近七百名内门弟子的本命元灯熄灭……”赵松柏擦擦额角的汗,压低了些声音,“其中,不乏许多世族子弟。”

“哪一次试炼不死人,这也值得来报?!”

凌夷道君本以为出了何等大事,值得一派宗主焦虑至此,眼下一听,越发觉得宗主之位是该换人坐了,“所谓试炼,原本便是大浪淘沙,我宗从不留吃闲饭者,世族子弟亦然!”

赵松柏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师傅,以往铜门山试炼,弟子们的本命元灯,一般集中在第二日起灭,今次却十分诡异,才进去三个时辰不到,便开始出现大批量熄灭。”

凌夷道君神情一滞:“竟有此事?”

赵松柏连连点头:“翼宿阁发觉事态有异,立时上报。”

凌夷道君沉思片刻,问道:“少卿等人的本命元灯,可有异动?”

“少卿没有。”赵松柏摇头,“不过重霜师弟的本命元灯,不断发出嗡鸣之声,也不知是不是遭受重创,弟子尚未将消息传去玉屏峰无念师叔那里。”

“蠢货!你怎么不早说!”凌夷道君听罢,愤然起身,真想一脚踹死他,“本座告诉你,死多少弟子都无所谓,少卿和重霜绝对不能出事!”

“师傅……”

赵松柏纳闷不已,各族明争暗斗数十万年,拓跋战暂且不提,若是夏重霜陨落了,便再也无人堪与少卿比肩,数百年后,无极宗不就是赵家的天下了?

“亏你身为本座大弟子,目光竟是如此短浅!”

凌夷道君猜到他的意图,厉声叱道:“先有宗门,而后有家,家门的荣耀,始终建立在宗门强盛之上,本座再痛恨秦清止,也明白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说四大异灵根,除去拓跋战,我宗占两人,玄音门占一人。玄音门那毒灵根,打从他一出生,我宗派去多少细作,你心里亦是有数的,多少年了,连那厮长什么样子都摸不清,你说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这、”

“近十年来,玄音门大刀阔斧进行革新,大开山门,广纳弟子,大家有目共睹,相信宣于世家早已不甘屈居第二。数百年后,等本座与秦清止进阶合虚大乘,便要离宗躲避天劫,届时,宗门只靠少卿一人撑得起吗?!怎么和玄音门那毒公子斗?!”

字字铿锵,赵松柏脊背发凉,羞愧的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便在此时,翼宿阁阁主惶然赶来,几乎是从灵兽背上滚落在地,顾不得请安问好,颤声道:“尊上,大事不妙啊!少卿师弟、重霜师弟、君悦师弟、隐师弟、靖师弟五人的本命元灯同时发出嗡鸣之声,像是联手释放出的求救信号,铜门山内,怕是出现变数!”

“什么!”凌夷道君大惊失色,“还不速速命人撤去山门阵法!”

“撤不掉了……”翼宿阁阁主冷汗淋漓,“不知为何,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反噬!”

听他言罢,凌夷道君目色一沉:“你速速上报各峰峰主,半个时辰后,铜门山外见。”

翼宿阁阁主得了令,匆匆而去。

凌夷道君侧目,望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左袖管,喃喃自语:“难道,他醒了?”

赵松柏跟在凌夷道君身边一千多年,当年的事情,虽然年纪小,也是知道一二的,瞧着师傅神色,也隐隐猜出一些,小心翼翼地问:“师傅,不知铜门山里那只妖物,真身究竟是什么?”

“我他妈也想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凌夷道君暴跳如雷,“都是秦清止这只扫把精惹的祸!”

彼时,铜门山上。

白毛怪正捧着一盒万年灵草,笑眯眯地引诱:“小姑娘,你若肯帮叔叔这个忙,叔叔便将此株灵草赠与你,用它可炼制千息丹,能够大大提升结丹成功率呢。”

夙冰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好气地道:“妖怪叔叔,我能不能筑基都是个问题,这株灵草,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白毛怪想想也是,便将灵草收起,又变出一块晶石。

夙冰大眼一瞧,竟是块儿太古冰晶,着实惊了一惊。曾经为得此物炼制本命法宝,她曾闯过上百古洞,始终不得机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只可惜,自己早就不是冰灵根,要之无用。

白毛怪显然也发现了,将晶石收回,蹲在一边思考。思来考去,他苦逼的发现,自己一身宝物,居然找不出一样对低阶修士具有吸引力的。

但这小猴精真是低阶修士吗?!

只不过阴她一把而已,要不要这么记仇?!

极度抓狂,他指着夙冰吼道:“你信不信,本王会杀了你!”

夙冰斜他一眼:“杀了我,谁能帮你?更何况,你杀得了我么?”

她早发现,此怪无法伤人,只能通过一种奇特手段操控对方神识,然而想夺她的舍,以他半残之身,根本不可能。于是,此怪便想要她协助,希望暂时进入蓝蝶衣的躯体。

夙冰知道他没有说谎,只能是暂时。

因为四象镇妖阵未破,一旦宗门高层赶来施法,他这缕分身就得重新回归地下。现在,就算让他进入蓝蝶衣的躯体,他也一无所用。

再者,此妖极为诡异,夙冰看不清他的底牌,还真怕他一恼之下,来个玉石俱焚。

帮便帮,只是必须狠宰一顿,以报此次老马失蹄之仇!

白毛怪都快哭了,将身上的东西呼啦啦倒出一地:“姑奶奶,您就随便挑一样吧,不管多珍贵,叔叔都会送给你!”

满地宝物、魔物、妖物流光溢彩,险些闪瞎夙冰的眼睛。

饶是上辈子见惯这些,她都忍不住张大嘴巴。

视线移来移去,夙冰捡起一块儿最不起眼的岩石,纳闷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一点儿灵力也没有?”

白毛怪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梢,平静道:“确实只是一块儿垃圾。”

“那我就要这个。”夙冰收了回来。

“不行不行!”白毛怪慌着去抢,“那么多宝贝,你什么都能拿,偏此物不行。”

夙冰一闪身躲过:“那你告诉我,此物到底是什么?”

白毛怪一咬牙:“阴阳五行石。”

平生闻所未闻,夙冰奇道:“做什么用的?”

白毛怪许久不曾言语,尔后苦笑道:“其实本王没骗你,此物源于莽古,虽然稀罕,但确实没甚用处,因它只能炼制五行本命法宝。”

夙冰一愣,若真如他所言,确实无用。话说只有结丹修士才能拥有本命法宝,而五灵根修士,那是废柴中的废材王,筑基都不可能。

“那你宝贝什么?”

“没什么,你想要,便送你罢了。”

毕竟是块儿莽古宝物,夙冰毫不客气的塞进储物袋,又从宝物堆中挑挑拣拣,抓出一本《太古偏锋炼器攻略》和一本《太古奇门阵法大全》:“一块没用的石头,加上这两本破书,妖怪叔叔,你爽快点儿,行不行?”

白毛怪呲了呲牙,尖长獠牙闪过几瞬寒光。

夙冰将石头又掏出来:“好吧,我什么都不要了。”

“别别别。”白毛无奈割肉,痛道,“送你送你。”

“如此,我便帮你。”

夙冰一扬眉,从地上爬起来,摸出一道分神符,化在手上,继而在白毛怪头顶一绕。白毛怪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化为一缕青烟,被她握在手心。

眸光渐渐沉下,心道不如趁此时机灭了他?

不妥,此怪本体不知衍生出多少分身,灭了一只,怕是再生一只,没个穷尽。横竖他也不会伤害自己,且看他究竟所图为何。

于是夙冰小手一挥,施法将他打进蓝蝶衣的体内。

不一会儿,蓝蝶衣长如蝶翼般的睫毛扇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坐起身,她欣喜的捏了捏指节,再掐一掐脸,下一刻,颇不满的皱起眉:“如此美丽的容颜,竟被你打成猪头,实在折煞美观。”

夙冰嘴角一抽:“你一男妖,讲什么美观。”

白毛甚君子的将一手负于身后,淡淡道:“小姑娘,本王本体被缚,无法将你看透,但本王猜你绝非常人。这般毅力与手腕,实乃适修霸之一道。”

“霸道?”夙冰微愕,奇道,“霸道是什么?”

“霸欺的霸,道貌岸然的道。若你有机缘,可以去向清止道君讨教。”

夙冰眼皮儿跳了跳,看来此妖似乎对秦清止怨愤颇深。

“有人来了。”

白毛抿了抿唇,“终于来了。”

夙冰怔愣了下,放出神识,感应到四道气息正向此地靠近,一道练气一层,剩下三道全是筑基中期。看来,是元宝最先搬到救兵。

想到什么,她心下不禁悚然,幸好方才不曾出手,白毛的道行,真比自己高出太多。

没被镇压化功之前,许是已达大乘大圆满也说不定。

“妹妹,你没事吧?”

且说一行人火速赶来,蓝少卿一瞧见蓝蝶衣,先是一喜,再是一惊,若不是修为灵根放在那,几乎不敢相认,“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白毛眉毛一挑,轻飘飘的瞄向夙冰。

夙冰额头冷汗狂飙,这妖孽,还真是睚眦必报。

除了元宝和夏重霜,蓝少卿和拓跋隐这会儿才注意到夙冰。

拓跋隐歪头想了许久,终于勾起唇角。

原来是她……

蓝少卿素来如玉的脸上,此刻现出些许愠色,但一探知她的灵根和修为,尽数化为惊诧:“妹妹,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正想上前,夏重霜倏地伸手拦住:“莫要过去,她不是蝶衣。”

白毛甚是赞赏的将目光投向夏重霜,上下打量一番,哈哈笑道:“不愧是秦清止最看好之人,帝君星命格,天资出众,聪慧过人,只可惜执念太过,放不下,便难得自在。”

夏重霜不由蹙起两弯淡眉:“你是何人?”

“不管你是谁,将我妹妹还来。”蓝少卿祭出法器,面色冷凝。

“风灵根……”白毛浑不在意,咂咂嘴,指着自己道,“年轻人,你同我的命格倒是极为相似,自命风流数百载,弱水三千偏一瓢,一生一世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终究害人害己。”

蓝少卿瞬间怔住。

夙冰立在一旁,实在纳闷的紧,白毛费尽心思,难道只为给他几人批命?

他的目光掠过拓跋隐,最后停在元宝身上,先是一讷,继而笑道:“天狼,天狼,猛如虎,贪如狼,天枢北斗第一位,只叹……”

蓝少卿哪有心思听他胡诌:“休在妖言惑众,快将妹妹还我!”

“年轻人,有点儿耐性,你妹妹在这里,又跑不掉。”被人打断,白毛心情郁结,“只要尔等通过考验,我自当消失。”

夏重霜探究着望他一眼:“不知是何考验?”

“此物名曰乾坤万象图,能令你们看到未来中的某些场景。”

白毛摊开一手,现出一幅画卷,笑意盈盈,“本王穷极无聊,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无极宗未来的精英们,若是知道既定结局,是顺天,是逆天,是接受,是反抗,究竟还能在大道上坚持多久。”

蓝少卿迷茫着与夏重霜对望一眼,“世上竟有此种物什?”

白毛哈哈大笑:“大道无情,最恐惧的不是未知,而是已知,你们可有胆量一试?”

瞧着几人忌惮中隐隐透着好奇之意,夙冰想,她有些明白白毛的意图了。

力量虽被封印,但他最擅长的,却是诛心,那乾坤万象图即便真能显示未来,也肯定是些悲惨画面,一旦看罢,想必日日忧思恐惧,早晚化成心魔。

如此一来,简直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无极宗的未来给腰斩了。

夙冰赞叹不已,抬眸道:“我先试,可以么?”

五双眼睛齐齐望向她,白毛挑眉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夙冰上前一步,伸出小手放在乾坤万象图上方,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她本是死过一次的人,未来,何惧之有? Rz1sz9pWi+XqD2cmTEZHzBkn+/4HXPXA5Fqr+WNJ6f/8kAWV0TS7fUhMJRt1+K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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