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请安时,春花就主动说:“中午睡不着,如诗回家去取咸菜,我就让她走之前帮我藏起来,吓吓胡妈妈,没想到真把胡妈妈吓坏了,还打了如诗一巴掌。”
于夫人宠溺地笑着说:“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奶娘年纪也大了,经不得吓的,一会儿给你奶娘陪个不是。”又叫如诗过来,看了看她的脸说:“你这个丫头倒是一心只听主子的话,又顶缸挨了打,下次也劝着点你们小姐,别整天的就想着胡闹。”
春花笑着给胡妈妈行了个礼,“奶娘,我给您陪个不是。”
胡妈妈赶紧摆着手让开,又行大礼说:“老奴可当不起。”
如诗也笑吟吟地说:“只要让奴婢跟着小姐,就是上刀上下火海,奴婢也不害怕。”
于夫人指着桌上摆着的各色纱罗说:“刚刚针线上的说,你想做几件凉快的小衣晚上穿,还画了样子。我瞧着不错,正好前些日子铺子里送来的纱料还有不少,不如拿出来给大家都做上几件。”
其实春花做不做衣服并不是主要的,但要想把胡妈妈支走,还是用了点功夫,画了张对襟小褂加上裤子的样子,说是晚上睡觉时穿。
春花的样子与这里的衣服并不脱轨,但还是有些新意,本想因为这点新意,胡妈妈也能多在针线房里说上一阵。没想到,正是因为这点新意,针线房的管事娘子见了急着到于夫人面前表功,反而让胡妈妈早回了寻芳居。
春花明白了这个内情后,也只得叹了声计划不如变化快。于是按着于夫人的意思挑了两块面料,一块是银红带着小碎花的,一块是湖水绿的,都是轻罗纱,又软又薄,做夏日的睡衣正好。
于夫人嫌挑少了,又给春花挑了一块嫩黄的,一块浅蓝的,让针线上的先赶着做出来。春花也帮着于夫人挑了几块,接着二奶奶也来了,也挑了几块。
春花指着一块淡灰色的轻罗说:“这块给父亲做正好,”又指着玄色的说:“这个给哥哥。”
于夫人笑着对二奶奶说:“你们都别怨我疼春花,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的有孝心,又大方。那次在园子里挑了个桃子说好吃,还特特地又爬上树给家里人一人摘了一个。”
春花窘得低头不吭声,于夫人的心确实不知道偏到哪去了,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
不过,于夫人的话就是圣旨,二奶奶和屋子里的婆子们都早跟着把春花夸了又夸,真让春花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于夫人高兴地说:“铺子里还送了不少的料子,给胡妈妈两块,就算是压压惊,还有如诗几个,每人都赏你们一块,以后好好地侍侯小姐。”
又想起了咸菜的事,说:“不能白让小姐吃你们家的咸菜,到帐上领二十两银子。”
胡妈妈赶紧说:“那就是个粗物,值什么?”又笑着谢赏。
晚上,胡妈妈先去睡了,她这一天,又吓又怕,又惊又喜,有些受不住。如诗和如画如琴三个拿着赏下来的料子在烛火下细看,这可是好几两银子一尺的!
春花也闹了半天,自然乏了,便说:“如诗,你也先睡吧,让如画和如琴侍侯我。”
如诗却不肯,“小姐,我不累,还是我给小姐拆头发洗澡吧。”
春花泡在水里,如诗一面给她洗头,一面说:“小姐,以后咱们可别再出去了,吓死我了。”
春花笑着说:“去一次也就够了,我最近也不想再去了。”
她多少了解了些外面的情况,心里有了数,再出去决不会是像这样简单的看看了。而且,有了这么一回,胡妈妈一定会整天盯着她。
春花想着外面的情况,繁华热闹,看起来像是太平盛世。她突然想起来问:“现在是什么朝?”
春花这些天忙着接受的东西太多,竟然忘了问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一个对政治敏感的人,前世,有一次,别人说起一个大国的国家首脑时,她竟然不知道,很是让别人嘲笑了一通。但她却不以为意,自己只是个小百姓,努力地过好自己的日子,那些国家首脑什么的,确实离她足够远。
“是大明朝啊?”如诗回答着。
唐宋元明清,原来是明朝,春花又问:“那皇上是?”
“现在的大明皇帝年号是永乐,永乐十四年。”如诗对答如流。
永乐,永乐大帝?春花过去学了历史知识剩下的不多了,但永乐她还是有印象的,这可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是不是原来是燕王,后来把建文帝赶走了?”
“小姐,那是靖难。”如诗真不愧是大丫环,连这些都知道。
“噢,靖难。”春花又想起来一个人:“有个叫郑和的,听说他几次下西洋?”
“郑和?下西洋?”如诗想了想说:“小姐,你是问三宝太监吧。”
“是吧。”春花也不确定。
“三宝太监出海,带回了麒麟,还有不少的稀奇东西,”如诗问:“小姐,你前几天让我们拿走的香料就是三宝太监带回来的。”
春花受不了屋子里从早到晚的熏着香,就让如诗她们把熏香拿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泊来品。
其实郑和带回来的麒麟就是长颈鹿,听说还带回去来了狮子什么的,还有珠宝和香料,这道郑和七下西洋的题春花上学时背过不少次,现在还记得一些。
“小姐,我总觉得你变了。”如诗有些疑惑地说。
“怎么变了?”
“也说不好,就是好像更有主意了。”如诗觉得过去小姐虽然也爱玩,但没什么主意,还是听自己的多,而现在什么主意都是小姐自己拿的。
“我不是把过去的事忘了吗?”
“没关系,我都记着呢。有什么事,我会提醒小姐的,我们早就说好了,一辈子不分开的。”如诗熟练地把春花的头发洗干净用布擦干。
“噢,那好。”
“小姐,你肯定也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吧。”如诗有些紧张地问。
“嗯,你再告诉我一遍不就行了。”
“真是的,小姐连这些都忘了!”如诗难得的也扭捏起来,“小姐不是说,将来带着我出门,还让我当姨娘吗?”
“咳,咳。”春花差点让自己的唾沫呛着。
“小姐,怎么了!”如诗赶紧放下布巾,给她捶背。
“没什么,”春花掩饰着,“你递我一杯水。”
春花虽然吓了一跳,但却没有对如诗生出什么不满来。才过了这几天,她已经能理解如诗的心理了。如诗固然有很多小心思,但对自己是真不错的,她的想法就是这个时代的正常思路,而自己才是不正常的。
不过自己该怎么办,春花也没了主张。
春花前世年龄也没多大,只不过别人正上大学时,她就开始了半工半读,社会经验丰富些。几年的奋斗下来,也算小有资产。她信奉一句话,那就是做什么要先设立目标,再按目标去努力就行了。
她就一直按这句话做的,才有了成功。
眼下的局面,她还比不上如诗她们几个呢,毕竟她们知道自己要什么。如琴想嫁人当管家娘子,如诗想做姨娘,如画害羞不说,估计也差不太多。
到这里来才不过十几天,春花已经很喜欢这几个女孩子了。她们围在她身边,无微不致地为自己服务,自己应该感谢她们。
听了她们的目标,虽然不一定赞同,可也不会瞧不起她们,她们的世界就这么大一点,到了十几岁,想的就是成亲生孩子。
要是自己就是原来的春花,也应该没有现在这些的烦恼,而是每天开开心心地玩,充满希望地等着嫁给探花郎吧。
八月初的一个中午,春花刚在于夫人处吃过午饭,正要回去睡午觉。一个丫环进来说:“大姑奶奶回来了。”
于夫人、二和春花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琼花上次回家还没过多久,怎么又能过来了呢?而且事先也没有让人来传个话。
琼花很快就进了屋子,表面看起来倒是没什么。
她笑着说:“上次我说给妹妹请的女先生,总算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今天过来了。我又正好没事,又特别禀了婆婆将曹姑姑送过来。”
说着指着同她一同进来的一位中年女子说:“这就是曹姑姑。”
曹姑姑三十多岁,长相很是平常,但身上却带着浓浓地书卷气,气质非常的好。她行云流水般地给于夫人行了礼,又受了春花的半礼,寒暄了一会儿,琼花就对二奶奶说:“不知道弟妹是不是为曹姑姑准备好的住处?”
二奶奶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花园里,离三小姐的绣楼不远,就连上课的地方我也布置好了,大姐姐要是有空,不如一起去看看?”
琼花却说,:“弟妹布置的自然妥当,还请弟妹将曹姑姑送到院子里。本来应该让春花去的,可是我有些事情要对春花说,还请曹姑姑谅解。”
曹姑姑自然客气了一下,就同二奶奶告辞出去了。
于夫人也看出了琼花有事要说,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下去了,只留下了母女三人。
琼花本来气场院就很强,现在尤其的明显,于夫人和春花都感到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