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想起了郑青箩因为继母的苛待,一文钱都没有自己花过,郑老夫人的眼睛就潮得不像话了,摸着郑青箩的头发,心疼得无以复加。
“你说你还是郑府的当家小姐呢,竟然连个银钱都没花过,这说出去谁会相信,这个狠心的女人,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她真下得去手。”
一想到面前的小姑娘,十年如一日的被圈在一个破烂院子里,吃不饱,穿不暖,郑老夫人就更加地痛恨那个被扶正的郑夫人了,到现在老夫人都不能相信,儿子的眼光怎么就会这么差呢。
“祖母,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是啊,都习惯了,如果不习惯呢,那是不是说,这孩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再也不会到自己的面前来了,只是这样想一想,郑老夫人就心口疼,也就更怪自己,怪自己当年的不坚持,怪自己的识人不清。
“真是委屈你了,青箩,我要知道她会这样对待你,我怎么也不会让明睿把你带走的。”
看着面前这个乖巧听话,知礼懂事的小姑娘,郑老夫人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他们凭什么就不待见呢。
“青箩,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我也给你接过来了。”
听了这话,郑青箩在心里就偷偷地笑了,明明是抢过来的,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恨成什么样了。
“我单拨了一个库房给你收着,因为这两天还要对单子,等到单子对好了,我就领你去看看,你毕竟还小,东西我先帮你收着,但我会给你一把钥匙,嫁妆单子也会抄给你一份,等你及笄以后,我就把钥匙还给你,嫁妆就归你自己保管,你说这样可好?”
郑老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就怕郑青箩有什么想法,毕竟在堰州受了太多的苦,老夫人担心这个孙子对自己也有着防备。
“这样很好,谢谢祖母!”
有郑老夫人看着嫁妆,郑青箩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从进到这个府开始,郑青箩就开始改变着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记忆里留存得并不真实,去堰州时毕竟还太小,四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呢,用现在的眼光再看,自己并不是没人疼的,如果早早就知道郑老夫人如此地疼爱自己,那郑青箩应该很早就会向祖母求救了吧,那样的话,也不知道,还轮不轮得到自己重生过来。
陪郑老夫人用了晚膳,郑青箩就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每天的晨昏定省,郑青箩做得驾轻就熟,毕竟在侯府的时候,这可是每日里少不了的一项重要内容,而现在,她每天早、中、晚也只是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因为郑老夫人免了郑青箩对郑夫人的请安。
“三小姐,这下好了,有老夫人护着你,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想着住进来的第一天,郑老夫人就让人送了二十两银子来,说是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让三小姐先花着,今天又送过来了堰州时候的月例银子,墨菊抱着盒子都不想撒手了,果然像三小姐说的那样,日子只要用心过,总有过好的一天,瞧,这一天不是来了嘛!
“瞧你这点出息,小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谁家的千金不是这样过的,也只有咱们家小姐遇到了那样的母亲,现在不过是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而已。”
心中再有不愤,墨柠也没有直接指摘郑夫人的不是,这一点,郑青箩还是蛮赞赏的,墨柠的最大优点,不只是聪明,还有就是,她分得清轻重,不会胡乱说话。
“我也没说什么呀,你又说我。”
墨菊有点委屈,抱着匣子走到了内室,打开一个木箱子的锁,把这个匣子藏在了木箱子的最底部,又把木箱子锁上了,还不放心地扭了扭锁头,确定了木箱子的安全,跟进来的墨柠看着她的样子就笑了。
“不愧三小姐说,银钱就得墨菊收着,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再也没人会像她那样,为了银子紧张成这样了。”
“那是因为我知道挣银钱的辛苦,离开堰州前的那几个月,我的手指头每天都是肿的,可忙来忙去,也只得了那么几两银子,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我也不想三小姐过那样的日子,哪家的小姐会像我们家小姐这样,跟着我们裁布料、画花样、绣荷包,只有受过苦,才会知道得来的不容易。”
墨菊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好像疼痛依然还在。
“都过去了,墨菊,我们朝前看。”
墨柠把郑青箩扶到床榻上坐下,回身走到墨菊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道。
“有三小姐在,我们总不会再委屈的,再没有人会像三小姐这样护着咱们了,所以,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郑青箩笑看着两个从小陪自己到大的丫头,即使是受了那样的苦,却依然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感情,便是在侯府的时候,身边的丫头也做不到。
“你们两个别煽情了哈,这好日子都来了,人反倒矫情上了。”
端着热水进来的诸妈妈,打断了两个丫头的话,虽说不能忘本,但也不能总是念着过去生活。
“诸妈妈,怎么你亲自端水,那两个丫头呢。”
墨柠赶紧把水接过来,放在妆台边的凳子上,又浸了一块湿布巾,要去给三小姐擦脸。
“她们在外室呢,墨柳打的水,我只是端进内室而已,累不着的。”
郑老夫人给的两个大丫头,郑青箩又重新给取了名字,因为墨柠、墨菊的关系,就顺了下来,一个叫墨枊,一个叫墨芙,只是,因为还没有太深的了解,不敢贸贸然的让她们近身伺候,所以诸妈妈看到墨柠、墨菊都不在外室的情况下,才自己接了水端进来,伺候了郑青箩睡下,一夜安然。
“青箩,你大舅母张氏今天递了帖子,要见你一面,我替你应了,你刚回来的时候,她就递了帖子,我说你刚刚回来,要歇息两天,就给回了,今天她再来,我可不能挡着了,毕竟是你母亲的娘家人,跟你也该多亲近些。”
虽然说是为了青箩着想,让她见见娘家人,也会多几个人疼她,但郑老太太也是有私心的,郑明睿再不是东西,那也自己的儿子,哪能真的就放任他不管,如今蒋氏婉凝的娘家人来看青箩,如果能跟青箩走得近些,也是好事,毕竟他们一家都是身居高位,当年的正三品詹事已经升为从一品督察院右督御使,而蒋御使的长子蒋怀仁,现任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只要两家不是仇人,中间还有个郑青箩在,或许不久的将来,会再次成为儿子的助力也不一定呢,毕竟青箩是明睿的亲生女儿。
“祖母说见得,那就见得,我一切听祖母的。”
郑青箩听话地应着,在她的思维里,母亲的娘家把自己扔在郑府里不管不问十几年,再近的血缘也淡化了,如今能来看自己,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不让外人说嘴罢了,哪会有什么真心。
“就你乖。”
郑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郑青箩的肩膀,这个孙女就是着人疼,看着似乎有些木讷,不太爱说话,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处事故意做得很是低调,但那双眼睛却是瞒不了人的,只可惜了,总是少了些大家小姐的气势,这跟堰州那段生活肯定是有关系的,郑老夫人虽然着急,却也知道急不得,慢慢来吧。
“青箩,祖母虽然一心想要为着你好,但祖母却代替不了你,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祖母的决定是对的,你就随了祖母的意,但如果祖母的决定是错的,你就要说出你的异议,表达出你的想法,不能一味地迁就我,你要告诉我,我的决定是不对的,或者是你不喜欢的,你是我的亲孙女,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没有顾忌地提出来,合理的我都会满足你,如果不合理,我也会和你解释、商量,我们是祖孙俩,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呢,就算说错了也没关系的,你如果总也不说,我就会一直不知道你的想法,祖母想要和你亲近,你懂吗?”
郑老夫人诚恳地说,这话听在郑青箩的耳朵里,是实实在在的让她有了被长辈护着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侯府里的侯夫人寥氏,原来,想要心疼你的人,总是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
还没到巳时,已经有婆子进来通禀,说是三小姐舅母,蒋夫人张氏到了,这么心急,郑青箩倒是有些意外,到二门迎了舅母蒋夫人张氏进来,先陪着张氏去了慈溪堂,见过了郑老夫人,几个人略微寒暄了几句,郑老夫人就让郑青箩陪着蒋夫人张氏,回了她自己的梅花阁,毕竟是娘家人,总有体话要说的,哪想到,一进了正厅的门,蒋夫人张氏就抓住了郑青箩的手,眼里瞬间泛上了泪,半晌不语,郑青箩就用眼角示意了一下墨柠,墨柠就带着屋子里的人,并着蒋夫人张氏带过来的人,一起退了下去。
“几位姐姐随我去西屋歇歇,吃些点心,喝点茶吧。”
让墨菊在门口守着,她则吩咐了墨枊去提泡茶的热水,自己引着蒋夫人张氏身边的丫鬟去了西屋,看到屋里没了外人,郑青箩搀起了蒋夫人张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