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郑青箩的话,郑夫人邱氏立时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又抬手指了指林宏毅,面色阴郁地问到。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这里已经是内宅,又是特意办的春宴,来的都是些闺阁小姐,肯定要清场的,怎么会有外男出现在后花园。
“郑夫人,咱们还是去正厅说话吧,这里多有不便。”
汪夫人也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外甥,却还是冷静地考虑到了场合,提醒郑夫人事有轻重,要思虑周全,虽然这事在自家发生,自己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做为一个母亲,不想着解决事情,反倒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事情的经过,这哪里是个母亲该做的,女儿的清誉还要不要了,何况现场还有这么多的闺阁小姐,便是为了避嫌,也应该先找个清静的地方啊,万事都有得商量,但却是可大可小。
“青艳——”
看着晕倒的二女儿,郑夫人邱氏也是非常担心,叫了女儿一声又急忙顿住,这里可是有男人在的,女儿的闺名可不能当着外男的面喊出来,自己也真是急了,汪夫人也是对郑夫人的处事无可奈何,回头叫了婆子过来。
“快去抬顶小轿来,把郑二小姐抬回正房去,再去请个大夫过来,快点。”
又回头跟各位夫人们打着商量。
“各位夫人,真是对不住,这事有缓急,我先带着郑夫人和二小姐去正厅,劳烦你们就先陪着小姐们去花厅坐会儿,可好?”
“汪夫人自去忙吧,我们自己找乐子。”
“那就多谢各位夫人了,事出突然,你们多担待。”
“就你客气,那我们先过去了。”
“梓柔,你先带着夫人和小姐们去花厅坐着吧,我这面处理完,再叫人去知会你们。”
眼看着众位夫人小姐簇拥着离开了后园子,汪夫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郑夫人此刻也真是有些慌了,越想越觉得事情棘手,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没了主意,只好一切听汪夫人的,待到小轿过来,汪夫人吩咐着。
“把二小姐扶到轿子里,咱们回正厅,宏毅,你也过来。”
到了正厅,大夫还没有过来,二小姐被丫鬟和婆子们抬到了内室,而汪夫人则和郑夫人坐在了前厅,林宏毅笔直地站在厅里,没有一点的瑟缩,只这一点,就让郑夫人刮目相看了,如此有担当,应该是个有好家教的,遇事不退缩,才是好男儿本色,何况林宏毅还有副好皮囊,横看竖看,都是个英俊男子,此时的郑夫人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这个男子有着好一点的家世,那就顺水推舟,把青艳嫁过去,也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了,这时的郑夫人,完全一厢情愿地忘记了,在园子里时,汪夫人叫了汪梓柔的闺名,如果不是自家的亲戚,她不可能这么叫的,而汪夫人家的亲戚里,成年的年轻男子,就只有一位声名狼藉的娘家外甥。
“郑夫人,真是对不住,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这位是我娘家妹妹的儿子,外甥林宏毅。”
郑夫人邱氏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这个林宏毅,在堰州,提起他没有谁不知道的,整日里没个正经事做,只会在勾栏、戏院里面来去,在青楼、赌馆里面穿梭,那真是声名远播呀,只是,不是什么好名声。
“林宏毅,他是林宏毅?”
郑夫人还真有点不相信,传言里那么个不堪的人,竟然长得如此俊秀疏朗。
“是,正是我娘家外甥。”
虽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事实。
“他怎么会来后园子的,今天可是你们家宴请,这事儿说破大天去,也是你们家没理。”
“郑夫人,您先别激动,确实是我们家不占理,我没管好自家的孩子,很是抱歉,只是,事情发生了,我们总得想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我女儿的名声怎么办,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就这么毁了。”
郑夫人是真的伤心,这事儿除了结通家之好,就只有绞了头发做姑子了,可那么好的女儿做了姑子,哪个当娘的会不心疼,可和这样的人结了亲,还不见得比做姑子好呢,这才真叫左右为难。
看到郑夫人和姨母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林宏毅终是憋不住了。
“郑夫人,我愿意负责。”
自己可是相中了好几家的小姐,可人家都不愿意嫁过来,这次有这样的机会,林宏毅怎么会放过,不说郑二小姐长得如何,单说她的家世,堰州知府的二小姐呀,可比自己以前看中的那几个要好得多了,自己今年县试若是能考中个秀才,靠山岳父再稍微帮点儿忙,说不得自己也能捞个小官做做呢,林宏毅越想越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可得抓住喽。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我女儿的清白你要怎么负责?”
一听这话,郑夫人邱氏不禁激动起来,这样一个游荡子,怎么负责。
“我会娶您家二小姐的,我们家虽然不是官家,但我家姨夫是宣抚史司副史,而我自己家经商多年,财力雄厚,虽然从家世上有些高攀了,但我会对二小姐真心以待的,二小姐嫁过来,也不算辱没了二小姐。”
林宏毅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
“就你的人品还真心以待,就你家还不算辱没了二小姐?这话也就是这里说说,如果说出去,可是要笑死人了。”
林宏毅立刻沉了脸,虽说自己家里没有官位,但仗着家里产业众多,还有姨父的朝堂地位,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除了因为自己浪荡名声,婚姻上有了点坎坷,其它的,可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郑夫人当面羞辱,他连那点儿攀附的心思也消散了。
“既然郑夫人这么肯定,那就恕在下从命了。”
又是一揖,林宏毅很是坚定地退了一步,再也不看郑夫人,真别说,林宏毅的好皮相给他增加了不少可信度,那一身的凛冽风姿,看得郑夫人都有些疑心那些传言了。
“你从什么命,我说什么了?”
突然的这一句,郑夫人邱氏有点懵。
“您不是说我家高攀了您家嘛,也辱没了您家的二小姐,这事儿确实是我的不是,是我胡言乱语,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再也没了半分余地,连在旁边听着的汪夫人都无语了,这郑夫人的脑子是不是真的坏了,别说男人风流点儿不是什么大错,自家外甥虽然有点风流的名声,但他还真没像那些纨绔子弟那样,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儿出来,逛逛青楼、园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家世虽不是官身,但在堰州这一带,财力却是数得上数的,再说郑二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子抱住了,只此一项,名声就毁了,如果不嫁给自家外甥,她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还真不容易,当家主母是不要想了,当个妾室或许还有可能,只不过,一个知府的嫡女,若是给人家当了妾世,这热闹可就大了,郑知府出不出得了门都不好说呢。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郑夫人,您现在说句话,您想要怎么办吧,我家悉听尊便,我家外甥也任您处置。”
一看汪夫人的态度,郑夫人就有些慌了,这是没得商量了的架势了。
“汪夫人,不是我说,你家这外甥是太不像话了,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态度还这么嚣张,我有说错了吗,就他的人品,怎么表示他的诚心。”
郑夫人邱氏原是想要压一压林宏毅的,谁知道弄巧成拙了,可也不能弱了气势,不然闺女嫁过去,哪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我家外甥也说了,一切遵您心意,您既然不同意二小姐嫁过来,那此事就休要再提了,不管谁的错,此事既已发生,我们家认打认罚,你就是要打宏毅几板子,我们宏毅也受着。”
这就是断了念想了,再不接自己的话了?做错了事,难道说一句都不行,这样的人,青艳嫁过去可怎么得了,她却忘了,刚才明明人家给了台阶下的,她偏偏要端着,此时弄巧成拙,她却又把责任全部推到对方身上了,全然没想过是她自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
“什么叫不管谁的错?明明是他的错,”
郑夫人伸手一指林宏毅。
“好好的一个大闺女就被他抱了,现在又不想负责,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郑夫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什么就大闺女被我们家外甥抱了,当时可是有那么多人亲眼看见,有人投怀送抱的,可即便是投怀送抱,我们家大度,也认了,但偏偏有人不同意,现在又反过来说我们家不想负责,我刚刚可是亲耳听我外甥说的,他愿意负责。”
汪夫人说到激动处,也拿着手指指着林宏毅道。
“你说你平时的聪明劲都跑哪儿去了,人家小姐扑过来就扑过来吧,关你什么事儿,怎么就你多事要接着。”
“是,是外甥的不是,应该任她摔了才对。”
这就是撕破脸了,姨甥俩一唱一和的,郑夫人气得是脸色煞白,却哑口无言。
后续的事情,郑青箩是半点不知,只知道宴会还没开始,就被郑夫人带了回来,应该是不欢而散了。