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有什么……”
‘不行’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了。
“老夫人,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哪,都是自家的孙女,怎么就不是一样的待遇了,郑青箩能请教习来教,我们青娇、青艳为什么不能跟着学,您老人家可得一碗水端平。”
这话说的,噎得郑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怎么就端不平了,你哪儿看出来老夫人偏心了。”
看着掀了帘子急匆匆走进来的郑夫人邱氏,蒋夫人张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来我还想找你晦气呢,你还敢撞上来。
“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夫人,也不管你家官职多大,这总是我们郑府的家务事,这既然是家务事,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吧。”
一想到这位是郑青箩的舅母,从三品太仆寺卿蒋怀仁的夫人,郑夫人邱氏就感觉自己的胸口都要喷火了,凭什么他们就是三品的京官了,郑大老爷外放了九年,还是个从四品,他被外放的时候,这个从三品的太仆寺卿,还不知在哪猫着呢。
“怎么,你眼馋我们家青箩的教习了,这可没办法,我请的教习,我说让她们教谁,她们自然要教谁,郑夫人你说,怎么就轮不着我管呢?”
“人虽然是你请的,可现在在我们府上,当然由我们郑府说了算,我们拿了钱,自然就有说话的权利。”
郑夫人扬着自己的脖子,一副你能怎么样的姿态。
“我没有说话的权利,你是说谁付了钱谁说了算?”
“当然!”
“呵呵,那还真就不巧了,偏偏是本夫人付的束脩,你看现在怎么办呢?”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郑府,怎么可能差了这点束脩,郑夫人邱氏很是意外地看向郑老夫人,郑老夫人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原来要帮青箩争点脸面的,现在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被这突然而至的打击,弄得有些懵了的郑夫人,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老夫人,不可能的,她骗我的是不是?咱们府上还不至于付不起这点束脩,何况郑青箩还是我们郑家的嫡女呢,您还不至于让他们蒋家给付这点儿银钱,一定是她骗我。”
虽然已经看到了郑老夫人点头,但郑夫人邱氏还是不敢相信。
“有些人呢,不但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有着一股自取其辱的勇敢精神,明明知道这人是我带到老夫人院子里的,却偏偏还要贴上来。”
蒋夫人张氏对于郑夫人邱氏,可是半点也没顾情面。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既然能对青箩用那么多的手段,应该是个聪明的啊,怎么我看着办事这么不清不楚的呢,即便这几位教习的束脩是郑府付的,你也可以跟老夫人私下里谈呀,干嘛就巴巴的非要冲到我面前来质问呢,你这是想下我的脸面呢,还是想下郑老夫人的脸面。”
这话说完,郑老夫人庞氏和郑夫人邱氏,齐齐地变了脸色。
“话不说不明,你看,我只随便这么一说,就切中要害了。”
蒋夫人张氏悠闲地端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刚才备好的茶,轻啜了一口,还回味地抿了抿唇,仿佛在说,真是好茶,对面的人却已经气疯了。
“你胡说!”
郑夫人邱氏气得有些发抖,除了在刚回府的时候,被郑老夫人数落了,她还真没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在堰州的时候,她在夫人圈子里地位可是排在第一的,即便是有人心里看不上她,表面上也是万万不敢显露出来的。
“我怎么就胡说了,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这样的心思?”
蒋夫人张氏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眼神凌厉地望向郑夫人邱氏,郑青箩看到了这样的蒋夫人,不禁暗叹,高门世家果然名下无虚,郑夫人邱氏跟这些正经的大家闺秀比起来,简直是上不得台面的,也不知道郑大老爷的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就相中她到这种人神共愤的程度,而且死不悔改,其实郑青箩没有看到,在西边的松涛院里,郑大老爷自从从老夫人这儿回去,就几乎没去过松涛院的正院了,只是歇在书房里,这事儿郑老夫人知道,却不可能告知郑青箩,毕竟是长辈房里的事儿,她一个后宅小姐,哪能让她知道。
“我凭什么发誓,你算是哪根葱,我要听你的。”
郑夫人邱氏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蒋夫人站起身,挺腰直背地来到了郑夫人张氏的面前。
“凭我是从三品太仆寺卿的夫人,凭我是从一品督察院右督御使蒋御使的儿媳妇,凭我是郑青箩的亲舅母,你到是凭的什么?凭你对我外甥女九年的禁足管制,凭你对郑府前夫人留下的嫡女玩尽心机手段?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当年没有为我外甥女做过哪怕一件嫡母该做的事,那你就不要想着借她的光,站上我的船,而且,你千万别出一点儿差错,否则,呵呵……你好自为之吧!”
蒋夫人张氏说完了这些话,也不打算再理这个拎不清的了,侧身对郑老夫人福了福。
“老夫人,我就不打扰了,您家里的事您慢慢处理,我是个外人,在这里毕竟不方便,就先告辞了。”
见郑老夫人要起身,蒋夫人张氏赶紧做了手势,让郑老夫人坐下。
“您也甭跟我客气,我这外甥女可是您亲孙女,我这常来常往的,不用这些虚礼。”
转身冲着郑青箩摆了摆手,领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利落地出了正门,白梅接到郑老夫人的眼色,急忙地跟了上去,一直送到了二门。
“我不是省了你的请安吗?你干嘛没头没脑地闯进来,不愧被人说你自取其辱,完全不长脑子,现在闹成这样你满意了,丢了咱们郑府的人,你是不是特开心。”
郑老夫人拍着椅子扶手,满脸怒容,被客人当着脸面质问,是不是被媳妇下了脸子,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也免不了会生气。
“祖母,您知道舅母不是针对您的,您可千万别生气,身子可是自己个儿的,千万要好好护着。”
郑青箩看着郑老夫人真的气着了,急忙过来帮她顺着气,用手在她胸口轻缓地揉着,看她气顺了些,又端起茶杯。
“您先喝口茶,有事儿咱们慢慢说。”
郑老夫人就着郑青箩的手,喝了一口茶,温温的正合适,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一些。
“好孩子,难为你了。”
看着这一幕祖慈孙孝的,郑夫人邱氏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了心口,疼得要命,伸出一根手指,微微颤抖地指向郑青箩。
“不用你装好人,老夫人自有我们照顾。”
几步抢上来,把郑青箩推到了一边,郑青箩脚下一歪,差一点摔到地上,好在黄杏眼疾手快的把她扶住了。
“怎么,在堰州的时候,装得柔柔弱弱的,现在找到靠山了,就不用装了是吧,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姓郑的,有我在一天,我就是你的嫡母,你就别想着出头。”
郑夫人邱氏已经气到了口不择言,完全忘了在郑老夫人面前装贤良。
“我还没死呢,郑府还轮不到你做主,就凭你这几句话,这当家主母你也没资格做,从今天起,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松涛院思过,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这是被禁足了?郑夫人邱氏还在一片混沌中。
郑夫人邱氏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现在的郑青箩,是把心思全都用在了功课上,琴棋书画,针黹女红,已经不够她学的了,又央着祖母郑老夫人帮她找了一个懂医术的医女,一个懂种花的女花匠,医女和女花匠都不好寻,毕竟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女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是会被人瞧不起的,但也有些女人,不想依附于男人,或者是没有办法依附于男人,只好自己拼出一条路,所以,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不好找而已,郑老夫人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找了两个稳妥的,毕竟这是孙女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要求,还是学习上的要求,怎么也要想办法满足的。
医女教郑青箩,也没想到会如此轻松,跟她说起各种药材,她竟然差不多都识得,还能略通药性,这让医女很意外,一般后宅的女子,对这些东西是不会感兴趣的,总会在身边留一个通药理的,而不是自己亲自学。
“我是觉得,既然有时间,能多学一点儿就多学一点儿,自己懂总比别人懂来得实在,靠别人总不如靠自己。”
虽然郑青箩有些医药基础,但也只限于简单的发热、咳嗽等,毕竟她在庵里的时候,也就是帮师太照顾一下没钱治病的穷苦人,跟真正学医的人比起来,她可就差得远了,连号脉都号不清楚,有了这次的机会,她就想要好好地学一学,郑青箩并不是想要学到什么高深的程度,但起码也得能看懂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才能更好地把握自己的生活。
“小姐这话说得在理,谁懂都不如自己懂,特别是小姐以后是要嫁到别人府里的,后宅里的腌臜事太多,你多少懂一些,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医女走门串户的,对宅子里的阴私,多少有些了解,只是这话对个未出阁的小姐说,实是有些没体统,可她却看出来了,这位三小姐不是一般的小姐,自己展示了诚意,可能会更快地获得她的好感,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