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话音刚落,车内便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尖叫。
我猛地一惊,支起身体朝前面看去,又转过头来看叶弛,他却已经走下座位冲了过去。
我赶紧跟了上去,驾驶座周围三三两两站着人,我和叶弛站在两个大个子男人后面,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其中一个大个子便粗声说道:“我操,你喝多了吧?什么都没有啊!”
那司机长得很瘦小,胆子也不是很大,被大个子这么一吼声音都有些颤抖:“真、真的,我刚才好像真的撞上人了,‘砰’的一声!”
他一边说一边还做了个手背推手心的动作。
几人面面相觑,叶弛盯着司机看了一会儿,提议道:“下去看看吧。”
另一个大个子立刻反对:“你疯了吧!这里是盘山公路!停在这里待会儿来了车我们都得死!”
叶弛看都没有看他,只是对司机说道:“师傅你把门打开,我们几个下去看看,你也好放心,速度快点儿。”
司机赶紧应了,叶弛低声对了说了句“走”,便和另外两个人下了车。
这一段路出乎我意料的窄,两辆中型车都不能一起并排过。我又开始想一会儿会不会有辆车突然从后面开过来,把我们的车给撞到山崖下面去。
司机把车子靠边停下,除了公路边上散落着的细碎石头,路上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走在最前面的人摊摊手:“什么也没有啊,是不是大风天给石头子儿吹窗子上,师傅你看错了?”
那司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讷讷的张张嘴,一行人只好又重新上了车。叶弛走在最后面,摸着下巴眉头紧锁,看上去有什么发现的样子。
“叶弛?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皱眉我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叶弛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个指南针,奇怪的是中间的指针在疯狂的转动。
“这是指南针吗?怎么转的这么厉害?”我不由得问道。
叶弛眉头皱的更紧,沉声说道:“这里的确死过人,指针一直转,看来数量还不少。”
“那那个司机刚才看见的?”我心里一个咯噔,看向已经坐回驾驶座的司机,他见我和叶弛还在下面,伸出头招呼我们:“上、上车了!”
“走吧。”叶弛把指南针收回包里,不动神色的上了车。经过驾驶座的时候看了司机一眼,然后才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我埋头跟在叶弛身后,快要走回车座的时候忽然被人绊了一下,一双有力的手适时拦住了我下落的身体。
“谢谢……”
我抬起头,随即一愣,扶我的正是刚才那个戴墨镜的怪人。
“走路小心点。”
他的声音不是特别好听,但是相当低沉,就像是黄昏时分敲响在寺庙里的钟,这么近距离听让人耳朵有些难受。
他回了座位,我也重新坐了回去,视线忍不住往他那里瞟,但他没有再回头,我满脑子都在想着他的手臂可真冷,那一瞬间让我有种摸上冻了好久的冰棍的感觉。
车子缓缓往前开着,叶弛看着手上的指南针,指针还在疯狂的转动,速度似乎比之前变得更快了,转动的声音连我都能听到。叶弛咬着下唇,眉头越皱越紧,侧头看了眼窗外,天边乌云翻涌,风声像在哀嚎,暴雨很快就要来了。
“最近这里死过人吗?”叶弛问道。
“有吗?我好像……”话说到一半我就停住了,猛地想起不久之前的那条新闻,向叶弛确认道:“这里是YC城的盘山路?”
“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前张明不就是死在这里的吗!
“有,死过,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张明吗?新闻说他就死在这里哪个山崖下面。”
“是不是很胖?”
我刚说完叶弛就接过话头。
“对。”我点了下头,随即又想,不对啊,我好像没给他说过张明的外貌特征,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弛的抬了抬下巴,飞快的瞟了一眼窗外,淡淡道:“我刚才看见了。”
我呼吸一滞,僵着脖子慢慢回头,车子的速度逐渐在加快,窗外的景色都在匀速往后退着,除了种在山道旁边的树之外,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没有啊。”
叶弛并起中指和食指,闭着眼睛念了句什么,然后在我眉心一点,道:“你再看看。”
我依言转头,这一次外面的景色全都变了样。原本乌云密布的天变得更加黑暗,电闪雷鸣,云层上还泛着幽幽绿光,整个世界仿佛都像陷入了地狱一样,再回头看看车子上的人,每一个都死气沉沉,面无表情,看着尤为可怖。
而刚才什么都没有的盘山公路边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身上的深蓝色格子衬衫还能依稀辨认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白花花的东西,下半身不知道去了哪里,见我看他,竟然还扯着嘴角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我还没来得及问叶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车尾传来剧烈的撞击声,车子一头扎进旁边的山坳,紧接着整个车身都朝里翻去。我脑子一嗡,下意识的紧抱住头,最后的意识残留在车厢内乍起的尖叫声里,接着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林阮!”
“林阮!”
“林阮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呼喊声,我闭着眼,只觉得吵闹的不行。
“林阮!快醒一醒!”
身子被人剧烈摇晃,我缓缓睁开眼,叶弛的脸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见我醒来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又伸手拍拍我的脸颊:“喂,清醒点。”
我看着他有一秒的愣神,随即想起来之前因为被追尾,整个车子都翻进了山坳里。
“我……昏了多久?”脑袋还是很晕,视线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是我不记得我的头部有收到过剧烈的撞击。
“不久,”叶弛站起来,“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我这才发现我们在的位置竟然不是车上,而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我有点懵,难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我怎么会……”
我话还没说完,叶弛脸色骤然一变,蹲下身捂住我的嘴巴,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一切变化得太快,我脑子有点运转不过来,睁大眼睛用眼神询问叶弛,他摇摇头,再次用食指碰了碰嘴唇,强调让我不要说话。我点点头,他这才松开捂住我的手,然后指指自己,有指指我,最后指了指旁边的树丛。
去树丛里?
我狐疑的看他。
他点了下头,随后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他也进了树丛。
天色愈来愈暗,我昏过去之前的时间应该还没有到正午,稍微算一下现在时间最多不超过下午一点,但是天色已经黑得跟晚上六七点一样,百米开外就看不见东西。
正这时,从小路的另一旁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抓紧了叶弛的袖子,而他也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发声的地方。
不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发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我眼皮一跳,感觉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叶弛。”我压低了声音叫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摁住我的头让我转向一方,喉咙里发出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那边。”
他让我看的方向是一堆杂草丛,而就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一只有些破旧的草鞋从里面伸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
我的视线缓缓上移,只见那草鞋的主人卷着军绿色的裤腿,身上的衬衫不知道穿了多久,都有些破旧,他的脸和正常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
我想了想,觉得这张脸好像有些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
正在我思索在哪里见过他的时候,草丛里又走出另外一个人,身材高大,手臂上还有个稀奇古怪的纹身。我一愣,这不就是刚才在车上吼司机的那个男人吗?他怎么在这里?
他俩一前一后的走上了刚才我和叶弛待的小路,不止是他俩,从草丛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在里面已经排好队一样。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刚才和我们一起坐车的人。他们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每个人都踮着脚,绷着身体,肩头都微微下塌,呈现出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
我转头看看叶弛,想问他这些人怎么了,又想起他不让我说话,只好扯扯他的袖子,等他看向我的时候,用手指指他们,在掌心里画了个问号。
叶弛拉过我的手掌,一笔一画的写了一个字,撇,竖,横折,横……
我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那是一个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