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您是不是要的太多了,那救心丹的药是姑娘开了方子,我去药铺里买来的药材,一共也没用一两银子,足足做了五瓶,算起来一瓶救心丹,也不过二钱银子罢了,您这一瓶就要人五百两,太不厚道了,回头人家告到衙门里,说姑娘诈骗银钱,可要吃官司的。”
甘草从上了车嘴就没闲着,一个劲儿嘟嘟,怀清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本来不想理会,可这丫头性子犟,要是自己不搭理她,没准能说一宿,那自己就别想清净了。
想到此,开口道:“吃什么官司,我卖的是救心丹,他买的也是救心丹,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就是公平交易,至于价钱,也是他让我开的价,哪怕我这救心丹一文不值,我就开价五百两,觉得贵就别买,既然买了就认同了我开的价,两厢情愿,衙门里管得着吗,更何况,你也看见了,这药可是能救命的,难道一条人命还不值五百两银子吗,再说,这不是那些药多少的钱的问题,卖的是你家姑娘的手艺,换句话说,那几味药哪个药铺子里没有,可能制出救心丹的,这大燕朝就你家姑娘一个,就凭这个,五百两多吗?”
甘草摇了摇小脑袋:“不多。”
怀清又道:“可你家姑娘才要了他五百两,算不算厚道?”
甘草点了点头:“算厚道。”
怀清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甘草急忙摇头,可到了家门口,往里走的时候,甘草还纳闷,明明自己挺有理的,怎么姑娘一番话,就变成自己没理了,想不明白啊。
怀清满意的进了屋,心里窃笑,对付一个傻傻的甘草,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有这五百两银子垫底,哥哥去南阳县上任就不愁了,想着,从荷包里拿出那张新出炉的银票,对着窗户外头的雪光看了看。
汝州虽临着邓州,南阳县却在汝州最北边,可也不算近,这一次不是串亲戚是搬家,得雇车雇人,一路上人吃马喂,怎么也得几十两银子,即便用不了,也得备着不时之需,万一有个急用呢。
想着这些,便琢磨着等过年银庄开市,先让陈皮跑一趟,兑出来五十两来备着使唤,至于这个小院的东西,也没什么可带的,以前是没钱,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底气自然也大了。
哥哥去南阳县,好歹是个县令,住在县衙里,房子家具应该是现成的,不用另外置办,可别的都得买,一个家呢,小到锅瓦瓢盆,大到帐子摆设哪样儿都差不了,这搬家就是个既费心又费钱的事儿,好在他们兄妹的日子越过越好,倒越发有了盼头。
正想着忽听外头陈皮说话,知道怀济回来了,忙把银票收好迎了出去,一见他哥的脸色,怀清就知道有事。
她哥这人没什么心机,心里有什么,脸上立马就显了出来,这会儿的表情,想来是遇上为难事了。
兄妹俩进了屋,怀清让甘草端了茶来递给她哥,试探的道:“今儿是腊月二十八,想来庙里热闹吧。”
“嗯,热闹,都是赶着去上庙的。”怀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怀清端详着他的脸色:“哥,怎这般神色,莫不是病了,我给哥瞧瞧。”说着要给他哥号脉,怀济忙道:“哥没病,今儿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嘱咐哥早些回来,哥记着呢,跟陈大人逛了半天,在庙里用了素斋,就赶着家来了,路过西长街济生堂门口,却给李文山叫住……”
说到这儿欲言又止,怀清这才明白过来,不用说,指定是今儿早上自己救石头爷爷的引出来的,李文山便拿不准他们兄妹来跟叶府的关系,也大约知道他哥哥翻身了,再不是他李家瞧不上的驿丞,李文山最善投机,有这样的事儿,自然不会放过,更何况,他跟汝州的周家的亲事没成,于是又开始打他哥的主意了。
这事儿还真有些麻烦,李文山倒不难对付,亲事早退了,只要他哥哥不想娶,李文山再蹦哒也没用,怀清顾虑的是他哥跟那位李家姑娘,到底是情投意合被李文山棒打鸳鸯,还是根本就没意思,只是有个订亲的名头,若是前者,李文山这改了口,倒算成全了哥哥,若是后者,就一拍两散的好。
想到此,怀清便道:“哥,你中意李家姐姐吗?”
一句话问的怀济脸都红了,半晌方低声道:“曼娘满月的时候,爹带着我去了李家,李家婶子把曼娘抱过来让我看,我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想她就冲我咯咯的笑了起来,周围的乡亲都说是媳妇儿见了相公才笑的那么高兴,当时哥才五岁,知道什么,也跟着傻笑,后来曼娘一天天大了,能跑会跳,常偷着跑到咱家来找我玩,缠着我给她说故事,再后来,邓州城开了济生堂,李家就搬到了邓州城来,临走的时候,曼娘让她的丫头给我送个一块帕子,后来的事儿妹妹就知道了。”
怀清不禁愣住了,倒没想到,他哥跟李家姑娘还有这么多牵扯,这简直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情故事啊,若不是李文山棒打鸳鸯,估摸自己早有嫂子了。
也不用再问他哥乐不乐意了,就凭那块帕子,就知道他哥的心里想着那李曼娘呢,那块帕子自己见过多次,他哥当宝贝似的藏在怀里,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放到枕头底下,怀清好奇,趁着他哥洗澡,偷着看过,见是一方旧帕子,大为失望,只不过仍记得那帕子角绣着一个曼字,今儿才知道,那个曼字正是李家姑娘的闺名。
如此说来,自己早上着实不该让甘草泼那一盆水,说不准真成了自己嫂子呢,依着怀清,是不希望哥哥跟李家有什么牵扯的,就冲李文成这个见利忘义的老丈人,就算成了,以后不定有多大的麻烦呢。
可那李曼娘是哥哥的心上人,以前是给李文山棒打鸳鸯了,如今既有机会破镜重圆,自己要是拦着,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此,开口道:“李文山找哥哥做什么?”
怀济道:“说起来也没什么,就是问了叶府的事,又问你去叶府做什么?”
“哥哥怎么说的?”
怀济道:“叶夫人难产之事,不好四处宣扬,便只说你给老太太瞧病,又问了南阳县的事,我只说有个同榜的年兄帮了忙。”
怀清点点头道:“哥想娶李家姐姐吗?”
怀济苦笑一声道:“亲事早退了,当时哥哥也立下了字据,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哪还敢奢望娶曼娘进门,只叹此生无缘吧。”
怀清道:“哥哥若想娶,却也不难。”
怀济急切的道:“怎么个不难?”
怀清笑了:“哥怎么糊涂了,李文山之所以悔婚,就是觉得哥哥没前程,哥哥只需跟李文山说叶府大小姐跟我情同姐妹,李文山知道有叶府这个门路,自然会把闺女嫁给哥哥。”
怀济眼睛一亮:“那哥这就去。”说着站来就走,等怀清反应过来,人已经出去了,怀清不禁摇头失笑,可见哥哥心里多喜欢李曼娘了。
有了这档子事儿,自己就得重新计划,涉及哥哥娶媳妇儿的事儿,不能潦草,婚事自然不能跑南阳县办,若在这邓州府也不难,把桑园村的老宅收拾收拾当成新房,也能支应过去,反正过了年就得去南阳县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曼娘嫁给哥哥就是张家门的人,自然要跟着哥哥走。
只不过这古代的婚礼怎么办,自己还真不知道,要不明儿把张婆子请来问问,怀清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就等着她哥回来商量呢。
她哥走的匆忙,回来的也快,天刚暗下来就回来了,怀清刚要跟他商量,却见他失魂落魄,出去一趟,竟仿佛丢了魂一般,不禁大惊,拉着坐在炕上问:“这是怎么了?”
他哥只摇头苦笑,一句话不说,怀清急得不行,索性出去问陈皮,陈皮塔拉这脑袋道:“快别提了,李家真不是个东西,下午的时候拉着爷问东问西的,扫听了一溜够,刚我跟着爷去李家,连大门都没进去,李文山根本不露面,让管家出来跟爷说,两家早就退了亲,再来往走动,别人见了好说不好听,让爷以后不要登门了,还说,他们家小姐已许了汝州府周半城家的少爷,明儿过定,年后择吉日便迎娶,从此后就是周家的少奶奶,跟咱们家再没干系。”
几句话说的怀清怒火中烧,抬腿就往外走,甘草瞪了陈皮一眼,忙拿斗篷追了出去。
李家是门面三间到底四进的院子,前头临着西长街起了门楼子,开药铺,后头三进是李家的后宅,侧面胡同里开了侧门,后宅里进出大都走这个门。
怀清走到李家侧门前,甘草方追上,忙把斗篷给怀清披上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回头冻病了怎么好……”
怀清拦住她的话道:“上去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