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天，钟沁送顾帅帅去上围棋课。趁着他上课，她去了趟书店。可不想，等她买好书，那边老师就来了电话，说帅帅把头磕破了。

钟沁慌慌张张的赶过去，那边老师已经准备带他去医院了。“帅帅妈妈，我们现在送孩子去医院。”

钟沁来不及问原因，当下之急就是送他去医院。

送的是靠近的一家医院，帅帅也懵了，又惊又怕。最主要的是，他记得班上的小朋友说过，脑袋破了会死的。他怕死！

钟沁抱着他，小家伙终于哭了，“妈妈，我不要死。”

“有妈妈在呢。”钟沁安慰着。

“妈妈我头疼……”小手紧紧的抓着钟沁的衣角。

医生给缝了三针，钟沁呼了一口气，一直强忍着那么担心与不安。

顾意琛匆匆赶过来，眼底的焦急，钟沁没有看错。

帅帅一直说头疼，缝了三针能不头疼吗。可见到顾意琛之后，他到没有说一句疼的话。

顾意琛看着他的小脑袋上厚厚的纱布，再加上那件t恤上沾着的血迹，他的眸子越发的深沉。帅帅趁着这次受伤，要了一台ipad。钟沁一直不同意给他买，他馋了好久。顾意琛点头表示一会儿让人送来。

一会儿帅帅累了，顾意琛哄着他睡着了。小家伙睡得不安稳，大抵是伤口疼，哼哼唧唧的。

“那些兴趣班都停了。”顾意琛一字一字的说道。

钟沁望着他，表情淡漠。

顾意琛恼怒，“一会儿我带帅帅回家。”

钟沁眸子一动，“不行，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顾意琛冷着眼，“冬天的时候，帅帅肺炎，半个多月都不好。你呢？什么都不说！要不是我妈过来看他，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我们了？”

钟沁脸色惨白下来。帅帅肺炎的时候，她也是高烧不退。

“他才多大，你让他学这么多？”顾意琛斥责着。孩子的事他向来不和她争，基本上随她的意。

钟沁望着他，这才是她熟悉的顾意琛啊。当年他也是这般冲她发火，冷言冷语。可是那时候她怎么就那么犯贱呢，竟然深爱着他。

“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可是我在努力，我在学习。”钟沁咽了咽喉咙，“可是你呢？顾意琛？谁都可以说我？你不能！”

因为气愤，她的气息有些紊乱。“帅帅生病时，你在做什么？我怀他时，你在做什么？我生他时你又在做什么？”她咄咄看着他，眼里满是冷意。

顾意琛僵直站在那儿，双眼满是阴霾。

“你在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她什么事都清清楚楚。就算离婚时，她都没有说一句他的不好。

她什么都不说，因为她已经死心了，说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顾意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他的嘴角动了动，刚准备说话。

钟沁已经开口，她耻笑一声，“你休想把帅帅从我身边带走。”刚刚说那些话做什么，他对她本就没有心的。

顾意琛冷着脸，“帅帅也是我的儿子。”他的语气硬邦邦的。

钟沁显然有些不耐烦，“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我知道他是你儿子，没有人跟你抢。”她微微别过眼，不让顾意琛看到她微红的眼圈。“我知道你怨我，是我破坏了你们。”她轻轻动了动嘴角。

顾意琛默然。

门上传来几下敲门声，钟沁抬首望去，身子顿时一僵。

“意琛……”郑筱推门而入，一如当年，温柔如水。

钟沁那一刻终于明白了一剑入心是什么感觉了。再冷眼旁观又怎么样？

“我给你打了电话一直没消息，我就过来看看，帅帅没有事吧？”郑筱朝床上望去。

顾意琛淡淡地说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郑筱轻轻说道。“刚刚看你那么紧张我也怕了。”

“钟沁……”郑筱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钟沁定定的站在那儿，她笑不出来，加上刚刚的惊吓，现在的她已经疲惫不堪了。她慢慢抬首迎着他们的目光，“你们先聊，我去缴费。”出了门后，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一路上撞到好几个人。

人家见她脸色苍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太计较。

交了费用，她慢慢的往回走。等她回到病房之后，发现只有顾意琛一个人在，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把药放到包里，等儿子醒了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顾意琛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表情不甚清楚。

“一会儿我带帅帅回去，你要是有事的话，不必呆在这里。”钟沁只觉得神经一阵一阵的疼。

室内的气氛低沉而压抑。

顾意琛的胸口无端端的积压的那些怒意登时又被她三言两语给激出来了，“钟沁，你还这么能装？你到现在还能这么平静？”

钟沁紧紧掐着掌心，咬着唇角没有说话。

顾意琛冷哼一声，“从结婚到离婚什么都是你吵着闹着，你他妈的不就是给我生了个儿子吗？你以为顾家长孙就了不起了。你整日端着，谁欠你了？”

钟沁紧紧的掐着掌心，阵阵钻心的疼让她慢慢麻木下来。“谁也没有欠我。”她平静的望着他，仿佛他刚刚不是再对她说话一般，“没有人欠我。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顾意琛，是我对不起你和她。”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是我……耽误你们了。我很抱歉。”

这一句抱歉迟了这么多年。此刻她的脸色沉静而惨白，那种绝望完完全全的从心底而发。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顾意琛浑浊的眸子慢慢转开，他亦是一脸疲惫。

帅帅睡了一觉，一睁开眼就哭了起来。钟沁连连上前抱住他，“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帅帅就是哭，小手无助的挥着。

顾意琛还在立马过来，“我来……”

“不用，一会儿就好。”钟沁冷冷的说道，一下一下拍着儿子的背，果然小家伙一会儿就止了哭泣。睁开眼望着钟沁，又看到顾意琛，才破涕而笑，“好疼。”

钟沁冷着脸，“谁让你不好好上课的，怪谁呢？”

“怪我自己。”帅帅勇于承认错误。钟沁心疼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帅帅一直粘着顾意琛，一下都不肯松手，钟沁只好开车。她开的很慢，完完全全的低速行驶。

顾意琛坐在后面，眸色沉了沉几分，“你的车不开了？”

钟沁紧紧的看着前方，恩了一声。

顾意琛看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之后，顾意琛坐了一会儿接了一个电话便走了。在顾意琛走的一瞬，帅帅的一张小脸瞬间挂了下来，“我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爸爸怎么都不陪我。”

钟沁的目光落在大门上，“因为爸爸要工作啊。爸爸挣钱给帅帅买最先进的小汽车。”她涩涩的笑着。

帅帅一把推开小汽车，“可是我不要小汽车，我要我爸爸。”

钟沁额角凸凸的疼，该怎么解释呢。“我真羡慕错错哥哥。”帅帅耷拉的脑袋闷闷的说道。

钟沁今天整个人都不好，晚上又发起烧来。苏许之去丽江写生去了，她只好打电话给朱慧蓝。朱慧蓝过来的时候。帅帅坐在床上，双眼又红又肿。“干妈……”

钟沁睁了睁眼，“你来啊，帮我照顾一晚帅帅。我要睡一会儿。”

朱慧蓝探了探钟沁的额角，果然发烧了，对帅帅说道，“今晚陪干妈睡可好？你妈妈需要休息一下。”

帅帅张开手臂，朱慧蓝抱起她睡到隔壁。

“你的头怎么回事？”

“撞得。”

“怎么撞得？”

“不小心撞得。”他才不会说是上课时乱跑装到桌子上呢。

朱慧蓝铺好床，带着帅帅躺下来。

帅帅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不困。眼睛睁的大大的，“干妈，为什么我爸爸不能经常陪着我和妈妈呢？”

朱慧蓝蹙了蹙眉，“你爸爸工作忙啊，他有时间不是都来陪你了吗。”

“可是……”帅帅想了想，“电视上的爸爸妈妈都是睡到一起的，为什么他们都不睡在一起呢？”

朱慧蓝说道，“因为你妈妈想陪着你啊。你知道吗？妈妈生你时，你差点就没了，所以妈妈很紧张你。”

帅帅没再说话，朱慧蓝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孩子大了。

“干妈，我爸爸妈妈是不是离婚了？”

朱慧蓝愕然。

“其实我都知道。”他小声说道，一双漂亮的眸子流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早熟。

朱慧蓝心中叹了一口气，夜里不由得回忆起大学那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