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赵金生又来了一趟,说是老赵头吩咐了,让他们大年三十的时候,一定要回去团年。
第一年分家,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子,是该在一起吃顿饭。
尽管赵水生和李梨花不乐意回去,因为回去了,估计就是没有好脸色。
可是谁让他们是当儿子和儿媳妇的呢?连过年都不回家看看,是要被人说道的。
不管了,回去就回去,他们还能吃亏不成?
两个人的内心是强大的,敌人来一个,打趴下一个,来两个,打趴下一双。
李梨花给老赵头和赵婆子准备的过年的东西,是自己做的吃的,用的红薯粉做成的东西。
为什么不用白面做呢?因为用了白面,赵婆子肯定会说,他们老得连白面都吃不起,有些人倒是还能用白面做吃的了。
然后各种难听的话就要出来。何必呢?
就让她吃一吃这红薯做的东西。
李梨花自认为自己做的这糕点味道很不错,主要是她舍得放油,不像在赵家,连炒菜都恨不得用水煮。
衣服他们就穿上新做的,反正就是穿旧的,那边看见也也会说话,何必这么的委屈自己呢?
他们又不偷不抢的,遮遮掩掩的算什么话?
对自己就是要好一些,衣服是一定要穿的,而且,他们还不是可以的,这新衣服也穿过一水了。
算不得是顶顶新的。
以前的衣服,那棉花都已经结成块了,一点儿也不暖和,为了身体着想,还是穿上才做的吧。
于是在三十的早上,赵水生和李梨花把租住的院子给锁上了,手里提了荷叶包的糕点,就朝赵家庄走去。
他们不准备在赵家过夜,因为也没有他们的住的地方。
糕点是赵水生提着的。路上遇到了同样是会乡下过年的人,有的人认识,就打了招呼,有的人不认识,不过因为快过年了,脸上都是喜庆的。
两个人到了赵家庄,先去了里正赵四爷那边,把一份糕点给了赵四爷家。
赵四奶奶见到这小两口,还挺高兴,说道:“听他们说,你们两口子在镇上住着呢,这可是出息了。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大过年的,也不好留你们在这里吃饭,等年初你们再过来。”
然后两人又去了赵二叔家里,同样是给了糕点。
赵二叔和赵二婶,看着赵水生和李梨花都穿的不错,就知道他们的日子过的还挺好。
简单的问了问,他们在镇上是做什么的,当知道赵水生竟然还在书铺里干活儿,赵二叔高兴的不得了。
“好啊,水生啊,你可要好好干,以后也有个营生。”
至于赵水生为什么会在书铺干活儿,赵二叔没有问,他只觉得自家的侄子有出息了,就是到书铺干活儿,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赵二婶则有些担心赵水生两口子回去了,会受到刁难。
所以等这小两口走了之后,赵二婶说道:“唉,你说,大嫂会不会大年三十,还闹腾啊,真是的,这孩子分家过去了,还想管着,有完没完?上次还跑到镇上去闹了,大哥也不管管。听风就是雨,镇上的房子,就水生小两口,咋能买的起?还有金生媳妇,有本事自己去赚钱去,看着别人家的钱袋子,算咋回事儿?”
分家的时候,就已经不公平了,现在要是还要闹腾,真的是太过分了。
赵二叔听了说道:“那次的事儿,大哥事后也说了大嫂了,你就别记在心里了。”
“哼,我记在心里,我要是有水生和梨花这样的儿子和媳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大嫂,她就作吧,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赵水生和李梨花来到赵家的时候,估计是因为年三十了,或许还因为老赵头说了什么,赵婆子竟然没有对他们横眉冷对。
很强横的接过了赵水生递过去的糕点,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赵头说道:“回来啦!回来了就好,走,咱们要去给你爷奶他们上坟去。”
男人们要去山上上坟,女人们就得去厨房里准备东西了。
何翠姑竟然有些讨好的对李梨花说了话,“二弟妹,你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啊。在镇上过的不错吧。”
李梨花道:“只要没有人莫名其妙的去闹,应该还过的过去。”
何翠姑看了看,赵婆子大概是在藏那糕点,没有在面前,她低声对李梨花说道:“二弟妹,上次的事儿,你可别怪我,其实我也不想去的,都是春花那个搅屎棍,都已经嫁出去这么多年了,还那个样子,挑三挑四的,回来就跟咱娘说了一些话,然后咱娘就被她撺掇着去镇上去了,我这也只好跟着去了。唉,我们当儿媳妇的,不是婆婆说让干什么就要干什么?你还好,分出去了,不用在她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了,我这一辈子都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事儿,不听她的话,我哪里得个好?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嫂子一般计较啊。”
何翠姑说着,就顺手摸了摸李梨花身上的衣服,“这料子是新的吧,可真好,你和老二在镇上赚了不少钱吧。上次那个女老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很有钱吧。她都是干啥的啊,有没有啥活儿,也是我和你大哥能干的?”
这何翠姑也是无利不起早,说了这么半天,还献殷勤,就是为了想从绣铺老板那里也得点好处吧。
李梨花说道:“就是偶然认识的,人家好心,才给了我们房子住的。”
何翠姑悄声说道:“二弟妹,你觉得天下有白吃的大米饭吗?我觉得那个女老板有些心思不正啊,那么好的院子,说给你们住了,就给你们住了,不是我说,这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水生虽然吧,干活儿不成,可是人长得白净,说不定那个女老板就打着那个主意呢,你可得小心了,要是我和你大哥也能在镇上干活儿,咱们是一家子,也能帮你看着是不?”
哦,说了半天,还泼了绣铺老板一大盆污水,原来目的还是为了好处啊。
李梨花正色说道:“大嫂,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怎么把人想的这么坏?那刘大姐明明是一片好心,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有龌蹉心思?照你这么说,这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水生是个啥样的人,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子吗?你不相信别人,也该相信水生,哪里能这样污蔑人呢?我实话告诉你,那刘大姐是绣铺的老板,我现在就是在跟人家做针线活儿呢,没有办法,分家的时候,只分了两亩旱地,不干活儿,就只能喝西北风,大嫂要是针线活儿做的好,我也可以介绍你去刘大姐那边拿几个绣活,工钱做好了就算个你,别的,我没有那个能耐,也不能给你介绍什么活儿。”
何翠姑的针线手艺,也就只能做个手绢之类的,根本就不能绣花,所以李梨花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何翠姑一听,就吃惊的说道:“二弟妹,你会做针线活儿?”这女人干活儿比男人还厉害,真的能做针线活儿?
也不怪何翠姑不知道,因为没有分家之前,都是把李梨花当男人在使唤,这做针线之类的细致的活计,都是交给了她,反正做针线,也不累,还能抽空歇一会儿,所以李梨花就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
“我会啊。”李梨花很平静,可别问你会为什么当时不拿出来。那可是你们不让她做的。
当初,她还说过她也能做,结果这何翠姑跟赵婆子一说,竟然说她想躲懒,于是赵婆子根本就不让她沾针线。
何翠姑真是不好说,你会,当初你怎么不把手艺拿出来呢?
现在竟然分家了,要是没有分家,这李梨花做针线赚来的钱,还不是就是他们家的呢?
不过,相比较她而言,最难受的该是自己的婆婆了吧。
何翠姑决定把这个事儿,告诉赵婆子,让赵婆子出马,用不着自己得罪人。
“鬼鬼祟祟的,干啥呢?告诉你,再给老娘看到你偷拿东西,老娘让你立马滚回娘家去!”真是给馋婆娘,连点糕点都不放过。
“娘,娘,你知道不知道,二弟妹现在在镇上靠啥过日子?”何翠姑神神秘秘的。
“有屁快放!”赵婆子不耐烦。
何翠姑说道:“她说她靠做针线过日子呢,上次咱们去的,那个女老板,就是绣铺的老板,二弟妹就是给人家做针线活儿呢,看今天还有新衣服穿,你说她还挺能赚的,当初没有分家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跟咱们说,现在一分家了,就拿出来了,真是鬼的很。”
赵婆子听了脸色阴沉,要不是大年三十,早就骂起来了。
所以,接下来的时候,赵婆子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给李梨花,整个一个放着脸,李梨花只当没有看见。
照样该干嘛就干嘛。
等男人们回来,把对联都个贴上了,中午吃了一顿团圆饭,老赵头说道:“老二和老二媳妇今天就留下来守岁吧,老婆子给他们收拾住的地方。”
赵婆子嘭的一声,把瓢给扔在水里,“多金贵的人,还要老娘伺候他们?也不怕天打雷劈!地方没有,咱们家住不起这样金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