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之罪?
润翠僵着身子,直挺挺的躺在那里郁闷。
忽然有点想问问苍梧在天界所任的是个什么仙职,听她说话的口气,这身份貌似不低啊。和自己平时从那些话本志怪类杂谈闲书中所看到的神仙们很不一样。
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一动不动的僵着躺了一会儿就手脚发麻,很不得劲儿,于是悄悄的往后靠靠,想要稍微换换姿势。
身子略一动,就靠上了一片平坦温暖的胸膛,心中还在奇怪,这苍梧如此美貌却原来是个平胸,怎不知用仙术将自己的身姿再变得窈窕一点。
心中还略有点揶揄,暗道你平日总是把眼睛顶在头顶上,这个不好,那个不对的挑剔,怎不知挑剔挑剔自己,仙姑是个平胸,这笑话虽不敬,不过也确实好笑。
暗暗笑了一阵,又轻轻往后靠了靠,忽起疑心,这也太平了点吧,苍梧这般高的身材,应该是个成人的体态才对,怎么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难道……,莫非……,竟然……
想到了那另一个可能,顿时打一个哆嗦,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快睡,快睡,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越是这么说越是睡不着,满心的惊疑,终于忍不住缓缓的转过身去,面对苍梧。
在润翠看来,苍梧闭眼睡觉的时候是最美的,因为神色平和,没有那些鄙夷不屑,让她气得要死的表情。
现在只有一点微弱的烛光,那美就要再加上朦胧二字,果然美若谪仙,当然了,她本来就是仙。
苍梧睡得十分轻,被润脆看了两眼就醒过来,这回真是有点不耐烦了,“你半夜不睡,盯着本仙看什么?”
润翠的目光从她的脸滑向她的脖子,然后一声低呼,“你是男人!”
苍梧不悦,“什么男人,我是神仙。”
“那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记得你的脖子一直很是细滑,这怎么忽然就变样子了?”润翠望着那漂亮脖子上应该称做喉结的一处突起,吓得要昏过去了。
“嗯,本仙是仙君。”苍梧伸手摸摸脖子,自语道,“本仙倒忘记了,这几日晚上也该用障眼法遮住它的。”
“仙君?!”润翠立时就坐了起来,蹭到床边沿上,“你是神仙怎么能干这种事!”
苍梧也缓缓坐起,脸沉似水,“我干什么了?你别摆出一副怕本仙会把你怎么样的架势,本仙还怕你借机沾光呢,我仙宫里扫地除尘的粗使仙娥都比你漂亮。”
若不是担心惊吓到芸舒和她的丫鬟们,润翠定要叫出来了,“那你,你做什么骗我,你堂堂一介仙君,假称仙姑,躲到我一个姑娘家的闺房里,一住月余,你,你,你意欲何为?”
苍梧理直气壮的道,“是你们自己认错的,干本仙何事?”
“仙君生得这样艳色无双,我们肉眼凡胎认不清,那也有情可原,仙君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说明呢?”润翠有点急了!
“本仙那时要是明说了,你还会把本仙恭迎进你的房中去么?”
“那我可以请我叔父来照应你啊,他要是知道家中来了仙长,一定扫榻焚香,虔心供奉。”
“我受伤落入下界的事情不能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那些个凡夫愚人,本仙也不耐烦多见。”
润翠急得要哭出来了,“您不耐烦见俗人,就装成仙姑糊弄我们,我,我的闺誉可要怎么办,我日后要如何见人啊!现在还让我陪你睡,这般做事!便算你是神仙,我也要说一声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于理不合!是个惹人唾弃的行径!”
“欺人太甚?于理不合?惹人唾弃!”苍梧竖起了眉毛,右手一抬,一道小小的电闪便在掌心划过,“小丫头,你知我是谁?就算是本仙的对头也没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唔,千年前倒是有过一个,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润翠满心的委屈,怯怯的问。
“被贬在八荒之极,压在擎天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苍梧森森的道。
“啊!”润翠听得浑身上下寒毛直竖,别说被贬去那什么八荒之极了,就算苍梧选个轻的处罚,把她扔去东海里喂鱼,她也绝吃不消。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润翠现在是‘凡人遇到仙,有理也说不清’,她是侯府的小姐,身份一向还是挺贵重的,所遇过最不公平的事情就是被婶娘说几句难听话,再派一堆针线活儿给她做,哪里受过这种性命堪忧的大委屈。
满心的气苦,不知该如何宣泄,又怕得厉害,忍了半天,忽然呀的一声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
苍梧生平所遇之人,大多都对他毕恭毕敬,敬若神明,少数几个对头,那也是极其厉害的角色,抽筋剔骨都不会皱皱眉头,今日忽然把人说哭,不由愣住了,不知要如何是好。
只听润翠一边哭还一边诉委屈,从她在自己院子里见到受伤的苍梧说起。她连自己的绣闺都让了出来,夜夜和丫鬟同睡,每日伺候茶饭,缝制衣物,到了尚书府中更是辛苦,没地方睡不说,还要每餐劳心,怕饿着了上仙大人,如此任劳任怨,却落得个闺誉被毁,还要发配八荒之外的结果,她这是惹到谁了啊!
润翠为人乐天知命,其实平常很少唠叨废话的,这时也不知怎么了,光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委屈,忍不住像开了闸的水一般,一吐心中苦楚。
苍梧听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一把捂住她的嘴,“要被你吵死了,乱闹什么,本仙又没说也要把你贬去八荒之极,你肉骨凡胎的,一去就得魂飞魄散。不许再吵了,赶快老实睡觉!”
眼看着润翠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干脆掐个诀,朝着润翠一弹,润翠应声睡着,苍梧舒口气,终于耳根清静可以接着睡觉了,他仙根受损极需休养,多睡睡委实是件很有好处的事情。
清静到第二日早晨,天光大亮,秋桂打好了洗脸水,左等右等也不见润翠起身出去,眼看水就要凉了,只得凑在门口轻声唤她,“姑娘,姑娘,该起来了,你和三小姐说好今日早上一起去轩少爷那边坐坐的。”
润翠悠悠醒转,迷迷糊糊应道,“知道了,这就起来。”
动一动,发现自己正被苍梧抱在怀里。
苍梧听她要起来就收回手去,照例不满道,“一大早吵什么,赶快出去,别让你那小丫头再叫了。”
昨夜的事情走马灯般一一闪过润翠的脑海。
“啊……啊……啊!”一声比一声响亮。
苍梧睡意全无,立时清醒,坐起身来一手捂润翠的嘴,一手捂自己的耳朵,“乱叫什么!”
“你你你,我我我,……”
秋桂听到小姐的惊呼也闯了进来,“姑娘,姑娘,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