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打量着她,眼底深处的光芒一闪而逝。
“谢谢。”桑榆呼了一口气,她低下头继续捡着书。
赵冉青也蹲下来,一边捡着书,一边悄悄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一身深色的西装,衬着健朗的身材,俊逸挺拔,这个男人真好看,赵冉青心想。
桑榆眼看着下方还有一本书,倏地站起来准备去拿,没想到只不过蹲了一小会儿,双腿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游动一般,麻麻的抽痛着,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她一手撑在墙上,慢慢地缓过来。
“你怎么了?”赵冉青问道。
桑榆连连摆摆手,眼前看不清,“没事,刚刚起来的急了。”等她好了一些,男子已经把地上那一落书抱起来。
“不用了,我们自己搬就好。”桑榆伸手去接,男子倾身一转,“两位老师带路吧。”
两人互看了一眼,也不再推辞,桑榆接过赵冉青手中的一半书。到主任办公室时,于主任一脸的诧异,立刻起身,“哎呦,江总,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江子箫放下手中的书,礼貌地一笑,“于主任,来找校长有些事。”
桑榆微微地打量着他,两只袖子微微褶皱,上面沾了浅浅的灰迹,他不甚在意,淡淡的拂去。出门的时候,不经意的回头一撇,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幽暗的眼眸里趟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于主任,这人是谁啊?”赵冉青一边整理书,一边问道。
“校董的儿子——”于主任一脸的佩服,“年纪轻轻的,公司已经在美国上市了。”
她和赵冉青沿路回去的时候,路过篮球场,正好是她班上的体育课,也就停下脚步随意地看了看,孩子们在操场上追逐着,一张张脸都带着天真明媚的笑容,连她看了都觉得快乐。
默默地站在原地,扫过操场,秦子墨一个人倚在一边的单杠上,神情落寞地看着前方的同学。
桑榆顿时错愕不已,这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神情。
她站在树荫下细细地看着,秦子墨自始自终都没有和同学说过一句话,她知道这孩子孤寂,也许是家庭的原因,可怎么会这样?
回去的时候,心里总有些不安,毕竟她是孩子的老师,关注每一个孩子的成长是她的责任。一路低垂头沉思,慢慢地跺回办公室。
走到楼梯口时,刚刚迈起右脚,口袋里的电话就震起来。她怔怔的接起来。
“喂——”那头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在压抑着。
沉默了许久,那边似乎也不着急。
“喂。”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和平时不一样了,几分期待,几分迷茫,几分酸楚。
那边同样的也静默着,深深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到桑榆的耳朵里,“阿愚——”
每一秒沉默,等待中就像针尖一下一下刺向了他的心口,疼痛慢慢地席卷了他全身。他的阿愚对他陌生了,疏远了。隔了四年,仿佛过了半生。
“向东,你有什么事?”桑榆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叶向东右手夹着烟,看着指间的烟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心里的耐心一点一点挥去。
“我还有课。”
叶向东笑起来,“桑榆,四年前不声不响就走,四年后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面前。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交代吗?”
桑榆抬起头,看着万里晴空,眼睛酸涩地发胀,心底又恼恨自己心太软。
叶向东一字一句地又说道,“为什么要回来?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他竟然会说她是故意的?桑榆的怔怔地握着手机,一颗心慢慢的沉落。是的,她是故意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独独地要她承担错误的苦果。
她不甘心,这四年每一个团圆夜,只能看着别人合家欢乐,每每一个人慢慢煎熬度过,她就开始恨了,恨所有人对她的狠心。
她吸了一口气,“向东,丝瑜不会乐意你来见我的。”幽幽的说出这句话,挂了电话。
这一句话顿时令叶向东哑口无言,右手狠狠地打在方向盘上。
说出那句话她也疼,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这一刀又算什么呢?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飘忽,最后落在石阶上,台阶上一枚金色的袖扣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讷讷地弯下腰,捡起来一看,金边黑底,中间一颗闪闪的钻,钻石下方,镶着3个英文——JZX。
“JZX,江子箫?”她轻轻一念,估猜着刚刚搬书时掉了,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那枚袖扣,面色有些犹豫,怎么交给它的主人呢?
回到办公室,赵冉青挪到她位置上,小声的交谈着。
“桑榆,你觉得江子箫怎么样?”赵冉青掩不住一脸的兴奋。
“不熟。”桑榆翻着教案。
赵冉青撇撇嘴,“看到他,我怎么有种被电的感觉。”
“天干地燥,容易静电。”桑榆闷头揶揄着。
“去你的,这么个美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动的?”顿了顿,“我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桑榆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放空。赵冉青拍拍她的肩,她回过神,掩饰着刚刚的走神,端起水杯,清了清嗓子,“好男人。”
“噗——说说,你的好男人的标准,赶明儿个,我帮你物色一个?”
她想了想,笑着说道,“他的好,不在乎他的外表,不在乎他的地位,不在乎他的财富,只是那种单纯的心心相惜,一辈子执手到老。”
“得了,这种啊,只怕你幻想多了。现在谁找对象时,条件不是有房有车,我们都是俗人,哪有精神层次去追求空壳的爱情。”
桑榆微微一怔,随意一笑释然。
这个学校有五分之一的孩子是寄宿的,学校安排了晚自习,老师轮流值班。晚上她坐在教室的后排,细细地翻着书,不间断地抬头看看学生的情况,偶尔,下去走走,学生不懂的地方她也给及提点。
口袋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时,她微微一愣,这四年来她的电话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回来之后,电话竟然颇为的频繁。
“桑老师,我是秦子墨的妈妈,子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陈辰的声音隐隐地带着一丝抽噎。
“什么?”桑榆立刻站起来,惊呼道,一口心顿时提到嗓子口。
“傍晚司机去接他时,他和司机说作业丢在教室了,回去拿,司机等了许久,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桑榆挂了电话一张脸迅速地冷下来,她跑到办公室,幸好还有老师在,“李老师,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晚自习,我有急事。”
“好,好,你别急,赶紧去吧。”李老师看着桑榆一张脸有些苍白,赶忙安慰道。
夜幕降临,凉风袭袭,月牙儿早已从西边冉冉升起来。桑榆来到校门口,来回地踱来踱去。不一会儿,陈池和陈辰开车来到学校了,陈辰面色仓惶,陈池倒是稳重,不过眉头微蹙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焦急。
“桑老师——子墨他——”陈辰的声音颤颤的。
“秦夫人,您放心,子墨这孩子很聪明不会有事的。”桑榆皱着眉说道。
“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就怕是——”陈辰声音哽咽,话也说不下去了。
“姐——”陈池沉声叫了一声。
秦家的家业不少人如狼似虎的盯着,加上秦烈在商场的手段,如修罗一般狠绝,如果有人把主意打到秦家唯一的男孙身上,不是不可能?
桑榆犹豫地说道,“子墨这孩子这几天一直不在状态,看得出来他不开心。”陈辰倚在陈池的肩上,一双美目里噙着泪花,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秦夫人,您先别急,我们再去子墨常去的地方找找。”
陈池点点头,“姐,你先回去休息,我和桑老师在学校看看,外面已经一大帮子人去找了。”
“不——”陈辰咬着牙坚决地说道,“阿池,我和你们一起去,天都这么黑了,子墨一个人在外漂泊,我哪能坐的安稳?”
陈池没办法,随点点头。陈家的人,一个个固执的可怕。
“学校有没有找?”桑榆问道。
“这还没有。”
“恩,我们分开,先在学校看看。”
三个人分散开来,校园里一片宁静。桑榆走在林间小道上,拿着手机当照明灯,眼睛四处转着,希望能看到秦子墨的身影。
从东边到西边,根本没秦子墨的身影。她站在水杉树下,看着前方不远的人向她一步一步地走来,昏暗的路灯下,陈池隐忍着焦急。
两个人相视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