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坐在新建的澡房里,倒了热水让小栓他们俩洗脚,自己则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又走了一圈,这边摸摸那边看看,越看越是满意,这仿佛是就像是过去完成了一个大项目,自己站在建筑物的前面,这都是在自己笔下产生的小东西,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展现在自己眼前。
角豆可以摘了,就是前世的四季豆和带豆,禄德还种了一些扁豆,宝儿将带豆蒸熟了之后风干了贮存起了一部分做豆干,如今院子的架子上晒着不少。
禄德还完了椅子和桌子,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宝儿正蹲在鸡舍口那里,眼珠子滚圆地瞪着鸡舍里那正蹲在灰堆上的母鸡。
“再瞪下去我看这几只鸡都不敢下蛋了。”禄德取笑宝儿,从水井里打上来水放到水缸里,宝儿还是盯着那鸡舍不放,到现在她还是分开养着,如今这母鸡都快要下蛋了,她自然紧张的很,“那哪能,我多瞪着,说不定它们下蛋快一点。”
“等过几天王二婶回来了你再进城去罢。”禄德将水缸里的水都打满,帮她把自家的凳子都放到了后头的仓库里,出来的时候宝儿已经坐在屋檐下剥黄豆的壳了。
宝儿抬起头,“哥,订了亲都是不是隔个两年再成亲?”
“如果定亲的时候年纪小那就多呆几年。”
“哥,明年过夏你把婚事定了吧。”宝儿想了一会,论轻重缓急,还是先把大哥的婚事敲定了,如果是女子自然有上门求亲的。
禄德将黄豆都倒了出来,在院子里铺了垫子拿起一根扁担开始拍,已经晒过一些时候的黄豆壳都脱落的很快,不一会就打完了,用大筛子装了起来放在院子里晒着,禄德将黄豆壳都装在袋子里放在一旁,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走到屋檐下直接把宝儿抱了起来,“你这么急做啥。”
宝儿撅起嘴,“当然急了,人家二狗他哥哥才十六岁,孩子都一岁了。”
“那你一个姑娘家说什么这个。”
“所以啊,我早就托了王二婶帮忙了~”宝儿得意的一笑,“大哥,这回你跟我一块去县城吧。”
秋后稻子一收,糜子重新种下了之后农活就没那么忙了,禄德点点头,小栓就从屋里跑了出来,抱住禄德的腿就不撒手,嘴里嚷嚷着,“姐我也要去县城,二狗说县城有泥人,花花绿绿的好看。”
“二狗有没有和你说县城有人贩子,最喜欢你这样年纪的小孩子了,尤其是男孩子,就用泥人把你拐骗了,再也回不了家。”宝儿唬着小栓,不料他还不中计,“大哥不是一起去么,我在大哥背上不下来,不就行了。”
宝儿掐了一下他的鼻子,“哟,胆子这么大了,那好啊,今个开始你自己睡。”
“自己睡就自己睡,哼!”小栓小腿往地上一跺,哼哼唧唧地回屋子去了,这孩子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这会惯坏了,将来就改不了了,于是她笑着喊,“成,我等会就帮你把隔壁的床铺了。”
……
过了两天,小山从姥姥家回来了,一到宝儿家就被宝儿拉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碗两个鸡蛋。
“小山哥,你看看我这种养法生的鸡蛋如何?”宝儿打碎了蛋壳将两个鸡蛋分别放在碗里,小山低下头一看,一个蛋黄颜色泛黄,和自己家养的没差多少,而另一个蛋黄的颜色,却深的快要接近于红。
“这?”
宝儿看着他目瞠舌结的样子,十分的满意,指着那深色的道,“小山哥,你说这个,是不是可以卖的更好?”
“当然可以!”小山脱口而出,也不藏着,将他所知道的说了出来,“县城牙行有收过这个鸡蛋,但是养出来的很少,而且有些以差充好的事后都会遭打,再说要看这蛋黄好不好的,但看外壳实在不好分辨,所以没人去卖。”
“那也未必,其实还是能看出来的,我的这个蛋壳的颜色稍微深上一些。”宝儿指着桌子上的蛋壳,“那小山哥,价格上比普通的贵多少?”
小山仔细地看了一下,“贵很多。”
普通的家家户户都养鸡,也非必要去买,但是一些大户家的不养鸡,他们所需求的质和量都很大,也许牙行也是苦于收不到价格才抬这么高。
“小山哥,等过两天再多生一些拿去县城卖吧。”宝儿先不提一起养的事情,家里的院子顶多养十几只的鸡,这对宝儿来说远远不够,但是在不知道价格之前,宝儿暂且将扩大养殖的想法放一放。
这天清晨,天还没亮宝儿就起来烧了水,让禄德抓出一只直母鸡宰了,放进热水里烫着拔了毛之后用稻草扎了脚放在篓子里,在篮子底放上厚厚的黄豆壳,二十来个鸡蛋小心的放在了篮子里,禄德将一袋新米和苞米都放到了王二叔的牛车上,宝儿怀里抱着篮子,睡意沉沉地靠在禄德怀里,他们出发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宝儿醒来的时候牛车正在山路上,宝儿掀起篮子上的布一看,鸡蛋完好着才放心,随后嘱咐禄德,“大哥,待会去了牙行,你就说有大买卖要见大掌柜,见着了后先别急着说咱们家有这鸡蛋,你要这样说……”
县城的早晨还摆着不少的早餐摊子,宝儿起的早喝了点稀粥现在也饿了,买了四副大饼油条一人一副吃着往牙行里走。
到了牙行门口,宝儿和王二叔站在外面,小山和禄生走了进去,隔着门宝儿就听见自个大哥估计压低些嗓子喊道,“你们掌柜呢,我这有大买卖。”
接着就听见里面的伙计不耐烦的催赶声,接着小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是掌柜么,你能做主?还不叫掌柜出来!”宝儿捂着嘴偷偷笑着,这面瘫的小山哥摆起架子来还真不含糊。果真没再听见那伙计说啥,过了一会一个声音沉稳些的传了出来,宝儿听不清楚里面说什么,无聊地看着门外摆摊的小玩样。
牙行里的禄德可是紧张的快憋出了汗,只见那掌柜笑的和蔼,可看着一点都不亲切,“一大早的,莫不是来砸我们的牌子的?”
“掌柜的,咱们乡下的也没见过大场面,就是听人说你们这儿收的鸡蛋价格比人家的高上好多倍,心想有这么好的事,就来问问价格。”
“鸡蛋啊,我们这儿收六文钱一个。”
禄德露出一脸狐疑,“那哪能,不是说有好几十文钱一个么,我摆大街都有八文钱一个哩。”禄德憨厚的模样让掌柜的一笑,“小伙子,你有听说过几十文钱一个的鸡蛋?你那是凤凰蛋喏?”
“那隔壁的二狗咋说县城有收鸡蛋二十文钱一个的。”禄德不大不小声地嘟囔着,掌柜有些不耐烦,脸色一沉,呵斥道,“咱们这儿是收二十文钱一个的鸡蛋,就怕你们没有,好了,要卖东西找那边的,再生事小心我不客气了。”
禄德一听他这么说,就像宝儿当初说的那样,要是他们提前说有,那么价格肯定往下压,如今掌柜的一副要赶人不难耐烦的样子,禄德赶紧上前拉住掌柜,“掌柜的,我们的鸡蛋就是二十文钱一个啊,你们要,都卖给你们。”禄德露出谄媚的笑,喊着宝儿进来。
宝儿手中拎着篮子走了进来,掌柜看着她,拍开禄德的手,顺了顺衣袖上的褶皱,眼底一抹嫌弃一闪而过,抬头看着宝儿手中的篮子,“来这里骗银子的人多了,最后还都是被乱棍打出去,小伙子,我看你还是老实点卖六文钱一个,别贪那点,小心受皮肉苦。”
“掌柜的,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先验货,验货。”禄德拿起宝儿手中的篮子,拿起碗和鸡蛋,敲碎了一个放在桌子上,对着走过来的掌柜说,“您看,如何?”
牙行的掌柜斜了他们一眼,拿过碗一看,震了一下,随即让伙计拿了一双筷子过来,先蘸了一些蛋清尝了一下,接着筷子往蛋黄里一插,搅了开来,又叫伙计拿了牙行里收的鸡蛋,撬开来对比了一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连着牙行里的几个人都屏住气看着,掌柜的又尝了下蛋黄,放下碗,“再敲一个。”
宝儿见他还要拿一个敲开来看,便出声道,“大叔,这再打一个是不是就算二十文钱一个,咱家的鸡就生了这几个,敲光了就没了。”宝儿压低了声音,带着稚嫩地童声懦懦地在大堂里传了开来,宝儿甚是天真地看着掌柜,眼中带着询问。
牙行掌柜手顿了顿,看着宝儿的时候也少了一丝精明,“要是你们家的鸡蛋都是这样,那我连着第一个敲开的都买了。”
“那大叔可不许赖账哦~”宝儿拉着王二叔的手,说的一脸孩子气,这让掌柜倒是对她没什么防备,再敲了个鸡蛋,还是和第一个敲出来的一样,蛋黄的颜色十分的深,他这做牙行的生意多年,自然分得出这蛋的好坏,之前也有不少人冲着这高的收购价格拿家里的鸡蛋来卖,不过当场敲开一眼就知道好坏。
“你们有多少,全要了。”牙行掌柜手一挥让人点了四百个钱,禄德拿出那只早上杀好的鸡,“掌柜的,这鸡是早上刚刚杀的。”牙行掌柜往篓子里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回才正眼的瞧了禄德他们,“你们家养鸡的?”
“养了一些,不多。”
“那今后你的这样的鸡蛋可以送到我这里来卖,至于这个鸡,如果是活的拿来,杀了后还是这个成色的,我收你两百个钱一只。”
宝儿在后头听的心里一激动,悄悄看了小山一眼,他握紧着拳头低着头眼角有些微动,宝儿开始盘算起家里的院子到底能养多少只鸡,或者是将怎么喂食的方法告诉小山。
“好类,那今后要是咱家还有这样的鸡蛋就都卖给你们,我就说了,隔壁的川字号的一点都不识货,还是你们识货。”禄德数了数钱确认没错将鸡蛋都拿了出来,带着他们出了牙行,走了不少路才松了一口气,将钱袋子放到宝儿怀里揣着,“想吃啥,哥给你去买。”
“不要了,哥,咱们去米店吧。”宝儿看向小山,“小山哥,我们去米店,等下来找你们好不好。”
小山点点头,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里,对着身后的王二叔说道,“爹,咱们去摆摊子吧。”
禄德拉着宝儿到了米店,看店的是一位年纪和禄德差不多的姑娘,坐在柜台前,看到他们的时候笑的很是温和,“小妹妹,你要买米么?”
宝儿指着禄德手里的袋子,“大姐姐,你们这里能磨米粉不?”
“你等着哈。”那姑娘走了出来掀开午后的帘子,喊了一声,“娘,有人要磨粉。”
说着出来一个大婶,头上包着毛巾,看着宝儿和禄德,“你们要磨米粉?”
“是啊,大婶,还有要磨苞米粉,您这里能磨很细很细的粉不,磨的像面粉一样细。”宝儿想将苞米磨成粉可以和面粉混在一起做吃的,也能够储存的久一些。
“能啊,你进来罢,阿茵你看着店,我去后院。”大婶和被称作是阿茵的姑娘说了一声,带着禄德和宝儿去了后院,后院的摆了个遮雨的棚子,棚子下放着两个石磨和一些用具,宝儿将米袋子递给她,她把米倒在了凹槽里,鞭抽了一下石磨旁边的驴,那驴就开始绕着石磨走动了起来,宝儿就带了一袋子的米,很快就磨出了一些粗粉末,大婶拿起筛子细细的筛着,一些细如面粉的都落了下来,接着比较粗的放在一个小一点的磨盘里,手中摇着磨,这十一月初的天不一会大婶就大汗淋漓了。
宝儿见着这石磨和村里碾米的工具有些相同,但是又有些不同,这样反复了几次,大婶将装袋好的米粉交给了宝儿,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好了。”
宝儿这才将苞米的袋子打开,“大婶,这个可不可以磨粉。”苞米的颗粒要大上许多,大婶看着这东西,觉得挺新鲜,拿起来摸了一下摇头,“这今天是磨不好了,你是县城的不,要不过几天你来拿?”
“那大婶你给我开个条子吧,到时候我让我爹来拿。”能磨粉就好,晚几天大不了特地跑一趟,这袋子的苞米可不少,按照她那样的磨法确实需要不少时间。
“成,去前面。”宝儿跟着大婶到了前头的铺子,“阿茵,给小伙子开个条子,就说东西放在我这个磨着,过几天来取。”说完就把苞米的袋子拿进去了,名叫阿茵的姑娘从柜台前趴着看着宝儿一眼,“是啥东西?”
“苞米,大婶说一时半会磨不完,阿茵姐姐你给我按个手印呗。”说着宝儿从怀里掏二十个铜钱放到柜子上,“这个是工钱。”
“好了。”阿茵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到时候拿着条子过来取罢。”说完噙着笑意懒洋洋地又坐到柜子后去了。
禄德拎起那一带子米粉,拉着宝儿出了米店,这会功夫磨米粉,居然已经到了中午,街上的人少了很多,禄德带着宝儿去了王二叔的摊子,将米粉放了下来,“二叔,还没吃午饭吧,我去买点饼子回来,咱们将就点先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