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觉得村里这些姑娘算自己闺女最有福,就比来比去的,将村里各家姑娘都比上一遍。
这一唠就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钱枫和石榴就打算回家了。忽然,钱枫见院子里有几只鸡跑来跑去的,就说:“娘,你卖几只鸡给我吧。”
林氏以为钱枫是馋鸡肉吃了,“啥卖不卖的,抓一只去吃就行了。”她忙招呼着石伢子,“儿啊,快抓一只鸡来,给你姐夫带上!”
钱枫朝石榴使眼色,“快,跟娘说说咱们要做买卖的事。”
石榴便将昨晚钱枫跟她说的事细细道来。
林氏这一辈子都只会在地里创食,哪里懂得做小买卖的事,不过她信任女婿,啥也没说就让石伢子把家里六只肥一点的鸡给抓起来称了重量。
钱枫从袖兜里掏钱,林氏忙拦着不收,说:“你们不是打算先赊再卖么?卖不掉再还回来。对别人家是这样,对我家也要这样,否则以后你就赊不到东西了。”
岳母这般通情理,钱枫也不客气了,说好了算四文钱一斤,挣了钱就还过来。村里的人见钱枫竟然赊鸡去卖,立马就有好些人家送鸡过来了。
傍晚,钱枫和石榴轮流挑着满满一担鸡回家了,一共有二十六只。
杨氏和葛桃花见钱枫竟然挑了一担鸡回来,不知他这是又要干啥。鸡的腿都被绑着,躺在院子里咯咯咯咯叫个不停。
杨氏听了头皮都疼,“儿啊,你说要做的小买卖就是这个?不需我说,你肯定一只都卖不掉,县城旁边就有许多村子,哪家哪户没养鸡?人家走半个时辰就到了,没事就拎鸡去卖,干啥非要买你的鸡?幸好你都是赊来的,明日就挑去还了吧。”
钱枫才不听呢,“娘,至少得让我试一试嘛,卖不掉再还回去也不迟,也就是费几把谷子的事。石榴,快喂点谷子给鸡吃,饿得奄奄一息可就不好卖了。”
石榴一听便去屋里舀谷子去了。
葛桃花以前是绝对不相信二弟能做小买卖的,不过现在她有些半信半疑了,便好心地对石榴说:“你少喂点谷子吧,到时候没卖掉也不至于赔太多谷子。”
“好勒!”石榴呵呵笑着点头,可是她端着个葫芦瓢一个劲地往地上撒,她不舍得鸡挨饿。
杨氏摇了摇头进了屋,她就由着儿子去闹腾,知道儿子不尝试一次是不会死心的。
钱枫寻思着既然要去一趟县城,就不能只是卖鸡,所以还把自己分家时得的花生拿出来。有两袋是带壳的,还有半袋是剥了壳的,他和石榴两人吃不完这些,就打算把剥了壳的带去卖。
晚上钱枫和石榴早早睡了觉,次日天还没亮就起床做饼吃,然后牵牛拉板车上路了。
四十里路可不近便,中间还要歇息,足足走了近三个时辰才到,到了清河县城已经快午时了。这是钱枫和石榴第一次来这里,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卖才好,找来找去才走到一条比较热闹的街,街道两旁到处都有小摆摊,卖菜的、卖小吃的、卖炒货的、卖鸡鸭的,行行都有。
这时他们听到一位老汉吆喝,“大黄鸡罗,七文钱一斤!”
钱枫小声对石榴说:“他卖七文钱一斤,咱们就卖六文钱一斤。”
石榴张开嘴正要吆喝,钱枫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咱们别在这儿卖,这儿卖的人多,若是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指不定要跟咱们吵架。”
石榴四处瞅着,“那咱们去哪儿卖?这儿人多,去人少的地方谁买呀?”
“人少的地方也会有人来往,咱们往前走走。”钱枫带着石榴边走边看,一直出了闹市,再往前走就是一些饭馆和客栈了,若是朝北走一阵就是大户人家的聚集地。
这边来往行人虽然少一些,但摊贩也少,关键是没有卖鸡的。
钱枫把一担箩从板车上搬下来说:“石榴,你吆喝吧。”
石榴先拿着葫芦喝口水润一下喉咙,然后敞开嗓门吆喝着,“卖鸡喽,黄毛鸡黑毛鸡,公鸡母鸡,全都是六文钱一斤喽!”
来往几个行人听了瞧都不愿瞧一眼,钱枫觉得吆喝得不对,“石榴,你就说这是殷山镇的鸡,肉嫩味香,全县最低价。”
钱枫不太好意思吆喝,可这对于石榴来说根本不叫事,她又敞亮地吆喝起来,“殷山镇的鸡喽,肉嫩味香,全县最低价,公鸡母鸡都是六文钱一斤!”
这么一改词,还真有一位大婶上来问:“这真是殷山镇的鸡?你们大老远的赶来就是为了卖鸡?”
石榴直点头,“大婶,你听我们的口音就知道殷山镇的人了,我们天还没亮就开始赶路,才刚到这儿的。”
钱枫忙道:“大婶,我们不仅卖鸡,还卖花生米,价钱都便宜得很,前面有几个卖鸡的,都是七文钱一斤呢。”
这位大婶兜里没带多少钱,鸡是买不起了,瞧着有花生米就心动了,平时买的花生都带壳,回家还得自己剥,手疼。这里有现成的花生米就省力了,她抓一把在手里瞧了瞧,“嗯,个头挺大,多少钱一斤?”
钱枫寻思了一下,平时带壳的卖三文钱一斤,那花生米至少翻倍吧,“也是六文钱一斤,和鸡的价钱一样。”
这位大婶犹豫了好半晌,终于舍得拿出三文钱,“给我来半斤吧。”
钱枫赶紧拿秤来称,虽然才半斤,这也叫生意啊。这位大嫂一走,石榴又吆喝起来,声音响亮,老远的人都能听见,有不少人是被她那嗓门给唬住才往这儿瞧的。
有两位妇人正要过来瞧呢,对面一家饭馆子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伙计,凶神恶煞地说:“嚷啥嚷,这大中午的我们饭馆里有客人呢,你们这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们不知道在这儿不能瞎吆喝的么,要卖东西去前面那条街,别在这儿碍眼!”
钱枫客气地站起来说:“兄弟,你行行好,帮我问一下你们掌柜想不想买我的鸡和花生米,这些可都是殷山镇的,平时你们买不到,价钱还便宜,都是六文钱一斤。”
“去去去!像你们这种人我可见多了,若是个个挑着来卖我们都要收,哪里能收得过来?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把你这担鸡和花生米全给踢了!”
钱枫可被惹火了,“你凶啥凶?不就是一个伙计么,有啥好了不起的,真当自己是掌柜的了?”
那位伙计直瞪眼,撸起袖子,“怎么,还想打架不成?”
石榴慌忙把东西挑到远一些的地方去,要是花生米被伙计踢了一地,还不知道要拾多久呢。等她再跑回来时,她见伙计和钱枫都抡起胳膊要打架了,她上前一下挡在钱枫面前,对伙计直龇牙,“你敢动手试试,二对一你打赢我们?”
钱枫把石榴拉到一边,“石榴,你可别小瞧我,对付这根干豆芽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位伙计确实长得干瘦,见石榴长得壮,而钱枫看上去也是个大块头,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俩的对手,便气哼哼地说:“殷山镇来的人也敢耍横?”他扭头朝饭馆里张罗,“青牛、秧子,快出来!”
他并没把青牛和秧子给唤出来,倒是把掌柜地给嚷出来了。掌柜是一位老头,他站在门口冷脸道:“不懂事的臭小子,让他们走远点不就得了,瞎吵吵啥,还让不让客人吃饭了?”
小伙计被训得脸红,颔首低眉地跑了进来。
钱枫和石榴往前走了十几丈远的路,来到自己小摊前席地而坐。刚才吵架都吵饿了,钱枫拿出饼来吃,还拿一块大的递给石榴,“来,你也吃,虽然只卖三文钱的东西也得吃饭啊,到哪都不能苦着自己。吃完了饼我就去买肉串吃,要知道咱们还了债也还有二千八百文钱呢。”
石榴大口吃着饼,说:“我不觉得苦,小时候有几年闹干旱,河底和池塘都干得裂缝,一家四口人共喝两碗粥,那才叫苦呢,整晚都饿得睡不着觉。现在咱家有粮还有钱,比村里好些人家都过得强。”
钱枫瞧着石榴吃得有滋有味,觉得像她这样容易满足真好,在这一点上他可远远不如石榴。
钱枫吃完了饼就站起来要去买肉串,却见刚才那位伙计又跑过来了。
钱枫昂着头,斜眼瞧他,“怎的了,我们现在没吆喝也没在你家饭馆跟前蹲着,你还想来打架?你个猴样打得过谁呀?”
小伙计绷着个脸,悻悻地说:“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家掌柜说了,若是你的鸡和花生米卖五文钱一斤,他倒是愿意赏脸买个几斤。”
“呸!你当我们是来要饭的?别人都卖七文钱一斤,你们想五文钱一斤买去,哪有那么好的事!”
钱枫话才说完,小伙计扭头就走,还撂下话,“不卖你就留着自个儿吃吧,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