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腊月睡觉浅,一大早就听到外面有喧闹的声音,一般这种情况下,定是有事情发生了,她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锦心……”嗓子有些哑,想来是昨夜思虑太多,有些上火了吧。
她暗自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急什么,凡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远远的对着桌子上的铜镜勾了下嘴角,这样才好看。
外间的锦心听到自家小姐起床的声音,连忙进来伺候。
“锦心,外面发生什么事儿了?”锦心也面带喜色:“禀小姐,是大少爷回来了。”听说沈舒平从边关赶回,沈腊月饶是已经有了准备,也惊喜异常。
重生以来,她还没有见自己的哥哥呢。
“赶紧给我收拾收拾,我要见哥哥去。”腊月有些心急。对于哥哥,她最深刻的记忆,却是那一刻的疯癫。
她的哥哥,被逼疯了,被那个女人,被连家逼疯了。
等腊月收拾妥当出了院子,就见院子里一身英气的男子站在那里。
“哥哥……”原来哥哥是在院子里等她。
“月儿,来,让哥哥看看。你身子怎么样了?”他说的是那几个月前的落水。
沈腊月微微的红了眼眶,眼前的英气男子和牢里那个疯癫的沈舒平重合在一起。
见沈腊月这样,沈舒平有些慌张:“怎么了?你还没好?哪儿不舒服?我给你找大夫。”扯着哥哥的袖子,腊月可怜兮兮的摇头:“我没事儿的,就是许久没见哥哥,有些想念。”沈舒平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将院子里的下人打发出去,两人坐在院子里沈腊月常休息的地方。
“你因着母亲怀孕,觉得伤感?月儿,你该知道,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我们名义上的母亲。”沈舒平以前外出回来的时候可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今日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忧心林氏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想到哥哥竟然将事情想差到那里,她摇了摇头。
“月儿并没有因为此事伤感,如果因为这个我就要伤感,那么这么多年,我早就被自己给酸死了。”父亲对他们的不闻不问让他们都很失落。
“那你怎么了?”沈舒平有些不信。
“哥哥,我就是很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再有一段日子我就要进宫选秀了,如果选中了,那么我们怕是一年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想到这些就格外的伤感。”沈舒平缓和气氛,打趣儿:“你又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会选上?不知羞。”其实,他倒是不希望自己妹妹选上的,那皇宫内院,他们又家世简单,父亲虽然是从五品,但是到底不是那握有实权的位置,怕是进了宫,妹妹是要艰难的。
不过这一切,他都没有说,既然改变不了这些事实,他又怎会扰乱自己妹妹的心智。
“就算是没选上,我一样是要嫁人,差别并不大的。而且我知道,自己一定会选上。”她一定会选上,只不过是看份位如何罢了。之所以这般有信心也不全是因为曾经的记忆。
她有一个杀手锏,想来一定是会让太后多看她几眼的。
而这几眼,只要她善加利用,最起码她第一步就会走的顺利。
看着妹妹自信的模样儿,沈舒平感慨:“什么时候起,我的妹妹都已经这么大了。”腊月并没有问沈舒平有没有去请安的事情,她知道,哥哥虽然有时候做事莽撞,但是这些礼节上的问题,是不会错的。
“哥哥,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去清泉寺参拜一下,这母亲去参拜了,就诊出了身孕,想来也是心想事成,我快进宫选秀了,也该参拜一下的。求个心安。你陪我去好不好?”她笑脸盈盈的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神里充满希翼。
“好。”沈舒平想都不想就答应。
“哥哥对我真好。”当年也是这个时间段,哥哥从边关回来,去姨母那里接参加雨澜宴会的她。之后遇见了那个嫂嫂。前尘如梦,既然她重生了,这个嫂嫂,断不能进门。
白了她一眼:“由着你的意了,就说好,不然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吧。你不晓得,这我在去边关的途中听闻你落水的消息,有多担忧。”他眼里一片深邃,这个家里,真正相依为命的,还不是他们兄妹三人而已。
“哥哥。”沈腊月握住沈舒平的手,眼睛看不见底:“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是不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为了一一,为了你,为了一直照顾我们的祖母,也为了沈家。父亲虽然漠视我们,不过毕竟什么也没有苛待过我们,不是吗?二叔三叔也并没有对我们不好,就连母亲,婶婶她们,也只是有些小毛病,人无完人。这一切,我都懂的。”见沈舒平想说什么,腊月压住了他的手,继续说:“我有办法一定会被选中,既然总是要嫁人的,我就会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我在宫里强了,沈家也多一份保障。可有几点,我还是希望哥哥记得。”“你说。”这个时候沈舒平不自觉的跟着妹妹的话走,他觉得妹妹似乎是有一种让人相信她的魔力。
“第一,皇上始终是皇上,外戚太强,他会忌惮,不管我在宫里受宠与否,有些事,还望哥哥多多劝慰祖母与父亲。第二,我会尽心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可你们如果出了什么事儿,那我也不会独活。第三,只要是宫里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包括,表妹。所以,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要镇定。等,你们只能等。”此时的沈舒平已然瞠目结舌,他没有想到,这番话会是他妹妹说出来的,以前的妹妹固然也是聪慧的,可是却也有着小清高,可是如今不是,她将条条件件都分析的妥当。
仿佛一夕之间,她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了。
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些我都知道。不过,你说雨澜也不能信?”这一点,沈舒平有些疑惑。
坚定的摇头:“不能信,任何宫里出来的人都不能信,除非是我和锦心给你们捎信儿,否则,断不能妄动。”“我的妹妹,是真的长大了。”沈舒平语气飘渺。
“之前收到家书,就说来教规矩的于嬷嬷对你影响极大,我先前倒是不以为意,没想到,倒是真的让你脱胎换骨。这在宫里待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腊月莞尔一笑:“于嬷嬷都是为了我好。我就要去那虎狼之地了,如果还是保持着原有的状态,怎么与她们斗?”看她又仿佛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样,沈舒平摸了摸她的头,“个小丫头。”两人声音不大,周围也都是空旷之地,说起话来,倒是没有太多的避讳,可是两人不知道,就在几米之外的墙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听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的谈话,略微叹息,不过却也是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孩子们都是懂事的。
“父亲,你干嘛站在这里?”清脆的声音响起。
沈舒平和沈腊月知道,那是沈一一的声音。原来早上的时候她竟自己出了院子采花,这会儿回来,就看着父亲站在墙角下,看样子像是听墙角。
她是个伶俐的孩子,连忙大声说话,提醒着里面的人。
毕竟,这老夫人的院子,里面可都是与她交好的人,父亲又不喜爱她,又不理她,她故而大声。
沈父一阵尴尬,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转眼,沈舒平与沈腊月就来到了门口,看到沈父的样子,有些吃惊。
“儿子/女儿见过父亲。”两人齐声。
沈父老脸通红,有些不自然,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你们,你们兄妹一起玩会儿,我,我还有事,先走了。”仓皇的赶紧离开。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沈舒平发话,他们也没说太多,至于腊月的事儿,他会与父亲谈。
沈腊月自然也知道被父亲听见了,更是知道父亲不会害他们。可纵使如此,她仍旧颦眉,看来这几个月沈家的生活倒是让她有些松懈了。
如果入了宫,可不能在继续这么讲话了,太不安全了。
腊月暗暗给自己提醒。
“哥哥,看一一给你采的花,好看么?”她一副要讨赏的样子。
沈舒平将自家小妹抱起:“好看,恩,也好香。还是我们一一懂事,对哥哥最好了。”“哥哥也对一一最好了。”沈一一嘴甜,而眼前的两人又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她自然是什么好听说什么了。
“你呀,就惯着她吧。等到时候啊,她跋扈的你管不住了,看你怎么办。”这是玩笑话。
不管是谁,对自己的亲人总是这样的,即使再嚣张跋扈,作恶多端,也是好的。当然,他们的小一一还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一个讨喜的小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