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盼星星盼月亮,大家还真是把月亮给盼出来了,星星也有几颗当空闪耀。来喝喜酒的人快散去之时,大伙儿们终于听到了越来越热闹的锣鼓和唢呐声。
“来了来了!他爹,快回家准备炮竹!”杨氏将刚才的焦急挥之而去,满脸的欣喜。
葛桃花一手牵着松球一手牵着穗儿,暗道,哎哟娘喂,迎亲队终于找着回家的路了,再不来我就带两孩子睡觉了。两孩子更是欢喜得直蹦直跳,他们比大人更想看新娘子,为了瞅一眼婶婶的模样,他们已经望眼欲穿了啊。
杨氏和一伙围观的村民从村口往家里跑,迎亲队的步子也走得十分着急,耽误了这么久,现在得赶紧入村啊。
钱老爹已在家门口点了火,炮竹噼哩啪啦响彻了整个村庄,连几个邻村都能听得到。
“落轿!”
大花轿停在了钱家院子门口,钱枫也从牛背上跳了下来。杨氏上前问道:“儿啊,你迎个亲咋耽误了一个时辰呢?”
钱枫抹抹额头又擦擦汗,累得够呛,说:“你还是问大哥吧。”
杨氏又来到钱桐面前问了一遍,钱桐也是一身汗,喘着粗气说:“你还是问枫儿的小舅子吧。”
这时石伢子将一担箩放下了,新娘子的弟弟来送亲,石伢子就是今日最大的客了,杨氏赶紧迎了过去,笑眯眯地说:“小伙子,今儿个真是辛苦你了。”
石伢子也是累得满脸流汗,忙道:“钱家婆婆,不辛苦不辛苦。”
“那个……你们咋这么晚才到啊?”
石伢子尴尬地瞧了瞧箩里刚才才被捆起来的猪崽,说:“送来的陪嫁礼半道上跑了,大伙儿就跟着去追,所以晚……晚了。”
“啥?”杨氏听懵了,再一瞧见箩里一对可爱的小猪崽她才明白过来石伢子在说什么,顿时惊喜,满眼直冒光,“哎哟喂,还有这么一对叫人心疼的东西啊。”
杨氏忘了招待客人,也忘了大花轿上还坐着石榴呢,她欢喜地蹲下来把捆猪的绳子给解了,然后一手搂一头小活物往猪栏里放,笑得无比灿烂。
钱枫见娘这般他忍不住笑了,你是娶儿媳妇又不是娶两头猪,咋连大花轿都没瞧见呢。杨氏把猪崽放进了猪栏,葛桃花和两个孩子都围过去瞧,村民们也都稀罕地围上去瞧,这时杨氏才慌道:“哟,赶紧的,把新娘子扶下大花轿啊!”
石榴坐在大花轿里一直没盖喜帕,而是把喜帕拿在手里转着玩,听到杨氏这么一嚷,她才将喜帕搭在了脑袋上,由芍药和堂嫂将她扶着出来了。
还有人朝她手里塞一根大红绸,她握着红绸的一端,钱枫走过来拉着另一端,牵着她往前走。
过火盆,跨门槛,他们小两口顺利进了堂屋。杨氏掸了掸身上的萝卜叶,和钱老爹板直地坐在了堂屋上方的两把大椅子上,笑眯眯地瞧着这对新人。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钱枫早就熟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流程,带着石榴完成了这些,他就兴高采烈地将自己的新娘牵进洞房里去了。
杨氏见钱枫那着急又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道了一句,“还真是猴急。”
这时松球和穗儿更着急了,拉着杨氏说:“阿奶,我们想进去看婶婶。”
“刚才不是已经瞧过了么?”
“婶婶戴着个红帕子,我们没看见婶婶长啥模样。”
葛桃花走过来拉走两孩子,说:“走,睡觉去,明儿再看。”
“娘,我们想看!”
钱枫在里面就听到外面两个孩子闹,他直接把门给拴上了,两个小家伙想进来扰事,没门!
拴上了门,钱枫乐呵呵地坐在了石榴的身边。
按照往常他人娶亲的步骤,新郎应该是要给客人一一敬酒的,特别是要把小舅子和媒人给招待好了,然后再进来揭新娘的喜帕。一对新人吃了饭,洗了脸洗了脚,再喝合卺酒,就可以上、床了。
因为迎亲队到家已经晚了,酒席早散了,媒人也回家睡觉去了。现在由钱老爹和大哥钱桐另摆一个小桌在招待石伢子呢,葛桃花陪着芍药和石榴的堂嫂,先是给她们红串钱,然后招待她们吃饭,等会儿钱桐这个当大哥的送小舅子和芍药等人回家。
送小舅子回家是男方必须要做到的礼数,还得往那一担箩里添上礼呢,可不能由着小舅子自个儿回家。
本来钱枫如何也得来给小舅子敬酒的,可他耗在洞房里不出来了。石伢子哪里在意这些,已经被钱桐几杯酒灌得晕晕乎乎。
钱枫这会子忙着呢,他坐在石榴的右边,先用鼻子嗅了嗅,嗯,她这个澡肯定洗干净了,身上还留有清淡的皂角味。他再朝石榴身上瞅来瞅去,感觉好像真的是胖了点,她站着的时候,他只觉得石榴有那么一点儿胖,她这一坐下来,就更显胖了。
钱枫挠了挠头,看来他与婀娜多姿的窈窕淑女是无缘了,不打紧不打紧,胖归胖,不过新娘穿着这一身好看的喜服,头盖喜帕,怎么瞧都是美的,钱枫仍然是一脸的高兴。身材这东西,可以改变的嘛,瘦了就多吃点,胖了就少吃点,有他来调、教,还怕自己的娘子没有好身材?他对自己的调、教能力很有信心。
桌上放着挑帕杆他也不去拿,但他也不用手去揭石榴的喜帕,而是斜倾着身子、弯着腰、勾着个脑袋从喜帕底下往里瞧。
他还没瞧清楚石榴的脸,石榴已经从喜帕底下瞧清楚他了,石榴扭着身子,偏向了左边。钱枫又绕着坐到石榴的左边去,再像刚才那样勾着脑袋往喜帕里瞧。
石榴又往右边一偏,钱枫还是没瞧见。
钱枫干脆再跑到右边来坐着,石榴烦了,直接自己伸手把帕子给揭了,说:“钱枫,你我又不是不相识,闹啥?揭个喜帕也这么费劲?”
钱枫两眼愣直了,她……她怎么是那日撒他胡椒粉的女人!
愣着看了石榴几眼,他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门边抽开门栓,慌忙夺门而出。
石榴哑然,然后起身来到桌前拿起小镜子照了照,忖道,今日自己不是打扮得挺俊的么,他为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钱老爹和钱桐正在高兴地陪石伢子喝酒呢,见钱枫从洞房里跑出,神情很不淡定。钱老爹和钱桐赶紧追了出来,只见钱枫叉腰仰看着天,一副怨恨老天爷不长眼的样子,他们父子俩在旁看了有些吓住了,感觉枫儿这是又要发病了!
这可咋办呀,他们父子俩正慌着呢,钱枫又吁了口气,去了厨房。钱老爹和钱桐纳闷,怎么?他这是没事了么?
钱枫来到厨房,杨氏以为他是要盛饭菜给石榴吃,高兴地说:“我来盛,多盛点,好让石榴来咱家吃一顿大饱饭!”
钱枫没作声,双手在橱柜里翻腾着。
“你找啥?”杨氏凑过来问。
“咱家胡椒粉呢?”
“今儿个办喜酒用完了,只剩一些昨日刚磨出来的辣椒粉,你要胡椒粉作甚?”杨氏还以为石榴在洞房里告诉了儿子,说她爱吃胡椒粉呢。
钱枫暗喜,道:“辣椒粉更佳!”
杨氏颇头疼,“好吧,你把辣椒粉拿过来,我给石榴炒个辣菜。”这个儿媳妇也真是,才刚来就给她这个当婆婆的添麻烦,要知道她还是个孕妇呢!
没想到钱枫拿着辣椒粉就出去了。
杨氏追了出去,“儿啊,你这是要干啥?”
钱老爹和钱桐也堵着他问:“你这是要干啥?”
就连喝得醉醺醺的石伢子也东倒西歪地走了出来,问:“姐夫,你这是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