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蒋夫人先入为主了,判断不客观,所以郑青箩就向祖母问出了这些话。
“心大了啊,你舅母刚才不也说了嘛,心大了啊,人无论走到了哪一步,都会不满足,既然觉得还有高枝可以攀,哪可能一点不动心思,人往高处走,这是谁都想要求的结果,只是,她们选错了路,订错了目标,也歪了心思,这也就更加的证明,她们的心太大了,如果定个实际一点儿,甚或是稍高一点的目标,以侯爷对她们娘俩的宠爱程度,应该不成问题,可她们却偏偏选了一个高不可攀、实现不了的目标,这也注定了她们结局的悲惨,青箩,你一定要记住,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即便别人对你用了不好的心思,你也一定要使用正常的手段,光明对于黑暗,是必胜的法宝,你一定要走正道啊,你所做出的选择,决定了你人生的最终结果。”
郑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对孙女嘱咐着,有些故事,能当成镜子,以正自己的行为,别踏上错误的路,是人生的第一步,剩下的,才是走得踏不踏实。
郑青箩听了郑老夫人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人得选对了路,才能走得顺畅,就像自己前生,得了多少宠爱,受了多少谄媚,不也是因为错信了他人,最终闹得个香销玉殒嘛,自己竟然到了现在还没有接受教训,还在为父亲说话,就算父亲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敬爱母亲,怜惜自己,但他终究是错信了张姨娘,害了他自己的女儿不说,还害得他自己的名声一败涂地,再难挽回,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别人的错吗?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自己,不管是他的错信,错信了张姨娘,还是他的自信,自信自己的眼光,都决定了他现在的结果,没有人会因为张姨娘的伪装,而说他是受到了蒙蔽,别人只会说他窝囊,笑他无能,连个内宅的女人都看不清楚,管不明白,活该他名声扫地,这又怨得了谁呢?自己现在又在为他争什么呢,错了就是错了,可以改正,却已经没法儿重来。
郑青箩也有些混乱了,在侯府的时候,贴身嬷嬷曾经告诉过自己,害人之心虽然不可有,但防人之心绝不可无,不是所有咬人的狗都是会叫的,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一脸不屑地告诉嬷嬷,哪有那么多坏人在,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必然就没人会来打自己的主意,因为自己语气的坚决,嬷嬷选择了沉默,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那时嬷嬷看自己的眼神,包含着多么深的不安和可惜,是的,可惜,也许她们早就看出了后宅的各种危险,只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她们也没办法拿出来给自己做证据,而剩下的,就只有替自己可惜了,果然是可惜的,没事发生的时候,自己还是侯府备受宠爱的嫡小姐呢,可一出事情,自己已经随风逝去,变成了一缕幽魂,再无挽回,好在,自己受了老天的眷顾,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可机会只可能有一次,这一次,自己要牢牢抓住,好好把握。
看到郑青箩一脸的郑重其事,郑老夫人也有些后悔话说重了,毕竟孙女还小呢,到她及笄的时候,再跟她说这些道理也行啊,蒋夫人却不这么看,这些话越早说越好,就像自家小姑,就是受了太多的宠爱,才受不得半分委屈,而家里也没人告诉她,不是逞强就能过一辈子的,要想幸福,走些弯路也是应该的,这么想着,蒋夫人张氏就把握着郑老夫人的手紧了紧,让她别再说话,她可是看出来了,郑老夫人说完话后,就有些后悔了,想要再跟孙女解释一下,这可得拦着,蒋夫人张氏可是觉得,郑老夫人说得太对了,这些话最好外甥女能牢牢记住,刻在心里才好。
“老夫人,那咱们就定好了,过四天就是宁远长公主宴请的日子,我过来接青箩,带她去赴宴,您老也费点心,帮她捯饬捯饬,她可是我们两府的脸面呢。”
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蒋夫人跟郑老夫人定下的宴请的日期。
“你看,这人老了脑子就跟不上了,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这茬了,也怪你,这故事说得这么精彩纷呈的,我哪还记得一开始说的宁远长公主宴请的事儿。”
郑老夫人拍拍脑袋,也跟着开起了玩笑,气氛终于轻松了一点儿。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也不再多留了,您老也乏了吧,看我这一上午闹腾的,您赶紧吃了午膳歇着吧,别再累着了,我可担待不起。”
蒋夫人张氏起身招呼着贴身的大丫头,扶着大丫头的手朝郑老夫人福了福,就朝门口走。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在这儿吃了午膳再走吧,咱们府里又不差你这一顿饭,怎么就那么着急。”
郑老太太也被青箩搀了起来,冲着蒋夫人的后背说了一句,蒋夫人张氏回了身,又福了一福。
“谢老夫人了,别说是您老人家乏了,就是我也乏了,我可得赶紧回家歇着去,等有机会,别说在您这儿吃顿饭,就算我住上个十天半拉月的,您还能不留我。”
“瞧你这嘴巧的,你这么说,不想留也得留得。”
两人就同时开心地笑了几声,有些依依不舍,有些相见恨晚,虽然两人之间差了一辈,却感觉脾气是那么投机,性子是如此地契合。
“那我不留你了,改天有机会,蒋夫人你一定赏光。”
郑老夫人挥了下手。
“肯定的,过几天我不就来了嘛,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老夫人,回见。”
蒋夫人张氏也挥了挥手,转身出了屋门。
“你不用管我,有白梅在呢,你去送送你舅母。”
郑老夫人示意青箩。
“那我去去就来。”
郑青箩朝老夫人点点头,看着白梅扶上了郑老夫人的手臂,她才松开了手,几步撵上了舅母张氏,扶上了她的胳膊。
“不用你送,不过几步路,我又不是不来了。”
“您也说了,也不过几步路,怎么就不能送了。”
“你个坏孩子,这话倒还得快。”
扶着舅母张氏到了二门,才站定了脚步,看着她离开,郑青箩蹲身福了福,在垂花门下道了句。
“舅母再见。”
蒋夫人张氏并没有回头,可郑青箩就是觉得她笑了,有种爱,不刻意,不伪装,只会坦然地向你倾注。
四天的时间很快,一晃眼也就过去了,蒋夫人张氏再次再现在郑府的时候,郑青箩去了二门上迎接,蒋夫人张氏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外甥女,只见郑青箩上身着一件青花立领收腰小外罩,下身着一条绯色八步挑线裙,本来并不出众的一套衣裳,只是,便便它便晃了你的眼,只见那件小外罩的下摆,萦萦绕绕地绣了一团团的浅米色的无名小花,花朵细小,几乎分不清花瓣和叶子,它却偏偏又分外清晰,每一朵都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那么扎进了你眼睛里,拔都拔不出来,下身的裙子也是,在下摆的边缘,很是大胆地绣了缠枝梅,梅花缠层层叠叠地夹在缠绕着的梅枝里,浅粉色的梅花,在深绿色的枝干里,特别的明显,却又因为是条绯色打底的裙子,它的明显,就被遮掩得恰当好处,蒋夫人张氏不禁在心底暗赞了一声,果然好胆色,只这颜色和花型的配比,这心思就已是无人能及了。
“我家外甥女可真是漂亮。”
拉着郑青箩的手,瞅个没够,这身上衣裳穿在郑青箩的身上,说不出的明艳高贵,可要说它奢华,那又绝对不是,花是不知名的小野花和最常见的缠枝梅,用色也是明暗相当,深浅适宜,没有任何的逾矩,你越仔细看,越觉得它没什么值得你夸耀的地方,可偏偏你就是挪不开眼睛,这一手绣功,可见一般了。
“还想着,怕你没合适的衣裳呢,看来舅母的衣裳是白带过来了。”
一听说舅母给自己带了衣裳,郑青箩立马撒娇地说道。
“就知道舅母最疼我了,哪会白带衣裳来,舅母带的衣裳肯定是最漂亮的。”
小姑娘嘛,一说起新衣服,可不就是这么开心的,蒋夫人很理解,拉着郑青箩往内院走。
“先去给你祖母请个安,然后咱们再回你的院子看衣裳,不过,我看你也不用换了,就你身上这一套吧,看着可是比我带来的这一套养眼多了。”
说着话,脚下却是不慢,到了郑老夫人屋子里请了安,又去了郑青箩的屋子,让她自己选出行的衣裳。
“哇,太漂亮!”
拿出蒋夫人张氏带来的衣裳,还没抖开呢,就已经晃花眼了,金丝银线纵横交错,一片繁华。
“竟然是春越牡丹图!”
把外罩展开,郑青箩立刻被衣裳吸引了,谁的好绣功,竟然把这么著名的一幅图,绣在了衣服上,浅藕色的底上,绣着一片形态各异的牡丹,不是单一的一个品种,而是各种名贵的牡丹都陈列其上,在第一朵牡丹外的轮廓上,都用金钱镶了虚边,在每一片叶子的外沿,则用银色的线镶了虚边,虚虚实实的,让你觉得你刚才看得眼花了,其实它也不过是一朵牡丹而已,只是,低调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奢华,再瞧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