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曹夫人也来,李氏便找她探听消息。
曹夫人微微摇头:“这余二夫人口风甚紧,都不像是要给儿子娶妻的意思,只说余家素来太过清静,该当与众家互相走走的,别的都不提。”
李氏皱起眉:“那余二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不过余二公子总是到了年纪的。”曹夫人笑道,“还能不娶妻吗?”
“确实。”李氏点点头,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
曹夫人又称赞了江念梅几句。
毕竟江念梅无论哪方面都很出众,余二夫人看中的几率很高,只可惜……
余家到底能风光多久,却是难说,朝堂上的事,风云突变,没有谁是可以预料到结局的。
除非是那些绝顶聪明的人。
只是,世上有几人呢?
曹夫人也不知,故而,她对于余二夫人挑儿媳妇的事情保持谨慎的态度,并不太参与其中。
江素梅跟着一众人往前慢行,观赏余家的风景。
这余家比起曹家,又是古朴了许多。
几百年的家族,此处院宅见证了太多的历史,虽则有些陈旧,可这样的厚重感,却让这处地方更加显得高贵了一些,好似不能追回的岁月。
江画梅感慨:“真好,难怪余家如此受欢迎,三姐你看那处亭台,多精巧啊,四面流水下来,中间伸出一个通道,走过去,好像人在水雾中呢,夏天肯定凉爽。”
江素梅赞同。
可见这里每一处都是经过能工巧匠的打造的,自是非凡。
江如梅落在最后面。
她心里也大为惊讶,却也学着江念梅这般,不露声色。
在一次一次的打击中,人总要成长的,江如梅也成长了,她知道往常的那些并不能帮助到自己取得胜利,她需要一次致胜的良机。
假如不能必胜,她便不会出手。
所以说,从敌人身上学会本事,才是最为有效的。
江画梅往后看了看,轻声道:“四姐姐还真变了呢。”
“变聪明了。”江素梅嘴角一挑,“你也学着点儿,虽然老太太还挺喜欢你,以后可料不到,要我说,你还是对五妹妹好一些,三婶虽然有些市井气,可我觉着她还不算太坏,最多也就不管你们,其他方面也没有太过苛待罢?”
江画梅点头:“还行罢,不过我讨好不了她啊。”
“谁要你讨好她啊,五妹不是挺可爱的,你对她好,她肯定知道,久而久之,三婶也会知道你的真心么,她到底只有一个女儿,你要有耐心一点。”江素梅苦口婆心。
江画梅撇了撇嘴,不情愿的应了,但很快又皱起眉,奇道:“我怎么老听你的话啊!”
江素梅哈的笑了起来:“自然是因为我说的有道理啊,难不成我还逼你呢?”
江画梅叹口气:“难怪祖父喜欢你,你原来是真聪明,但我做不到,我只愿这辈子开开心心的,嫁个不差的相公就行了,别的也不求。”
这话听着有些心酸,一向大大咧咧的姑娘,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她的要求是很低,可是,在这时代,未必容易实现,江素梅心中难过,摸摸她的头道:“一定可以的,只要你乖乖的,不要惹事就好,我将来若好了,也会帮你的。”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手紧紧得握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太太们跟姑娘们渐渐分成了两队,一队去了前方华柳厅打叶子牌,聊家常,另一对便去了江南居。
江南居顾名思义,便是照着江南的风格建造的,细水清流,小桥蜿蜒,十足的温婉。
姑娘们聚在一处,叽叽喳喳,喂鱼的有,赏花的有,斗草的有,反正三三两两都在玩儿,也不知后来谁的提议,竟要她们各自题诗一首并写下来。
江画梅一听,脸就有些燥了,扯着江素梅的袖子道:“怎么办,我不会啊!”
旁边也有几个姑娘不太会,扭扭捏捏。
江素梅想了想,主动询问:“请问,不会的该怎么办呢?”
众位姑娘都看了过来,有些轻笑出声。
她们好些家族都是书香世家,姑娘们从小受到熏陶,多多少少会写一些,可是,总也不能排除个别的家庭。
余文君看过去,发现是她,微微一笑:“不会便写别人的么,我反正也不太会。”
姑娘们就有些惊讶。
这话明显是偏帮江素梅呢。
江素梅也是同样的想法,她回了余文君一笑,以示感激。
这次对话让江念梅与江如梅同时都吃了一惊。
要知道,余文君是个很高傲的人,当初在曹家,江念梅与她交谈几句话之后,便知道这个姑娘是不好亲近的,她在外面一向自持,故而也没有花尽心思去结交,谁想到,今日余文君却给江素梅解围,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不由心想,江素梅凭什么能得到余文君的好意呢?
难道……
听说余文君很听余二夫人的话,莫非余二夫人表示出了对江素梅的好感?不然她不可能有这样的举动啊!
这么一想,江念梅的心就乱了。
至于江如梅,对老太太却更是恨了,因为上回去安陆伯府,她还在禁足,失去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指不定江素梅就是在那时候与余大姑娘交好的。
而她自己,什么都晚了别人一步,都是拜老太太所赐!
丫环们流水一般送来了笔墨纸砚。
环顾四周风景,清幽雅致,确实合适吟诗作对,江素梅把宣纸摊平,提起了笔。
江画梅这时过来道:“三姐要好好写啊,你的字肯定比她们写的都好看,不用藏着掖着。”
江素梅噗嗤一声:“你又知道了?”
江画梅毫不犹豫:“那当然,祖父不是说你的字比那些才子们都要写的好么,还有啊,三姐,我刚才听她们说,还要送给各位太太评判评判呢。”
“哦?”江素梅一挑眉,下意识的侧头往江念梅看了一眼。
结果,她竟也在往这边看。
二人一对视,彼此的心中都是一动。
正当这时,太太们那边传话过来,说叫姑娘们好好写,一会儿谁的诗文,书法最好,太太们每个人都要赏下东西呢!
江画梅拍手道:“看罢,我没的说错,三姐,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今儿十几位太太呢,若是她书法拔得了头筹,可就有好些奖赏了。
江素梅也有些心动。
虽然祖父待她不错,可不知是不是男人家的心太粗,老爷子就只关心她的吃食,其他零花方面一点都没有管,说实话,她真的很穷,在借给俞朝清银子之后,就更加穷了,有喜欢的东西也没钱拿出来买。
江素梅叹了口气,专心致志的去写诗了。
她并没有要展示诗词上面的才华,当然,那方面也实在平平,故而只抄写了唐朝大才子李白的《把酒问月》。
诗仙李白自是有的,她才敢写,只不过,这个时空处处透着奇怪,往前的历史与她当年学到的历史大差不差,就是后几百年像是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变成了一个她所不熟悉的异世。
她刚写完,正巧江念梅也过来了,拿起一看,称赞道:“三妹的书法果然精妙啊,我真是自惭形秽!”
江素梅笑了笑道:“哪里,只是尽力罢了。”
“我还是要向三妹多学习啊!”江念梅又再次称赞了她,十分诚恳。
她表现的坦然又大方,众人都称她谦逊。
不得不说,江念梅很有自己的人性闪光点,她在外面的一言一行,说得上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缺陷,难怪名声会那么好,江素梅内心里也佩服她。
要做到如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过得一会儿,她们写的诗文就全被婆子们收走了,送去太太们那里。
众位太太中好些都是颇有学识的,一张张的传看,时而做些点评,也当做了乐趣,有遇到不同意见的太太,还辩驳一二,十分的热闹。
不知不觉便是过了半个时辰,太太们终于看好了,选出了两份。
一份是因为诗文好,一份是因为书法好。
书法上,情理之中,江素梅当选,另外一位诗文好的,乃是秦家的三女儿秦平秋,她的父亲是现任吏部尚书秦申来,秦家世代书香门第,熏陶了他们家的子子孙孙,秦家至今出过一任状元,两任探花,秦平秋能得第一自然是众望所归。
江素梅看过一眼,也惊艳万分。
当真称得上是女才子呢!
太太们毫不吝啬,纷纷把身上,或带来的东西赏与她们二人。
江素梅共得了两副玉镯子,一副珍珠耳环,一小袋金锞子,一小袋迷你银元宝,一串雕镂空海棠花的金手镯,一根玉如意簪子,零零总总有十五样之多。
翠羽心里乐开了花,却不敢太过露出来,丢了姑娘的脸。
江素梅自也不会表现出一股家子气,只向众位太太礼貌的道谢。
余二夫人观她行为举止,暗地里点头,心想,可惜是个父母双亡的,不然倒未必输于他们江家的二姑娘,如此看来,江家的家教真的不错。
她又看看那秦平秋,微微叹口气。
秦平秋无论家世还是才华,都是足以堪配的,但是她这容色,实在是有些叫人失望。
余二夫人虽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却也有自己的底线,以后的儿媳妇虽说不用美丽动人,却也不能太过平庸的。
不过,她仍是把头上戴的一支南珠赤金簪送与了秦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