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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贞德之心

(一)

塔楼呈圆柱形,在一片林立的建筑物中,它笔挺的直指向蓝色的天空,塔身是青灰色的,古老而陈旧,常春藤在上面蜿蜒攀爬,潮湿的青苔在上面侵蚀出岁月的印记,而露出的其它部分斑斑驳驳,那是风吹雨打留下的的痕迹。

封闭的塔楼好像找不到入口,塔身上也没有窗户,与其说它是一个塔楼,它更像是一根粗大的烟囱。在它的最顶端,好像能触摸到天际的地方,开着一个小小的窗户,而这小小的窗户上还镶着冰冷的铁栅,只够伸出一只手去触摸天空。

阳光从头上倾洒而入,照射出无数在空中静静悬浮的微尘,照亮了铁栅后那渴望自由的面孔……

那个人是——

红线在一阵来自遥远地方的悠扬风琴声中睁开眼。她没有动,维持着睡觉的姿式静静聆听。这房间在白天也显得光线黯淡,也很安静。她有些初醒的茫然,这里是——

这是一栋漂亮整洁的三层建筑,洁白的墙面装饰着罗马式样的石柱,还拥有一个灰色的带着漂亮天窗的屋顶,整体看来带着一点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从外表看这里很像是一家博物馆,但事实上不是,这是一家警察局。

红线望着玻璃窗外天边飞过的灰色鸽子发呆。

“姐妹,算命不?”隔壁一个女人抓了一把塔罗牌从铁栅栏递了过来,那边现在有两个人了,刚刚——红线打瞌睡之前还只有一个,眼下这个显然是新来的。

红线看了她一眼,从心底为自己哀叹。

这里是拘留室,而她进入这里的罪名是扒窃。

扒窃!红线有些讽刺的撇了撇嘴。自己的遭遇就像一句亘古名言——阴沟里翻了船!事实是,她被陷害了——本来只是好心扶了个老妇人,可是随后就不久就被警察拦住。而那位老妇人就在旁边,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扶了她后身上的钱包就不翼而飞了。

红线当然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拿钱包。可是就在老妇人愤怒的凑上前去翻她衣服的时候,竟然在她的手上多了一个钱包——是的,那是突然出现的。

非常快的手法,这家伙要么是个同行要么就是个魔术师!法国是亚森·罗宾的故乡——难道遇到了老爷子口中提过的法国亲戚?

至于成功栽赃她的那个人呢?令警察先生们惊奇的是,那个老妇人在引起一场骚动后竟然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于是红线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原告不见了——自己又是外国人,为了避免争端,这件事只会不了了之。而且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待遇还算不错,有茶水甚至还有杂志——警察先生们对于她也算是和颜悦色。可是,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让红线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江湖上莫名的挨刀实在让人沮丧!

于是她投桃报李,准确的说,是迁怒。

“我控告你们歧视有色人种并在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的情况下拘禁外国游客……我会找律师报社大使馆……”

红线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位警察先生的脑袋瞬间大了一圈……

找不到自己的忘言大概会不安吧,也许,已经展开了什么行动也说不一定。这孩子最近有点阴沉,不,应该说从他十八岁生日过后,他就开始阴沉了——大概是成长的烦恼……随后红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罗宾家的孩子会有什么成长的烦恼呢?他们的成长往往给别人带来烦恼。

(二)

“姐妹,抽一张吧!”隔壁的女人依然锲而不舍。

“这是拘留室吧?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红线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哎呀,这种小事情,他们是不会在意的。”那女人不以为意的摇摇手。

她是个漂亮的美人儿。年纪不大,应该和自己相仿,有一头火焰般的红色长发,碧色的双眸,穿着很紧身的短小的黑色上装和裙子,手上抓着一大把塔罗牌,手指纤长柔软,指甲上的红色甲油发出莹润的光芒,这双手——

红线的黑眼睛里闪过莫名的情绪,然后她突然笑了,嘴角浅浅地勾起,看起来非常的柔和,让对面的女人微微一愣,就在这一瞬间,红线迅速地钳住了她的手。

“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请原谅,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女人的表情很无辜。

“香水的味道是一样的!脸变了,但是手没有变,指甲油涂的匆匆忙忙的,而且薄厚不均,说明是在匆忙之下改装的。你的手指修长纤细,左右手中指上没有明显的茧子。你的这双手很少拿笔,而每根指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说明你是个十分注意细节的人,恕我直言,很多杰出的魔术师或者小偷都拥有一双这样的手!”

女人故作可爱的眨眨眼,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又把手里的牌朝红线递了递。

“小姐,请允许我介绍自己,我叫莉莉丝,是和赫尔墨斯一样传达使命的信使。”

“任务?”红线有些狐疑地歪歪头,“来自于父亲?”

“是的!”

“你见到过他?”红线非常惊讶,因为罗宾先生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习惯性的消失,家里也没什么人担心,他习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下发任务,手话短信电邮飞鸽传书——他爱好各种各样不同的方式,甚至有一次还不知道从哪里猛然间射了一只印第安飞箭进来,结果毁坏了家里的红木家具,被J冷战争了半年,从此他再也不敢了……所以说,相对于以上种种,这次找人来传话还真的算正常了许多!

红线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随手抽了一张牌,“说吧,把我弄到这里到底为什么?不会真的只是想给我算命吧?”

“为什么不呢?有时候我们要相信命运指给我们的方向。”女人从红线手里接过了牌,然后把它翻转。

“哦~~”看到了牌,红线挑了挑眉,“我竟然抽到了一张这么奇怪的牌!”

虽然牌背面的花纹和其它牌一样,但是内里完全与塔罗牌无关,竟然是一张扑克牌——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扑克牌,因为它的上面只有一个红色的“J”,连花色都没有。

“看到这个我只能想起我的管家大人?”红线喃喃地说,难道是自己家神通广大的管家大人远隔千山万水来掺了一脚?——当然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的好小姐,这真是一张奇特的牌,我虽然擅长塔罗牌算命,但是对于这张牌……实在是不能解释!”莉莉丝故作可爱的瞪大了眼睛,蓝黑的浓厚眼影让红线想到了中国的某种国宝。

欲擒故纵的把戏,红线心里哼了一声,但是她依然用手指夹起了那张奇怪的牌。

“这个J是红色的。据我所知,扑克牌中红色的J是方片和红桃。而这两样花色……”红线将那张牌灵巧的指间翻转,嘴边露出一丝微笑,“有人说方块J上的并不是任何男性,而是贞德,因为贞德女扮男装,手持宝剑,统领军队,所以被误认为男性。而红桃J,据说是查理七世的侍从拉海尔。他是追随贞德的一名所向披靡的将领。综合以上两个线索,它们交汇在一个人身上——圣女贞德!这个任务和圣女贞德有关?”

“真是太令人敬佩了,我的小姐!”莉莉丝拍了拍手,“是的,正是和圣女贞德有关,先生希望你能找到圣女贞德之心!”

“那不是传说中的圣物吗,难道……真的存于世上?”红线皱起了眉头。

“风吹过未必无痕,即使是传说也都是建立在一定的事实的基础上的。”

“既然只是传达任务,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里来?”红线非常不满——谁都不喜欢警察局!

“请原谅,这样可以一举两得——因为我有一项工作在这警察局里,虽然很抱歉,但是您就全当参观——一个国家的警察局也算是了解这个国家风土人情重要的地点。”

“但是我并不这样认为,我更加觉得你是故意的——你的所作所为是在挑战我!”红线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且,把你刚刚换掉的塔罗牌拿出来——在我面前卖弄,一次就可以了!”

“哦,好的好的。”莉莉丝讪笑着从胸口摸出一张牌,“你抽到了一张高塔。高塔在塔罗中代表了毁灭,突如其来的灾难。预示着未来可能出现比较糟糕的意外,令你措手不及,无法收拾残局。”

糟糕的未来吗?红线突然想到刚刚那个梦,那个被囚禁在高塔后面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你知道我从不相信命运!”她说。

“在我的记忆中,说出这番话的人往往都是对命运弄人有着极深感慨的人!”莉莉丝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三)

“她又来了?难道你们不能把她拦住吗?!”正在纠结之中的红线听到一声带着点暴躁却又不得不压低了音量的咆哮。

“看来条子们的头今天心情不好!”莉莉丝朝刚刚爆发怒吼的那扇门努了努嘴——那个房间是副局办公室——路易·拉尔夫先生的办公室。

“她一定要见您,您知道,她不信任我们——她更信任长官您!”一个年轻的警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神情从门里退了出来,声调倒是显得很委屈,“而且她几乎天天来,我们能怎么办?”

“福尔摩斯先生说得对,这个世界想要打消女人的痴心妄想,就如同母虎爪下夺小虎!”一个微微有些秃顶,露出一片又宽又光亮的额头,即使是笔挺的西装也掩盖不了微微腆着的小肚腩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应该就是路易副局长。

那个警员带着刚刚那副神情带着一个姑娘往这边走来,那姑娘长的很漂亮,亚麻色的短发,打扮精致的就像站在橱窗里的模特。

可是面对这么美丽的小姐,局长大人的脸在某一瞬间变的扭曲——虽然在下一刻又是满面春风。

“你好,艾米丽小姐,又发生什么事吗?”他看似热络地迎上了那姑娘,但是明显没有想把她让进屋里的意思。

“天啊,局长先生,是真的!”那姑娘有些神经质的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昨夜我梦到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一些人在点火焚烧……真的是有人想杀死我,而我今天就要上台了!”

“哦,这个……小姐,您也说……这是在做梦。佛洛依德说过,我们白天所进行的事情对我们的梦境影响很大,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的小姐,我觉得这个梦应该和您的工作有关系。回去吧,听我的建议,去找个医生,吃些能安眠的好药,好好的睡上一大觉就好了!”

“相信我,是真的有人要烧死我!”那姑娘有些歇斯底里。

“我的好小姐,如果每个人都把做梦的事情当真的话,那么这个世界……恕我直言,它早就疯狂了!”

“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市民的求救吗?!我是纳税人,我付了钱!”女人愤怒地咆哮,用指责的眼光扫视全场,看到红线这边时,明显带上了厌恶,好似这里的人能玷污了她的圣洁一样,“我既然付了钱就要得到相应的服务!”

“小姐,冷静一下,请冷静一下……请放心,我们会派出警力——在您表演时保护您的!”法国男士对待女士一般来说都是斯文有礼的,但是最后局长大人还是很没风度的喊过了自己的秘书,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女人的身影一消失,警局里的每个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真受不了这个女人!”一个警察愤愤地抱怨着,“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圣女贞德了!光有漂亮的脸蛋没有脑子真糟糕!”

旁边的人笑了起来。

而和莉莉丝有幸共用一个拘留室的女人——看打扮应该是一个流莺的女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她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漂亮的长相,性感的身材,而在她笑的时候,用涂的晶莹粉红的指甲油的手捂住嘴,带着颈边的一颗小痣也微微颤动,真的是风情无限。

“嘿,姐妹们!”那个女人说,看样子很高兴有可以插话——她显然闷坏了,“我认识刚刚那个女人,这个月我在这里见过她几次了!她的神经质让警察先生们头痛不已!”

“她是个演员——鲁昂大剧院的戏剧演员,是个明星,但是工作地点却和我的……嗯,在同一条街上。”女人笑嘻嘻地说,“她虽然看起来是光鲜无比,但是实际上比我的职业强不了多少,谁知道伺候的是不是形形色色更高级的嫖客……她白天看起来像个圣女,但是晚上就是个荡妇……可我觉得她的头衔应该再多一个杀人犯才对!”

如果说前一段话是嫉妒和愤世嫉俗,那么后半段话显然更有趣一些。

“我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这一段时间鲁昂大剧院在排《圣女贞德》,那个女人原来并不是主角。你们知道,那出戏的高潮是贞德被绑上了火刑柱被执行火刑,火是由灯光和火焰状的道具表现出的。可一次排练时那柱子竟然真的着了——听说是被灯光烤的过热,而绑住原来那位女演员的绳子不知为什么那天会绑的很牢,所以当着火后,人一时挣不开,而在其他人拿灭火器灭火之后,人已经严重烧伤了,然后她才被换成主演!”

“警方怀疑过她,因为她是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可是又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所以最后定义为意外事故。而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她收到了一张画——是贞德被烧死的那一幕,十字架上她的脸上,被写上了‘叛徒’两个字!”

“‘叛徒’?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这个词可是有很多含义的。背叛组织,背叛信仰,背叛爱情……谁知道呢?”莉莉丝耸耸肩,“当她发现当主角并不是随时都是光芒环绕,而是随时都有可能蒙主召宠时,她的虚荣心退缩了,恐惧之心随之萌发。她马上报了警,但是警察把这个当做不良粉丝的恶作剧或者是从前那个女主角的狂热拥护者做的。但是,我倒是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做贼心虚!”

“你说的有道理啊!她什么时候表演?”红线饶有兴趣的问。

“今天晚上开始。”看到红线同意她的说法,那女人显得很高兴,“话说回来,亲爱的,难道你不是为此而来的吗?今年是贞德诞辰600周年(贞德生于1412年1月6日),而三天后就是5月30日,是贞德为国捐躯的日子!鲁昂举行各种纪念活动,公演会举行三天,这三天游人非常多,你选择现在来真是非常正确!”

“我没有偷钱包!”红线无力地说。

我不是小偷!她也很想大声这么说,可是她一点没有这个底气。

“呃,今天,我并没有偷钱包!”衡量了一下后,她小声嘀咕,“至少今天——我是被冤枉的!”

“这和我无关,反正只要没人惦记我的钱包就好了——话说回来,今天晚上看演出的人一定很多,但是我不担心,因为今天的公演我有一个非常好的位置。”女人有些神秘地笑笑,“谁也想不到的好位置!”

“你就这么肯定你一会儿就能出去?”莉莉丝有些讽刺地反问。

“当然。我非常肯定!”女人神秘地笑了笑。

(四)

“哦,宝宝,我的宝宝!上帝啊,我该怎么办?”

这是一阵悲伤焦急到骨子里的哭喊,它来自于一个年轻的母亲,它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而扶着那位母亲进来的人也让红线吃了一惊,竟然是忘言!

“这不是你家的小帅哥么?”莉莉丝眼睛放出了光。

这时忘言也发现了红线,在这个地方相逢明显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他明显顿了一下,但是立刻变得若无其事。

红线的心有那么一点点复杂,她知道忘言装作不认识她是对的,但是又觉得有那么点失落——该死的小狼崽子!

“该死的,如果抓到那个混蛋我要把他的脑袋塞到下水道去!可恶的爬虫,做这种事情的人就不应该生活在这地面上!”一个去拿水给那位可怜母亲的女警察愤怒地骂着。

丢失婴儿?红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贩卖儿童,这帮该死的!红线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即使是她,也是有某些底线存在的。

不过红线的愤怒没有坚持多长时间,她就被释放了——报案人消失,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红线是小偷,她还是个外国人,身上还有旅行的护照,如果继续滞留她警察局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所以警察先生非常客气非常礼貌的放走了她。

而在她走的时候,莉莉丝向她摆了摆手,“后会有期,亲爱的,代我问你家小帅哥好!”

警察局街角的咖啡店,忘言正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看到红线出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刚刚想要迎上去说些什么,红线就拉开他身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开始拨打手机。

“红线~我亲爱的~~我想你~~~”

“真遗憾,我不想你!”红线把手机拿的离自己耳朵远了一些,她可以听到爱德华那边一片嘈杂——风吹人喊骆驼叫,但是这一切都掩盖不了爱德华甜腻腻的语调。

“爱德华,你认识一个叫莉莉丝的吗?”

“喔,你是指那个伊甸园里亚当的前妻么?”爱德华回答。

“算了,看来你不知道。”红线叹了口气,“不和你说了,好好忙你自己的事吧!”

“喂,红线,你别挂电话,好容易才通个电话!你不知道,这里全是沙子和骆驼毛,我的天啊,我的皮肤都要龟裂了……”

“挂了!”红线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他不认识那个莉莉丝!我以为那会是他的红颜知己……”红线嘟囔了一句,转过头来对忘言说,“从你的反应就知道你不认识她,而她却认识我们,不过也不奇怪,我们身边这样的人多的是,他们分布在各个角落,我们不可能全都见过。那么还是说说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吧!”

忘言明显被红线的话闹的有些迷糊,但是他没有追问而是马上老老实实回答红线的问题。“我在游览鲁昂,走在鲁昂大教堂的旁边的一条街道上——那里的墙壁上有非常美丽的浮雕和花纹,而那位妈妈只是被吸引而略微愣神的功夫,婴儿车里的宝宝就都不见了,宝宝好像才4个月。”

“你没发现偷孩子的人吗?”

“没有。我当时正在拍照片。我是听到那个妈妈的惊叫声才去帮忙的,鲁昂大教堂前面正在进行《莫奈大教堂影像》的准备工作,工作人员和游客以及看热闹的人混在一起,人员非常杂乱,你根本就无法留意每一个人。你知道,有时候,到处是人反而更麻烦!”

“是啊,人多反而麻烦。无论如何,这份责任现在属于警察,如果时间允许,我们也要关注一下。”红线的眼中浮现出一丝阴霾,当然这也只是一瞬间,“至于现在,我们先休息,今天晚上我们要去一趟圣女贞德大教堂。”

“为什么?”

“首先,那里可能会有一场谋杀——也许那只是一个女人的臆想;其次,是为了一件传说中的宝贝——圣女贞德之心!”

(五)

当天空的色彩渐渐暗淡下去,灰蓝色泽的天际渐渐开始染上其它的颜色,那是一种黑夜与夕阳的红橙光晕所融合而成的特殊色彩。而在这光晕下,圣女贞德大教堂面向大海,像一艘倒扣的维京海盗船。

而它外面的大十字架,就是贞德昔年殉难的场所。它附近地面上镶嵌着许多石碑,上面篆刻着许多名人对这位圣女追思的话语。

“肉体归于尘土,而心灵却是在与天堂最接近的地方,她的声音将永远回响在鲁昂的天际!”红线喃喃地念出了其中一个石碑上的话。

“圣女贞德……”忘言颇有些感慨的说道:“听说,她在火刑中躯体化成了灰烬,有传闻说她的心脏却未被火烧着,当时的英国人下令把这颗心投入塞纳河里!当然,我们不能否定当年有某位坚定追寻贞德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留下了她的遗物。而至于你提及的谋杀,那又是什么?”

“我说过,那只是个可能会有的谋杀,谁都不能肯定……”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演出正式开始。精湛的舞台表演和现代科技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历史和现实,光和影在这小小的舞台上交错变幻着。

“听说这出戏的最后一幕非常精彩。”红线搭讪了一下身边的一个法国小伙子。

“是的。”小伙子听到红线的问题,带着一种受姑娘青睐的受宠若惊和民族的自豪感回答,他非常热心的为红线介绍,“最后是贞德接受火刑——但也是最令人震撼的场景,把演员绑上十字架,然后点火,但是真正熊熊燃烧的是幕布!不,我的意思是,投影会在幕布上放映出熊熊烈火的景象,然后十字架会冉冉升起,贞德沐浴在烈火中——当然她并没有被烧毁,而是放射出光芒成为圣人。”

小伙子连比带划,生怕红线听不明白——其实他多虑了,红线的法语非常不错——毕竟法国才是罗宾的家乡。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导演是要表达出在烈火中永生的主题!”

“是的是的,‘烈火中永生’,您的形容多恰当啊!”法国小伙子感叹着说。

于是,红线就在台下观看这位传奇少女一生的故事——即使只是被浓缩成两个小时,但是依然令人震撼。

“我的祖国啊……耶稣啊……”贞德悲怆的感叹着,即使她的脸上布满着被侵略者严刑拷打下造成的伤痕和血污,但是她看起来依然那么神圣不可侵犯。看着她将要遭受火刑的群众们激动了,他们与刽子手发生了冲突,但是这依然阻止不了贞德被绑上十字架,缓缓升上半空。

舞台被烈焰的红色笼罩起来。

半空中,“贞德”的裙裾被夜风吹拂,她的头微微下垂,很短的的头发被夜风吹散,遮盖住了她的眼睛。

“奇怪。”忘言抓了抓头发,“这个时候她难道不应该昂起头颅,做出一个大义凌然,圣洁无比的表情么?就算我是导演,也会这么安排啊!”

“是啊,好像有些问题。”红线表示同意,“那个人应该是导演吧!”她指着舞台下面那个猛然站起身来,正愤怒的用双手抓着自己头发仿佛想要揪下来两绺的穿着浑身是兜的马夹的大胡子说。

“从穿着和胡子上看,应该是!导演好像都那个调调!”忘言点点头,“看来事情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啊!”

这时围绕在十字架四周的幕布上放射出金色的光芒——这意味着贞德的成圣。

可是这光辉灿烂的景象还没持续五秒钟,那金色的光芒就变成蔓延扩大的黑洞。然后,它带着烟雾袭向十字架。

“哦,不,上帝啊,那不是灯光打出的特效。真的着火了!”身边的人惊叫起来。

这是一幅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画面,幕布迅速变黑燃烧,它燃烧带来的热气扭曲了周围的空气,连带着四周的景象也变得扭曲起来。

接着扭曲的是十字架上的人,火光和烟雾似乎一下子就迸发出来,发出耀眼的光芒,席卷了十字架上的人,人们可以看到听到她的挣扎和尖叫。

“上帝啊!快救人啊!”人们在嚷,在尖叫,声音此起彼伏,有的人在躲避,有的人在奔走,场面变得杂乱无章。

半空中的“贞德”全身都着了起来,十字架变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着的巨大火柱,然后从空中坠落,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冲了上去,然后整个舞台就被灭火器喷出的粉末和烟雾笼罩住了。

红线觉得自己好像在看着一场慢放的蒙太奇电影,所有人都在四周忙碌,但自己却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旁观。

警笛和救护车与尖叫声不期而至,那声响如此刺耳,将逝者的鲜血与命运潜于万物之下,声声逼近死亡。

当救护人员将一块白布遮在刚刚还鲜活但现在已经是焦黑一片的脸上时,红线别开了脸,她把目光投向那舞台,那里已经变得凌乱不堪,毁坏的道具、水迹、泡沫、还有一双鞋——那是贞德的鞋,就放在十字架的下方。

这时街面上刮过了一阵风,卷起舞台上被焚烧过的灰烬,片片飞舞,如同夜空中黑色的蝙蝠。

“这是地狱之火啊!”有人在旁边叹息,红线觉得声音很熟悉,朝旁边看去,莉莉丝正低着头,在胸前画着十字,风吹来的火星似乎燎到了她的头发,让她的发卷微微有些发焦,“现在谋杀真的发生了!”

人群慢慢被警察驱散,红线可以看到路易副局的脑门在黑夜中闪闪发亮,而在警局曾经看到过的那些警察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不过这一切已经太晚了——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我们后悔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六)

生蚝、螺、大海虾、螃蟹,餐桌上还摆着各种各样诱人的海鲜。鲁昂是海港城市,也是有名的帆船之都,这里吃海鲜的时候,用一只底部铺满了冰块的相当于脸盆大小的铁盆端上来,上面里三层外三层摆满了种种海鲜任你挑选,看起来豪气非常。

“我请客,大家别客气!”莉莉丝拿着一只生蚝说。

忘言看了那一桌子美食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没什么胃口。小姐,看了刚刚那一幕——一个人被烧死了,你的身上现在还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你确定能吃的下?”

“为什么吃不下?”莉莉丝天真的反问。

真是神经如同树木一样粗壮的人!红线暗自叹了口气,她推开了眼前的海鲜,“那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你在跟踪我们?”

“不,我的小姐,你多心了!其实我从警局出来后,就闲了下来,就想来略微进些地主之谊。”莉莉丝殷勤地说,“所以我就去公演找你们,很碰巧的就看到了那场悲剧。我想我称它是悲剧没错,它的悲剧性就在于——我们这位饰演贞德的姑娘事先就认为自己会出事,可是她一遍遍的说,一遍遍的说,结果却成为人们眼中老喊狼来了的孩子,没有人相信她!”

红线和她都叹了口气,而忘言却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说到这个,你们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什么地方奇怪?”

“第一,火是怎么起的?它是幕布的高处开始燃烧的,那个地方的后面只是支架根本不可能有人。第二,她为什么会在十字架上垂下了头——剧本上不可能这么安排!还有那双鞋——”忘言摇摇头,“她为什么会把鞋子留在地面上?我并不记得表演时贞德有脱鞋的动作,而那双鞋子放在那里,就好像是……它从未穿在演员的脚上。而更主要的一点是,起火的时间很短,不可能把人的脸烧得焦黑。”忘言思取出数码相机,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我把当时的情况拍了下来,相信现在网上大概也有各种视频。”

红线毫不客气地抓过忘言心爱的笔电,那动作粗鲁的让忘言心痛的直皱眉。

红线非常快速的浏览着照片,但是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定在一张照片上发呆,很久以后才开口说话。

“首先,我认为起火大概是因为舞台的灯光。”

“灯光把幕布烤的过热起火,这也不奇怪,只不过我看他们的舞台灯离幕布距离并不近。”忘言皱皱眉。

“如果把灯罩的表面——那本来是平面的玻璃,换成稍微带有弧度的凸透镜,平时灯光分散打开不明显,但是在贞德成圣的那一幕,所有的灯光都要打到贞德和它身后的幕布上,这个时候效果就明显了。而且……”红线望着那些图片微微皱眉,“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一般来说,毁掉一个人的面容为的就是不让人认出死者的身份。其实当年在贞德被执行火刑后,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有一个传闻言之凿凿——很多人都相信这一说法:贞德并没有被烧死在火刑台上,被烧死在火刑台上的只是一个替身。而今天,我们似乎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也许你们不相信,我认为死的人不是艾米丽!”

“什么?”忘言和莉莉丝大吃一惊。

红线把电脑推到莉莉丝面前,屏幕上的画面正是医护人员给死者盖上白布前。

“这是一个我们见过的人!”红线对莉莉丝说,“你仔细看这个人的指甲油,脖子上的痔……”

“啊!她是那个妓女?!”莉莉丝惊呼。

“是的。她的发色和那个饰演贞德的演员一样都是亚麻色,身高和体型都很相像。”红线揉了揉太阳穴,“想想看,她认识那个女主角并且了解她,她不仅跟我们说一定有人保释她,她还说她会在公演上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位置!”

“是啊,十字架上,那个位置确实很特殊!”莉莉丝点点头叹了口气,“她代替女主角上了台演了最后一幕!所以说鞋子留在了地上——她们两个人的脚的尺码不一样大。”但是她随即又有些不解,“但是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呢?当时舞台上有很多人,贞德被刽子手推上十字架,然后刽子手把她绑到了上面,我记得她好像还说了一句台词!”

“是的,她说了,但是这时十字架并没有升起,扮演群众的演员和扮演刽子手的人有一点点冲突——他们想要救下这位圣女,但是被拦住了。”红线戳戳屏幕,“注意看,冲突里的这段演员们把贞德给挡住了。而且有趣的是,大家的镜头感都很浓,他们都在看向观众席或者说摄影机的方向。这个小小的戏剧冲突在三十秒以上,毫无疑问,这一幕给换人提供了非常好的契机。”

“可是,三十几秒的时间是不是有些太紧了?”

“舞台有升降机,舞台前方有其他演员吸引观众视线,然后有人趁机调换——用舞台的升降机,这和魔术的原理一样。”红线的手里飞快的变着一张牌,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忘言在这飞快的手法中看清了那是一张“高塔”的塔罗牌,“我们在那之后看到的贞德,头颅下垂,头发挡住了面孔——那是替换者害怕别人发现。”

“有鉴于现在无论是剧团方面还是警方都没有声明那位饰演贞德的艾米丽小姐尚在人世的消息,说明大家还都不知道这场大变活人的戏码。”莉莉丝说,“我了看一下案件发生时的视频,大家都很震惊,这感情很真实,并不像是假装的——虽然他们都是演饰各种角色的高手。”

“是的,那个终于把自己胡子揪掉一绺的导演喊的是‘艾米丽’。”忘言仔细的辨认着每个人的嘴型,“大家都认是女主角被烧死了。”

“这么说艾米丽小姐为自己找了个替身。”莉莉丝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喃喃地说,“她让要杀她的人认为她已经死了,而她就可以因此躲过厄运。话说回来,她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会被烧?谋杀一定会发生?”

“这显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做贼心虚了!”红线说,“对她来说,这个威胁她的人势力一定非常强大!所以才让她有这样的认知。”

“女士们,先看看这儿!”忘言打断了两个人的讨论,点着屏幕,“死者的烧伤程度是面部被烧的炭化,这说明她在十字架上的时候不可能是活着的,但是……刚刚我们分明都看到了她在挣扎,不是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

“你说得对!我的天啊!”红线捂住的额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她慢慢地说,“那……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妓女并不是刚刚绑在十字架上的人!”

“这怎么可能?!不是艾米丽,不是那个妓女,那个人会是谁?”

“……”三个人陷入了诡异的静默当中。

而就在这时,红线的手机响起来了。

来电的人也很让人意想不到,以至于莉莉丝知道了来电的人是谁时表情变的目瞪口呆。

“我的孩子,去见一个人,鲁昂大教堂的琼斯大主教。”好久不见的莫奇先生开门见山的发号施令。

“琼斯大主教?”红线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名字——她觉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到在哪里听过。此时更令她感到诡异的是电话那一端竟然传来猴子的吱吱叫声和爬行动物的丝丝声。

“老家伙年轻时候有过不少成就,后来皈依主的怀抱,然后道貌岸然的站在神坛之上,是许多许多信徒仰慕的对象。”莫奇先生的话充满了酸气,“他如今还靠着一张看起来还算慈祥的脸来骗骗可怜的羔羊们,不过他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即使身子骨看上去还算硬朗,但是他脑子里的部分零件却有了明显的缺失……我的意思是说他有点老糊涂了!也许给你讲出来的故事颠三倒四也说不一定……他要找人给他鉴定点东西。”

你又好到了哪里?!红线撇了撇嘴,她刚想问问贞德之心的事情,莫奇先生却又在那边噼里啪啦地说起来。

“真是的,他竟然能找到我!我正在享受假期啊!”莫奇先生的语调有些烦恼,“不过他那里有很多好东西却是真的,关于这一点,我亲爱的女儿,如果在他那里发现有好东西我们就拿回来,千万别客气,别便宜那些老家伙!”

“虽然这算不上黑吃黑,父亲,教廷的东西可不是随便拿的。”

“你认为那些老家伙真的通神?哼哼,相信我,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这一点,随便给他们点代替品就糊弄过去了!”莫奇先生不负责任地先挂了电话,只留下还有一肚子话没问的红线望着电话叹息——上帝啊,希望事情会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七)

鲁昂大教堂是法国鲁昂的一座大型哥特式教堂,以建筑和巨大的管风琴著称,从门口的石阶到每一片或者彩色玻璃都显示着它沧桑的历史。而此时,它巨大身影的耸立于大地之上,在阳光、苔藓和地衣的映衬下变成了金黄色和青绿色。

琼斯大主教非常慈祥,但是由于他和莫奇先生的相识,让红线总是有对他敬而远之的想法——腹黑生物往往才会物以类聚。

“我的孩子,听你的父亲说,你在鉴别上造诣极高。”

“不敢当,主教。鉴别有很多种——珠宝,真伪钞票或者其它……我不知道您需要哪一种?”

“这个……有些特殊。我的孩子,您能够相信我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主教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眼罩,“就像裁缝被蒙着眼睛去为阿里巴巴的哥哥缝合尸体。孩子,你愿意蒙上眼睛跟我走吗?”

“她一个人?”忘言立刻表态,“我不同意!”

“亲爱的,放轻松,琼斯大主教德高望重。”红线拍了拍忘言的手,压低声音说:“他只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不是诱拐犯!”

“哦,我的孩子,谢谢你对我的信任!”琼斯大主教欠了欠身,然后他向红线绅士的伸出了胳膊。

“那么我呢?”

“留在这里吧,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好英雄救美啊!”红线拍了拍忘言的肩膀,把他留给了一群板着脸的神职人员。

这是一段很漫长的路——当然也许只是人为的刻意的让它漫长曲折了而已。红线感觉自己在来来回回的上下楼梯,最后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冰冷,而当她重见光明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间屋子当中了。

这应该是一个密室——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里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屋子里没有窗子,空气清新干燥——应该是有通风设备,而其中的陈设都是古香古色。

一般来说能够有幸放在密室里的东西都是很吸引人的,但是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却让红线吃了一惊。

许多的骸骨!

“这里有十几个骨骸的样本,我的孩子,你能够区分出它们的年代吗?”

“哦,我的天啊!”红线很震惊,她望向主教大人,“说实话,我不明白,以您的地位完全可以去请专业的人员去化验这些东西,而我并不是在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我也许会为你推断一个古董的年代鉴定一颗宝石的品质,但是对于人体的遗骸,这似乎是另一个专业钻研的方向,我建议您去寻求警方的帮助!”

“就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能惊动警方啊!不过请相信,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受教廷保护的。”大主教微微摇头,“无论怎么样,亲爱的,我记得东方有句名言叫:既来之,则安之。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即使分辨不出什么,对你来说也没有损失!”

“您……说的不错!”红线思忖了一下,点头表示同意,也只有做完了事才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那么我就开始了。”

“首先,这应该是一个男人的骨盆部分,有些裂纹,但是我能够确定这不是生前造成,而是死后化为骨骸的时候被敲击而形成的……”

“而这个应该是一个孩子的尺骨,似乎受过运动型的损伤,嗯,年代有些久,骨头变得灰白,他生前应该曾经被埋在石灰质比较丰富的土里……”

“很好,孩子,你做的非常好——目前为止都是!”主教大人非常满意,他小心翼翼地又递过来一份骨头,“那么这份遗骨呢?你能看出什么?”

“这是一块人的胸骨,从骨头的色泽看,它的时间应该过了很久。至于味道,上面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如果我没闻错的话……我似乎闻到了烧过的灰泥和香草的味道。”

“哦,赞美耶和华!你竟然也能够从这骨头上闻到灰泥的味道?”琼斯大主教喃喃地说,“看来这应该是……”

红线挑了挑眉毛,这些句话含义很多,但是她并没有多问,只是对那块遗骨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虔诚而又恭敬。

“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主教大人显然有些惊讶。

“我听说,狮心王理查德无比爱戴鲁昂这个城市,而在他死后让人们把他的心脏安放在鲁昂大教堂里。这难道是他的遗骸?”

“啊……是的。”琼斯大主教顿了一下,然后微笑,“你猜的没错,我的孩子!”

看着琼斯大主教小心翼翼地用手把那块遗骨捧起来然后装到了一个塑封袋里,在他把它打算装到一个非常漂亮的木匣子里时,红线心中一动。

“请问这样东西是您刚刚从警局领回来的吗?”

大主教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我的孩子,你怎么知道?”

“哦,您别多心,您看,您使用的还是塑封袋是警局专用的,上面的标签还没撕去。”

“哦,是的。”大主教有些释然地看看那塑封袋,“你要体谅一个老人,我们这个年纪总是会忽视某些细节。”

“怎么,从警局的专业人员那里得到的东西还让您疑虑吗?他们拥有非常先进的鉴定仪器。”

“真是令人惭愧!耶和华虽然告诉我们要相信你的兄弟姐妹,要宽容的相信他人,但是怀疑永远是隐藏在我们心中那株藤蔓,只要有阳光雨露就会疯狂的滋长,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这么说,您连警方所出的证明书和文件都不相信?”

“是的。”琼斯大主教点点头,“想要得到它的人实在太多了,收藏家、狂热的信徒、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邪教、甚至我们教廷的内部……也有人觊觎这份珍贵的遗物。”

“恕我直言,其他的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您说邪教?”

“孩子,你知道,这世上总是有些非常狂热的人,他们脱离了大众,自己创造了信仰,然后狂热的追随。虽然我不能用疯子来命名他们,但是他们的行为确实非常疯狂。他们曾经创造事端闯入过教堂,也曾经——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准确,但是教堂确实经过过大大小小几次失窃,直到这份遗物在两年前失窃后才停止——它的丢失大约也是现在这个时间。警方经过秘密的调查,然后他们在经过长达两年多的调查后——哦,我并没有指责他们办事效率的意思,他们在一个地下拍卖场缴获了这份宝物——据说是从那些异教徒的手中流出来的,你知道,有很多东西,流出后再寻回就不能保证它的真伪了!”

“看来我并不是第一个来鉴定这些遗骨的人,否则您不会说‘也’这个词。”

“是的,我的孩子,你非常敏锐。”琼斯大主教说,“实际上在你之前,我曾经请过两位闻香师,他们在未知样本来源、不得交换意见的情况下,和你一样进行嗅辨,他们都从这份遗骨中闻出‘烧过的灰泥味’和‘香草’味。说实话,这两种味道稍稍让我感到安心。”

看着他有些放松的表情,红线决定趁热打铁的问一个问题。

“人们都说,见识是随着岁月而增长的,那么我能不能向见多识广的您打听一件事情。”

“当然,请说,我的孩子。”

“您听说过‘圣女贞德之心’吗?”

“‘圣女贞德之心’?孩子,你为什么问这个?”大主教明显有些惊讶。

“世上的人总是对圣人和他们的传说心生向往,您知道,我也是世人之一。在这个圣女殉难的城市,这已经不算是传说了。听说在当年贞德的一些器官并没有被火烧毁。相关历史档案——据说是教会的内部资料,其中就是这样记载的。虽然当时的掌权者希望让她的身体化为灰烬,不为任何崇拜她的人留下一点可供奉的圣物,可是……事情并没有如当权者希望的那样,有人留下了贞德的遗骨。”

“我亲爱的孩子,这也只是传闻而已。烈火焚烧,怎么会留下东西呢?”

“事实上,从理论上来说,完整地焚毁一具尸体是很难的。心脏和肠等器官含有很高的水分,因此也就具有非常大的抗燃性,所以说贞德会有遗骸留下并不奇怪。”

“但无论如何,那也只是传闻——没有人亲眼见过。”大主教微笑,虔诚地将手捧在胸前,“而且在我看来,无论贞德留下了什么,那都已经不是一份遗骸,而是一种精神!即使她的肉体归于尘土,而心灵一定会是在与天堂最接近的地方,她的声音将永远回响在鲁昂的天际!”

“是的,我相信。”红线点头,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哪里看到大主教的名字了——是在圣女贞德大教堂前地面的石碑上,她饱含敬意的对他说,“我同意您的话,那是一个伟大的灵魂,自然会有她应得的际遇!”

(八)

“他刚刚带我去的应该是大教堂的地下室。”从教堂回到酒店,红线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后开了口。

“你怎么能确定?”

“虽然蒙着眼我还是可以判断我走过的路的,虽然楼梯有上有下,但是每次的楼梯的级数是相同的,上上下下的楼梯我走了七次,最后一次是往下走,而且四周的温度明显变低。你要知道现在外面的温度有多少,如果房间是在上面,室内温度的一定会很高,但是温度是变低的——又没有空调,那么只能是在地下。”

“地下室——我从未听说过鲁昂大教堂有过这样的地方!”忘言推了推桌子上的旅游手册。

“实际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历史时期,宗教都与政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尤其像鲁昂大教堂这样历史悠久的教堂,有一个两个秘密并不奇怪。但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位老人家的态度,你知道他在欺骗我!我敢肯定那块遗骨与狮心王无关!”

“狮心王?”忘言的语气带上了有些崇拜,“那可是个不得了的男人——能在少年时够杀死狮子!”

“看来你也只是对他处在盲目的崇拜的阶段上而已,我的孩子,憧憬实际上里理解最遥远的距离。我建议你去好好的读一读英国历史!”红线摇了摇头。

“读书什么的太让人头痛了!”忘言一听读书就觉得脑袋变大,他打开了自己的笔电,“我更爱网上搜索!”

“好吧好吧,搜索完了来找我。”红线摆摆手,而在这时,浑身洋溢着“欢快”气场的莉莉丝拎着食品袋进了门,她刚刚修剪了头发,换了衣服,打扮的焕然一新。她进门后给每个人一个甜美的微笑——当然,给忘言的似乎更甜蜜些。

“喏,亲爱的,你的!”她首先把一个快餐袋子塞给了忘言,红线扫了一眼那个袋子里的内容,暗自发笑——连某人个人喜好都调查的如此清楚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啊……而忘言面对着莉莉丝热切的眼神拿着肯爷爷的炸鸡极力的想把自己和笔电藏到沙发的深处。

可是这种沉默没有坚持一会儿,忘言从沙发里伸出了手招了招红线。

“怎么了?你看完狮心王的历史了?”

“不,并不是他。是其它的事情,现在网上有人称愿意为火烧‘贞德’的事情负责。”

“真的?”红线来了兴趣。

“是一个叫伊甸教的——好像是法国的一个邪教组织,他们说明他们是在惩戒叛徒——这个艾米丽原来是他们的教众。而警方在舞台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被击晕的剧团道具师,据说他在表演开始不久就被击晕,目前他已经出院,警方认为这就是伊甸教能够混入后台做手脚杀人的原因。”

“伊甸教?”

“我知道那个教。”莉莉丝撇了撇嘴,“那是一群精神狂热者!虽然名字很浪漫,但实质上他们的伊甸园不属于上帝,而是属于银河系外的某一个神秘星球……纯粹是扯淡!”

“还有,我刚刚在警方的内部网上开了一个后门,猜猜是谁给那个妓女保释的?”忘言接着说。

“艾米丽,不,我想她不会亲自出面的,应该是和她有关的什么人吧?”红线没有什么意外表情的说。

“是的,是她的经纪人。”

“所以她才那么确定会有人给她保释!因为艾米丽亲自来确认她是在警察局!”莉莉丝耸了耸肩。

“还有一件事。”忘言接着说,“是关于那个丢失的婴儿的。原来同样的婴儿失踪案在全国各地都有发生,案例很特殊,都是几个月大的孩子,都是女孩,都是在1月6日出生的——包括昨天的那个宝宝!我不明白,这个日子出生的婴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看看!”莉莉丝明显很感兴趣,马上挤到了忘言身边,贴的很近——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忘言的脸冷的都能冻死一只苍蝇,表情木然的让红线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可恨——太不解风情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莉莉丝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些照片,然后踌躇的开口,“虽然衣物穿的不同,但是这几个宝宝……长的真是非常相像啊!”

红线一把抓过了笔电。

“不错,头发的颜色眼睛的眼神脸型什么的,真的是……一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看下也呆住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查查这些婴儿出生的医院。”怔了一会儿,红线说。

“好的。”忘言虽然很疑惑但是依然马上行动,“不一样。她们的出生证明显示并不是在同一家医院。”

“不一样……”红线想了想,“那么查查她们母亲从前的医疗记录。”

“为什么还要查她们的母亲?”

“别罗嗦,快查!”红线推了忘言一把。

“好的。”忘言十指如飞,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莉莉丝几次想问他点什么也没有机会开口,“查到了,不过真奇怪,这些妈妈的病例竟然都加了密!不过这没关系,这难不倒我,不过是稍稍麻烦一点!”忘言的小眼神飞的雪亮,一脸斗志昂扬,不久之后,他就得意扬扬的翘起了尾巴,“查到了!这几个婴儿的妈妈在怀孕期间都曾经在巴黎的一家医院接受体检。而且,她们都是在一家医院接受的……我的天啊!这几个宝宝都是试管婴儿!”

“我的天,不同家庭的试管婴儿,而孩子却长的一样……这是什么状况?”莉莉丝惊叫起来。

红线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忘言说,“有更详细的资料吗?有关那些宝宝和她们的家庭的?”

“啊,有有!”忘言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马上十指如飞的敲击键盘。

“怎么说呢?她们的父母年纪都一样,都是居住在乡村,拥有一定的土地或是农场。母亲都没有工作,在家中主持家务,而父亲都是地方上的小官员……”

“怪不得人说,罪恶不根植于文化,而是人性。”许久之后红线才慢慢地开口,看了看眼前露出同样莫名其妙表情的两个人,“你们知道吗?我有个非常疯狂的想法!”

“什么想法?”

“贞德!”

“你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忘言难得又和莉莉丝意见和行动一致,一起摇了摇头。

红线却没有再回答。

“看来,我应该再去一趟教堂了!”

(九)

鲁昂大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彩,照亮前方的圣坛和金色的烛台。

红线坐在右侧的椅子上,双手握在胸前,仿佛在祈祷,她的发丝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金色的光芒。

“我的孩子,欢迎你的再次到来。你是来告解的吗?”

“不。”

“那么你是来看莫奈的影像?但是你要等到晚上才行。”

“我也不是来看影像的。”红线慢慢地抬起头来,神色悲伤而又疲惫,“您知道吗?昨夜我在圣女大教堂门前看到了悲惨的一幕,它让我心非常难过,我不仅想起几百前在这个城市发生的悲剧。有人说,贞德是一个伟大的英雄,是上帝狂热的信徒,是无人能比的圣者。其实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女孩子,却不幸地沦为当权者的棋子的女孩子罢了。”红线用着悲悯的神情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他是,而她也是!”

“我的孩子,请你相信,那是他们的选择。而为了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付出了自己的一切。这种行为,无疑是伟大的。”

“一个人虽然在同不可战胜的厄运的搏斗中毁灭了自己,但他的心灵却变得无比高尚,所有的这些在一切时代都是最伟大的悲剧!(选自茨威格《伟大的悲剧》)”红线继续忧郁地叹息,“我一直相信,那些早已高飞遨游天际雄鹰,那些悄然离去奔跑在山野的羚羊,都终将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而我们每个人都将会如此——即使每个人的信仰都不同。”红线的眼神有些迷离,“神父,其实我最开始犯了个错误。我一直以为那是狮心王的遗骸,但那不是,那天的遗骨应该属于圣女贞德!”

“圣女贞德?我的孩子,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是您的态度。说实话,正是您的态度才让我起疑的,想想您和我谈起贞德的时候吧!您表现的那叫什么来着——欲盖弥彰!”

“那天您给我鉴定的遗骨并不属于狮心王。狮心王理查是英格兰金雀花王朝的第二位国王,他生活的年份要比贞德早了几百年。在他临终前要求将遗体分为三份,心脏、头、身体分别埋葬,其中身体埋在其父亨利二世脚下,以示忏悔,而心脏留在这里。胸骨是身体的一部分,当然不可能留在这里。您大概觉得我并不是本土的人,不了解这一段时间的历史,所以将错就错了。其实那块遗骨,从烧过的灰泥味这点来看,符合圣女贞德当年是被绑在灰泥柱上烤死的史实——英国人当年这么做是为了延长火刑的时间,让贞德死的更为痛苦。”

“您不能仅凭借这一点就说它是贞德的遗物,即使这个世界留有贞德的遗物,也应该珍藏在圣女贞德大教堂里,不是吗,我的孩子?”琼斯大主教慢吞吞地说。

“圣女贞德大教堂建于1979年,它太年轻了。因此即使古时有人将贞德的遗骨保存了下来,也绝不会供奉在一个现代教堂中。”红线摇摇头,“实际上,如果那真是贞德的遗骨,那还真是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首先就是香料,实际上,鲁昂城在贞德受刑时还没有这些香料。”

“你说那遗骨是假的?!”大主教真正震惊了。

“我认为那是一样您想象不到的东西,在中世纪时期及稍后时代,有一样东西被欧洲人当作药物来治疗肠胃不适、月经失调和各种血液病,那东西就是木乃伊!而埃及木乃伊做防腐处理时广泛使用各种香料,而这种香料和遗骨上面的非常相似。”

“您知道木乃伊也是拥有有百年或是千年历史以上,所以警局的鉴定应该无法从时间上得出结论。而我相信圣骨的造假并不是第一次——否则您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让这么多的人来鉴别它。至于世人造假的动机,我认为应该是自从贞德被封圣后,出于宗教原因,有些人想借此来达到自己的一些目的。”

“你是说,这块遗骨也不是真的?!”

“我觉得……就是这样。”

“啊,上帝啊!”琼斯大主教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会受到惩罚,我让一位圣女的骨殖流落在外,不能回到上帝的身旁!事实上,我的孩子,你猜的不错,我们这里确实秘密保存着贞德的遗物。”

“主教,听说圣女贞德心脏并没有烧融化,而是凝成了一颗闪着光芒的石头。与佛教中道德高深的和尚圆寂后烧化尸体后得到的结晶体——舍利子很相似,真的是这样吗?”红线试探的问。

“是的。那是一颗非常美丽的结晶,如同神迹一般的宝物!圣女也留下了一些非常完整的内脏器官,一节小肠,还有一块胸骨。虽然当时的保存手段很简陋,但是依然把它们保存了下来——有如神迹一般,它们保存了六百年。而这一切,是一个当年参与执行火刑的刽子手所偷偷提供的。”

“当年他一定冒了很大的风险。”

“是的,如果被发现等待他的将是灭顶之灾!他将她送上了火刑台,但是又恐惧自己可能是杀害了一位圣女,所以这种惶恐让他保留了下来贞德的遗物。几百年来,这些珍贵的遗物一直秘密被教廷收藏。可是两年前教堂的失窃,我们丢失了遗骨和那截小肠。”

“那么,对于贞德遗骸的丢失,恕我直言,您是否怀疑过身边的人?”

“你为什么这样说?”

“贞德遗骸收藏在哪里应该是一个秘密,知道的人一定不多,而听您刚刚的意思,贞德之心在那次盗窃中幸免于难是因为它另外收藏的结果。”

“你知道,我的孩子,我们的敌人总是无孔不入!”大主教叹息着说,“幸运的是他们终究都会湮没在历史当中!”

“或者,他们已经被湮没了?我听说,教廷现在似乎还有圣骑士团?”红线试探的问。

大主教只是在微笑。

“那么,您想如何处理这块无法疑点很大的骨骸?”询问未果的红线只好失望的将话题转回来。

“啊,我的孩子,我希望你理解一个老人最后的自尊心。对于一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人,死亡就像一个不知道何时会悄然而至的老朋友,我想体面的死去——虽然即使死后已经无暇顾及身前的事情,但原谅我如此虚荣。所以,即使那是虚假的骨骸……我也依然希望它能够登上神坛。”

“其实人们膜拜敬仰的不是一块骨头,而是那个早已经离开我们的人的永不磨灭的精神。”

“没错,就是这样的孩子。我们的圣女,即使她的肉体归于尘土,而心灵一定会是在与天堂最接近的地方,她的声音将永远回响在鲁昂的天际!”他的目光望着天际,虔诚而悠远,然后将目光收了回来,对着红线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而且,即使那是假的,教廷里的那帮老家伙也根本分不清……”

红线把脸转到了一边,她完全能明白为什么琼斯大主教和莫奇先生会是朋友了。

(十)

“那个伊甸教,他们的宗旨是拯救世界——这个已经慢慢崩坏的世界!”咖啡桌上,莉莉丝含着一根棒棒糖不以为然的说。

红线“噗次”一声笑了。

“你知道,征服世界好像是所有动画片中反面人物共同目标——你看,即使是一只狼都不能免俗。”红线指着一家音像店橱窗里的某张海报说,那只以征服羊村为目标的可怜的狼正被它的太太用一只平底锅狠狠敲打,“而且,更可悲的是世界各地都乐于塑造救世主的形象,尤其以美国和日本动画片为主……”

“我亲爱的,我不明白你说了这么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眼见得红线又要沉浸在对动画片恶毒批判中,忘言及时的打断了她。

“啊,我正在为命运赋予我新的人生角色而感动!你看,邪教、拯救世界……这是所有恶俗的狗血小说能想到的情节啊!成为其中的勇者最后进化成救世主难道不让人感动吗?”

“我完全不觉得!”忘言耸耸肩,把笔记本电脑小心的塞到包里,“我觉得这很像是网游,收集宝物,完成任务,期间不间断打怪升级!”

“拯救世界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但是人类很厚脸皮的装作不知道世界到底是因为谁而崩坏!”红线耸耸肩。

“而更要命的是,我们还要去看这本充满了胡言乱语不知所云的所谓教义!”

“乖乖的坐在那里看书是你不擅长的——看看你小时候某些学科糟糕的成绩就知道了!还是我来吧,这事儿我在行!”红线叹了口气。

时间就在莉莉丝主动调戏,忘言被动躲避,红线闭关读书中嗖嗖过去了。

“其实所有的东西可以总结如下。”红线用作报告的神情扫视了一下全场——虽然听众只有两个人。

“他们的神认为人类来自遥远的星系,星辰大海是我们的征程我们的家。”红线耸耸肩,不无揶揄的说,“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冲出地球走向宇宙了。而对于人类的诞生,他们倾向于外星人造人。当然唯一和别的妄想者不同的是,他们认为交流是靠心灵而不是脑电波!从这一观点看,我大概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些宝宝。”

“为什么?”

“九十四个小希特勒!”

“你说什么啊?”忘言一点儿也没有听明白,他有些茫然。

“是美国畅销小说作家艾拉·莱文的一本科幻小说,希特勒为了延续自己称霸世界的梦想,留下了自己的细胞,然后——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叫克隆,在多年后克隆出了九十四个小希特勒,他手下的狂人们甚至为孩子们选择了和希特勒一样的家庭,包括父母的容貌年龄,而希特勒的父亲大约在六十五岁的时候死去,然后他们也在这些孩子的父亲六十五岁的时候进行各种各样的谋杀……总之,希望用同样的生活环境和生活际遇造就新的战争狂人——那是一本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小说!”

“我的好小姐,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宝宝是克隆人?”莉莉丝不置信的问。

“不是说雷尔教派早就已经宣布他们克隆的婴儿已经诞生了吗?身为法国人,你为什么会如此惊奇?”

“任谁听到都会惊奇吧!”莉莉丝嚷道,“那么这些宝宝是在克隆谁?”

“其实我告诉过你们啊!”红线叹了口气,“在许多宗教中,都认为人是可以转世重生的——尤其是那些圣人,比如中国的西藏就有转世活佛。这些婴儿都是试管婴儿,然后被植入母亲体内,他们甚至算好了妊娠的时间。而且你可以看到,这几位母亲预产期虽然都是在相近的时间,但是她们却都在同一天生了孩子,她们的生产大部分人都是因为某些意外——小型车祸或者摔跤。这些孩子都是在1月6日出生……而据我所知,在法国的名人中,有一位女性就是1月6日出生的。”

“圣女贞德!你的意思是圣女贞德?!”忘言惊叫出声,“可是圣女贞德不是在几百年前就死去了吗?想要克隆人,必须要有那个人的DNA!即使她留下了遗骸,几百年前的DNA能用吗?”

“科学家甚至能从上亿年前的恐龙化石中提炼出DNA,几百年前的又算什么?也许他们可能真的成功了。你要知道,贞德能听到上帝的声音。她在1424年遇见第一次神迹,遇见了大天使圣弥额尔、圣凯瑟琳和圣玛桂莱德,告诉她要赶走英格兰人,并带领王储至兰斯进行加冕典礼,然后贞德就听从神的旨意这样去做了。”

“真的假的,我不相信!”忘言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我们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关键是有人相信,所以它才有存在的价值——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

“这不对啊,既然这些人想要让贞德重生,甚至连生长环境都为她们设计好了,看来他们是想要像历史一样,等到她们16岁的时候带走她们,可是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在她们降生不久后就带走她们呢?”

“也就是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情让他们改变了决定。”莉莉丝说。

“难道是因为2012?”

红线伸手给了忘言脑袋一巴掌。

“他们的神说:你们要奉献上祭品,我将允许你们听到我的声音。他们的神说:我会渴求背叛者的血,以他们为我的祭。”红线喃喃地说,“也就是说,他们要选择祭品,而祭品的条件也列出来了——是背叛者。”

“而他们所谓的背叛者是指叛教的人,艾米丽原来是这个教派的,她就是祭品,怪不得他们会说要为舞台剧上的惨案负责呢!”忘言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可是即使我们弄清楚了一切,依然对我们要寻找的圣女贞德之心没有任何帮助。”

“不。”红线微笑,“这对于寻找圣女贞德之心非常具有帮助!”

(十一)

天际渐渐泛白,墙垣自黑暗中慢慢显出青石老旧的色彩。

鲁昂是一个沉淀着历史的城市,漫步其中,你会感到历史的厚重。都市的霓虹阻挡不了天上的星光,高楼大厦也掩盖不了古迹的光芒。

“‘她的肉体归于尘土,而心灵则是在与天堂最接近的地方,她的声音将永远回响在鲁昂的天际。’他为什么总是重复这句话?是无心之举,还是意有所指,有感而发?”

“哎呀,老人家往往都是喜欢故弄玄虚!”莉莉丝不以为然的说,“也许他只是在装作高深莫测。”

“不,我不这么认为。”红线摇头,“我倒是觉得他意有所指。如果说贞德的遗骸藏在了地下室,映照了‘肉体归于尘土’这句话,那么贞德之心就应该是在很高的地方——与天堂最接近的地方!”

“离天堂最近?难道是指贞德塔?贞德曾经被监禁在那里!”莉莉丝说。

红线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一个人独困塔楼,独自仰望那灰蓝色的天空……就如同莉莉丝提及的高塔。

“你觉得他会让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吗?”她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东西还在鲁昂大教堂?”

“鲁昂大教堂有法国最高的铸铁钟楼,高达151米,那正是离天堂最接近的地方,她的声音将永远回响在鲁昂的天际,那应该就是指大钟吧!”

她指了指那些直刺天际的哥特式尖顶。在那儿的最顶端,真的会有那颗忠贞的心吗?

“没错,她就在这儿!”

这是一只非常精致的木盒,从大钟上方的暗格中找出来的——人们总是将宝贝的东西藏起来,但是窃贼总是能找到它们。

红线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发卡,往锁孔里拨了几拨,只听见“咔哒”一声,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银盒。

红线打开盒子,里面红色的绒布托着一颗大约鸡蛋大小的晶体。晶体是白色的,表面很光滑,好似蒙上了一层光,整体看来像温润的玉。

“这是圣女贞德之心?”莉莉丝悄声问。

“既然我们是在鲁昂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得到了它,它应该就是圣女贞德之心!”

红线迅速将盒子盖上,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带着忘言和莉莉丝迅速离开了钟楼。

绕回鲁昂大教堂的前面,《莫奈大教堂影像》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收尾,焊枪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白光。红线眯起了眼,别过头躲过那些光芒。

“这些人这么晚还可以留在这里,而这个影像活动每年都做,你说从前贞德骨殖的遗失会不会就是趁这个乱子啊?!”

“谁知道!”红线耸耸肩,“这不关我们的事!”

“好吧,我们现在得到它了。也不知道父亲要圣女贞德之心做些什么?”忘言有些苦恼地望着红线的背包,“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它的丢失。而我们因为曾经被主教大人邀请,由于我们的职业,我相信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我们不会引来圣骑士团吗?”

“哦,是的,没错。”红线点头,“但他只能怀疑,不能肯定。”

忘言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有些事情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其实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那个人是谁?而且那个艾米丽一直也没有过久的离开舞台——不过几分钟,而这几分钟的时间根本不够她把人偷偷领进来杀害,也绝对不够把人的脸都烧的炭化。除非她有一个帮手,帮她做了这一切!”

“帮手那是一定有的,而我也知道那个让脸快速炭化的方法。”红线指指那些正在进行工作的工人,“是乙炔焊枪!乙炔焊枪有几千度的高温,在水下都可以燃烧,别说烧毁一个人的脸了。而圣女贞德大教堂那里为了搭建舞台,肯定也有。”

“那么十字架上被燃烧的人是谁?她最终去了哪里呢?”

“也许……我能给你答案。”红线神秘地说,“但是现在,机会还没有来到!”

(十二)

鲁昂街心草坪,天气晴好。露天的咖啡座便坐满了人,空气里满是咖啡的香气。

“任务完成,二位就要离开法国了吧?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圣女贞德之心,您知道,它毕竟属于我的祖国,这样的圣物也许我终此一生再也无法见到了。”

“哦,当然。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红线从书包里把盒子拿了出来。

莉莉丝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手掌有些贪婪地在上面拂了几下,好像想要抚摸,但是却又怕亵渎了这圣物,然后她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把盒子递给了红线。

“好了。”她说,“我们就要分别了,哦,我真是有点舍不得你们!”

“没有什么关系,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红线说。

“其实我不习惯送别。”莉莉丝忧郁的说,她把眼神转向忘言,但是忘言却把头别开了,她叹了口气,“所以,请让我先行离开,不要让我看着你们的背影。”

“当然可以,你可以先离开,我们不介意看到你的背影。”红线点头,“不过在走之前,把东西留下!”

“什么东西?”莉莉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圣女贞德之心!”

“您这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想要得到圣女贞德之心是你吧?至于你为什么想要得到贞德之心,和你的雇主有关。是伊甸教,不是吗?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和婴儿的丢失有关。伊甸教的教义上说:心灵是所有记忆和才能的集中处,当人逝去,心灵并没有消亡,记忆将被它传承。贞德能聆听神的声音,而她的心正是承载这奇异力量的载体。他们也知道,克隆只是复制肉体而并不能复制灵魂,所以他们才想要得到圣女贞德之心,也才会雇佣莉莉丝你。”

“圣女贞德之心是教廷的圣物,它如果丢失带出来的麻烦绝对会不小,这并不是她自己能够承受的起的。所以你才想要利用我们得到宝物,把麻烦惹到我们的身上,自己却可以坐享其成。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到你吗?因为你的一个表情。当父亲来电话的时候你非常惊讶,但是这种惊讶绝对不是因为尊敬,或者说突然见到崇拜的人那种震惊和惊讶,而是恐惧——秘密可能被猜穿的恐惧,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想抓住父亲已经失踪很长时间这种情况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我们替你跑腿,可惜父亲的一个电话差点就把你暴露了。好在幸运之神眷顾了你,他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才可以让你的计划可以继续下去。”

莉莉丝没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我还要说的是,莉莉丝小姐与其是作为我们的同行,更不如说是一位魔术师。”

“魔术师?”忘言说。

“实际上,那天在台上表演的是艾米丽,被抬出去的是那个妓女,而被绑上十字架的……是她!”

“她?!”忘言吃了一惊。

“事实上,我们眼前的这位小姐雇主很多,伊甸教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她另外一个雇主是艾米丽,那天她出现在警察局并不仅仅是来见我,而是盯住那个妓女。那个可怜的女人只知道有人花钱雇她表演,并不知道有人是想要她的命,我想你们应该是先后被保释,而她一出了警察局的大门就被你或者是艾米丽控制了起来,随后她的命运可想而知。”

“你在舞台上施展了一出逃脱术,魔术虽然神奇但它确实不是魔法,它们多是以转移观众的注意——视觉上或是心理上的注意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和我们的职业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你在其他演员都面向观众遮住了贞德的时候替换了艾米丽,然后被十字架带上了高空——当然我还看过更惊险的表演,有个家伙不是被捆绑,而是效仿耶稣受难一般被钉上了十字架然后再进行火中逃脱术。幕布的燃烧首先转移了观众的注意力,然后十字架发出耀眼的火光——这一点想想就很可笑,即使十字架是最易燃的油松木制成的,也绝不会点上火就立刻开始熊熊燃烧迸射火花,那应该是舞台表演时用的电子烟火装置。而与此同时,你适时的发出惨叫和挣扎,不过这个时候,十字架已经被降下来,随后就是真正的燃烧,而灭火器马上就上场了。灭火器所激起的烟尘正是最好的屏蔽视线的方法,你利用舞台的翻板把真正的尸体送到了舞台上。可是由于你离火焰太近了,所以那天你的发梢被烧焦而且身上都是烟火的味道。虽然这一切事情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但是对于魔术师来说,就是靠这样的眼疾手快,才能让人们见证奇迹!”

“虽然您说的很有趣,但是有证据吗?”

“把升到半空的贞德面部放大后,你就会发现她的假发并没有戴好,鬓角还露出红色的发丝。你看,人总有疏忽的地方,就更不要提用你的照片可以做面部特征对比了!”

“……”

“其实单凭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这么大型的魔术的,你有助手。想想看,能够在舞台灯和十字架上做手脚,能够呆在后台而不被别人怀疑,甚至不被怀疑的隐藏尸体,这一定是剧团的人——应该是你的同伙,我想应该是道具师!那位在案发现场的道具师的证言仔细想是靠不住的,如果他真的是在开演不久就被击晕,那么为什么舞台上进行表演所需要的一切都没有出错,甚至是非常完美的出现?如果是别人顶替,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首先我声明,我并没有杀人,那个妓女是艾米丽自己动的手,我只偷东西不杀人!”莉莉丝声明,“至于那个道具师,他是上任‘贞德’的男朋友——地下的那种。艾米丽并不知道,所以才会收买他帮助自己,但是没想到自己收买的是另一个死神。”

“为女友复仇吗?这我就明白了。”红线点点头,“这件事到了最后,只有你得偿所愿,不仅刚刚从我的手中得到了圣女贞德之心,在未来又可以成功把教廷和警方的视线引到我身上。我承认我的失败,所以作为失败者的我也应该退场了!曲终人散,歌停舞歇,霸着舞台不放不是我的风格!”

红线拉着忘言就要走。

“怎么,你们就这样走了?这圣女贞德之心就给我了?”身后的莉莉丝有些怀疑的问。

“是的,给你了!”红线无所谓的摆摆手,连头也没回。

“难道说……你把真的给换走了?!”莉莉丝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追问。

红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忘言迅速的离开了。

“该死的!你既然都知道了,怎么可能把真的留给我!”莉莉丝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把手中的那枚晶体扔到了附近的草坪上,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只是她的身影刚刚消失,红线就重新出现了。

“你诈她?我们并没有放大舞台上贞德的面部……”

“你知道,狐性多疑。”红线用手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只是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之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种子浇水施肥,但是最后能否开花结果还是取决于她自己的意思。”

“很显然,我们现在已经收获了果实!”忘言摊了摊手,他看了看红线手中那块莹白色的圣物,“但是,我也有疑问,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拿到的就是圣女贞德之心?毕竟没有人能验证它的真实性,仪器只能给你一个冷冰冰的年代或是成分的答案,我们又不能指望它真的可以显示神迹!”

“这个啊……”红线微笑起来,“其实谁能肯定呢?世人膜拜的并不是一颗石头,而是那种忠诚,所以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三)

“你说艾米丽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想应该是在道具师和他的女朋友——上任‘贞德’的手中吧!她为了自己的名利,陷害了上任女主角,又为了逃脱异教可能会有的惩罚杀了一个人,但是她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命运还有其他人在窥伺。”

“其实这是一个由争夺角色为开始引发的悲剧,只是……怎么能够如此血腥啊!”忘言叹息着,“艾米丽为了自己活着可以去杀害无辜的人,道具师为了帮助女友复仇和莉莉丝联手,还有那些可恶的人,他们拿无辜的孩子们当他们实现野心的工具!”

“当人类被贪婪和仇恨蒙蔽了双眼,他们就自然而然的变得残酷而血腥!”

“怎么可以这样!”忘言有些无力的说。

“很遗憾,世界就是这样!”红线沉重的说,她看着忘言努力的振作起来,然后将一些东西飞快的压缩打包,用电邮寄了出去。

“你刚刚发给警方的……是我们目前总结出的资料?有关那个给人做试管婴儿的医院,还有那个道具师和他的女友什么的。”

“嗯,是的。警方虽然不是傻瓜,虽然我觉得他们总是在事情发生完解决后才出现。”忘言撇了撇嘴,“而我的这些东西会帮他们从医院这条线索摸出那些拐骗孩子的混蛋的去处,他们也会更多的怀疑是伊甸教盗取了圣女之心。至于那些杀了人的人……”他的脸上充满了厌恶感,“做坏事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不是吗?”

“是的。你说的对!”红线点点头,她看着忘言的脸,心中有些五味陈杂——这孩子的正义感啊!多么不适合自己的世界!

“话说回来。”半晌后红线决定不要为这些事情苦恼自己,她决定打趣一下,“你没看到那个莉莉丝望着你真是口角含情眼波流转,整个就是含情脉脉,没有看到她走的时候是多么恋恋不舍吗?真是搞不明白,你的神经和红木一样粗大吗?怎么就找不到一点点爱德华那种倚马斜桥的倜傥风流!”

“爱德华那叫浑身桃花遍地发情。”忘言面无表情,“而莉莉丝这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过于残忍,这样的姑娘实在太可怕,我消受不起。而且亲爱的,我最后要说的是:和我说中文的时候,成语四字词请不要超过两个,我听不懂!”

实际上,忘言的耳朵永远是带有选择性的听东西。

看着红线赌气远去的背景,忘言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悠长。

我期望,我们都可以活很久很久,即使岁月的刀刃我们的脸上刻下清晰的痕迹,我愿意靠在躺椅上,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默默的注视着你的身影,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你知道,这对我是一种诱惑……亲爱的,这是一种诱惑……为了实现这诱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远远的又传来管风琴的声音,那些被音乐诠释出的爱、别离、思念……像风中潮水般慢慢将人掩埋,一如夜色中忧伤的骊歌。

红线从袖口翻出一张牌,那是她抽中的那张塔罗牌。

高塔又怎么样?红线看着那张塔罗牌,冷冷地笑了。

这世上,总是有人不满足于现状,希望摆脱束缚,就如莉莉丝,她的所作所为也许是为了一己私欲,也许是为了试探……也许,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蠢蠢欲动……未来的一切都在未可知的混沌当中。

她一弹指,牌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飘向远方。 isDrtRNbVGBVj/FopdcKV0j4WgyGZx+O1FNmZzvgzCs5xoiaEOkd4Z2th6B2b8L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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