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在细讲案情,钱枫边听边琢磨着金蝉脱壳之策。
“大师,听了这些你能算出谁是凶手么?”领头眼巴巴地望着钱枫。
“嗯?哦……”钱枫回过神来,他挺直腰板,昂着头,“差不多了。”
“真的?啊呀呀,我贾大胖时来运转遇上您这位大师了,我……我……”领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忽然又问,“那……那……凶手是谁?”
钱枫将桌沿上的酒盅挪到桌中心,用手指弹了弹酒盅,发出清脆的响声,看似十分悠闲说:“凶手是县令大人的家院之人。”
“啊?”领头一声惊呼,继而面露尴尬之色,“不……不对吧?”
“怎么不对?”钱枫扬着眉毛,“你说出个一二来。”
领头点头哈腰,结结巴巴地说:“县令大人和……和几位捕快都说十有八九是……是外地人干的,而且还是穷凶极恶之人。据说县令大人的闺女名叫玔儿,我这几日才得知的,因为玔儿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出了这种事,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她长啥模样。我干这差事都三年了,从来没见过玔儿小姐,就连这守县令大人家院的都没几个人见过。前些日子玔儿小姐过十五岁生辰,得县令大人的准许,带着丫鬟和六位小厮去瑶湖玩,没想到从来不出门的她,这一出门便遭……遭……,肯定是凶手见小姐长得美貌,便起了淫心,然后又怕被官府抓到,就杀……杀了小姐。”
钱枫摆手道:“差矣,这些已足以表明是熟人作案。”
他故意摆弄着五指,掐来掐去算着,然后细细道来,“你刚才说过,玔儿身边的丫鬟长得并不比小姐逊色,凶手为啥只对玔儿起淫心,而丫鬟相安无事?还有,跟随的那六位小厮干嘛去了?”
领头想了想,说:“听那些小厮们说,当时是小姐不让他们跟上前的,他们就在一棵柳树下打牌。等到傍晚,他们觉得时辰不早了便上前去寻,才发现丫鬟在哭,小姐已经遇害了。”
钱枫觉得既有可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干的,也有可能是熟人干的,可是为了脱身他只能坚持说是熟人干的,便问:“县令大人是如何处置丫鬟和六位小厮的?”
“以侍候不周之名都被打入了大牢。”
钱枫点头,再掐指算了算,说:“你现在就带人去县令大人的家院,仔细盘查,再找那位丫鬟和六位小厮一一问话,定有意外的收获!”
领头有些懵,“能有啥收获?”
“你去了就知道了,你要想查清此案,就要听我的话,否则……”
领头见钱枫胸有成竹的样子,忙道:“好!我这就带人去!”
他带着一干人就要走出院门,钱枫追上来嘱咐道:“你千万别跟县令大人说是我说的,这样得了功劳就全是你自己的了。”
“好,好!”领头笑眯眯地走了。
钱枫看着整个院子里空无一人,连做饭的老师傅都出去买菜了,正准备喊石榴赶紧一起逃,却意外发现门外还有人。领头怕钱枫偷偷走了,他这案子就没法查了,所以派四个人在外面守着。
钱枫气急,这位贾大胖还防一手,他奶奶的!
石榴跑过来悻悻地说:“钱枫,你干嘛不让他告诉县令大人是你说的呢,若是你帮忙抓到了凶手,县令大人肯定会论功行赏,指不定还会赏银子呢!”
“你个小财迷!”钱枫把她拉进一间小屋,小声说,“我是想趁此支开他们,咱们正好逃走,你竟然还想着赏银,你的心可真宽。”
石榴鼓着腮帮子,“你能帮他们的忙,为啥不要赏银?”
钱枫倒茶自己喝,叹道:“唉,我是糊弄他们的。”
“啥?”石榴一惊,“你……你不是会算卦么?”
“你的男人还没那么厉害,那是糊弄他们的。”钱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端着茶,又在想着计策。
石榴傻看着钱枫,手里的瓜子也不敢吃了,说:“你意思是说,刚才咱们是在骗吃骗喝,还把人家给骗出去了?”
“是啊,可惜人家还派人守在外面,咱们逃不了了。”钱枫见石榴害怕,忙安慰她,“没事没事,骗吃骗喝咋了?咱们又没害他们,说不定他们跑一趟真能查出点线索,你不是还吃了从来没吃过的牛肉么?”
“那个大盆里的是……是牛肉?”石榴咂巴着嘴,“真的好好吃哦!”
“好吃是吧?那咱们就留在这儿,晚上再吃一顿,既然骗都骗了,咱们也不怕再骗几次。”钱枫放下茶杯,斜着身子靠在大靠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石榴呵呵直笑,又抓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说:“咱家牛也跟着混上了好吃的,我瞧见他们给喂了好多草料,这会子咱家牛在外面的树底下睡得香着呢。”
忽然,石榴又大声咋呼道:“你耍赖,你明明会算卦,知道他老母得了重病,还知道他克妻且没有爹没有兄弟姐妹。”
“嘘……,你小声点,院子外守着人呢。”钱枫起身去把屋门关上,再坐过来,“昨日贾大胖说若是没人送饭给他老娘,他老娘就会饿死么?他老娘若是没得重病,肯定会自己做饭,不至于会饿死,要是他有爹或兄弟或婆娘,更不至于撂下老母亲,哪怕有个姐妹啥的,知道自己老娘重病在床,也会过来侍候几日的。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全给糊弄对了。”
石榴呆了,手里的瓜子抖了一地,颤着嗓子问:“那咱们能糊弄出去么?咱们赶紧想办法逃吧,若是被县令大人知道咱们在这骗吃骗喝,那就真要被关进大牢了!”
钱枫忽然一下坐直了,拍案道:“有了!”
“有了啥?”
“妙计啊!”钱枫把石榴拉在身边,凑着她耳朵小声说,“等他们回来,我就说算出了凶手就躲在咱们来时路过的那座白头山里,还说县令大人一定会给每位进山搜凶手的人封赏,这样所有的人都会抢着去了。”
“能行么?”石榴听着觉得不靠谱。
“当然能行,那么一大座山,不多派些人去,怎能抓得到凶手?”钱枫说完就将几把大椅拼起来,再从自家板车上拿出带来的衣裳,然后躺上去睡觉,还递给石榴几件,“石榴,你也拼几把睡一睡,晚上咱们得跑路,赶紧养足精神。”
“哦。”石榴也学他睡了起来,她心宽,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这一路走得实在辛苦,钱枫丝毫不受呼噜声干扰,也睡着了。
领头带人回来时,已是傍晚。
“大师!大师!您算得真准啊!”领头跑着推门进来。
钱枫迷糊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咋了?”
领头兴奋得手舞足蹈,拍了掌又拍大腿的,“有一位家丁三日前说他母亲过生辰,要了三日的假回家,而我仔细盘问,其他几位小厮回忆说大前年春季他母亲来看过他一次,好像无意中说起她刚过生辰,可现在是秋季,这日子没对上啊!还有,三日假已过,他还没回府!我们在他的屋里还搜到了小姐平日里穿的肚兜,他连这个都偷,真是下作!”
钱枫心里又惊又喜,表面上还故作镇定,笑了笑说:“我早就意料到会是如此,这位家丁肯定是平日里见过玔儿,喜欢她而不得,这次他便一路尾随玔儿去了瑶湖,而玔儿和丫鬟见他是熟人也没防备,更没有喊叫,所以那六位小厮一心打牌啥也不知道。家丁找借口把玔儿叫到隐秘处说有事要禀告,将玔儿强J后又害怕了,因为玔儿认识他,他只能杀人灭口。若是外地人,强J之后跑了就没事了,姑娘家失了身谁敢到处张场?再若是穷凶极恶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他干脆把玔儿掳回去当妻妾得了,何必杀弱不禁风的美貌姑娘,估计还要把丫鬟一起掳了去呢。”
领头喜形于色,“县令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还大大褒奖了我呢,这会子已经派人到这位家丁的老家丘子村抓人去了!”
钱枫却摇头,“县令大人糊涂啊!人家都跑三日了,怎么可能还在老家?”
“这个……,对啊,人家肯定早跑了啊!”领头景仰地瞧着钱枫,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朝钱枫拜了拜,“依大师所言,他会逃到哪?”
钱枫再掐指算了算,说:“深山里。他肯定害怕去外地的各条大道小路都被官府安排了人搜查,所以不敢乱跑,而是带着干粮打算在深山里先躲一段时日,待到各条道路已无人查守,他再跑到外地去谋生。”
领头一个劲地点头,“大师说得是,他家离白头山近,会不会躲在那里面?”
钱枫笑道:“聪明!你官路通达的机会到了,你带自己所有的差役都去吧,不要告诉县令大人,否则功劳就被别人抢去了,而且此山又大又深,人多才好搜查嘛。”
钱枫一说完,领头就带领着所有的差役跑去抓人了。
做饭的老师傅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但大家都办差去了,一大桌子的饭没人吃。他来招呼钱枫和石榴,“您们二位趁热吃吧,我先回家了。”
“好,大爷回去吧。”
老师傅一走,石榴赶紧拿起桌上的一个大鸡腿,然后拖着板车往外去牵牛,钱枫拉住她,“你急啥,吃完晚饭再走。”
“啊?要是他们回来了,咱们就跑不掉了!”
钱枫悠闲地坐下来,还为自己斟上酒,“快,过来吃啊,他们明日早上都未必回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