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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终于等到这个满意的答案了,春花按捺住自己想跳起来欢呼的冲动,仍然低声说:“谢谢姐姐为我操心。不过,不是我现在通透了,而是没有我摔了这一下,还显不出这么些事来。”

“所谓疾风识劲草,板荡识诚臣,也是这么个理。”琼花笑着说。

又反复叮嘱春花,让她千万不能说出姐妹间的谈话。这个春花懂,按规矩,女儿家的亲事,自己是绝对不能过问的,自己这样有失体统,传出去只能让人笑话杨家家教不好。

当然了,春花早就从琼花的话中听出她表面极重视规矩的,其实心里明白着呢,所以才能在她面前说这一番话。听到姐姐的嘱咐,春花自然一万个点头。

姐妹两人说了半天的话,也该差不多了,琼花让人打了水,给春花重新洗了脸,又上了点妆,掩饰有些发红的眼圈,又带着她到了正屋向林家的老一辈辞行,春花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琼花是极利落的一个人,第二天,她果然打发人找来了谢氏妹夫家的亲戚,请她帮忙打听一下谢氏的情况。这家人上次能主动来向她透露郭探花和他表妹的消息,就是因为与谢氏的妹妹有些仇怨,又有讨好林阁老家嫡孙媳的想法。

如今琼花主动找过去,那人自然十分用心,没两天就弄清情况过来回话。

琼花听了回话,当时气得火冒三丈,又因父亲的寿辰刚刚回过娘家,不能再回去了,只好与于夫人约好了一起去上香,在庙里见上一面。

春花的估计非常正确,谢氏在父亲的寿辰没有露面,就是因为在杨家丢了面子,以她刻薄的性子,自然天天在家里把杨家人上上下下都骂了个遍,只要有心人自然能打听得到。

偏偏这个打听的人还问出一件事来,原来郭探花的表妹虽然打了胎,但并没有被送出侯府,依旧与郭探花有些不清不楚地来往,就等着郭探花娶了妻就纳妾了。而且谢氏还多次说自己只认外甥女做儿媳妇。

于是杨家人都气愤异常,这样的亲哪里还能结?于夫人再次找了媒婆,坚决要退亲,原因吗,就是郭少怀人品不端,如果郭家再不同意退亲,那就会将郭少怀与表妹私通的事情公之于众,杨家可是有证据的。

到了这个时候,郭家却说什么也不肯退亲,郭侯和侯夫人谢氏,三番两次地找上了门,但父亲和母亲却非常坚决,退亲终于提上了日程。

春花没人的时候唱起了小曲,本来这个时代的男人们在婚前就有通房丫头已经够恶心的了,与表妹通奸的未婚夫不但恶心,还人品低劣,能摆脱郭家,春花就想放鞭炮庆祝了。

虽然郭家百般地拖延,但再过两三日,退亲就会完成,春花心情愉悦地走进了母亲的院子。

院子里的情况不太对,下人进进出出,屋子里一团乱糟糟的,父亲的声音传了出来,“夫人!夫人!”

春花三步并成两步,直奔屋里,是母亲昏了过去。春花见二哥跪在屋子中间,她顾不上问二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拉住母亲的手。父亲坐在炕上扶着母亲,一屋子的人,掐人中的,找药的,端水的,一窝蜂地挤在一起。

母亲是又急又气地昏过去的,没多久,就醒了过来,看见在一旁急出了一头汗的春花,抱着她就大哭了起来。

春花从父亲和母亲断断续续地话语中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今天皇上循例到了翰林院看编书的进展,郭少怀正在其间,并抓了个机会向皇上提了他与杨松之女即将成亲。

而二哥也随驾在场,见皇上说了声“好”,并没敢出言说明情况,有了皇上金口玉言的一个字,春花的亲事不可能再退亲了。

春花脑子里轰地一声,就呆在了当地。这些天来,她对这个世界已经非常熟知了,深刻明了皇权的可怕,就是父亲身居高位,对圣意也莫敢有一点的反对。什么事情,只要皇帝最后决定了,就是有天大的隐情也决不能改变了。自己费尽心机只差一点点就搅黄的亲事,现在成了板上钉钉,根本改不了了。

看春花瞠目结舌,于夫人又怕她出什么事,马上止了哭声,安抚着春花。

父亲心疼妻女,一腔的怒火发到了二哥头上,一叠声地让人去拿了板子,要打他一顿,“你这畜孽,明知道我家已经同郭家退亲,郭少怀想借着这个原因把退婚的事盖住,你为什么不当场说出来!”

二哥垂头一声不吭,刚刚侍服母亲的二嫂也悄悄地跪在二哥的身边。

春花晃了晃头,上前抱住了要亲手打板子的父亲,“父亲,您对我说过,您差不多每天都能见到皇上,就这样与皇上的每次对答都战战兢兢,二哥才见过几次皇上,哪里敢与皇上分辩这些小事。再说,姻缘本来就是天定,恐怕我命中注定就要嫁入郭家,不要再埋怨二哥了。”

父亲的手就下不下去了,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事呢?

皇上本就是刚强的性子,靖难后,登上大位十几年了,威严日胜,基本听不进多少逆耳之言,就是阁老们,也不敢过于随意,老二年纪轻,也没经过这样的事,不敢分辩也是正常。

就是分辩了,也要扯出自己家和郭家内帏的事,对哪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再说圣心难测,万一不小心引来雷霆之怒,那可不是小事。

二哥膝行上前对父亲说:“父亲还是打我一顿吧,我也悔不当初。如今妹妹的一生都让我耽误了,打我一顿,我还能好受些。”

又转头对春花说:“妹妹,你怪我吧,都是我胆小怕事。”说着痛哭失声,七尺男儿,又是悔恨又是委曲,凄惨悲苦,让人不忍。

父亲放了手,叹了口气坐在了炕上,母亲又大哭起来。

春花已经恢复过来,既然事已至此,还是得想怎么办,哭有什么用!

想当初,她开第一家饭店时,请来的大厨竟然马虎地把变质的食材做成了菜,一下子引起十多位客人腹泻,卫生局、监察局、工商局还有记者,一齐出现,都等着她去处理,她不是也没崩溃吗?

春花先安抚母亲,又劝说父亲,再抬头一眼看到跪在二哥身边的二嫂面色苍白,汗水淋漓,马上跳起来对二哥说:“别哭了,赶紧看看二嫂怎么了!”

又催着躲到了屋外的下人们赶紧去请大夫。

二嫂是又有了身孕,日子还浅,自己还没觉出来,刚刚一吓,差一点出事,刘院判看了后让她卧床保胎。

接着刘院判又给母亲诊了脉,说她是急火攻心,也需要休养。

父亲和二哥虽然没病,但整天的唉声叹气,郭少怀如此的做为,更说明这个人心思不正,行为不端。两家又早就闹翻了,春花在这种情况下嫁过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现在家里没事的人只剩下春花一个了,父亲和二哥消沉,母亲和二嫂病倒,雪花又被关了起来。春花不仅要管着家事,为父兄打点好起居,照料母亲,还要顾着二嫂,看顾侄子侄女,一时间忙得倒无心伤感。

琼花让人捎信,说第二天过来看母亲,这次是真的探病。

母亲病了的消息是春花让人去林府通知的。

父亲和二哥虽然还有些悒悒然,但他们总有公事要做,不至于支持不住。而母亲就是一个柔弱的内宅妇人,却被这件事完全打倒了,一病不起。

其实她的病就是心病,春花安慰她也没什么效果,她怎么都以为春花是强作欢颜。而二嫂的情况也不大好,她也有些思虑过度。

琼花见解高,能力强,母亲又是一贯信任她,就是二嫂也对这个大姑姐敬服,眼下的局面也只有她来了能解开了。

果然,琼花一开口,母亲就让她说动了。

“日子还不都是人过出来的?我看妹妹经了这些事也长大懂事了,母亲倒不必再为她担忧。母亲再想想,有皇上那句话,我们家故然不能再退亲了,可郭家也不敢对妹妹有一点差池,虽然够不上赐婚风光,但也差不了多少。妹妹嫡妻的地位稳着呢,那个表妹什么的,再也不用肖想什么了,可是这么个理?”

“那谢氏虽然刻薄,但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妹妹只要依礼而为,吃不了大亏。郭探花敢冒险在皇上面前把这事说出来,还不是一心求娶,对妹妹自然也不会差。”

“一会儿,我再提点提点妹妹,保她在郭家受不了委屈。母亲这时候得打起精神来,把妹妹的嫁妆理好,妹妹带着十里红妆出门,谁敢小看她!”

事情还是这件事,道理还是这个道理,话还是这些话,可是换了个人说,效果就不一样,母亲精神马上就好了不少,中午也多吃了半碗饭,和琼花商量起来春花的嫁妆。

琼花走前,又去了二嫂那里一趟,姑嫂二人关着门说了一会儿话,再开门后精神状态也发生了变化。

家里的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当然也有些不同,母亲比过去还热心地张罗春花的嫁妆。

其实嫁妆早就预备好了,除了要绣的一些东西外,别的听说是从春花刚出生就开始攒起来的,只要重新整理,登记在册就好了。而嫁妆单子听说还要到官府里留档,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春花还是忙,是忙着给母亲泼冷水,她不想带太多的东西去郭家。在春花的坚持下,她的绣楼里的东西都不动,还有母亲要给她的一间人参商铺也留在家中。母亲最后同意了春花的要求,这些嫁妆也算是春花的,只是暂在娘家保管,等春花有需要时再取用。

饶是这样,春花的嫁妆还是非常惊人的。郭家下聘的一万两现银、大约价值一万两的古董、字画全部带走之外,还有陪都杨家给出嫁嫡女的五千两银子,祖母留给春花的一万两银子,侍郎府里准备的一万两银子,母亲分给春花的陪嫁,上千亩京郊的良田,一个在玉泉山下的温泉庄子,十间京城最好地段的铺子,一间生意红火的绸缎商铺,还有整套的家俱、无数的首饰。

最后母亲还在箱子底下放了两千两黄金,这是不上帐的,让春花以备不虞,随意取用。

这份嫁妆,放眼京城,除了皇家外,应该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比琼花出嫁时还要多一些,要知道琼花的嫁妆,整整让京城中的人念叨了两三年。 Yg8AT1WfzoPa8YtPQ+RrIDlsuwJZYrXOFmXaufGt9kCyG2IZ9cPYnvIHUPUAF1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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